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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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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醉的時候性格特別軟,平日裏像只刺猬,嘴上功夫一點兒也不閑著。動不動都要揮拳頭,要把晏江瀾腦殼都捶爛。

他的原話是,等會我就揍死他,下一次我一定會暴打他一頓,待會兒把他扔出去…

諸如此類,等等,立刻,馬上,就要,下一次。結果到最後,他還是什麽都沒能做到。剩下的就是無盡的後悔,應該揍他的。

柳飛鶯不會自己走路?能不能別每次都讓別人抱,你沒長腿嗎?

他嘆了口氣,開始埋怨自己。

“開門。”晏江瀾抱著他站在門口冷冷道。

柳飛鶯撅嘴,仿佛剛才還沒玩夠,非要跟他背什麽百家姓。

“我再說一次,開門。”他拉著一張臉,強忍著情緒。“如果你再不聽話,我現在立刻扒了你的衣裳,讓你在這裏痛死。等會他們上來,我就當著他們的面抱你!”

他胡亂抓著的手頓了頓,嚇得渾身僵硬,連酒都醒了一半。

“開門。”

“…哦。”

柳飛鶯伸出一根手指開始推門,使勁兒一推,那門沒什麽反應。他呆呆地轉過頭,望著晏江瀾的側臉。瑕白如玉的臉龐,筆挺的鼻骨上方,一雙閃著光芒的黑眸沈寂許久,眼睫微翹。另一側的臉卻陷進了黑暗,他輕輕轉動眼珠,低頭垂下眼簾,側目而視盯著柳飛鶯。

柳飛鶯:“推不開…”

晏江瀾:……

晏江瀾看著他因喝醉酒發紅的臉,連著脖頸到鎖骨紅了一片。那垂棘掛在他的衣襟下,暗紅色的晶體通透明亮。

他一直沒取下來過,就算是晚上沐浴的時候,因為晏江瀾說過,這個東西價值千金,他要戴著往後發大財。

“柳飛鶯。”晏江瀾喊了他的名字,喉結滾動,雙唇微張。“我就當你是不乖吧。”

柳飛鶯知道他完了,他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鼻息忽地被人堵住,這是釀了五年的忘憂物,佳釀上呈,酒香辛辣,可到了他的嘴裏卻有些甘甜。難道是因為這酒已經溫過?往常晏江瀾不常飲酒,自斟幾杯後便入睡了。忘憂一夢,游歷仙境,在夢中酣暢淋漓。喝了酒便是這樣,如今一口嘗下,他異常清醒得很。

生長在天寒地凍的的曠野又覆了春,草長鶯飛,枝椏繁茂攀沿而上,牢牢將他的心鎖住。

柳飛鶯仿佛置身於融雪後的曠野,他躺在長得比麥穗還高的野草中,四周盛開的鮮花將他圍繞。那人撬開唇貝往裏擠,這鮮花的味道就瞬間撲了進去。酒香混著花香,縈繞盤旋在口腔內。

松雪那裏會開花,而冰川之上怎麽可能會有曠野。

他將柳飛鶯放在地上,埋頭在他肩頸中探索。

我明明有機會說出那句話的。

我明明,可以拒絕的。

我明明,沒有醉。

我…真的醉了嗎?

柳飛鶯仰頭望著酒館的房梁,脖頸絕美的線條上,跳動的脈搏旁銀絲亂成一片。垂棘散發出淡淡的光,他伸手將其捏住,口中熱氣撲出。

晏江瀾停下來,憐惜地看向他,擡手伸出食指點在他的眉心。隨後覆上他的側臉,親在了臉頰上。

“為什麽哭?”晏江瀾半擡著眸子盯著他,問道。

他眼中噙著淚花,失神地看著晏江瀾彎指碰了碰自己的眼尾,道:“我不乖,也不聽話。”

晏江瀾抿唇,不知該笑還是該罵,野草瘋狂亂長,快要蓋過了冰川。他伸手提起柳飛鶯的衣裙,遞到他嘴邊,道:“自己咬著。”

柳飛鶯驀地低頭,氣憤至極,咬咬牙將衣袍叼起來。眼眸微闔,吱唔道:“先進…進去。”

——

臨淵提著酒壺給竹已深倒了一杯酒,自己卻不碰,道:“你先去蝴蝶谷等我吧,待我這裏的事情忙完後,自會來找你。”

竹已深悶頭沒有回話,考慮了會:“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父親他們先去洛陽也可以,我不用非要跟著他們才能去。”

他想著家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陣心煩。

“你小叔叔會同意嗎?”

竹已深像是被小叔叔這三個字刺到,瞬間怒了,怫然道:“他不是我小叔叔,我也沒有小叔叔!我家只有我和我爹!”

臨淵眼皮一跳,剛才問出那話他便後悔了,凝思片刻道:“小深,你知道我這一次來楓花谷是為了什麽嗎?”他有些惴惴不安。

不料眼前的少年從懷中掏出一顆星星狀的飛鏢,“我知道,我不攔著你。我只是,害怕你會受傷…”竹已深又從袖口中掏出星星飛鏢的圖紙,道:“這是星雲鏢的圖解和機甲閣的路線圖,我知道如何避開機關。我留下來可以幫助你,所以,我不走!”

星雲鏢是花三千的獨門絕招,他此行目的只有一個,殺了花三千,拿回機甲閣內的海珠。

“竹已深。”臨淵冷肅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他今晚來這裏時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回去罷…”臨淵轉身便要走,他不想再冒險了,也不想身後的人跟著他冒險。

竹已深跟上他的腳步,從後面拉住他,喊道:“我不走!我來之前就已經決定好了,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就——!”

一聲悶哼傳入耳中,他見臨淵停下了腳步,站在酒館的柵欄前,全身被什麽牽動了似的,僵在原地。竹已深擡腳走到他身旁,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問道:“怎麽了?”

他剛與臨淵並肩,就被他的一雙手從後腦勺繞過來蒙住了雙眼。

“小孩子,別看。”

竹已深眉頭緊鎖,呆呆問他:“什麽?你說什麽?”

臨淵臉頰一熱,轉過他的身體,將竹已深推了出去:“走走走,我們去外邊兒說。”

跟著,他聽見身後樓上的門被人一腳踢開,差點兒以為那木頭做的門就要被踹成兩半。

好強的內力。

“說什麽?臨淵你怎麽了?”竹已深感覺後背被一股力量向前推,一邊回頭一邊看他。“臨淵,你的臉怎麽紅了?”

黑衣仆人見自己小主子被推了出來,急忙迎了上前。跟著,那馬車上剛吃完陽春面還在啃牛肉的歐陽睢也跳了出來,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

“臨淵!”

“你究竟怎麽了?”

“說話啊!”

竹已深不明所以,人更是一臉懵,只見臨淵徑直走到歐陽睢面前,小聲道:“去,多燒些熱水,等晚些給你家晏宮主送上去。”說著,又遲疑了下。“不,等他叫了你你再上去。”

歐陽睢木訥地點點頭,而後見他臉上淡淡的紅色,瞬間明白了酒館內正在發生什麽事情,忽地也跟著臉紅了起來。

“知…知道了。”

竹已深猛地一激靈,舉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臉,連忙道:“我還是回去吧,明早我再來!臨淵,你要不要跟我回府,家裏客房很多的。”

臨淵搖搖頭:“不必了,倒是你,回去路上小心點兒,碰見謝天地千萬別跟他硬碰硬,隨他去吧。”

“嗯!我倒是不怕他,他也不會傷害我,他恐怕只想找花三千。”

“無論他找誰,你也要千萬小心。”

竹已深頷首,尋著自家馬車就走了。

酒館外,臨淵拉著歐陽睢坐了下來,擡手將酒杯遞給他,道:“你這易容術當真實越來越厲害了,不仔細瞧,還看不出來啊。”

歐陽睢擡袖,原本的臉變了回來。將酒一飲而盡,笑道:“掌門師叔說笑了,我也就只會這一點兒東西,跟旁人比起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我倒是想知道,師叔來鶴炎城做什麽?”他又飲一杯,回想竹已深看他的表情。“因為他?”

他頓了頓,倒也不是為了誰,只是有些事一定要自己親自去做。

臨淵低聲道:“為了海珠。”

“哦,這樣啊。”歐陽睢滯了半晌,“海珠找到了?”

“嗯。”

“那是應該早日尋回來。”

——

柳飛鶯已經記不起是怎麽進的房間,只知道他好像被晏江瀾扛在肩上扔到竹床上,全身的骨頭跟散架了似的。

烈酒燒喉,那到底是個什麽酒,一杯他就倒了。

他吃力的從床角爬起來,醉意更深了,非要下床,要啃鹵牛肉。

晏江瀾由不得他再胡鬧,直接用那根紅色綢帶給他綁在了床上。他掙紮得更厲害了,手被反綁著,腿還一直蹬。

索性,又將腳也給綁了。

最後,他縮在那頭,嘴裏含混不清的念叨著:“你這個死變態態態態態——!”

“老子要開掛!老子要回家!”

“放開…嗝,我。”

前後兩人,完全不是一個人。

前者可愛嬌柔,稍微有點兒做作。後者跟腦子被門夾了一樣,傻不楞登地在哪喊。

晏江瀾扶起額頭,真拿他沒辦法。只好走過去強制將他抱在懷裏,拍著後背,哄道:“鶯鶯乖,快睡覺。”

別說這方法還真有用,他不亂動了。“你別喊了,這樣一直捆著你,你會不舒服的。我把你放了,你老實給我呆在床上,我去給你打洗澡水好不好?”

誰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一個勁兒地點頭。看起來就是要犯病了,準是解開立馬又鬧起來。晏江瀾停頓下手中動作,上過幾次當,他深知自己待會放了他,他就會跳起來瞎蹦。

於是雙手捏著他的臉,溫柔地附在耳旁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若是你真的不聽話,剛才在門口的事我會再做一遍,直到你求饒。明白嗎?”

柳飛鶯這下老實了:“唔…”

他真的不動了,端坐在床沿看著晏江瀾為他更換衣裳。拉著他那件藕荷袍衫,一言不發。

自學乖了後困意就席卷而來,柳飛鶯渾渾噩噩這會兒也有累了,沈吟思索了會,小聲道:“再做一遍…”

他在說什麽?

晏江瀾正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楞住了。

“柳飛鶯。”他喊道。

我不想趁人之危。

“嗯?”他回答得還挺快的。

晏江瀾走過去在他的頭發上胡亂的揉了一把,笑了笑道:“小傻子,明日起來你什麽都忘了,我豈不是虧死了。往後等你清醒了再說,好嗎?”

柳飛鶯呆呆地點點頭。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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