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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六十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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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靈犀很美,這一點從不用懷疑,不過那種美,對於外人來說是冷艷,她只對自己人表現出熱情,但是此時的她,渾身散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友好,仿佛跟誰都能成為好朋友一般。

梅教授那頭嘆氣道:''看到了吧,之前她說要進軍娛樂圈,我苦口婆心的勸過,以為她會回心轉意,卻沒想到她根本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也不知道用了什麽運營團隊,以一個小視頻博出名,緊接著各大綜藝亮相,這才幾天啊,躥紅的速度堪比坐火箭,菲菲,這個圈子就這麽大,一個新人如此鋒芒畢露,會有很多人想盡辦法去掐她的頭,我真怕她就此被毀掉。''

我看著電視裏。從容不迫的應對著主持人各種花招的鳳靈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至今我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麽非得這麽想不開,那個圈子,對她到底為什麽有這麽大的誘惑力?

''老師,這件事情我也跟學姐談過,但她心意已決,不撞南墻心不死。''我無奈道,''或許真正吃了苦頭,她才會醒悟吧?''

梅教授痛心道:''我不怕她吃苦頭,也隨時歡迎她回頭,回到戲曲這條路上來,我怕的是,她滿身的靈氣從那個大染缸裏滾過一圈,被泯滅的幹幹凈凈。''

''老師,說句您或許不愛聽的話,''我想了想,還是勸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會有怎樣的後果,都是她該承受的。''

鳳靈犀不是個傻子,在走出這一步之前。她必定是有慎重思考過的,勸過了,不聽,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梅教授只是惋惜,跟我聊了一通,也是想讓我多做做鳳靈犀的思想工作,希望她懸崖勒馬。

掛了電話之後,我躺在床上,看著電視裏面的綜藝節目,心中五味陳雜,最終還是忍不住給鳳靈犀發了信息,約她有時間出來坐坐。

可是那條信息像是石沈大海一般,一整天也沒有回應,不知道是她現在趕通告忙,沒看到信息,還是根本就不想回我。

我也沒有執著於這件事情,不是不擔心鳳靈犀,而是謹記柳伏城的警告,在柳伏城沒有回來之前,還是不要冒險。

一連幾天,我都窩在家裏沒有出門。

自從大巫師幫我解開了穴道之後,再加上他教給我的運氣法門。配合靈珠運作,我能感覺到一股充沛的真氣在我身體裏面流轉,打坐、運氣幾乎成了我生活中的主要部分,閑下來的空檔,就拿出《白氏紙紮秘術》來,從頭研究。

就這樣悶頭過了三天,一切風平浪靜,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直到第三天晚上,後半夜,一道驚雷炸響,閃電在天邊連成了網,瓢潑大雨傾盆而至,嚇得我從睡夢中一下子驚醒,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拿出手機,翻看天氣預報,奇怪的是,江城市這幾天秋高氣爽,完全沒有預報要下雨,還是這麽大的雨。

這又不是大夏天的,秋天的雨也這麽任性,說來就來嗎?

本想退出手機繼續睡,但被這麽一驚,睡意全無,百無聊賴的打開頭條,娛樂版那邊,鋪天蓋地的關於新晉小花鳳靈犀的各種新聞,幾乎占滿了整個版面。

一眼掃過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鳳靈犀火的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快,這樣的下去,黑她的人肯定也不少,我很怕她承受不住那樣的風暴。

可奇怪的是,所有關於她的新聞,每一條都是誇讚的,就算是評論區,也沒有一個杠精杠她。

網絡上對鳳靈犀的稱呼,從新晉小花,到國民女神、大眾情人,甚至還有護犢子的阿姨粉、奶奶粉,一口一個''咱家閨女''''咱家孫女兒''的叫著,親熱的仿佛真的是自家閨女、孫女一般。

我想,誰都希望自己能活成鳳靈犀現在這樣,萬眾矚目,全民高捧,但即便真的有人如此,嫉妒的聲音也會接踵而至吧?

詭異的是,就連一起出道,被鳳靈犀踩下去的科班出生的那些小花小旦們,都沒有一個說她的一句不是。

這樣的局面,完美的讓人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一切卻真真實實的存在著,讓你找不出半點破綻。

這一翻,不知不覺三四個小時就過去了,江城的天仿佛漏了一個洞一般,大雨下個不停,外面一絲亮光都沒有。

五點半,肚子餓了,爬起來去廚房做早飯,雨水劈劈啪啪的敲擊著廚房的窗戶,像是有人在敲打一般。

我站在竈前,出神的看著黃豆粒大的雨滴掛上窗玻璃,又迅速的被後面的雨水拍打下去,一茬接著一茬,忽然就又開始想念柳伏城了。

前後都快一周沒見了,他還好嗎?

就在這個時候。放在臥室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趕緊關了液化氣,跑去臥室,心裏希冀著是鳳靈犀打來的,可是拿起手機一看,卻是灰永剛打來的。

我當時心裏便咯噔一聲,莫不是玉龍山古墓那邊有動靜了?

接起來,卻沒想到灰永剛焦急道:''白小姐,地坤可能出事了。''

''地坤?''我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恍然大悟,''我說後半夜無緣無故怎麽會起這麽大的雨,地坤怎麽了?''

''暫且還不知道,但水汛是從他所在的河道那邊起來的,我也剛接到消息,三娘在趕回來的路上。''灰永剛說著,語調忽然壓低,提醒了一句,''白小姐,按照我所了解到的信息,地坤這次惹上的,怕是厲害角色。''

''當初我們就勸過地坤,他所在的那條河道是必爭之地。遲早都有這一遭。''我心跳的很快,嘴裏說著,腦子裏還在不斷的分析,''現在地坤那邊出事,大抵是爭地盤的來了,就是不知道是誰來爭。''

灰永剛猶豫了一下沒說話,我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的不對勁,趕緊問道:''你們已經知道是誰了,對嗎?''

''不知道確切的是誰。''灰永剛道,''但是能如此興風作雨的……''

灰永剛欲言又止,我卻明白過來了。

掌管大江小河的這些個仙家。或多或少都是與蛇族相關,地坤雖為地龍,但修煉功底在那擺著,一般的小蛇大蚺的,是不敢把他怎樣的。

所以……

''你們懷疑是蛟?''我試探著問道。

''希望是蛟。''灰永剛悲觀道,''白小姐,柳仙爺還沒出關嗎?''

''沒有。''我手心裏全是汗,手機換了個手握著,問道,''那你現在在哪呢?我過去找你。''

''外面雨太大了,你確定要來?''灰永剛不讚同道,''就連我都進不了那條河道,水都淹到膝蓋了,你還是等我消息吧。''

我也沒堅持,便說道:''那你們註意安全,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怎能坐得住?

地坤雖然活了上千年,可在我心裏,卻跟我弟弟一般,他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

灰永剛那句''希望是蛟'',很明顯是猜測進攻地坤的,是蛟以上的修煉者,比如龍。

那麽這件事情大抵都是跟柳伏城的家族有關,所以,我想現在就去找福叔,順便看看柳伏城的情況。

下了樓,才發現小區也淹了一層水,打著傘,褲腿還是會娑到水滴,這個天氣怕是很難打到車了。

我正愁著該怎麽去福叔那兒的時候,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忽然叫了我一聲:''白菲菲。''

我疑惑的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就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袍的男人,那身黑袍裁剪的很得體,沒有一絲花色,卻讓人莫名覺得貴氣,他手撐著一把黑傘,黑傘所輻射到的範圍,地面幹燥的連一滴雨星子都沒有。

我看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來,這不是柳伏城的小叔叔,柳昆侖嗎?

柳青鸞的生日宴上見過一面,我對這個人的評價就是,城府頗深。

他怎麽會在這兒?又怎麽會叫住我?

我這麽一楞神的功夫,柳昆侖已經走上前來,站在離我不過一米來遠的地方,唇角微微勾起,說道:''這場雨下的可真大啊。''

我感覺我全身每一個毛孔都隨著他的靠近而全副武裝,整個人緊張的不行,幹巴巴的應了一聲:''是啊。''

''這麽早,這麽大雨,你怎麽還出門?''他問,語氣熟稔的就跟我倆是多年至交好友一般。

我敷衍道:''有事。''

''這種天氣出門,必定是大事吧?''柳昆侖笑道,''要不,我送送你?''

我立刻搖頭,拒絕道:''不勞煩您了,我自己能行。''

''你確定你能行?''柳昆侖似笑非笑的說道,''這件事情是你惹出來的大禍,這個爛攤子,你想收拾,恐怕也難以下手。''

''指望老九嗎?你只會把他拖下水,無端受牽連罷了。''

''我闖的禍?''我當即拔高了音調,本能的轉頭就要走,''誑我有意思嗎?我這些天連樓都沒下,什麽都沒做。怎麽可能是我闖的禍?''

''地若。''柳昆侖只說了這兩個字,我腳下一頓,猛地回頭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是地若在攻擊地坤?''

不可能吧,即便是我讓他倆相親,地若沒能看上地坤,也不至於沖地坤下這麽大的死手。

柳昆侖伸出手指搖了搖:''你在將地若帶去見那條地龍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他倆的身份地位懸殊太大嗎?''

''這有什麽關系,感情這種事情。兩情相悅最重要。''我不覺得這事兒我有錯,''退一步講,地若不是沒看上地坤嗎?都沒影兒的事情,不至於鬧成現在這樣吧?這裏面肯定還有別的問題。''

''前天晚上,地若回頭了。''柳昆侖放出一劑重磅炸彈。

我不可思議道:''她不是說地坤娘裏娘氣,根本正眼都不給他一下的嗎?怎麽會回頭?''

''這就要問他倆了。''柳昆侖聳聳肩道,''地若為什麽會回頭,他倆再次相處怎樣,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哥那兒得到了消息,是決不允許他心愛的獨女跟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地龍在一起的,所以……''

''果真是你們那邊出的手。''我怒不可遏道,''這件事情最無辜的就是地坤,你們憑什麽找他的茬?你們這樣做,難道不覺得臉紅嗎?''

''不巧的是,''柳昆侖繼續說道,''那條河道三流交叉,其他兩道支流的主幹,分別是老四和老六所掌管,他們本來對這條河道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自家兄弟,不值得相爭,可偏偏這條不長眼的地龍撞了上來。

老六還好,性子相對陰柔一些,沈得住氣,但老四是個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主子,這不,就打起來了。''

老四老六,這兩個人在柳青鸞的生日宴上都露面了,老四柳建汀是個冷臉人,眼神銳利的像把刀子,而老六柳彥江卻恰恰相反。

地坤惹上柳建汀,這還有命嗎?

我再也待不住了,打車一輛又打不到,想叫灰永剛來接我,手機都沒信號了。

柳昆侖有句話說的是對的,這件事情我不能去找柳伏城,他參與進來,到底是幫柳建汀還是地坤?

''我有車,可以送你過去。''柳昆侖說著,指了指路對面那輛黑色的寶馬,說道,''我開車技術很好。''

我還是搖頭:''不。不用你送我,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

本能告訴我,不能跟柳昆侖牽扯上關系,這個人目前表面上看起來很熱心,但我知道,他早早地等在這兒,告訴我這麽多,不會無所圖。

柳昆侖也沒攔我,只是不緊不慢說道:''老四騰蛟數萬年,飛升成龍卻不過百十載,能生雨量……六十毫。''

雨量六十毫,就是平地六厘米,我不自覺的低頭看向腳下,現在的雨量,至少五厘米。

這種雨量,按照天氣預報來報,就已經是黃色預警往上了,處於河道邊,農田早已經被大面積淹沒了。

大雨繼續下,雨量很快就會升到六十毫,柳建汀生雨量的最大權限就這麽多,所以,真要徹底拿下地坤,他必須在滿六十毫之前完成。

所以,留給地坤的時間很少很少了。

柳昆侖這句話就是在告訴我,來求我,我能幫你,否則你現在就算是插上翅膀都救不了地坤了。

我急的眼都紅了,不甘的盯著柳昆侖,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不能往裏面跳,可是不跳,地坤就得死。

我不能看著地坤去送死。這場災難,歸根結底是我帶給他的,誰都可以袖手旁觀,只有我不可以。

我恨,恨自己的不沈穩,我就不該帶地若去見地坤的,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條件。''我最終咬牙問道,''你幫我的條件是什麽?''

柳昆侖笑道:''沒有條件,只是想賣你一個人情,交個朋友罷了。''

''別跟我來這一套。''我毫不客氣道,''你跟柳伏城不是一路人,而我是柳伏城的女人,你想跟我做朋友,可能嗎?''

柳昆侖幾步上前,黑傘壓向我手中的雨傘,低頭俯視著我,一字一句道:''在我眼裏,你是你,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附屬於誰,我想幫你,交你這個朋友。是出於你本身,而不是看在別的什麽人的面子上,懂嗎?''

我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的,瞬間往後彈跳了一大步,與他拉開距離,他的眼神一直追隨著我,四目相對,我只感覺到了危險。

凡事不怕有所圖,就怕無所圖,無所圖的人情,拿命換都不夠。

轉身便往小區裏走,想要遠離這個人,可是走了沒幾步,一想到地坤此刻的處境,腳像是灌了鉛一般的,怎麽也擡不動了。

下了大半夜的雨,滴滴答答的在變小,六十毫米的極限要到了嗎?地坤……真的沒機會了嗎?

''還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說。''身後,柳昆侖又開了口,''江城的大小河道都是相貫通的,主流為江城大河,江城大河的下游便是海,老四這一場雨,擡高水位六十毫,聯通海水倒灌,支流疏水不及……''

''玉帶河。''我瞬間反應過來。

玉帶河不是地勢最低的,但壞就壞在,在玉帶河的盡頭,有一個回旋區,那裏有一個深潭,銀環蛇事件之中,我是去觀摩過那個深潭的,它與玉龍山古墓是有連接點的。

一旦海水倒灌,沖入深潭,玉龍山古墓進水,這段時間風水格局本就不穩的玉龍山古墓,勢必會出事。

到那時,群魔亂舞,對於柳伏城,對於我們白家,才真正的是一場浩劫。

我雙手緊緊地握拳,渾身因為內心的掙紮而顫抖,不想也不甘因為任何原因而屈從於這個叫做柳昆侖的家夥,但現在,我似乎退無可退了。

這個坑,我跳,會引起一連串的不良後果,很可能在將來苦苦掙紮而跳不出,甚至害了柳伏城,但我若不跳,就只能賭。

賭什麽呢?

賭柳萬山對柳伏城還有一絲父子親情在,賭他舍不得柳伏城真正出事。

柳萬山出面,無論是柳建汀還是柳彥江,便都不敢造次,這是最好的結局。

但不管怎樣,地坤這一劫怕是躲不過。

真的可以賭嗎?

可萬一賭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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