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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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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她老公。◎

許園自己一個人在南城國際的大房子裏住得賊爽。

昨晚肆意寫作到淩晨, 睡前特意把手機調了飛行模式,睡到自然醒,心情美美地起床, 打開手機一看,一覺睡到上午了九點。

她本來以為徐晏明會再發消息來的, 結果一看,居然沒有。

倒是周姐姐一大早發消息問她是不是今天回家, 幾點回。

丟開手機, 爬起來坐在床上醒神,腦子還在想昨天的事——

雖然確定了徐晏明和蘇老師沒有茍且的關系,但徐晏明在課堂上的確說過他有喜歡的人,這個人不是蘇老師,那自然是另有其人。

她擰著眉思索片刻, 轉念又霍然開朗, 反正和徐晏明早晚要離婚,他愛喜歡誰喜歡誰,她才不在乎!

可昨天他那麽粗暴, 拽得她手腕發紅, 現在都還覺得有點疼, 可惡!

低頭一瞧,發現手腕的紅變成了烏青, 幾個印跡, 按了按,痛感又重了些。

媽的, 這簡直是家暴!

絕對絕對不能輕易原諒他!

她決定暫時不回去, 自己在這

裏逍遙自在多好。但不回家總得找個理由吧, 於是她給周姐姐回覆:暫時不回, 我朋友生病了,我在這邊照看幾天,等她好些了我再回去。

緊接著又發一條消息過去:周姐姐,你幫我跟伍阿姨說一聲哦。

周桂芳收到消息,拿不定主意怎麽回覆,畢竟真正想問的人又不是她。正躊躇著,聽見大門被打開的聲響,她從廚房裏小跑出來,一眼看見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堵在門口。

是徐晏明帶臥虎遛完彎回來了,她連忙上前告訴徐晏明說:“徐教授,小許回信了。”

徐晏明在玄關處換鞋,一聽這消息渾身一頓,擡眼看周桂芳一眼,又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換鞋,邊問:“她說什麽時候回來?”

周桂芳遲疑地把許園的回覆轉述一遍,徐晏明當即皺起眉心,有點氣急敗壞地往裏走,跟周桂芳要來手機,“我跟她聊幾句。”

周桂芳知道小兩口鬧矛盾,也猜到許園肯定是不回徐教授的消息,所以沒多問就把手機給了徐晏明。

徐晏明拿著周桂芳的手機回房間,把許園的消息看了三遍。

他心裏波濤洶湧地窩著氣,心說這個家是怎麽了,伍女士出去過夜不回家,許園也出去過夜不回家,家裏就剩他一個被遺棄的孤家寡人。

他坐在書桌前,點支煙咬在嘴裏,深吸一口,又呼出來,才覺得心口舒服了些。

反正也沒人管,他都懶得避出去陽臺抽煙了,就坐在房間裏放肆地讓煙味彌漫在屋裏。

這麽坐了一小會,他忽然想起剛剛在樓下碰見的那個挺陽光的男生,叫什麽來著?姓孫?

那男生看見他帶著臥虎,認出這是許園的狗,便自來熟地跑過來套近乎,說他認識許園,問他是不是許園的哥哥。

徐晏明一眼就知道他安了什麽心思,他打量那男生,心說許園怎麽那麽招惹人呢?個個男的見了她都恬不知恥地喪失抵抗力,全不要臉地上趕著,她是迷死人不償命的萬人迷嗎?

徐晏明沒好氣,眼神不頂不友好,冷冷地跟那男生說:“我是她老公。”把那男生嚇得臉色都變了,連忙借口有事牽著狗走掉。

他心裏煩透了,又狠吸一口煙,吐著煙圈,把煙夾在指間燃著,單手在手機上打下字句:你在哪裏?

可惜就算是用周桂芳的手機,許園也不上當,她言簡意賅地回覆:朋友家。

徐晏明立刻煩躁地打字:哪個朋友?

許園感覺到不對勁了,感覺這不像周姐姐的語氣,而且周姐姐根本不會對她刨根問底,她用腳趾頭想也猜到對話這頭的人肯定是徐晏明,卻仍然裝作無所覺,繼續回覆:你不認識的。

徐晏明感覺無計可施了,人靠著椅背,仰頭向天吐氣,喉結像要刺破皮膚戳出來似的,線條淩厲得很。

他也分明覺出許園根本知道是他發的消息,便也直接攤牌了:別鬧了,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既然窗戶紙都捅破了,許園也不裝了,直接回答說:徐教授,我覺得我們都應該冷靜一下,暫時還是不要見面了吧。

徐晏明吃癟,心頭灼燒著,卻又覺得她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彼此冷靜一下也好,他於是作罷,把聊天記錄刪除掉,手機拿出去還給了周桂芳,順便問她:“伍女士打算跟在外面住幾天?”

周桂芳忽然不太自然,眼神有點閃躲,“可能……兩三天吧,她說跟那幾個老朋友好久沒見,就在度假酒店那多住幾天。”

徐晏明覺得有點可疑,心裏頭猜到三分,目光嚴肅地盯著周桂芳,“跟我說實話。”

周桂芳眼見隱瞞不過去,只好猶猶豫豫地實話實說:“太太在醫院做化療。”

都什麽時候了,還玩這種把戲,這些女人果然沒一個省心的。徐晏明又煩又亂地閉了閉眼,無奈撇開視線,問:“哪個醫院?”

“徐教授,”周桂芳說,“太太不想讓大家知道她生病,你還是別去醫院了吧,反正也幫不上忙,醫院有醫生護士看著,沒事的,還有我過去給太太送吃的就行了。”

他冷靜想了想,發現自己的確幫不上忙,有種無力感,有力沒處用,最後嘆嘆氣,交待周桂芳說:“以後伍女士有什麽事,都別瞞著我,都跟我說實話,知道嗎?”

轉身走開,又回頭說:“你忙完就去醫院多陪著她吧,辛苦你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周桂芳:“誒,好。”

周桂芳做完飯給伍美珍送過去,時間還早,十一點出頭。

伍美珍病懨懨地坐在病床上,見周桂芳來了,脆弱一笑,“怎麽來得這麽早?”

“我擔心你呀,”周桂芳有點不自然,放下保溫盒,“沒什麽事就早點過來了。”

伍美珍盯著她,什麽都看穿了似的,還是問她:“小兩口起疑心了?”

周桂芳感覺自己夾在這母子之間好難,不自覺地嘆口氣,一臉擔憂,索性直接說了:“太太,其實徐教授和小許都知道你生病的事,上次你暈倒後我告訴他們了。”

“唔……”伍美珍緩慢閉眼,人顯得特別平和,眉心的那顆美人痣都淡了似的,“我早猜到了,要不是知道我生病,晏明怎麽可能搬回來住?他呀,這算是給我最後的仁慈了吧。不過他們搬回來的這段時間,我過得很開心。”

“太太……”聽伍美珍這樣講,周桂芳陡然感覺她時日無多,她眼眶酸脹,半晌說不出話,期期艾艾地在床旁的椅子坐下後才說,“徐教授本來想來看你的。”

伍美珍接話:“沒什麽好看的,我這打完針過兩天就回家了,有什麽可看的?”

“對了太太,”周桂芳想給太太通消息,卻又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怕影響太太心情,她躊躇半晌後才又說,“徐教授和小許好像鬧矛盾了,小許昨晚沒回家,今天還發消息來說要在朋友家多住幾天,而且消息還是發到我這兒來的,徐教授這兩天因為這個心情好像很不好。”

伍美珍聽著倒沒有不高興,反而笑了下,大義滅親地說:“是該有個人治治他了。這叫一物降一物,他降我,小許降他。”

伍美珍這次住院,住了三天,她回家的這天,許園還是沒回來,而徐晏明居然敢自己開車了。

伍美珍有輛閑置的瑪莎拉蒂,黑色的SUV車型,鑰匙也是隨處擱在家裏,徐晏明沒費什麽時間,就在玄關鞋櫃裏拿到了車鑰匙。

許園不在家,沒人接送他,打車他又嫌麻煩,就開了這車上下班了,倒是發現這款車蠻適合他開的。

不過開車這件事,他是花了點時間克服心理恐懼的,自己狠逼了自己一把,後來開順了,精神放松下來,一切都還好。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被逼出來。

伍美珍這次出院,感覺身體明顯比之前弱了,人沒什麽活力,沒事就在床上躺著,體力有點不支,也不叫人來家裏打麻將了。

她目前心裏唯一掛念的事,就是小兩口之間的矛盾,她出院兩天了,也沒見徐晏明提過許園,心裏就開始隱隱擔憂,怕兩個人真鬧掰了。

她估摸了自己的兒子是搞不定許園了,於是擅作主張,親自給許園打了個電話。

伍阿姨的電話,許園當然不能不接。

手機響起時,許園正在醫院病房的通道上,在找一個名叫許佳瑩的女孩子所住的病房,她拿手機一看,見是伍阿姨的來電,連忙停下腳步接電話。

她在住院部的走廊上,人靠著墻站,乖巧地喊了聲伍阿姨。

自從辦過婚禮,伍阿姨就想讓許園改口叫“媽”,但許園始終覺得那是一道坎,她和徐晏明之間如果是真的,叫一聲媽倒也無妨,可是一切都是假的。

她叫不出,伍阿姨也不為難她,隨她去。許園自己也有點奇怪,老公她能輕易叫出口,這聲媽為什麽那麽難。

“小許,”伍美珍和風細雨地說,“你在哪裏呀?”

許園左右掃視一圈,沒打算瞞伍阿姨,老實告訴她說:“在市中醫院,來看……看一個妹妹。”

“妹妹?”伍阿姨知道許園沒有妹妹,於是猜測道,“是親戚嗎?”

“嗯……差不多。”許園也不知道這個妹妹算是親戚還是應該算家人,但她懶得解釋那麽多。

“那這個妹妹是生什麽病了?”伍美珍關心地問。

“沒什麽大事,”許園眼睛盯著面前走過的人的各式鞋子,腦子裏回蕩著昨天在監獄裏跟爸爸的對話,她神思恍惚了一下,接著說,“她就是在學校體育課上摔了一跤,傷到骨頭了,在醫院養幾天。”

“哦這樣,”伍阿姨挺熱心,心想這個妹妹跟許園關系肯定不一般,於是好心想要幫忙,“那要不我讓你周姐姐燉點骨頭湯,送過去給妹妹補一補?”

許園其實都還沒見過這個妹妹,也不知道能不能處得來,覺得貿貿然對人那麽熱情不合適,說不定人家根本不稀罕呢?她於是連忙拒絕說:“不用麻煩了伍阿姨,這邊有我照看著就行了。”

“嗯那行,那你自己也註點意點身體啊,”伍美珍停頓了下,總算把勸許園回家的最終目的說出口,“小許,今晚回家來吧,我好些天沒見你,想你了。”

聽到這裏,許園才恍然伍阿姨是想做和事佬,而她不能不給伍阿姨面子。

徐晏明那個混蛋自己不來哄人,倒讓伍阿姨出面,就是看準了她不會拒絕伍阿姨吧。

許園在心裏把徐晏明嫌棄一頓,暗暗決定,就算回家,也不要跟他和好。

她答應了伍阿姨今晚會回去,掛了電話,卻站在那楞神。

以前她隱約感覺父母之間,在恩愛的表面下似有某種隔閡,那時她不知道那是什麽,現在她總算知道了。昨天她接到監獄打來的電話,說她父親許晉光想見她。

她去了,從許晉光那裏得知了兩個天大的消息:一個是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叫許佳瑩。另一個消息是他入獄,跟徐睿遠有莫大的關系。

許園對第一個消息興趣更濃,她沈靜地聽許晉光講了他和許佳瑩她母親的故事,忽然對許晉光生出了恨意。

他怎麽能那樣對待媽媽呢?甚至對於許佳瑩的母親來說,他也是個不折不扣偽君子。

聽完故事,許園面無表情盯著許晉光,看著許晉光白發蒼蒼,她還是有點心疼的,但相比媽媽受到的傷害,她又覺得爸爸太可惡,心裏的那點憐憫便隨之消失,她睫毛垂了下來,不看裏面的人,不冷不熱地問了句:“你那麽對人家,她還讓女兒跟你姓?”

許晉光有點尷尬,笑笑說:“她也姓許。”

現場陷入了沈默。

“園園,爸爸想拜托你,以後多照應一下妹妹,”許晉光想了想,“或者說你們兩個互相照應,這樣身邊不至於連個親人也沒有,對你對她都不是壞事。”

許園當時都氣笑了,氣得眼淚差點掉下來,她緊握著聽筒,眼裏閃著淚花說:“爸,你知道我現在有多難嗎?我媽住療養院,一個月好幾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讓我照應什麽妹妹,我根本沒有妹妹,就算有我也不認。這事要是讓我媽知道,她該有多難過,她會恨死你,也會生我的氣的。”

許晉光眼看女兒渾身充滿拒絕,想說那不如算了吧,可臨到最後許園要走的時候,他還是把早就寫好手機號碼的那張紙條塞給許園。

許園本想狠狠心扔掉的,結果還是心軟了。

紙條她沒扔,回到車裏甚至有立刻打電話過去質問對方的沖動,不過最後還是壓抑住了,只把紙條塞進包裏,一腳油門開車離開。

然而,許園當晚就接到許佳瑩的電話。

少女清稚的嗓音,揣著十二分的小心翼翼,溫聲細語地問她:“請問,你是許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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