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你老伴什麽時候走的？”我不急不緩地問。

吳同學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我剛才說馬三姑跟吳雪中邪有關聯，但現在我好像又心不在焉地跟馬三姑拉家常，但是吳同學沒有多問，他知道我有自己的用意。

馬三姑對於我的提問也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如實回答我：“我老伴走得早，我兒子剛出生沒多久，碰上鬧饑荒，我老伴活活被餓死了！”

“餓死了？！”我目光一凜：“這麽慘？”

馬三姑嘆了口氣說：“是啊，那個年代，日子窮啊，鬧饑荒，餓死了很多人。家裏僅有的一點食物，都留給了兒子。我現在都還記得，他走的那天，說出去找點吃的，結果什麽也沒找到。晚上回來的時候，又冷又餓，筋疲力盡，一頭栽倒在前面的水田裏，再也沒有爬起來！”

我點點頭，說：“所以日子好了以後，你每年在寒衣節的時候，都會給你老伴燒寒衣，送吃的？”

“對！”馬三姑說：“寒衣節嘛，專門送吃的穿的，我老伴走的時候，餓得皮包骨頭，衣服也沒得穿，又冷又餓……”

提起以往的這些傷心事，馬三姑忍不住擦了擦眼眶。

“三姑，你老伴叫什麽名字？”我問。

馬三姑說：“他姓李，李從軍！”

“好，跟我說一說李從軍的生辰八字吧！”我點點頭。

“生辰八字？！”馬三姑一臉奇怪的看著我：“楊大師，你要我老伴的生辰八字做什麽？”

到這個時候，我終於把事情放在桌子上，攤開跟馬三姑講：“馬三姑，其實我們三更半夜來找你，是為了救吳雪！”

“救吳雪？吳雪怎麽了？”馬三姑緊張地問，她平日裏把吳雪當成親孫女，聽說吳雪出了事，整個人登時也變得不好了。

我讓吳同學把吳雪今晚的遭遇說了一遍，馬三姑滿臉驚詫：“怎麽會這樣？”

吳同學嘆了口氣：“楊大師初步分析，小雪是撞上了不幹凈的東西！”

馬三姑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反應過來，驚訝地看著我：“楊大師，你來找我的意思……該不會……吳雪是撞上了我老伴的鬼魂吧？”

我微微頷首道：“就是這個意思！吳同學把女兒帶到我家裏來的時候，我仔細檢查了一遍，最後在吳雪的鞋子下面，發現了燒過的紙灰。然後我專門沿著吳雪晚上走過的田埂走了一遍，發現你在田埂邊上燒過寒衣燒過紙！”

“對啊！”馬三姑點頭道：“我確實燒過衣服，還燒過紙，但……但我怎麽會害了吳雪呢？”

吳同學說：“三姑，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楊大師說了，可能是‘誤傷’！”

“誤傷？！”馬三姑一臉訝然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解釋道：“三姑本來是給老伴李從軍燒寒衣，送吃的，結果吳雪剛好在這個時候去奶奶家，正好撞到了李從軍。李從軍是餓死的，這也是吳雪為什麽一直喊餓，為什麽一直想要吃東西的原因！”

吳同學聽得一楞一楞的：“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巧合？！”

我說：“這個世界發生的每一個變化，我們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由許許多多的巧合組成的，這不過是個小小的巧合而已！”

馬三姑一臉難色的看著吳同學說：“小吳啊，這個……這個真是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只是給老伴燒點東西……結果卻會害了吳雪……”

吳同學說：“三姑，不要這樣說，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我對寒衣節沒有什麽概念，所以放任吳雪在寒衣節的晚上跑出來玩，如果我不放她出來，她也不會撞上你老伴了！”

我說：“其實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幸運的是，吳雪只是撞上一個餓死鬼，如果撞上一個厲鬼，那得要了她的小命！”

吳同學嚇得打了個激靈，趕緊對我說：“楊大師，事情既然已經弄清楚了，麻煩你救救我女兒吧，我保證以後一定好好看著她，不讓她再發生這種事情！”

我借用馬三姑家裏的電話，打了個電話回家裏，讓謝一鳴帶著吳雪來水田這邊。

外面黑咕隆咚的，吳同學打著手電筒，我們沿著田埂，來到那堆燒過的紙灰前面。

等了一會兒，謝一鳴帶著吳雪來了。

謝一鳴身上背著一個包，裏面裝著一些常用的道具。

我讓謝一鳴倒了一小杯公雞血出來，然後掏出一張黃紙，用手指蘸著雞血，寫上李從軍的生辰八字，手一抖，黃符燃燒起來，符灰落入雞血裏面。

我將符灰和雞血攪拌均勻，掰開吳雪的嘴巴，將帶著符灰的雞血灌了下去。

不一會兒，吳雪便發出難受的喊叫聲，很痛苦的樣子，在田埂上滾來滾去。

吳同學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很緊張地問我：“楊大師，我女兒她怎麽樣……她不會有事吧……”

“噓，別說話！”謝一鳴給吳同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吳同學不要打擾我。

我右手捏了個法訣，手腕一翻，將右手拇指按壓在吳雪的眉心中央，一字一頓地念道：“塵歸塵，土歸土，李從軍，人世間不是你留念的地方，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

“啊——”

吳雪的身體一下子繃得筆直，她的臉龐之上，明顯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臉龐。

我伸出左手，在吳雪的臉上一抓，大喊一聲：“出來！”

那個男人嗚哇一聲鬼叫，從吳雪的身體裏飛了出來。

我看了一眼這個男人，衣不蔽體，瘦骨嶙峋，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肚子凹陷下去，正是當年在饑荒中活活餓死的李從軍。

李從軍眼巴巴地望著我，雙手捂著肚子，聲音在黑夜裏幽幽飄蕩：“我餓……我好餓……這位道爺，行行好，給我點吃的吧……”

我一臉肅色地對李從軍說：“你的老伴已經給你燒了寒衣，還給你送了食物，你自己取去，這裏不是你的久留之地，速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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