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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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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前,黑泥狀的太宰治撬開織田深雪臥室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把手木倉。

手木倉看起來平平無奇,樣式甚至有些老舊了。少女把槍拿在手裏,看著黑泥宰卸掉彈夾,裏面僅有的一顆子彈掉進了她的手心。

外形只是普通的九毫米子彈,然而在屋子裏的自然光下,卻暈出了一層十分瑪麗蘇的七彩漸變色。

織田深雪:“……”

黑泥宰:“……”

除了這把槍之外,抽屜裏只有一個小紙條,上面寫著[彭格列指環]幾個字。織田深雪剛剛看清上面的內容,黑泥就一咕嚕纏住了她的手指,然後把紙條吞了下去。

毀屍滅跡,連點渣都沒留下。

少女陷入了沈思。

她和手上的黑泥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對方默默縮回了本體,走之前還舔了舔她的指腹。

於是織田深雪嘆了口氣。

她知道這顆子彈是什麽了,大概。也因此而意識到,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僅僅幾日之前,地下世界傳出過一個令無數組織震動的消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彭格列,在與新興的敵對家族密魯菲奧雷談判的時候,首領十代目被射殺在了談判桌上。

作為意大利黑手黨中的老牌勢力,彭格列至今已經傳位了十代,家族史超過百年,同盟的家族中幾乎沒有比它更加悠久的。而密魯菲奧雷作為新興的黑手黨家族,崛起和擴張的速度簡直像是開了掛。

它甚至吞並了與彭格列同時期的基裏奧內羅家族,因此達到能與彭格列相抗衡的地步。

有小道消息說,密魯菲奧雷的首領白蘭傑索,之所以能對彭格列如此步步緊逼,與沢田綱吉毀掉了“彭格列指環”有直接的關系。

彭格列指環,是彭格列家族堪稱核心的證物,也是其作為領袖家族重要的武力基礎。身為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領,沢田綱吉做出的這種選擇,引發過無數的爭議。

有人嘲笑他心慈手軟、懦弱無能,根本不適合做個黑手黨;也有人認為他深謀遠慮,是個幹大事的人。

這些黑手黨內部的消息,作為普通女高中生的織田深雪原本並不清楚。直到幾天前她的老夥計們紛紛掉馬,在那場幾個人的私下會談中,他們並沒有避著她這個外人。

或許在某種意義上,已經不能說是“外人”了。

而這顆躺在她手中的特殊子彈,就是“彭格列指環”融合之後的產物。

並且在幾天之後,首映式上與敵人對峙的瞬間,織田深雪用那把特制的手木倉,將它射進了“書”的心臟。

同樣是“世界基石”一樣的存在,“七的三次方”和“書”,就如古時候傳說故事裏的矛與盾。

按照沢田綱吉的說法,摧毀彭格列指環是他自我任性的選擇;而將它交給港黑首領,以此對付另一方敵人,只是物盡其用而已。

在兩種力量的抗衡之中,“書”化身的人形裂開無數猙獰的縫隙,被凝固了的世界在一點點恢覆正常。當書外殼的最後一部分也變成碎片的瞬間,織田深雪後退了半步,用力扼住了旁邊伸過來的那只手腕。

是死柄木弔。

和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一樣,藍白頭發的青年恢覆了自由,本能的試圖崩壞一切靠近他的活物。

然後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胳膊,接著一別一轉,三下五除二把他揍趴在了地上。

死柄木弔:“……”

青年被懟的半跪在地上,混亂的視線看到少女垂落的裙擺。他的神志恍惚了片刻,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沈默。

書就在他們半步之外,整個身體已經變成了皸裂的泥偶。那些蜿蜒在它身上的痕跡,像是深入肌理的裂痕,又仿佛透入靈魂的交錯封印。

只有白色的光芒依然在它的心口處閃耀著,逐漸擴張開來,將它整個身體包裹了進去。最終它收縮成手掌大小的一個光團,在空中漂浮了幾秒,徹底的擴散消失了。

織田深雪看了那邊一眼,把註意力調轉回來,解下自己纏在右臂上的繩子,把死柄木弔暫時綁住了。

“雖然你自己很快會意識到,不過還是多說一句好了,”織田深雪一邊給繩子打結,一邊對面前的青年說,“我封住了你的個性,所以別掙紮了。這個空間馬上就會破碎,在此之前,你可以先想一想之後該怎麽認罪。”

好歹也是被通緝的“敵聯盟”首領,這點牌面還是有的。

死柄木弔看著她,當然不可能束手就擒。然而織田深雪的綁人水平啟蒙於自家老父親,又經過男友的升級改版,可以說達到了專業級的水平。

不是她自誇,就是太宰治被綁住之後,解開也要花費十幾秒。

搞定一個人的少女用一只手按住對方,掉頭去看另一頭的舞臺方向。當她在剛才意識到,這個世界是“書”的化身,而非真正阻止個體使用異能的時候,就像是有一層原本籠罩在周圍的屏障,悄無聲息的碎裂開來。

重新開始作用的個性,在視線中織成一片羅網,每一根都是關於未來的可能。

消失的不僅是書,也包括那些被它捏造出來、沒有自我意識的個體。整個放映室只剩下三個半人——死柄木弔被捆得動彈不得,織田深雪站在他身邊。而十幾米外的舞臺上,費奧多爾看著這邊發生的一切,表情難以捉摸。

下一秒他意識到了什麽,微微後退了半步——

躲開了一根直沖他要害的觸手。

“真是危險,太宰君竟然還有意識啊。”他的腳下微微一停,然後又向後大跨越了幾步,“或者應該說,是書的問題……”

織田深雪看著他,沒有回答。

事實上,如果當時不是書說的那句“怪物是有弱點的”太過突然,她未必能在那個時候及時反映過來。

對於好心的俄羅斯人來說,大概就是“豬隊友實在是人生不可規避之歷練”吧。

【“我現在的感覺,就像在操作一臺年久失修的游戲機。”】

她再次想起自家男友說過的話,以及另一件似乎無關的事——太宰治在打游戲的時候,雖然技術菜的一比,但織田深雪也不是什麽帶人躺贏的大佬。

可是,在他們玩的十幾把游戲中,兩個人從未輸過哪怕一回。

傻子都能想到,他肯定在裏面做了什麽手腳。

就像這次一樣。

之前一直徘徊在費奧多爾後方的黑泥,在“書”被束縛著消失之後,終於拿回了身體的一部分控制權。他將那邊的毛子逼退到接近後臺的地方,兩個人你來我往進行了一番禮節性互毆,最後雙雙毫發無損。

沒辦法,作為黑泥的太宰治身軀過於龐大,並且顯然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就像讓一個巨人低頭去撿一顆豆子,這顆豆子除了滑不留手之外,還自帶滾動技能。

織田深雪蹲在原地,一手扣著試圖掙紮的死柄木弔,盯著那邊看了一會兒。她的目光專註到眼都不眨,在緊繃到太陽穴都感覺到刺痛的時候,終於扯斷了視線中衍生出去的某根“線”。

於是費奧多爾腳下一滑,啪嘰摔了一跤。

魔人:“……”

黑泥:“……”

半分鐘後,黑泥如法炮制綁起了毛子,很快將對方提溜過來,丟在了織田深雪面前。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幾秒,最終誰都沒有試圖說什麽。就連黑泥都安靜了下來,趴在白發少女的身邊,就像是擁抱住了她一樣。

“書”已經被封印了,這個空間很快就會消失。雖然沒人知道它會被封鎖多久,又是否會在長時間的沈寂之後,重新誕生出相似的東西。

這是必然會發生在“未來”的事,就像許多人都聽說過“書”、聽說過“七的三次方”。它們或許是自然的造物,或許源於人類的欲求,又或者是另一種生命的表現形式。

如同異能力,如同個性,也如同火炎。

那是永無止境的對立,是自然的交替更疊,是更加廣大而未知的東西。

周圍的世界開始變得不穩定,一切都籠上一層朦朧的光。織田深雪看到黑泥的身軀變得模糊,然後她重新低下頭,盯著面前排排坐的兩個人。

個性依然在發揮著應有的作用,絲線一樣將他們纏繞起來。費奧多爾周圍的線條始終紊亂到令人眼花的程度,雖然他本人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織田深雪記得自己是怎麽進的書裏,按照對其他人的了解,從這裏出去之後,外面大概已經有了等待接應的人。

甚至是她被送進書裏這件事,以及太宰讓她一個人離開,或許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事。

她永遠都不算是操棋執子之人,或許只能選擇自己成為黑子或白子,落在自己應該走完的地方。

“深雪,”直到眼前的一切都開始發光,包括織田深雪視線中的自己。那個俄羅斯人突然開口,在搖擺的世界裏,他的聲音搖擺如被切碎的殘片,“……你真的認為,你已經擺脫了‘過去’嗎?”

那雙眼睛在光影中模糊了色彩,落在少女的眼中,只有嘴角上揚處清晰的光影。

他看著她,就像看著多年前親手塑成的第一件泥偶,一個未完成的……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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