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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我們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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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君昊眸光一凜,重重甩上車門,幾步走到商伯旸身邊,沖著那群人冷聲道:“都給我把槍放下!”

離他最近的人認出了他,猶豫著收了槍,“陸局長?”

陸君昊理都沒理他,一拳就掀翻了商伯旸,“你他媽是不是活膩歪了?這都是軍方的人,你小子有幾條命,敢往他們槍口底下鉆?”

商伯旸一言不發地受了他一拳,嘴角見了紅,“君昊,我要進去。”

為首的軍人滿臉公事公辦的神色,“現在是非常時期,誰都不能進去。”

陸君昊頭疼地揉著額角,“又出什麽事了,你非要現在進去不可?”

“段悠早產,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商伯旸的眼睛裏全是駭人的沈黑,“我要進去。”

陸君昊一聽這話,眉頭也慢慢皺了起來,卻還是道:“病危通知……江臨是醫生嗎?你告訴他有什麽用?”

“他是孩子的父親。”

“商伯旸!”

男人在夜幕下身影如同沈默佇立的雕像,一動也不動,“我必須要進去,君昊。”

他緩緩重覆了一遍:“我必須要進去。”

陸君昊原本被他惹得暴躁的心虛也漸漸沈澱下來,沈進了無底洞裏。

他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打了個電話,回來時,一改平時那副痞子姿態,滿面皆是沈凝和肅然。

緊接著,他掏出了腰間的槍,上膛聲格外清脆,當商伯旸再反應過來時,那槍口已經指上了守門軍人的腦袋。

站在各個角落死守著江家大門的人立馬將放下的槍又擡了起來。

“陸局,您這是什麽意思?”為首的軍人瞇了眼睛。

“給個面子。”陸君昊說著體面的話,那表情卻著實不怎麽客氣,仿佛料到對方會拒絕,“我兄弟進去和江教授說幾句話,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陸局,我們敬您是領導,沒對商公子對手,已經是給了您面子了。”

“別他媽廢話。”陸君昊冷笑一聲,“你知不知道,對於軍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服從二字!軍令重如山,我叫你讓開,你還杵在這裏,是不認識我衣服上的肩章,還是軍紀都學到狗腦子裏去了?”

一句“軍令重如山”確實讓面前的人遲疑了片刻。

就在這片刻遲疑中,商伯旸從他們之中躋身闖進了江宅。

所有人大驚,立馬瞄準了男人的身影準備射擊,陸君昊眉眼一沈,亦是動作迅猛地擋在了男人身後,雙手持槍掃著面前所有人,俊顏沈冷而不容進犯,一股所向披靡、藐視一切的霸道從他的身軀裏壓進空氣。

只聽他擲地有聲道:“我再說最後一遍,都他媽給老子把槍放下!”

商伯旸趕到二樓書房的時候,江臨正在看書。

見他進來,男人微微擡頭,蹙眉,“伯旸,你怎麽進來的?”

這門口都是MSS的人,早就把江家圍了個水洩不通。

可下一秒,他便猛地從書桌後方站了起來,“出什麽事了?”

沒有大事,商伯旸絕對不會莽莽撞撞地冒死沖進來。

“大哥,段悠進醫院了。”

男人的手指猝然一緊,書的硬質封皮被狠狠彎折,“說清楚。”

“胎兒早產,產婦大出血。”商伯旸每說一個字,就感覺到空氣裏的壓力凝重一分,直到說完這句話,那股壓迫力幾乎要把他的肩膀壓斷,“我來之前,醫生已經下了兩次病危通知。”

語畢,他擡頭對上男人那雙陰鷙而沈暗得仿佛打翻了墨硯的眸,心裏某根弦重重一顫。

低啞的三個字從男人的薄唇裏吐出來,“去醫院。”

商伯旸渾身一震,雖然他早就想到男人會是這樣的反應,卻不知道原來這個決定對他而言這麽簡單,“大哥,你現在的情況,如果再和軍方起了沖突,會更糟糕。”

男人面無表情到了極致,整個人都像是一灘完全攪不動的死水,擡腿便往外走,“去醫院。”

商伯旸終究還是沈默下來,跟著他一同出門。

卻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只見門外不知何時來了數量軍用車,將近五十名身穿迷彩服的特種兵手持沖鋒槍對著死守在江家門外、阻止商伯旸進門的那群人。

陸君昊雙手抄兜,端立於那幾十名特種兵的前方,眉眼寒霜,如同夜色下張揚而狂妄的惡魔,嘴角甚至噙著一抹鋒利到殘忍的笑意,“好好說話你們聽不懂,非要我叫人來,你們才知道我陸君昊三個字不是在部隊裏掛著好玩的,嗯?”

說完,他瞟了眼商伯旸,嫌棄道:“動作這麽慢?要走趕緊走,老子還想回家睡覺呢。”

江臨與他打了個照面,只是淡淡一眼,陸君昊就從這個並非軍人的男人眼裏看出了某種比軍人還要鎮定沈穩、處變不驚的氣質。

氣質這種東西來源於社會地位,人生經歷,是最模仿不來的。而今,他雖然落魄,可身上那股臨淵峙岳的氣質,如海納百川般宏大,讓人除了感嘆,就只能敬佩。

陸君昊不怎麽喜歡和這種讓他有壓力的男人來往,因此眉頭一蹙,“還不走?”

江臨望著他,“謝謝。”

“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讓我那個倒黴妹妹給你後面這個傻-逼守寡。”

商伯旸,“……”

江臨大步走出院門,果然沒有一個人上來攔他。

陸君昊語速極快地吩咐道:“派兩個人送江教授去醫院,明天早晨之前把人給我帶回來。”

“是,陸局。”

江臨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門外一片寂靜。

寂靜得他可以聽到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就是胸腔裏那顆幾乎快要停止跳動的心在顫抖的聲音。

這份寂靜幾乎撕裂了他,他倏地攥緊了手掌,腳步卻停在視線足以看清“手術室”三個字的地方,不敢再往前邁上一步。

都說近鄉情怯。

他覺得他此時的這份“怯”,比近鄉情怯的“怯”來得更深,更濃。

恐怖張開了血盆大口,吞噬了他的整顆心,可他卻破天荒的覺得自己很冷靜,思維很清晰。

因為腦子裏什麽都不剩下了,所以思維很清晰,清晰到能感覺到每根神經都被狠狠扯緊。

打掃衛生的護士最後從手術室裏走出來,看到他時微微一怔,“您找誰?”

這個英俊得不可思議的男人,也許是跑來的,熨帖合體的西裝有些微不可察的變形,湛黑寒寂的眸子直勾勾盯著“手術室”三個大字,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半天也沒吐出一個字,好像啞巴了一樣。

商伯旸和另外兩位特種兵這時才跟了上來,正聽到小護士有此一問。

他喘著粗氣道:“段子矜,剛才有一位叫段子矜的產婦在你們這裏接生,她人呢?”

護士臉色一僵,“她……”

“說話!”商伯旸驀地拔高了嗓音。

他嚴肅起來連身邊的人都怕,更何況是從沒見過他的小護士,嚇得哆嗦了幾下才小心翼翼地說:“已經被家人領走了。”

家人,商伯旸想了想,對江臨道:“應該是段青帶她走了,要不要打電話問問?”

男人卻動也沒動,深邃到可怕的視線落在小護士的臉上,將她話裏的某個字重覆了一遍,“領?”

商伯旸頓時也發現了不對勁,“什麽叫把人領走了?”

小護士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明明一個肆意淩厲,一個沈穩內斂,可是看上去,那個一直不說話的男人卻讓人更加覺得心裏沒底,脊背發寒。

那眼睛,像個深不見底的洞窟,黑漆漆的,密不透風。對上他這樣的目光,小護士總覺得頭皮發麻,腿發軟。

在二人一逼迫一冷靜的註視下,她終是抿了下唇,“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是產婦的狀態實在不好,她……”

商伯旸的瞳孔狠狠一縮。

我們已經盡力了。

這句話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領走了,領的不是人,而是遺體。

他幾乎下意識就往江臨的方向看去,男人臉上沒有任何可以讓人察覺出來的情緒,他卻莫名覺得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因為那種表情,太過空寂。

過了很久,才見男人薄唇翕動,嗓音極度暗啞地問了一句:“孩子呢?”

小護士頭皮繃得更緊了,在他明明沒什麽情緒卻連平靜都顯得可怕的眼神裏,小聲道:“大人和孩子都……都沒能保住。”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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