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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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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親了,臉上都是血,難聞。◎

他狼狽垂首,跪坐在自己面前,披頭散發。

山洞黝黑,尹嬋難以看清他的神情,可越發多的猩紅的血順著他面龐迸流,落在尹嬋腕間,濕了她衣衫。

是他左臉新傷的血。

尹嬋唇齒打著顫,慌手慌腳捉住謝厭的衣角,鳳眸大睜,惶急得磕磕巴巴道:“別……別舔了,我沒事,謝厭,我們趕緊下山好不好,你的傷……”

指尖尤被他含在嘴裏,汲取無休。

他動作那樣急,拼了命的一般,舌似乎想鉆進傷口裏,把血吸得幹幹凈凈。

尹嬋再一次受到十指連心的沖擊,手指好燙,想躲開。

他明明只在作弄手指,卻連心跳都由著他焦渴的吮舔,而撲通撲通。

尹嬋不知道被他含了多久。

她在謝厭面前呆呆跪坐,嗓間幹澀癢疼,只怕開口便是啞得沈悶。

謝厭捧著她的手指反覆做此行徑,尹嬋雖然瞧不清他的臉,他的唇,但指腹的被輕啄,指尖的被汲取,都讓她一閉眼便能想象出這副情狀。

刺癢得她有些疼,可垂了眼皮一看謝厭,他虔誠地跪在自己身前,那一絲絲的疼,猝然成了淩亂的微妙的快感。

尹嬋嗓間輕輕咽了一咽,推拒著,試圖把手指奪出。

卻不敢太用力,怕愈發刺激了謝厭。

先是手臂往後挪了一挪,再慢慢把指尖後縮。

在將要出來時,被謝厭敏銳覺察到。

他頃刻亂了呼吸,急急忙忙追她的手。黑黢黢的山洞裏,他眸子與黑夜一般濃稠,似是暈著神鬼難測的秘密。

尹嬋不知自己想到什麽荒唐事,眼皮猛一顫,身子向後躲,本能地避開危險。

可所謂危險,在著了魔的謝厭眼中,是無法紓解的索求。

他意圖裹住尹嬋的柔軟細膩,她的手當是枝頭迎風迎雨的花,不能沾惹齷齪的血腥味。

謝厭半瞇了眼,神色溫和又愛憐,發覺尹嬋後仰,似要逃,即刻傾身而上。

“唔……”將尹嬋生生壓在了冰涼堅硬的地面。

山洞多亂石,纖薄的後背被石塊抵著,很是難受。

尹嬋疼得落出兩滴淚,蹙緊眉梢,眼睜睜見謝厭左臉的血不停往下流,落在她額頭,眼尾,鼻尖,唇上。

這已是她見過極重的傷,皮肉綻開何其痛苦,謝厭竟是半點不顧。

他這樣,如何不叫人心疼?

尹嬋是急又是氣,顧不得這腥澀的味道,擡手匆匆抹去,攥住他肩部的衣料子,喉間發疼:“你快起來,我們出去。”

謝厭目光癡癡往下:“你身上有我的血。”

方才情景,尹嬋再愚鈍也能覺出分毫,他竟是想起了當年被丟到原州的事,怪不得會……

是夜,深寂。

山洞獨有兩人,月光透入,暈在謝厭血跡斑斑的側臉,將他所有的傷痕殘忍展露。

尹嬋涼涼的淚掉在了下巴,墜進衣襟裏,冷得胸前一震。

她抿了抿唇,難以言喻的心疼。

看向他渾濁晦澀的眼眸,仿佛穿透他過往的記憶,親眼見到當年一幕幕。

當年是什麽?

衣冠楚楚的信陽候。

幼時的謝厭,疤痕遍生,被遺棄在荒僻之地。

尹嬋霍然閉上眼睛,不忍再想。

突然一陣難受,牙齒細顫,喉間哽咽幾欲犯嘔。她忍住眼眶的酸澀,望著他,認真地說:“不會再有那樣的事了,謝厭,我——”

謝厭不聽她的,口幹舌燥驀地俯身,唇印在了尹嬋冰涼涼的臉上。

“你想做什麽?”尹嬋扭動著要躲。

身下之人美目大睜,謝厭全然不顧,埋頭,開始舔舐她溫玉一般面上的血痕。

氣息含著灼熱與沖動,密密麻麻擊潰了她,就像一頭狼犬。

尹嬋臉頰癢又澀,不停搖頭躲他的唇。

他每落下一處,便同狼犬啃咬骨和肉,拿那尖尖的牙齒磋磨她。

這樣弄完了,竟也還不夠,濕熱的舌一舔再舔。血是被他要走了,可留下了什麽他知不知道?當真與瘋犬無異。

尹嬋又羞又惱,忍著身子一波一波的酥麻。

漸漸的,謝厭發現了不對勁。

他左臉的傷仍在不斷迸流血,他舔幹凈了尹嬋臉頰的,卻有新的,由著俯身時,重新流在了她面上。

謝厭慌了,失魂落魄地爬起來。

他把尹嬋抱著坐在自己身前,沒有錦帕,撕了一片幹凈衣角,望著她臟兮兮的臉,小心翼翼卻又笨手笨腳地擦拭。

像怕失去什麽,口中不停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尹嬋乖乖伏著他,任其動作,淚已控制不住了,如雨連綿而落。

“我們現在出去,好不好?”她額頭急出冷汗。

謝厭閉口無言,尹嬋靜靜看他一會兒,把這理解為了默認。

過了半晌,她徐徐起身。

也怕謝厭如方才那般躁動不寧,便一邊壓輕聲與他低語喃喃,一邊扶著他,邁步去洞口。

不知眼下是何時辰,洞外黑幽幽,山林獨月光拂照。

樹影綽綽,仿佛被風吹著晃成許多怪模怪樣的影子,像鬼似妖,壓在尹嬋心頭,讓她躊躇難前。

尹嬋是怕的。

深更半夜見此情景,縱她再經歷何等風雨,也難抵去驚慌。

但她眼下無論如何也不能亂。

她挽緊謝厭的手臂,強撐心神,欲要帶他出去。

不想,將跨出山洞時,遠遠幾株樹忽的被飛鳥驚動,發出劇烈尖銳的聲響。謝厭臉色大變,如斷線紙鳶,無知無措地惶急後退。

“你去哪兒?”尹嬋嚇了一跳,連忙轉身。

謝厭腿抖得厲害,雙手更在顫,神色惶遽,跌跌撞撞地沖到洞內角落,背對著她,在狹窄幽閉的角落蹲下。

尹嬋衣衫薄,洞外山風吹過,打在脊背上一陣泛涼。

而她站定洞口,渾然不覺,只牢牢看向那角落裏,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人。

那應是謝厭,卻不像謝厭。

孤單的狼,受傷的犬。

尹嬋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而這期間,謝厭一直沒有動靜,蜷在那裏,似是躲避。

尹嬋的唇張張合合,低聲自語著什麽。

黑夜魆魆,她壓去面上的慌亂與茫然,悄無聲息地靠近謝厭。神情掩去焦急,臉色放得溫和,聲音變輕:“謝厭?”

意料之中的沒有給她反應。

他的側臉被掩在灰蒙蒙的夜,尹嬋鼻尖發酸,忽的溢出一聲輕笑:“你不願出去對不對,那好,我們留在這兒。”

不知哪個字眼戳動了謝厭,他僵硬地轉過頭。

尹嬋率先看到一雙通紅的眼睛,瞳仁滿是受傷的痕跡。

她一時楞在謝厭身旁,滿心彌漫起愈發多的酸楚。

謝厭目光黯然,沈默良久後說:“陪我。”

尹嬋擡眼,落在謝厭的臉上,烏發淩亂,滿頭生了汗,一縷縷貼在額前頰邊。衣袍早被勾破,又臟痕遍遍,卻恍若未覺,漆星深邃的眸子凝著懇求。

“當然。”尹嬋立刻點頭。

顧不得地面臟汙,隨地而坐,依偎著他。

隔了很久,尹嬋估摸著時辰,眼睫輕輕一眨,忽然開口,帶著楚楚可憐的低聲:“謝厭,好黑,我害怕……”

身旁人幾乎跟著這句話呼吸停滯。

謝厭想也不想就伸出手,兩條鐵一般冷硬的手臂將她圈住。

尹嬋放軟了身子,任他擺弄。

三兩下後,如願擠進謝厭的懷裏,軟綿綿地交付給眼前的人。

謝厭與往日些許不同,他沒有攬住自己腰身,卻是張開手臂箍緊兩旁的胳膊。高大頎長的身軀輕而易舉把她環住,宛如野獸圈地。

姿勢雖難為別扭,卻與謝厭更親近,尹嬋乖乖依著他,不再亂動。

謝厭起初只是雙臂擁著,漸漸的,迷戀懷裏的溫熱,越發貪心,便覺得很不夠。

索性雙腿也勾住尹嬋,像極古贏海裏傳說生有八只軟爪的魚。

尹嬋錯愕了一下,縮了縮繡鞋,意識到謝厭為何做出如此強橫的行為後,淒然閉眼,苦澀地一笑。

身在山洞角落,洞口寒風再也無法侵襲,兩人緊緊依靠,身子愈發暖和。

尹嬋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在靜默中,察覺到謝厭氣息平和,啟了啟唇,講起一件舊事:“謝厭,你知道的,我爹爹是戎馬一生的鎮國大將軍。幼時,我日日盼他歸家,記得有一次,爹爹副將傳信,說三日後便回。得了消息我便一連幾日不能安睡,到三日時,就守在門旁,望著他回來的方向。可等啊等,暮去朝來,仍不見爹爹身影。我睡了醒,醒了又睡,奶娘說定是在路上有耽擱,我信了,卻也睡不著,半步不挪地守在門檻。”

“你知道後來如何了嗎?”她停了話,眼梢一擡,轉頭問謝厭。

謝厭垂目看她,眼眸依舊混沌,說不出什麽來。

尹嬋不在意,把玩著他的手指,揉搓他指腹的粗繭,得了趣一般摩挲不停。

隨後輕輕地笑:“如此隔了三日,我還是沒有等到。直見爹爹的副將再次傳信,才知原委。竟是回程過半時,大軍速遞軍情,駐守之地突逢禍亂。爹爹見信即刻返回,所以沒有到家。”

話及此,尹嬋忽然在他懷裏仰起臉,看他黯淡的長眸,堅定道:“爹爹是將軍,是那方百姓的守護神,不會拋棄他的城池百姓。那時,我便想過,今後遇寒霜,驟雪也罷,驚雷與地動也罷。我蒙父教誨,永遠不要拋棄身邊的人。”

謝厭鎖住她胳膊的手臂忽的收緊,像是被其中哪一字眼驚嚇,生怕尹嬋離開。

他目光頓時亮了,光芒卻又一熄去,遲疑道:“真的?”

尹嬋用力點頭。

謝厭似乎難以相信這樣的承諾,卻又渴望著,艱澀地咽了咽喉嚨,狀似不經意、試探地開口:“我是你身邊的人嗎?”

尹嬋微怔一息,努努唇,掰著手指頭數:“你攬了我的腰,嗅我的手,還抱著我,親我,舔我,如今那血糊糊還黏在我臉上,你說,是也不是?”

話落便似撒嬌,在謝厭懷裏轉轉身子,一歪頭,眼眸生疑。

“倘若這樣還不夠?”她湊近謝厭的臉,軟軟的氣息打在他面上。這張傷痕累累、鮮血淋漓的面容讓尹嬋呼吸一顫,卻仍強裝住冷靜,眨眼問,“要做什麽才算是?”

謝厭默默側了下臉。

尹嬋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要我親你的臉?”

“不、不是。”謝厭口齒一慌,飛快扭過頭,不願她將自己看做貪色之人。

尹嬋掛在眼睫的淚還沒幹,垂下眼眸,委委屈屈地咕噥:“原來不想我親你。”

“不……”

謝厭可謂手忙腳亂,不止眉眼,整張臉亦是緊皺。

從來沒有哪一時像這樣無措,他要哄,卻不知尹嬋此刻所想。這雙眼睛何其美麗與無辜,卻因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蒙了水霧。

謝厭胸腔微震,伸手想拭淚,但雙臂還緊箍著她的胳膊。

若一動,她,會不會離開?

謝厭陷入莫須有的焦灼。

縱使手臂僵硬,五指也死死捉著尹嬋的,不忍松開。可她太過柔弱,仿佛只稍一用力,就如花被折。

正想之時,尹嬋的一汪淚從眼眶湧出,落在臉頰,讓她原就沾滿血汙的臉,更無了往日嬌嫩。

謝厭像是精心守護的薔薇被人采擷了,意識霎時淩亂,脫口而出:“別哭……”

話落,他松開雙臂,擡手與她擦去眼淚。

但尹嬋倏然一聲低促的笑,亦同時傾身而上,在謝厭失神之際,用貝齒輕輕咬住他薄唇上,那顆小小的唇珠。

絕望幹涸的土地被一汪清泉澆灌,清甜甘美,涼絲絲的沁人心脾。

謝厭僵硬、醜陋、火熱的身體叫潺潺泉水洗得幹幹凈凈。

他雙手無力地垂在地面,身體感官盡數消失,只剩唇還餘知覺。

尹嬋在咬他。

小口小口,細微也輕柔,幾乎很難認定這是一個吻。

她只用貝齒小心嘬咬,含住唇珠,先輕輕拉扯一下,不管他,自顧如蜂蝶采擷花蜜,偷啄上去。與其說是賦予情暧滋味的親吻,更像在玩鬧。

謝厭想到了流連花瓣的蜂蝶。

他悶哼了聲,雙目緊閉,渴求著要更多。

正待最難以自拔時,尹嬋突然用力咬了一下。

謝厭唇上輕麻,疼得眉梢一擡,緩緩睜開眸子。

迷蒙的視線裏,尹嬋的唇與他分離,嗓音拔高了嗔道,“這樣,可算身邊之人了?”她覆又嘟嘟囔囔,“不親了,臉上都是血,難聞。”

謝厭獸性與私欲被勾起,難以饜足。

他舍不得,貪婪地捧住她的臉,喘息道:“繼續……”

餘光中,尹嬋發覺謝厭的神情帶著顯見的迷戀,目光越過他,落在遠處山風呼嘯的洞口,很小聲說:“你得擦幹凈了臉,我才——”

然而就在此時,洞口出現一道道淩亂焦急的步伐,火把的光,照亮了黑蒙蒙的山林。

“前面有動靜!”這是歐陽善的聲音。

洞外響動甚大,似與兵荒馬亂一般。

見是歐陽大人找來了,尹嬋面生喜色,一門心思掛念謝厭的傷,忙要起身呼救。

可倏地腳下發崴,眼前一晃,被一股強力拉進他又變得冰冷的懷抱。

“不準走!”

洞外鳥獸長鳴,這道恐慌的急喚,伴著拳頭砸地的重擊,地面雜草似都顫巍巍了幾下。

她倉皇地擡起眸子。

謝厭雙目魔怔,抱著她,發出受傷狼嚎般悲戚的嗚咽。

◎最新評論:

【餓餓】

【哇哦!太太,餓餓,飯飯】

【嗚嗚,太太,繼續嗚嗚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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