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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第四個鳳君如白梅般的少年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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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岫從雲朝嵐的宮殿出來時,已經要懷疑人生了。說好的周朝男子都安靜、乖巧以及柔順呢?她覺得方才那個少年氣勢駭人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她給吃了。

還有他說的阿朝……是巧合麽?

她想起了或許此刻在另一個遙遠時空的阿朝。

【姊姊不怕,阿朝會保護姊姊的。】

【阿朝輟學,姊姊去上學,阿朝不要姊姊養著,阿朝不要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個只會扒在姊姊身上吸血的廢物。】

【阿朝已經長大了,會賺錢了,不想讓姊姊被說成是扶弟魔。】

阿岫走在路上時,腦子裏總是不自覺地浮現出阿朝小時候曾經在她面前說過的話。

她死後,唯一牽掛的就只有阿朝了,希望他能好好完成學業,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抱負。

等到她反應過來,她才發覺自己似乎有些迷路了,原本應該去找阿蠻讓她帶她回去才對,現在卻意外地自己走了出來。

阿岫回憶著方才的路線,雖然她分心了,所幸這裏的路並不難記,應當很快就能回去。

只可惜的是,等到阿岫回到殿門口時,被告知阿蠻已經被差遣去做了別的事情,無奈阿岫只能原地等著阿蠻做完事情回來。

門口守衛的女兵有些不忍這瘦弱的殿下挨凍,於是提議不如往前走幾步去暖亭歇歇腳,之前連貴夫為了提早瞧瞧初綻白梅,便在禦用溫湯的外頭建了暖亭,進暖亭可比在大雪紛飛的地界挨凍強。

阿岫仔細斟酌了一下,想到在這兒還可能遇到那個陰晴不定的阿兄,便決定去暖亭歇歇腳,順便塞了一些碎銀子給這女兵,讓她在阿蠻歸來時務必通知一下她。

來到這兒阿岫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塞銀子,錢在任何朝代都是管用的物件。

女兵欣然答應,畢竟二殿下還是頗為上道的。

而那女兵所言不假,這暖亭確實離這兒不遠,只是阿岫這走路一步三喘,等到了暖亭還是不由得氣喘籲籲。

暖亭並不是亭子,更像是單獨開辟的花園,最中間的是熱乎乎的溫湯,順著人工開鑿的水渠形成一大一小兩處人工小湖,大約二十來度的水流一直把這園子的溫度維持在一個範圍之中。雖然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可阿岫進了園子之後,確實也感受到了一股子芬芳的香氣。

園內的白梅盛開了。

不似紅梅那般冷傲瀲灩,白梅比之紅梅,似乎更多了幾分含蓄內斂。

阿岫找了一處小亭子坐了下來安靜等待,周遭人工開鑿的小河流水潺潺,原本應當被凍僵的小魚也活蹦亂跳的,阿岫沒忍住輕輕俯身逗弄。

熟料背後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阿岫剛想要躲避就被揪住了衣領,擡眸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女子穿著頗為華麗,身上的料子比方才的雲朝嵐還要華貴高調,那雙遺傳自女帝的鳳目也早就暗示了她的身份。

阿岫像是本能一般喊了聲:“三皇妹。”

“誰是你這小賤種的妹妹?”三皇女雲曦行事張揚慣了,對於這不速之客,基本上就是打算立刻丟出暖亭的。

一旁一個著了綸巾的女子連忙阻止了雲曦的行為,輕聲附在她的耳畔說道:“殿下萬萬不可,如今正是和四殿下爭那半塊虎符的關鍵時刻,若是傳出您苛待同胞姐姐的傳聞,怕是不妥。”

三皇女聞言,才松手放開了阿岫,阿岫掩面輕咳,因為咳嗽缺氧,雙頰微微浮現緋紅,她緩緩起身準備離開,三皇女似乎也沒打算追究什麽,她來到這暖亭似乎是來尋人的。而跟在三皇女身後的幾位郎君在看到阿岫時,也紛紛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倒是第一次見這深宮之中幾近透明存在的病美人。

人總歸是有所謂骨子裏的劣根性的,在瞧見玲瓏剔透的琉璃時,總是會幻想這漂亮的琉璃若是碎了該是怎樣的光景。

孱弱的美人可放在掌心仔細把玩,卻難以得到相應的尊重。

“初家那嫡子今日不是隨本殿的表弟來暖亭游玩麽?怎麽不見人影了?”三皇女的眸光一直在白梅林之間游移,卻也依舊見不到那心心念念的身影。

連尚書的嫡子也就是三皇女的表弟,在聽聞這話後,何嘗不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思?便立刻接嘴說道:“初家哥哥許是去泛舟湖上了,這湖邊不是時常有備著小舟讓世家公子們自己乘舟游玩的麽?”

三皇女這才恍然,於是帶著人浩浩蕩蕩地往大湖湖邊去了。

阿岫見到他們離開,也準備悄然離去,只是跑的速度快了,肺活量便不夠,沒走幾步就喘得夠嗆,無奈只能在湖邊的假山後面倚著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劃水聲漸漸在阿岫耳邊響起,阿岫只以為那三皇女又回來了,連忙縮在假山後面把自己藏起來。

熟料這個時候突然躥出來一只巴掌大小的軟毛兔子,後腿染紅似乎受了傷,阿岫於心不忍便伸手把這小兔子抓到懷中,一人一兔子躲在假山後面祈禱來人不要發現他倆。

等了半天,似乎已經沒動靜了,阿岫才緩緩探頭,就發現湖邊停靠著一艘小舟,小舟上用紅木雕琢精致,四方窗閣圍了紗幔,紗幔之中隱約有一道人影,阿岫瞇著眼睛看,只看到了一個輪廓,瞧不見真容。

不知何時,又開始緩緩落雪,紛紛揚揚灑下的雪花讓阿岫有些茫然,她想抱著兔子先離開,熟料三皇女的聲音再次出現。

正當阿岫慌不擇路的時候,那小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岸邊,裏面傳來一道悅耳的男聲。

“姑娘不若進來躲躲雪?”

阿岫也是被後頭的三皇女逼急了,最終只能選擇踩上小舟去躲避一番。

等她上到甲板時,懷裏的兔子似有所感,從阿岫懷中直接跳到了船內,阿岫也只好硬著頭皮掀開紗幔進去。

“打擾了。”阿岫小心翼翼地道了聲歉。

因為怕唐突了對方,阿岫連頭都沒敢擡,就怕一下子讓人家男孩子失了清白,這樣在這個時代就等於把人家直接帶到了愛情的墳墓啊。

進船艙時,阿岫就先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她的視線放得很低,只依稀看到對方穿了簡單的白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大氅,手中拿著一串佛珠,不緊不慢地撥動著。

“姑娘的金鈴,倒是別致。”對方沒有責怪阿岫的意思,反而突然提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此時阿岫才想起來自己的足腕上確實用紅繩系了一個金鈴,平日裏藏匿在裙衫之下,在最初的時候,金鈴未響,這幾日偶爾會有響動,阿岫也沒太在意。這人能聽到鈴聲,倒也證明眼前人五感靈敏。

“謝謝。”阿岫不知道該怎麽回這句話,只低著頭道謝。

似是看出了阿岫的窘迫,他耐心說道:“過會兒,某會替姑娘打發走三殿下,姑娘不必擔憂。”

“謝謝。”還是幹巴巴地兩個字。

若是換成常人,總該說幾句好聽的話真心實意感謝感謝對方,但是阿岫到了人家的地盤便是千般萬般不自在,可能多說幾個字都不利索了。

“是初家郎君!”外面是三皇女的聲音。

阿岫光聽那聲音都覺得這三皇女要沖進來了,因為她聽著這聲音,總有那麽幾分急色的意味。大約可以等同於現代那種流氓小混混讒人家好看妹子時的狀態。

“好哥哥,可讓我好找!”

三皇女都已經準備直接上船了。

阿岫心中一沈,正思索要不要跳船躲躲,就算之後被凍病了也比被這三皇女逮到和她看重的男人獨處一室強。

熟料下一刻,阿岫感覺身邊人緩緩起身,彎腰撐開傘後站在船頭,阿岫這時才擡眸看到了對方的容貌。

原以為聲音如此沈穩的會是個青年,沒想到是一個和她年歲不相上下的少年人,一條簡單的緞帶束起青絲,大氅微微曳地,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她沒來得及看見他的真容,但是光聽她那便宜妹妹心心念念的聲音就也大概知道對方會是個怎樣的神仙人物。

方才的檀香已經被梅香漸漸掩蓋,阿岫聽不清那少年和雲曦說了什麽,雲曦似乎真的被她哄走了,外面的雪也愈發大了。

阿岫回眸只看到少年執傘靜靜駐足在船頭望著雲曦離開,確認離開之後方才讓阿岫出來。

原本留在船艙的兔子這時也頗有靈性地跟了過來,阿岫這時才註意到似乎少年的手沾上了兔子的血跡。

她連忙取出了帕子想要遞給對方擦擦,對方有些震楞,隨即又流露出一種恍然的情緒。

阿岫卻沒有多想什麽,只邁腿想要上岸,沒想到還是少年邁開腿先上了岸,且對方還朝阿岫伸出了手。

“謝謝。”依舊是幹巴巴的道謝。

上了岸後阿岫才真正看清了少年人的模樣。

那人手握佛珠,獨自執傘屹立於湖邊,身量頎長,丹唇鳳目,正所謂之郎艷獨絕。

不同於柔順的小白,也不同於過於張揚桀驁的雲朝嵐,眼前人似乎更像是這暖亭之中的白梅。

彼時飛白飄灑,梅花初綻,二人泊舟初見,只驚鴻一瞥,阿岫就覺得面前人真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所謂美人如斯,見之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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