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冬，翦碧身著洗得發白的冬衣在這寒風中瑟瑟發抖。

眼神空洞地盯著破爛的紅漆門，推開門，一股酸臭夾雜惡心的藥味撲面而來。

翦碧卻似無所覺，跛著腳一拐一拐地走進去。

“謔謔……”

如同卡住的鏈條發出的刺耳的喘息聲另翦碧空洞的眼神劃過恨意。

手中的破瓷碗狠狠摔到地上。

沙啞著聲音崩潰地吼道：“我受夠了，受夠了，你為什麽沒死，為什麽沒死，為什麽要輸給那個人，為什麽要連累我？”

逼宮失敗後，蘇鴻成癱瘓，他曾經的妻妾除了翦碧外全被送入宗廟，翦碧沒覺得幸運，她情願去出家，也不想在這被下人欺辱，還要照顧一個廢物，只因皇甫淩凱下旨，既然兩人情深義重、生死相隨，蘇鴻身邊的所有事情都由翦碧來負責吧，要是廢太子死了，那翦碧也該跟隨而去。

惜命的翦碧自然不想死，十年來她過著比乞丐還不如的日子，食不飽，穿不暖，為了一口吃的，用自己的身體去迎合在她眼中那些卑賤的侍衛，本想勾引他們，讓他們助自己逃脫，可每當她提出這樣的要求都會被前一秒還親熱地抱著她的侍衛毒打。

一次又一次，終於她徹底乖順下來，然而十年歲月無情的折磨，帶去了她的青春美貌和活力希望，失望帶來絕望，如今的她……

跌坐在臟兮兮的地上，神經質地呢喃：“我是女主啊，我是女主啊，我是女主，啊啊啊……”

“救火，快來救火……”

瓊玉宮

“宿主，素雪和蘇鴻已葬身火海了。”

葉琳喝湯的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享受男人說的投餵。

喝完最後一勺，皇甫淩凱幫她擦了擦唇角。

“素雪和蘇鴻死了。”

“嗯。”

皇甫淩凱在素雪放火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只是那個女人已經瘋了，再折磨也沒意思了，既然想死，那就成全她。

“我想見見父皇。”

太上皇蘇赭在皇甫淩凱登基後便四處游歷，今年剛好有點事情他回了京城。

“好。”

盤龍殿內，太上皇正和慶王賞雪喝酒，忽見紫衣尊貴的男子抱著同樣紫色貂皮披風裹著的女子走進來。

“雪雪，你怎麽來了？這麽冷，有事讓人來找父皇就好了。”

太上皇無視自己的熊兒子，滿臉關心地看著女兒。

蘇琰扶額，起身，跪地，“微臣參見陛下。”

“起來吧。”

“謝陛下。”

皇甫淩凱將葉琳放在榻上，輕聲問道：“可有不適？”

葉琳搖搖頭，“我沒事。”

摸摸她的臉，暖暖的，皇甫淩凱稍稍放心，將竹韻遞上的暖爐給她，“我一會兒來接你。”

“好。”

太上皇臉色有些不好，蘇琰則是仔細研究房間的擺設。

“跟朕出來。”

蘇琰向太上皇行一禮即跟著走出去。

葉琳轉頭，對太上皇微微一笑，“父皇。”

蘇赭有些覆雜地看著女兒，踟躕道：“雪雪，你們……”

“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太上皇一噎，確實，他早就知道那個熊兒子對女兒超出常理的感情，可是皇族中這種事情並不奇怪，他相信他們也會把握分寸，而且女兒受身體限制，有些事情他也放心。

況且只有他坐上皇位，對女兒才是最好的，他也是最放心的。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混賬不僅不娶妻，還整出了什麽斷袖的謠言，差點就把他給氣死。

“雪雪，父皇不管你們的事情，可，他需要繼承人，就算他不娶妻，找個合適的女人留下孩子父皇也接受。”

“父皇，”葉琳滿臉認真地盯著太上皇，語氣堅定道：“他不會的。”

“雪雪，你……”

“他不是父皇，而我不是母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太上皇似乎一下老了許多，語氣中帶著一絲沈痛和歉意，“你怨我的吧？”

“以前有，可是現在沒有，不管怎麽樣，您沒有對不起我，還處處寵愛保護我。”

無論如何，太上皇對她的好都是真的，她為人子女沒有孝順他已經是錯的，又怎麽還有資格去怨恨他？

“父皇不如他，做不到給心愛的女子最好的，讓你母妃早早離開這個世界，還讓你病痛纏身。”

葉琳閉了閉眼，對她母妃，終究什麽也沒說。

“父皇，小皇兄已經立了八皇兄的嫡長子為太子，那就不會再改變了，那個孩子您也知道，是個極其聰慧的，以後必不會辜負您期望。”

“父皇，女兒不孝，不能侍奉您，還違逆您，對不起！”

太上皇深深嘆了一口氣，“你好好的父皇就足夠了。”

葉琳撐著身子下了榻。

“雪雪，”太上皇一驚，趕緊扶住她。

葉琳搖搖頭，慢慢跪下，重重得磕了三個響頭。

“快起來，孩子，你身子弱，莫要傷了自己。”

“雪兒……”

皇甫淩凱急忙上前抱起她，臉上滿是擔憂：“沒事吧？”

“放心。”

葉琳笑著安撫他。

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對著太上皇點了點頭，帶著葉琳便走出去。

“雪雪，我從沒將任何人當成是你母妃。”

眼眶一酸，將臉埋進男人懷中，在他把皇位傳給皇甫淩凱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個男人不是單單為了自己的權利和地位，他是真的把整個帝國都扛在自己肩上，把帝國榮譽和繁榮當做生命的最重，是個真正盡職盡責的好皇帝，即使他有家族觀念，可也無法否認他的功績。

也明白了前世他為何會幫著太子和素雪對付蘇譽了，不是他有多看重素雪，而是當時的蘇譽太危險了，任他如此不管不顧下去，只會讓洛水帝國受到重創，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也因此，不顧蘇雪臨終的遺願出手。

對母妃，那個男人也是愛的，只是他的責任、他的顧慮讓他只能選擇委屈了她。

希望來世，母妃你能找到一個把你放在第一的人。

……

葉琳的身體即使皇甫淩凱再小心翼翼，終究還是在她四十歲的時候驟然一病不起，藥石無靈。

“小皇兄，別怕，我們一定還會……還會……再見的。”

皇甫淩凱緊緊抱住她，頭埋在她頸窩，低低道：“嗯。”

葉琳感覺頸窩那滴讓她心窒的淚珠，已經灰白的眼眸泛起淚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留下她最眷戀的呼喚，“小皇兄……”

懷中的人兒的氣息已經消失，皇甫淩凱忽然心中升起一股毀天滅地的戾氣，然而，他不能，因為她還在等著他。

贏武二十二年，贏武大帝禪位給自己的侄子蘇毅，從此再無任何人知道這位功績卓絕的千古一帝究竟去了哪兒。

只有他曾經的心腹和新帝知道，他和雪宸大長公主早就長眠在他為兩人鑄造的地下冰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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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奉上，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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