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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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節
只能若無其事地看著。
她一面哭著，一面看馮異的遺物。有時候一卷書，一幅畫，一只笛，一張琴，一個白羽箭，她都能看半晌。
很久很久之後，她吹滅了燭火，掩上了窗，房內一片黑暗，她將他阻隔在了她的世界之外。悠悠長夜，只餘他一個人孤身癡立在黑色之中。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爍，似乎是在問，為什麽他要一個人獨立於夜露之中。
翌日中午，唐衍正好從宮裏回來。穆婉看到他，一臉笑意，她很體貼地替他換下了官服，還很溫柔地問：“吃過了嗎？”
唐衍說：“我等下有些事情要做，需要出去一趟。”
“那晚上回來嗎？”
他點頭。
“那好，你早些回來，我做你愛吃的東西等著和你一同用膳。”
唐衍凝視她半晌，方微笑著點頭。
唐衍回來時，天色已經黑沈，穆婉早已準備好一切。
她站在院中，仿佛是站了許久，可她仍舊是站著，一直等著他的回來。
唐衍有一絲的迷蒙，那個原本以為一生都不可及的東西原來是可以向他靠近的。
他拉著她進屋，她溫柔地笑起來。
他們一同用了飯，依舊和前幾日一樣，她體貼地幫他挾菜，他依舊吃的胃裏翻江倒海，可卻是忍受著吃完她做的每一樣菜。
今日的菜更苦，做菜的人心裏苦，吃菜的人便能吃到。越吃到最後，苦味更是濃。
可是她卻一日比一日溫柔。他近乎貪婪的享受著她的溫柔。他想把她的溫柔全部都埋在他記憶的最深處。
其實他都明白，可是如果這就是她想要的，他願意。如果她真的很想要他的性命，只要這七日用她的溫柔換回，他也覺得很值了。
“覺得如何？”
唐衍淡笑：“依舊好吃。”
她的眉眼間全是笑意，笑的正如三月的天氣一樣的明媚，唐衍竟有一絲絲的遲疑。他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已經連吃了六日她做的菜，毒已經傾入他的身體，他雖然沒有說，但身體已經不如從前。只不過他一直在忍著，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他只不過想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現給她。
雖然他已經研究出如何解這個毒，但自從中毒以來，他沒有去解，只是任身體一點點的弱下去。因為他知道，那才是她想看到的。
她將湯盛好給他，依舊笑意如常，仿若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咳嗽，也不關心，她說：“喝了吧。”
嘴裏的口味已經很苦，可是他的心更苦。一口鮮血吐出，一下子吐到了地上。
她的虛情假意，他全然接受。但他仍然想要去感受這份情誼，縱然他明白這是假的。可是她，一次又一次讓他的心沈淪，一次又一次讓他的心猶如針紮。看見他吐血，她仍然可以當做沒有看見，一樣笑如春風的讓他喝下那碗湯。難道在她的心裏，就是這樣的恨他麽？
他笑了，心裏的苦澀難當讓他覺得已經沒什麽可戀的了。他端起了那個碗。
穆婉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她覺得呼吸好像也因此而凝滯了，心裏明明很是緊張，可是她卻挺直了腰，仍在強撐著。
他端的碗已經接近了唇，穆婉突然說：“好像還有些燙，你等下再喝。”
其實，穆婉是個不會掩藏自己內心情緒的人，她心裏的緊張已經全部寫在了臉上，可是她卻不知。
聞聲，唐衍放下碗，微笑著凝視著她。穆婉被唐衍看的越來越緊張，趕快移開了視線。她隨手挾了菜，“再多吃些，等下再喝湯。”
唐衍已經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感覺，他放下碗，依舊笑著說：“好。”
穆婉食不知味的吃著，思緒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只是覺得很亂，很煩。
唐衍癡癡地看著她，他想把她的樣子牢牢記在心底。他輕聲喚道：“婉兒，你坐過來，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
穆婉的腦袋已經不受控制，只搖搖晃晃地坐到了唐衍的身邊。
“婉兒，我待會兒要去睡覺了。其實這裏根本就不屬於你，你可以收拾包袱去尋找屬於你的那一片天空。你不是很喜歡西域嗎？你可以瀏覽名山大川，走訪西域各國，你還可以去匈奴看看紮木娜。遠離洛陽，遠離大漢，能走多遠你就走多遠，不要再回來了。”唐衍看著穆婉的神情，沒有什麽反應，心裏舒了口氣：“世間上的每件事都是有因有果。郭聖通對你所做的事情，她已經得到懲罰，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她的命數由天決定你也不要再記掛些什麽。洛陽裏，少了你一個人並不會有什麽變化，到時候你去找東南西北四人，告訴他們是我的意思，他們自然會明白該如何做。他們會護你到西域，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放下一切，放下心中的執念，重新……重新開始。”
穆婉的眼淚裏已經有了蒙蒙的水汔，唐衍看著桌上的菜肴，說：“這些日子我一直想對你說，可卻一直不敢說，如今已是最後一天，我不得不說。穆婉，你曾說過，做菜是最快樂的事情，做菜的人帶著快樂的心情做菜，那吃菜的人也會感受到他的快樂。你就應該是個快樂的人，悲傷不屬於你，你應該每日都快樂的活，開心的笑。如果馮異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我想他也一定不會開心。”
穆婉眼中的淚一下落了下來，唐衍想伸手撫摸她的頭，可是在半空中又縮回了手，一會兒過後，唐衍微笑著端起湯碗，“已經涼了，再放涼就不好喝了。”
她眼看著碗離他的唇很近，她眼看著他就要喝下去，原本應該是最如她所願的事情，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竟然一下打翻了碗，瓷器落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唐衍淡淡地看著穆婉。她的情緒卻是不受控制，她大喊著：“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可是你不說。你為什麽不說，你是想要我內疚一輩子嗎？我告訴你，我穆婉不會內疚，永遠不會！”
他想伸手拉她，想緩和她的情緒，可是身子卻是一軟，劇烈地咳嗽起來，又吐了一口血，他忙擦了嘴。
他慢慢地向前走著：“馮異即使知道今日的一切，他也不會希望你去為他報仇。殺人可以讓死去的人活過來嗎？能讓你快樂一點嗎？什麽都不能。只會讓你心中更加難過，讓你的痛苦更重！婉兒，離開洛陽，快些離開吧。不要執念於此……”
穆婉大步向後退：“你從第一天就知道了，可你還是喝了。你為什麽要喝？為什麽！”
唐衍想說話，可是面色蒼白的他已經多言不了什麽。
“我恨你！我恨你！”
唐衍的眼中全是悲傷，還有無盡的自嘲。穆婉慢慢地向後退去，最後，跑入了無際的黑夜之中。
下部 Chapter 42
更新時間2013-5-9 19:30:18 字數：3780
穆婉不知自己在慌亂什麽，一切她都已經想了很久，可是事到臨頭的時候，她還是會猶豫。
她似乎永遠也無法做到‘狠’。
這個世上有一種人，她的心裏明明是很恨，但是要做出傷人性命的事情，她卻永遠都做不出來。穆婉就是屬於這樣的一類人。
是唐衍，是他害死了師父，是他害死了馮異，是他害死了孩子，一切都是他！可是我竟然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我是個懦夫！
精心準備了那麽多天，不是只等著這一日看著他氣息漸弱，直至沒有嗎？
穆婉無法原諒自己，她恨自己還不夠狠，一步步地向後退著，驀得長長悲鳴了一聲，向著外面跑去。
唐衍想追她，可是因為身體中的毒性太強，他軟軟地倒在地上。
小南聽到聲音，急忙著跑了進來。看到公子這個樣子，心裏越發著急，也越恨穆婉。當務這急，是先安頓好公子。原先是因為公子太能隱忍，她都沒有發覺公子這幾日的不對，如今在燈光之下看他的臉色，已經越發蒼白。小南看著地上的血跡，心裏的預感也更加不好。
同樣的陽光，同樣的微風，甚至同樣的藍天，可皇宮中的一切都與尋常人家的景色很不一樣。
黑夜的寧靜原可以遮掩太多的醜陋，而白日的陰謀與詭計也似乎在這裏更多。這個看似恢弘莊嚴的宮殿裏，到底又是怎樣的真實？到底什麽才是這座皇宮該有的真實？
朝臣與朝臣在私下互相拉攏，共同彈劾看不慣的人，或是一同殷勤的對待位高權重的大臣,妃子與妃子之間為搏權位的殺機重重,皇子與皇子在交談間的暗暗心機……
在這裏，微笑很近，歡樂卻很遙遠；身體很近，心靈卻很遙遠；交談很近，距離卻很遙遠。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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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若無其事地看著。
她一面哭著，一面看馮異的遺物。有時候一卷書，一幅畫，一只笛，一張琴，一個白羽箭，她都能看半晌。
很久很久之後，她吹滅了燭火，掩上了窗，房內一片黑暗，她將他阻隔在了她的世界之外。悠悠長夜，只餘他一個人孤身癡立在黑色之中。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爍，似乎是在問，為什麽他要一個人獨立於夜露之中。
翌日中午，唐衍正好從宮裏回來。穆婉看到他，一臉笑意，她很體貼地替他換下了官服，還很溫柔地問：“吃過了嗎？”
唐衍說：“我等下有些事情要做，需要出去一趟。”
“那晚上回來嗎？”
他點頭。
“那好，你早些回來，我做你愛吃的東西等著和你一同用膳。”
唐衍凝視她半晌，方微笑著點頭。
唐衍回來時，天色已經黑沈，穆婉早已準備好一切。
她站在院中，仿佛是站了許久，可她仍舊是站著，一直等著他的回來。
唐衍有一絲的迷蒙，那個原本以為一生都不可及的東西原來是可以向他靠近的。
他拉著她進屋，她溫柔地笑起來。
他們一同用了飯，依舊和前幾日一樣，她體貼地幫他挾菜，他依舊吃的胃裏翻江倒海，可卻是忍受著吃完她做的每一樣菜。
今日的菜更苦，做菜的人心裏苦，吃菜的人便能吃到。越吃到最後，苦味更是濃。
可是她卻一日比一日溫柔。他近乎貪婪的享受著她的溫柔。他想把她的溫柔全部都埋在他記憶的最深處。
其實他都明白，可是如果這就是她想要的，他願意。如果她真的很想要他的性命，只要這七日用她的溫柔換回，他也覺得很值了。
“覺得如何？”
唐衍淡笑：“依舊好吃。”
她的眉眼間全是笑意，笑的正如三月的天氣一樣的明媚，唐衍竟有一絲絲的遲疑。他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已經連吃了六日她做的菜，毒已經傾入他的身體，他雖然沒有說，但身體已經不如從前。只不過他一直在忍著，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他只不過想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現給她。
雖然他已經研究出如何解這個毒，但自從中毒以來，他沒有去解，只是任身體一點點的弱下去。因為他知道，那才是她想看到的。
她將湯盛好給他，依舊笑意如常，仿若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咳嗽，也不關心，她說：“喝了吧。”
嘴裏的口味已經很苦，可是他的心更苦。一口鮮血吐出，一下子吐到了地上。
她的虛情假意，他全然接受。但他仍然想要去感受這份情誼，縱然他明白這是假的。可是她，一次又一次讓他的心沈淪，一次又一次讓他的心猶如針紮。看見他吐血，她仍然可以當做沒有看見，一樣笑如春風的讓他喝下那碗湯。難道在她的心裏，就是這樣的恨他麽？
他笑了，心裏的苦澀難當讓他覺得已經沒什麽可戀的了。他端起了那個碗。
穆婉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她覺得呼吸好像也因此而凝滯了，心裏明明很是緊張，可是她卻挺直了腰，仍在強撐著。
他端的碗已經接近了唇，穆婉突然說：“好像還有些燙，你等下再喝。”
其實，穆婉是個不會掩藏自己內心情緒的人，她心裏的緊張已經全部寫在了臉上，可是她卻不知。
聞聲，唐衍放下碗，微笑著凝視著她。穆婉被唐衍看的越來越緊張，趕快移開了視線。她隨手挾了菜，“再多吃些，等下再喝湯。”
唐衍已經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感覺，他放下碗，依舊笑著說：“好。”
穆婉食不知味的吃著，思緒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只是覺得很亂，很煩。
唐衍癡癡地看著她，他想把她的樣子牢牢記在心底。他輕聲喚道：“婉兒，你坐過來，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
穆婉的腦袋已經不受控制，只搖搖晃晃地坐到了唐衍的身邊。
“婉兒，我待會兒要去睡覺了。其實這裏根本就不屬於你，你可以收拾包袱去尋找屬於你的那一片天空。你不是很喜歡西域嗎？你可以瀏覽名山大川，走訪西域各國，你還可以去匈奴看看紮木娜。遠離洛陽，遠離大漢，能走多遠你就走多遠，不要再回來了。”唐衍看著穆婉的神情，沒有什麽反應，心裏舒了口氣：“世間上的每件事都是有因有果。郭聖通對你所做的事情，她已經得到懲罰，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她的命數由天決定你也不要再記掛些什麽。洛陽裏，少了你一個人並不會有什麽變化，到時候你去找東南西北四人，告訴他們是我的意思，他們自然會明白該如何做。他們會護你到西域，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放下一切，放下心中的執念，重新……重新開始。”
穆婉的眼淚裏已經有了蒙蒙的水汔，唐衍看著桌上的菜肴，說：“這些日子我一直想對你說，可卻一直不敢說，如今已是最後一天，我不得不說。穆婉，你曾說過，做菜是最快樂的事情，做菜的人帶著快樂的心情做菜，那吃菜的人也會感受到他的快樂。你就應該是個快樂的人，悲傷不屬於你，你應該每日都快樂的活，開心的笑。如果馮異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我想他也一定不會開心。”
穆婉眼中的淚一下落了下來，唐衍想伸手撫摸她的頭，可是在半空中又縮回了手，一會兒過後，唐衍微笑著端起湯碗，“已經涼了，再放涼就不好喝了。”
她眼看著碗離他的唇很近，她眼看著他就要喝下去，原本應該是最如她所願的事情，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竟然一下打翻了碗，瓷器落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唐衍淡淡地看著穆婉。她的情緒卻是不受控制，她大喊著：“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可是你不說。你為什麽不說，你是想要我內疚一輩子嗎？我告訴你，我穆婉不會內疚，永遠不會！”
他想伸手拉她，想緩和她的情緒，可是身子卻是一軟，劇烈地咳嗽起來，又吐了一口血，他忙擦了嘴。
他慢慢地向前走著：“馮異即使知道今日的一切，他也不會希望你去為他報仇。殺人可以讓死去的人活過來嗎？能讓你快樂一點嗎？什麽都不能。只會讓你心中更加難過，讓你的痛苦更重！婉兒，離開洛陽，快些離開吧。不要執念於此……”
穆婉大步向後退：“你從第一天就知道了，可你還是喝了。你為什麽要喝？為什麽！”
唐衍想說話，可是面色蒼白的他已經多言不了什麽。
“我恨你！我恨你！”
唐衍的眼中全是悲傷，還有無盡的自嘲。穆婉慢慢地向後退去，最後，跑入了無際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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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5-9 19:30:18 字數：3780
穆婉不知自己在慌亂什麽，一切她都已經想了很久，可是事到臨頭的時候，她還是會猶豫。
她似乎永遠也無法做到‘狠’。
這個世上有一種人，她的心裏明明是很恨，但是要做出傷人性命的事情，她卻永遠都做不出來。穆婉就是屬於這樣的一類人。
是唐衍，是他害死了師父，是他害死了馮異，是他害死了孩子，一切都是他！可是我竟然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我是個懦夫！
精心準備了那麽多天，不是只等著這一日看著他氣息漸弱，直至沒有嗎？
穆婉無法原諒自己，她恨自己還不夠狠，一步步地向後退著，驀得長長悲鳴了一聲，向著外面跑去。
唐衍想追她，可是因為身體中的毒性太強，他軟軟地倒在地上。
小南聽到聲音，急忙著跑了進來。看到公子這個樣子，心裏越發著急，也越恨穆婉。當務這急，是先安頓好公子。原先是因為公子太能隱忍，她都沒有發覺公子這幾日的不對，如今在燈光之下看他的臉色，已經越發蒼白。小南看著地上的血跡，心裏的預感也更加不好。
同樣的陽光，同樣的微風，甚至同樣的藍天，可皇宮中的一切都與尋常人家的景色很不一樣。
黑夜的寧靜原可以遮掩太多的醜陋，而白日的陰謀與詭計也似乎在這裏更多。這個看似恢弘莊嚴的宮殿裏，到底又是怎樣的真實？到底什麽才是這座皇宮該有的真實？
朝臣與朝臣在私下互相拉攏，共同彈劾看不慣的人，或是一同殷勤的對待位高權重的大臣,妃子與妃子之間為搏權位的殺機重重,皇子與皇子在交談間的暗暗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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