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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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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巾實在是難做的。

南淮意本就知道用毛線勾這種東西, 是需要一雙巧手的,想要把圍巾織好,各個毛線織就的不留什麽難看的空隙, 更是一件難事。別提他還想找個隱蔽的內襯,在裏邊把許逐溪的名字織上去。

XZX

三個字母。

聽著簡單,更不是件容易事。

且他還想用不同的顏色, 把這三個字母在上邊著重標註出來。

就得一根線勾著另一根線,又都纏在那兒兩根毛衣長長的挑針上邊, 南淮意手忙腳亂地用手指壓著,但總是還沒一會兒,就全部都亂成了一團, 滾在了一起,又得從頭把線各自纏回毛線團裏邊去。

何況南淮意白天又總忙著,沒什麽空閑,只晚上回來做一會兒,還得註意著來來往往的人。他是不好鎖門的, 從來以前都是沒鎖過門的, 忽然一下子開始鎖門, 倒像是他要防備什麽似的。

再一個, 逐溪心裏不知道要怎麽想。

這個時候,南淮意看著像是和全天下盯著自家子女的父母沒什麽兩樣,是一應不論什麽事情,都得全部向著許逐溪眼下的大事讓步的。

他是自覺自己藏得好的,可惜辦公室裏邊的東西瞞不住人。

進進出出的, 來找他簽字的人隨便在裏邊稍微坐一下晃一圈兒。

他那被副官擦得鋥亮的桌子角上放著的《成功子女父母需要註意的事項》, 都著實是叫人矚目。遠遠近近的,要不是曉得南淮意的家底, 有曉得南家內情的,知道是家裏邊有南淮意的妹妹備考的,都要險些以為南淮意是有個孩子了。

要知道,他這個年紀,他這個家底,真有私生子的公子哥兒,也不是沒有,不過是看誰藏得好看誰將嘴塞得嚴實罷了。

不過,南淮意總是嘴上對自己念叨的勤快。

“等高考以後”就要如何如何。

實則只有他自己心底是最清楚不過的,什麽是真等著了她高考以後要做的,什麽是用來騙騙自己的托辭。他心裏究竟是什麽盤算,就他自己一個是真真切切清楚的。

所以不鎖門。

到底是怕逐溪心裏難過。

還是怕自己見不著逐溪。

或是兩者都有,就南淮意他自己清楚。

三四個月過去了,圍巾是連四分之一都還沒織好。

南淮意索性拿了個公文包,裏邊的東西都取出來,只放了兩根毛線針,已經織好的這一點圍巾,還有兩個毛線團,拉好拉鏈。毛線針的兩頭尖端露出來的部分,暫且還找了兩塊廢舊的布裹起來,免得從哪裏紮破了露出來。

他就這樣把圍巾帶到了公文包裏邊,拿到了辦公室,塞在辦公桌當正下方的抽屜裏,織圍巾的時候,就拉開半個抽屜;要是有人來敲門了,就立刻再把抽屜推進去,也算是不留一絲半點的痕跡了。

自打他到了這兒任職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麽開小差。

許逐溪總覺得有點奇怪。

一日來屋子裏找他,盯著他看。

“不對,你肯定有事情瞞著我。”

她問:“什麽事情什麽事情?我想知道。”

南淮意心“砰砰——”直跳,還得板著臉否認,“哪來的什麽事情?我哪兒有事情是瞞著你的?要是和你有關的事情,我什麽時候瞞過你的?”

許逐溪將信將疑地走了。

“還是不對……”

不過到底什麽都沒問出來。

南淮意出了一聲冷汗,在家裏偷偷摸摸織個圍巾變得更小心翼翼。從前在部隊學的那些偵察反偵察的功夫,實在是沒成想,一大半用在了織條圍巾這件事上,著實讓人啼笑皆非。

這麽白天夜晚兩相趕工,還是有好處的。

最起碼臨在過年以前的時候,圍巾就差最後一點要收尾的部分了。

去年過年的時候,一大家子都在。

今年過年,南永衡夫妻不在,但多了個南淮梁的新媳婦。

從人數上來講,大差不差的。

早從許逐溪和何佳涵九歲來了南家開始,周邊的人家是都曉得她倆的存在的,且南淮意先是領著她倆參加過一些小型的宴會,但這都還是私下裏的;到後來,一些正式的宴會,尤其是南家自己辦的宴會裏邊,她倆是跟在施琴或者蔣雯身邊,做主家招待人的,這就是過了明路做了介紹了。

甭管是什麽身份,又是怎麽來的南家,但南家說是家裏的孩子,說是這孫輩的兩個女孩,那自然就是南家的。一些人,譬如家裏的親戚長輩,寧水清的弟弟,又或是蔣家的、趙家的,還給過這兩個孩子紅包,長輩見晚輩常要給的。又譬如和施琴要好的姐妹朋友們,也在她倆過生日的時候,都送給生日賀禮。

當然也有人猜,這兩個女孩,興許是南家這哥三兒裏面,誰的私生女;還有猜測的更過分的,覺得興許是南淮梁的私生女也說不定……總之是說什麽的都有。

不過這都是後邊的眾說紛紜。

只要是有心的,就都能知道,這兩個女孩在南家是受重視的,不管到底真的是什麽身份。

南淮梁新娶的這位妻子,姓孫,叫孫婕。

孫家不在本市,是從地方上升上來的,今年有望進駐中央,後頭據說是有位提攜學生的恩師在大力提拔著。但各家之間,總是盤根錯節,消息靈通的。更何況,她又嫁給了南淮梁,婚前,自然是要把丈夫家裏邊人員構成打聽的清清楚楚的。

作為長嫂,剩下三個弟弟都已經成年了,故而她只給了兩個妹妹紅包,名義上是恭賀新年。

許逐溪和何佳涵是很不好意思收的。

蔣雯在旁邊笑著勸道:“收下吧,趕緊謝謝你們嫂子。”

“謝謝嫂子。”她倆就很乖巧地把紅包收下了。

許逐溪自己對著外邊那些紛亂的說法,不是沒有感覺的,相反,她很清楚。總是都在一個學校念書的,就是不在一個班,往日裏參與宴會什麽的,這群人湊在一起,也總是有人好奇地不行,明裏暗裏跟她打探身份什麽的。

好在當初南淮意把消息封的死,就陳矢相對知情,但他是個嘴上看似寬松實則嚴實的,沒人曉得許逐溪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否則,她就得更煩亂了。

“被南淮意從西北帶回來的女孩“,這幾個名詞疊在一起,本身就很有了一種奇幻的色彩,新聞要是這麽寫,保管吸引眼球的不過。

她坐的端正吃飯,餘光小心地觀察著嫂嫂。

見她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地從她倆身上滑過,然後又借著動作的方向,視線又落在南家這兩位長輩的面龐上去。雖只這麽一次,後邊再就沒有了。

這讓許逐溪曉得。

看來這位嫂嫂,是信奉前一種猜測的。

這是理之自然,她總不會願意,想著家裏的兩位女孩,其中有哪一位,會是自己才剛剛結婚的丈夫的,當然是長輩裏誰的私生女,要更有說服力的。

這是孫婕第二次見這兩位妹妹。

第一次是在婚禮那天。

她是在地方工作的,也在體制裏邊,和南淮梁的情況倒是有些相似,走的是同一種路子,都是在地方上有做出點功績來,再不斷地往上邊升官遷調。因而,也不在京市這邊,是以結婚這一年以來,還沒怎麽見過。

不過,這卻是許逐溪第三次見她了。

第二第三次,和孫婕自然是相同的。

第一次卻不同,她早在照片裏見過這位嫂嫂。

同是地方升調,孫婕和南淮梁的速度,兩人所處的境況實有不同。同是待嫁的未婚青年男女,兩個人所處的境況更是大為不同。

那會兒蔣雯正為著南淮梁結婚的事著急上火,發愁相親見面,排的太多了,恐怕南淮梁懶得去見也沒有時間去見,排的太少了,又怕篩選的不夠好,錯過了好的。

她到這邊來的時候,正趕上許逐溪何佳涵還有施琴,祖孫三個人圍在電視前邊看恐怖電影。恐怖電影是不常在電視頻道上放的,更多時候,都是買了碟片回來看。

自從南淮意曉得以後,就把碟片的管理權力拿走了,讓家裏後勤買回碟片第一時間,是必須到他這裏來匯報的,還把所有碟片都鎖在一個櫃子裏,鑰匙他拿在手裏,只白天的時候,才能打開櫃子,晚上就所有人都不要再看了。

許逐溪還記得蔣雯伯母來的那天,把包掛在門口,從包裏拿出一疊照片,全部倒在茶幾上,全是女孩們家裏人給來的照片,厚厚的一沓,活像是打撲克的撲克牌,她沒數照片數量,但約莫著看出來覺得這可興許是比撲克牌的數量要多出許多來。

她看的目瞪口呆,這哪兒是相親啊,以前皇帝選妃才這個陣仗吧。

照片背面還寫著女孩的名字年紀工作,細致一點的,還有家裏長輩如今的工作,都是在做什麽的。這字跡都不是一個人的,像是很多人自己在照片後邊寫下的,但許逐溪總是覺得應該……不大可能吧。

孫婕就是那個時候挑出來的一個。

樣貌好性格好家世也還不錯。

蔣雯又把自己挑出來的這些女孩,連著家裏人見了一面,又篩了幾個。這麽一番下來,最後才讓南淮梁相親見面了,最終終於是選定了結婚的人選,把終身大事給辦了。

這就是純粹的政治聯姻的出發點了。

蔣雯選兒媳婦的首要原則,女孩得柔順聽話,家裏得門當戶對。家底要比上南家的少之又少,選就得選個不能低太多的,再最好家裏邊子孫多一點,像南家這樣親戚子孫是很單薄的,還能相互照應。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許逐溪只是在一邊安靜地聽著。

現如今,她偏頭看了一眼這位新嫂嫂,看了一眼坐在嫂嫂旁邊的南淮梁,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蔣雯,又最後看了一眼挨著她旁邊的南淮意,他正聽著旁邊兩個伯伯在說話。

許逐溪莫名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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