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自重，別亂搞。◎

到晚上許園還在回味思索, 吃午飯時徐晏明滿臉不高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她讚同完顧子宵之後，徐晏明的臉色好像更難看了？他不是很想離婚嗎？聽到她說那種話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許園搞不懂徐晏明這個男人，或許應該說, 她搞不懂天下所有男人，從小到大, 她對男人就沒多大熱情，也根本沒興趣去深入了解他們, 更不會屈尊降貴地去討男人歡心。

然而如今, 她每天都在卑微地討好徐晏明！真是世事無常啊！

這些天忙裏忙外，都沒好好休息過，過得提心吊膽的，難得今天腳受了傷，徐晏明對她寬容了些, 許園準備給自己調一缸泡澡水, 要泡個澡徹底放松自己。

她身心疲憊，慢吞吞地把衣服脫光，身體沈入浴缸裏, 白色泡泡沒過胸口, 她雙肩裸露在外, 身上皮膚細膩，鎖骨細致小巧, 渾身都是少女感, 一派青春無敵的樣子，卻偏偏一臉秋容, 心事重重的地嘆著氣。

二十分鐘後, 有人敲響了了浴室的門, 門外的人告訴她, 待會出來聊一聊。

“……聊什麽？”許園異常煩惱，他指定是又要聊離婚了。

“等你出來再說。”徐晏明平靜地答她。

許園沒出聲應答，看玻璃門外的人影消失後，她在浴缸裏又賴了一小會才起身，擡腳跨出浴缸，遺下了一地逶迤的水漬。

她晚上睡覺不習慣穿內衣，不過為了防止徐晏明誤會她想勾引她，她特意穿上內衣，又套上款式保守的睡衣才出房門。她腳傷處理得及時，後來又揉了些跌打藥油，這會其實已經好了很多，不過她希望徐晏明以為她仍在受皮肉之苦，所以走路的時候刻意誇大痛楚，兩腳一輕一重拐著走。

徐晏明悠哉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的是記錄片，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懶得回一下，權當沒聽見。他不在意，許園也不在意他的不在意，看見臥虎也在一起看電視她並不覺得稀奇，臥虎能看得懂電視她知道，尤其是這種動物記錄片，臥虎會看得入神。

許園沒有立刻過去，轉身先去餐臺邊倒了兩杯清水，拿來放在茶幾上，一杯給自己，一杯歸徐晏明。徐晏明瞥那水一眼，沒說什麽，淡漠地收了目光。

許園規規矩矩坐在隔旁的單人沙發，看散漫靠著沙發背的徐晏明一眼，又看坐在地上專註看電視的臥虎一眼，接著看超大屏幕的電視機一眼，感覺氣氛有點詭異又有點緊張。

最後她的目光還是回到徐晏明身上，用慣常的嬌軟語氣問他：“徐教授，你想聊什麽呀？”

徐晏明緩緩將目光定在她臉上，註視她片刻後問：“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什麽？”許園莫名其妙。

“不管你喜歡什麽類型，我希望離婚以後，你不要考慮顧子宵。”徐晏明要求得理所應當。

“我才不會——”許園接口很快，思維卻突然卡殼，覺得哪裏不對，她越發莫名其妙了，忍不住直言懟他，“要是離婚了，你還有什麽資格管我？”

徐晏明似乎被問住了，他抿起唇思忖，眉眼裏透著理虧的自覺，轉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和顧子宵是多年的朋友，我很重視我和他的友誼，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我和顧子宵就沒法做朋友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許園小聲嘟囔：“做不成朋友，那是你們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徐晏明聽見了，很不爽看她，冷淡地威脅她：“翅膀硬了是吧？”

許園不甘示弱地回視，嘴裏說著我哪敢，可聽起來明明是我就敢。

天上月朗星稀，夜幕下偶有幾聲人語傳來，此處客廳燈火通明，兩人卻陷入了詭異的沈默，臥虎聽他倆針鋒相對，生怕自己遭殃，都不敢輕易看誰，只裝作看電視入迷了。

“知道顧子宵怎麽評價你嗎？他覺得你很乖，是個好女孩，”良久後，徐晏明盯著她“可我怎麽覺得，你是在裝乖呢？”

“對對對！”許園已經懶得爭取給他留好印象了，想著從今往後破罐子破摔，他真要離婚就離好了，早死早超生吧，她單手托著腮，笑吟吟地盯著徐晏明看，笑得一點都不乖，“你長得這麽好看，當然說什麽都對啦。”

徐晏明望著許園天真單純的面孔，再度沈默。

說話夾槍帶棒，處處充滿心機，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不僅如此，她還十分擅長偽裝和表演。他感覺棋逢對手，莫名笑了下。

許園以為今晚會有一場長久的談判，結果話題卻只到這裏就結束了。他沒有再次提離婚，只是對許園不理不睬，自顧自的喝許園端來的水，然後繼續看電視。

許園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氣，靜坐一會，又乖巧地說：“徐教授還有什麽想聊的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回房了。”

徐晏明給她一個眼神，沒有接話，許園就當他是默認了，二話不說就起身走掉。她一時得意忘記偽裝，雙腳走得又平又穩。徐晏明發覺了，緩緩伸目光看她身影，心裏一聲冷笑。

許園想起筆記本電腦還在書房，便去了趟書房，給電腦設了個開機密碼，防止徐晏明偷窺。她計劃著以後不要熬夜寫小說了，白天應付徐晏明之餘，要盡量擠出時間來寫，晚上盡量早睡，好好保重身體，留著這條小命將來好照顧媽媽。

轉身回房間，在做睡前護膚時，許園忽然想起何盛宇的好友申請她還沒通過，順手便摸來手機，點開微信，通過了申請，之後給對方發去一句問候：盛宇哥，你好呀。

對方沒有及時回覆消息，許園也不等了，做好護膚就躺到床上關燈準備睡覺。房間留了小夜燈，暖黃的光，室內昏暗，許園平躺著，睜眼看暗沈沈的天花板，在為離婚以後的日子憂心。

她不是翅膀硬了，是顧子宵的話點撥了她，她以為自己會有退路的，真離了她早晚也能重新站起來。反正徐晏明今日不提離婚，明日也要提的，他恨不得一天提八百遍，總有她招架不住的時候。

手機響了下，何盛宇回消息了。

何盛宇：你好許園。

許園翻了個身，握著手機，不知該回他什麽好，何盛宇很快便又發來消息，這次發的是語音。許園點開語音，覺得何盛宇的聲音蠻好聽的，很溫柔，不過跟以前不太一樣，沒那麽靦腆了，有成熟男人的韻味。

何盛宇說：“你家的事我聽說了，如果你需要幫忙，隨時可以找我。那個……我這幾年在國外念書，所以很多事情我知道得並不及時，不過現在我回來了，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話，不用跟我客氣，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許園真的有被有暖到，心裏一暖，眼裏一陣熱意，挺感動的。許家出事以來，何盛宇是第一個主動提出要幫她的人。不過，他能幫她什麽呢，她需要幫的太多了，她哪好意思真要他來幫。

見許園不回信，何盛宇接著發來文字消息：你現在住哪？

許園坐了起來，背靠著床頭，手指敲下字句：謝謝你啊盛宇哥，我暫時沒什麽需要幫忙的。

何盛宇：真的不需要幫忙？

何盛宇：如果需要住的地方，我有地方可以給你住，還有如果需要找工作的話，我也可以幫忙。

許園敲字的手指忽然變得很沈重，因為何盛宇講的這些其實都是她需要的，可她發出去的消息卻是這樣的：嗯，暫時不需要。

何盛宇：那哪天你需要了，一定要告訴我。

許園沈重敲下一個字：好！

室內靜謐，許園聽見客廳有動靜，大概是徐晏明將臥虎關進了籠子裏，隨後腳步聲朝他房間去了……

過了好一陣，何盛宇問：明天你有時間嗎？可以見一面嗎？

許園思慮半晌，覺得徐晏明應該不會放她出去，況且見了面又怎樣，還不是得回來繼續委曲求全地寄人籬下。

許園隨意找了個理由，委婉拒絕見面：我最近都有事要忙，改天吧。

何盛宇：……好吧。

雖然這次許園沒同意見面，但從這天開始，何盛宇常常有事沒事地給她發消息，跟她分享趣事，分享他的日常等等。許園對何盛宇除了感激，還有年少時共處的單純情分在，所以他發的消息，許園必回。

兩人聊得火熱，徐晏明都發覺了她的不尋常，一天之中，無論何時看到許園，她都拿著手機在看消息回消息，時常一臉愉悅笑意，有時還嗤嗤笑出聲，連吃飯時手機都不離手，寫作時也是如此。

徐晏明是清醒地不被電子產品綁架的那種人，所以他不用智能手機，也不用微信。作為老師，他頂看不慣的就是三心兩意做事不專註的人，近期許園的行為引起了他的高度註意，誘發了他的職業病。

這日許園坐在書房裏對著電腦玩手機時，徐晏明走進了書房，隨手從書架上抽下一本書遞到許園面前，用心良苦地對她說：“許小姐，你年紀輕輕的，我勸你別荒廢時間，多看書多學習吧。”

許園在手機上敲字的手一頓，定睛一看：……………蝴蝶圖鑒？

她擡眼，無辜地望著徐晏明，“徐教授，我沒有荒廢時間，我在創作。”

徐晏明把目光落在手機上，看見微信聊天界面，他冷然道：“微信聊天也叫創作？”

“這個……就是我朋友找我，我抽空回個消息而已。”

徐晏明沒好氣，把書往書桌上一扔，“什麽朋友值得你天天捧著手機回個沒完？”

“……青梅竹馬。”許園回答裏藏著小心機。

不過徐晏明似乎很無所謂，他平靜地提醒她說：“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離婚之前，請你自重，別亂搞。”

“哦……”許園乖乖把手機放下，擡眼笑望徐晏明，近乎挑釁，擺明了調戲他似的，話說得一點不走心，“知道啦老公。”

徐晏明眼鏡後方的眼神一冷，剜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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