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六十四章

關燈
第六十四章

“對不起。”顧錦突然道。

方彩文不明所以, 壓下眉頭,問:“小錦,你為什麽突然道歉啊?”

顧錦不敢看方彩文, “對不起, 我不能再跟你們一起研究了。”

“什麽?!!!”方彩文手裏的挖土用的竹子掉在了地上,她震驚地看著顧錦,“為,為什麽啊?”

“小錦,是不是因為大腳村那些人?”

“你用擔心。不是, 不是已經有人在巡邏了嗎?”

“他們不敢再動手的。”

“不是因為這個,文文。”顧錦深吸了一口氣,越發覺得難以啟齒。

明明當初約好一起為大灣村做貢獻的話, 還在不久之前,可現在她卻——

顧忌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 道:“是我師父他們,想讓我過去.......學習。”

“學習?”方彩文眨了眨眼,顧錦鋪墊的基調過於悲傷,她反應不過來, “就去學習而已?”

“可能不止,所以......歸期不定。”

“真的很抱歉, 明明一開始是我拉你們......”

“小錦!”方彩文大聲阻止道, “你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麽?”

顧錦:“什麽?”

方彩文:“是一生的朋友?”

“還是,可有可無的合作夥伴?”

“當然是一生的怕朋友!”顧錦想也不想回答。

方彩文笑了。

不止方彩文,就是廖文斌和農文德也松了一口氣。

“既然是一生的朋友, 那你為什麽要跟我們道歉?”方彩文過去拉著顧錦的手。

她的手很冰涼, 可見她有多麽的緊張和害怕。

方彩文憐惜道:“我們是朋友,朋友當然是想對方永遠、永遠的變好啊。”

“你能去學習, 有機會走出這裏,我們都很高興。不會嫉妒,也不會怨恨。所以,你不用給我們道歉。”

“再說了,當初雖然是你開的頭。但,也是我們自己願意的啊。”

“要是我們不願意,哼,你怎麽可能拉得動我們呢。是吧,文斌、文德。”

“呼,終於到我說話了,可憋死我。 ”農文德誇張的呼出一口氣。

他一張嘴就把氣氛搞活躍,顧錦眼裏閃過淚花,笑出了聲。

“我就說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原來一直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我們是朋友,又怎麽會因為這點小事而生氣?我說阿錦啊,你是不是平時想事情想多了,所以糊塗了?”

“別胡說八道。”廖文斌打了他一下。

接話道:“阿錦,不管你以後會在哪裏。亦或者,我們最後分散到哪裏,只要你承認我們這些朋友,就一輩子是朋友。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了什麽,才讓你這麽患得患失。但我們不同,希望你能明白。”

顧錦一直忍著的淚水,突然掉下。

“對,對不起。”她捂著臉哭。

最後越哭越大聲,直接躲到了方彩文的懷裏。

顧錦其實也不想這樣的。

她不喜歡這麽矯情。

但她真的,真的很珍惜和方彩文三人的友誼。

雖然她一直沒說,也沒表達出來。但他們真的是她這麽長的人生裏,最好的朋友了。

她不想再像以前在孤兒院那樣,總是孤單一人。

所以,她才會變得不像自己。

方彩文頓時手腳無措。

她慌張的抱著顧錦,想說什麽安慰她,可她又覺得什麽話都安慰不了眼前的顧錦。

她看著廖文斌和農文德,可這兩人又不是女生,沒有女生的細膩和情感,哪裏知道怎麽安慰。

廖文斌想了想,在農文德耳邊說了幾個字。

農文德疑惑的回視他。

廖文斌:“別傻了,快去。”

“不然,你來安慰?”

農文德連忙擺手:“不不不,我馬上去。”

廖文斌是叫農文德把裴宿找來。

可是裴宿最近老往縣城去,也不知道在不在呢。

農文德氣喘籲籲的跑到裴宿的家門口,才要敲門,門就自己......哦,不對,被裴宿打開了。

裴宿問他:“阿錦出事了?”

農文德:“你怎麽知道?”

裴宿沒有回他,連忙把門關上,往知青院走。

他走得很快,農文德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裴宿問:“發生什麽事了?”

農文德上氣不接下氣的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聽完後的裴宿,沈默了片刻,道:“讓你們擔心了。阿錦她......以前過得很不好。”

“她沒下鄉前,一直被她的養姐欺負,沒朋友,甚至.....連自己該有的生活都沒有。”

“你們應該,是她人生中第一個朋友。”

“她很珍惜你們,所以,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說什麽呢。”農文德突然大吼,“我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不靠譜的?”

“是,我雖然平常有點不靠譜。但我,文兵,還有彩文,都把阿錦當做可以同生共死的朋友。”

裴宿似乎笑了一下,道:“同生共死就用不著你們了。”

“趕緊走吧。”

農文德:“.......???”

不是,這人什麽毛病啊。

怎麽能否決他的話呢?

直到後來農文德搞清楚兩人的關系後,農文德每每回想此刻,都想弄死自己。

當然,以上是後話了。

裴宿的家離小竹林不是很遠,裴宿趕到時,顧錦還沒哭完。

不過哭聲變小了。

顧錦就不是一個容易哭的人。

之所以會哭了這麽久,也是因為害怕再次回到孤兒院的孤單日子裏。

她抱了抱方彩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她才擡頭,眼淚都沒擦幹凈呢,便看到大步走來的裴宿。

男人步伐沈穩,面容清雋,沒有多餘表情的臉,滿含著對她的擔憂。

顧錦呆了呆,又呆呆的眨了眨眼。

她終於停止哭泣了。

廖文斌以為是裴宿的功勞,深深為自己點個讚。

他拉過還被顧錦抱著的方彩文,道:“事情說開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你們,好好聊聊。”

說完,就走。

完全不給人解釋的機會。

顧錦看了看裴宿,又回頭跟完全反應不過來,被拉走的方彩文隔空對視。

然後,滿臉疑問。

“你......怎麽來了?”

小竹林沒了人,顧錦只能硬著頭皮上。

她還想好怎麽跟裴宿說呢。

她原本打算,先處理好工作的事,然後再找個時間跟裴宿好好談一談。

畢竟兩人才談戀愛,女朋友卻要離開,怎麽也說不去的。

可誰知道——

小姑娘滿臉的心虛和無從下手的小表情,裴宿又不是眼瞎。

不過,裴宿永遠不會逼迫顧錦做任何事。

他過去握著她的手,才要說話,眉頭壓下。

他問道:“你的手怎麽這麽冷?”

現下才十一月,粵省的十一月,還在穿短袖呢。

“是不是不舒服?”他用手觸碰顧錦的額頭。

額頭是溫熱的,甚至有些滾燙。

臉也在他的觸碰上,越來越紅。

裴宿滿臉凝重,他迅速抓起顧錦的手,給她把脈。

顧錦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她自我放棄,道:“我沒事。”

裴宿沒理會,等把完了脈,才松了一口氣。

道:“沒事就好,我擔心你,妹妹。”

“我,我知道。”顧錦有些嬌氣。

她胡亂的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人,立馬抱住裴宿。

她把臉往他胸膛上貼貼。

果然,最後一絲郁悶不開心,也沒了。

但裴宿卻——

他難耐的滾動了下喉嚨,想去抱她,卻又不敢,“妹妹!”

“你別動,讓我抱抱。”她撒嬌。

“我這兩天,可難受了。”

“我,我的世界觀崩塌了,師傅他們想讓我去他們那裏,我又不知道怎麽說。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跟好友解釋完,又輪到裴宿——

顧錦傻了。

被自己蠢傻的。

她怎麽就,說了呢?

“我,我——”

“妹妹原本是想跟我說這個?”裴宿最終還是抱住了顧錦。

他不敢用力,只是輕輕的圈著她。

但,足夠讓他歡喜不已了。

顧錦小心的吸了一口氣:“......是,是的。”

“我,我要離開你,你會不會不高興?”

“妹妹,你說錯了。”裴宿矯正道:“你不是離開我。”

“你只是去做你想做的事,應該做的事,為國做的事,這又怎麽會是離開我呢。”

“妹妹,”裴宿不舍的把她拉開。

小姑娘被拉開時,眼裏閃過不舍。

他們是一樣的。

“雖然我會很不舍得,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阻斷你的人生。”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是開心的,無憂無慮,能隨心所欲的。而不是猶豫不決,最後失去了你自己。”

“妹妹,你懂我意思嗎?”

顧錦懂。

可就因為太懂了,才更加覺得對不起裴宿。

顧錦好不容易收起的淚水,再一次的決堤。

她哽咽道:“你,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要是,要是以後我們往下交往,更熟悉了。你發現,我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好,你會不會後悔,離開我啊?”

“不會。”裴宿一把將人拉入懷。

這一次,他不再克制,緊緊的抱著她,仿佛要顧錦融入骨血當中。

“阿錦,或許你已經忘記了。”

“但你的出現,是我一生的救贖。”

.......

當天晚上,顧錦又做夢了。

她又夢到了那一片泛著灰色光芒的河水,又夢到了那一個小男孩。

只是跟一開始不同,這一次,她聽到了小男孩的回答——

“你為什麽要救我?”男孩冷聲質問。

顧錦卻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道:“你在說什麽啊哥哥,你不是要游泳嗎?”

“游泳是要帶泳圈的。不過——”她看了看四周,苦惱道:“不過這裏沒有泳圈,哥哥,我拉你上來。我們去找到泳圈再去游泳好不好?”

她伸出手,傻乎乎的。

當然了,那只手,也肉嘟嘟的。

看著,十分的喜人。

跟她不同的是,小男孩又瘦,又布滿傷痕的手。

顧錦想不懂,為什麽會有小孩的手,能像他那樣,無一處不是好的。

顧錦見他沒伸手過來。

她心急,便直接動手了。

她大力的抓起他的手,然後使勁全身力氣,把小男孩拉上來。

在快夢醒的時候,顧錦看到了小男孩的手掌心,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啊!”

“怎麽了,怎麽了?”

方彩文被顧錦的大喊,嚇得猛的坐起來。

她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四處查看。

然而,她還沒完全醒來,根本看不到什麽。

顧錦卻反被她給整醒。

她揉了揉犯疼的腦袋,哄道:“沒事,沒事,我.....不小心咬到了舌頭。沒事了,沒事了,還早呢,文文,你繼續睡。”

“沒事就好,那我,再睡一會兒。”說完倒頭睡。

都不帶猶豫的。

顧錦無奈的笑了笑。

她已經沒有睡意了,她決定起身洗漱。

跟方彩文三人說清楚後,顧錦很快就給師傅陸華池和裴睿達回信。

不過等他們收到信件,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所以,顧錦打算在離開前,跟他們把未完的事解決。

比如,他們一開始說做的旋耕機。

旋耕機的原理並不難,四人這兩天便把機構設計畫出來,只等機械廠送來零件,他們就可以嘗試動工。

只是在動工前,秋收到了。

他們決定把秋收放在第一位。

其實,不止顧錦四人和大灣村的村民很重視這次的秋收,就是書記嚴塔也特地過來視察了。

這一次的秋收,第一次大範圍使用轉化肥料,誰都想知道結果。

誰都想知道這個肥料,到底能不能給糧食增產。

一連忙了半個月,結果出來了——

糧食增產了將近兩成。

“真,真的是兩成啊?”

“我,我沒做夢吧?”說話的人,狠狠的掐了大腿 。

是痛的。

他頓時大哭了起來。

他一哭,其他人也跟著眼眶含淚。

大灣村這幾年的糧食一年比一年少,什麽辦法都想了,高價肥料也買了。

但並沒有太多的用處,最多也只是減少蟲害。

他們以為以後也會這樣了,勉強夠吃,活著就好。

卻沒想到迎來了轉機。

“阿錦,方知青,廖知青,農知青 ,謝謝,謝謝你們。”

“要不是有你們,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著,就鞠躬。

顧錦四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別,別,別這樣。”

“這都是大家的功勞。”顧錦躲開道。

方彩文也被嚇到了,“對啊,對啊,都是大家的功勞。”

“大叔,您不用這樣。我們能有今天這個成果,都是大家的功勞,這並不單單是我四人的。”廖文斌過去扶起第一個鞠躬的人,道:“我們來到大灣村,是大灣村的村民給予我們支持,讓我們能專心搞研究,才能有今天的成果。要是您真的想感謝的話,就感謝你們自己吧。”

“就是啊大叔,您這麽客氣,搞得我們都不好意思了。”農文德一下子抱住大叔的肩膀,友好道:“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就應該笑!”

農文德一下子把氣氛帶起來,大叔和周圍的人立馬擦幹眼淚,笑了。

“對對對,開心,要笑。”

顧勝利幾個村幹部領著書記嚴塔,並沒有靠近。

他們遠遠的看著那一幕,感慨萬分。

尤其是書記嚴塔,他來了清河縣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村民和知青這麽的融洽。

書記嚴塔臨走時拍了拍顧勝利的肩膀,“你,你們都做得很好。繼續努力,黨和政府是不會辜負你們的。”

收成出來,稭稈轉化器正式跟大灣村簽署合作。

與此同時,旋耕機的大致模型也出來。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前兩天,顧錦也收到了師傅陸華池的回信。

他告訴顧錦,他那邊已經在申辦手續,等手續下來,她就可以過去了。

因為要離開,顧錦開始放慢腳步,去關註一些平時沒有註意的人和事。

她才發現,農村並沒有城裏人所說的這麽恐怖。

它地域寬闊,人文和風景也比逐漸單一化的城鎮要美得多。

裴宿知道顧錦快要離開,這幾天一直陪在顧錦的身邊。

他知道顧錦喜歡看風土人情,特地借了自行車帶著她四處的走。

從村裏走到村外,從陸地走到大西江,再到西江對面的小島。

顧錦第一次來西江邊,坐上西江特有的大木船,她激動得四處張望。

裴宿見她這麽開心,也笑了。

但船在開,怕顧錦不小心掉下水,他趁著船沒兩個人,拉著她的手,囑咐道:“妹妹,小心點,別掉下去了。你要是喜歡船,我們多坐幾遍,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就是太久沒坐這種大木船了,想看看而已。”顧錦才發現自己像鄉下人進城,不好意思道。

顧錦確實是太久沒坐了。

在她記憶裏,她坐這種木船,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呢。

那時父母還在,帶著她去海島游玩。

那時她特別的小,還調皮,喜歡拿石頭去扔水裏.......

想到石頭,顧錦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閃著五顏六色光芒的石頭。

這石頭——

“小實驗,你的本體,不會是一塊閃著五顏六色光芒的石頭吧?”顧錦突然問器靈。

器靈驚喜道:“你都想起來了?”

“那你記不記得——”

“停停停!”

“我沒想起來,就是.......突然腦海裏飛過一塊很醜的石頭,問問你而已。”

很醜*器靈*石頭:“........”

“絕交吧!”

“噗呲!”

顧錦被逗樂了。

剛要哄器靈,就看到了裴宿疑惑轉過來的臉,還有他遞過來的橘子。

顧錦喜歡吃酸橘子,所以一到了橘子成熟的季節,裴宿都會在身上帶上一兩個,以防顧錦想吃。

現在通往對面小島的大船,正在行駛中。船上沒什麽人,空蕩蕩的,裴宿怕顧錦悶,遞給了她橘子。

顧錦還在笑呢,看到橘子便下意識的接過。

然而,當她接過橘子,要收回視線時,不經意看到了裴宿左手手掌心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

這個疤痕已經愈合了,只留下兩指寬的痕跡在。

但也足夠看到到時受傷時的驚險。這麽恐怖的傷口,要是當時沒處理好,是有可能整只手掌都廢的。

顧錦驚了一瞬,立馬抓起裴宿的手看。

她越看 ,除了害怕擔憂外,還覺得這個疤痕,異常的熟悉。

“裴,裴大哥,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啊?”

“我是說,不是長大的,就是,很小的........”

說著,說著,顧錦又說不下去了。

那只是個夢,又怎麽可能是真的呢。

顧錦想給自己一巴掌。

然而,裴宿卻驚喜的反抓緊她的手,問:“妹妹,你想起來了?”

顧錦:“.......???”

不是,還真見過啊?

顧錦心臟突突的跳。

這時大木船已經到達對岸了,船家讓人下船。

兩人被逼著停止了話題,急急忙忙的推著自行車下去。

原本兩人是打算來小島游玩,順便買些小河蝦回去。

但現在誰也沒有心情。

起碼顧錦是沒有心情了。

她一直以為那個夢是假的,卻沒成想——

顧錦立馬想到了器靈說她來過這個世界,她偷看了裴宿一眼,然後急急忙忙的聯系器靈。

“小實驗!!!!!”

“在呢,親。”

顧錦:“.......”

遲早有一天,逼著它把某寶客服的說話方式改回來。

“你說我來過這個世界......”顧錦停滯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又緊張兮兮的組織話語,道:“你說我來過這個世界,救過兩個人。一個是原主,一個不會是.....裴宿吧?”

“小阿錦,你想起來了?”

“為什麽你們都問我想起來沒有?”顧錦沮喪,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經歷過。”

顧錦把自己夢境裏的內容告訴器靈,器靈卻一點也不理解顧錦這種捉摸不透的痛苦。

反而還幸災樂禍的感慨:“小阿錦啊,看來,你的失憶癥,也不是很也嚴重啊。”

顧錦:“......”

我什麽糟糕情緒都被它氣沒了。

“滾吧你!”顧錦在腦海,咆哮了一聲。

極其憤怒的她,並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氣呼呼的,小眉頭都皺起來。

裴宿以為她不舒服,或者回憶起了什麽不好的事。

他緊張關懷道:“妹妹,你,你沒事吧?”

“其實,不想起來.....也沒什麽的。你要是想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就不要再想。”

顧錦頓住,而後看著明顯心不對嘴的男人,疑惑了。

他們以前相遇,難道還遇到什麽不好的事?

顧錦這麽想,也這麽問。

小島的碼頭這個時間段,沒有什麽人。

兩人推著自行車走在小道上,吹著江邊吹來的風,帶著幾分情侶的私會浪漫。

裴宿詫異了一秒,他沒有劉海遮擋的雙眼,帶著些許猶豫。

說真的,雖然他一直說顧錦的出現,是他的救贖,甚至是他生命唯一的光。

但其實,他們的相遇,並不美好。

起碼要是能重來的話,裴宿一定回去揍當時的自己一頓的。

怎麽能,這麽跟妹妹說話的呢。

“不能說嗎?”顧錦看到了裴宿猶豫,問。

“不是。”裴宿想也不想道,“就是怕說了,會影響妹妹你對我的影響。”

這下,顧錦更是好奇不已。

忍笑保證道:“絕對不會。”

就差發誓了。

裴宿無奈的看著她。

最後緩緩的道出當年初見的真相。

兩人一開始的相遇,確實不好。

當年顧清風帶著妻女回鄉,除了回鄉探親之外,最重要的是資助當時的大灣村。

那年又發大水,糧食幾乎毀清光。

顧清風知道後,什麽也沒說,就拉了兩車糧食回來分給鄉親們。

顧清風風光回村,早已識得人情冷暖的小裴宿,看到這一幕想起自己沒人要的處境,一時悲從中來,就怨恨上了同樣被眾星捧月的小顧錦。

是的。

你沒看錯。

當年的小裴宿,就是這麽中二,且心理不健康。

然後又因為村裏小孩的叨叨,自己生悶氣,跑去大腳村的大山挖草藥傷到了手——就是顧錦看到了傷口。

那時他的手掌幾乎斷裂,即使被七婆及時救治,也有可能面臨殘廢的可能。

他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自己的未來是個殘廢人,跑去跳河。

河是大灣村村口的那條河。

小顧錦那時剛被以為自己做夢的顧錦穿越,兩人的年紀相仿,好奇的到處亂跑,便跑到了河邊。

小裴宿當時半個身子都沒入河中,正常人都會以為他在輕生。

可小時候的顧錦缺根弦,或許是父母疼愛,養成了天真無邪的性子。她以為小裴宿在游泳,看到他沒拿泳圈,便霸道的把他拉走。

說是讓他尋找到泳圈,才讓游泳。

可那個年代,又是鄉下,別說泳圈,就是村裏小孩用來練習游泳的芭蕉樹都沒有。

就這樣,顧錦叭叭的拉著小裴宿走了一個小時,也講了一個小時的下水安全守則。最後直接把小裴宿累得筋疲力盡,耳膜生疼,放棄輕生。

裴宿想到了當初自己累得趴下,又不敢罵人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應該感謝當時的顧錦的,感謝她救了自己,讓他活到了現在,能和現在的顧錦相愛。

還有的就是,他想跟現在的顧錦說——

“妹妹,你其實很可愛,一點也不嘮叨。”

顧錦:“......???”

我懷疑他,在嘲笑她啰嗦,並且掌握了證據。

顧錦又羞又惱羞成怒,氣呼呼的瞪了說他啰嗦的裴宿一眼,而後大步向前 。

當裴宿看不到她時,她眼裏閃過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慶幸的淚光。

我也謝謝你,讓我救了你了。

還有,謝謝我們能穿越時空相愛。

.......

一九七六年一月一日,元旦。

進入新的一年,顧錦前往某座島嶼的某個研究所的通行證,也下來了。

分別時,難免傷感。

顧錦先是把知青院裏的每一個人都擁抱了一下,然後拿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送到他們手裏。

並不是什麽貴重的物品,而是一只鋼筆。

顧錦希望他們友誼長存。

她送禮物的時候,還開玩笑,道:“雖然,我不一定能及時回信,但希望你們要多想我,多寫信給我啊。”

“得了吧,你希望寫信的人,肯定不是我們。”方彩文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調侃。

她現在也是知道顧錦和裴宿秘密的人了。

顧錦臉紅了一瞬,假裝生氣的瞪了她一眼,“說什麽呢,方彩文同志,你是不是不想寫。”

她瞪人的樣子,還有點唬人。

方彩文笑了,不止方彩文,全場知道她和裴宿關系的人,都笑了。

就連準備送顧錦去某島嶼的裴宿,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顧錦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就談個戀愛嘛。

可她到底是臉皮薄的人,被這麽多人調侃,羞到不行。

最後把一場原本應該‘悲傷’的分別會,弄成了調侃大會。

——專門調侃她和裴宿的。

下午一點,顧錦和裴宿準時從清河縣出發前往省城。

顧錦需要從省城轉火車到國土的最邊緣的一個小島,那裏將會是顧錦這一次的目的地。

裴宿把顧錦送到省城,就沒再送了。

他知道顧錦到達洪海省洪海市後,會有專門的人接送。他去了,只會妨礙顧錦的工作。

傍晚七點左右,顧錦跟裴宿分離後,從省城火車站出發。

洪海市距離粵省不算很遠,大概一天半的火車。

顧錦帶的行李不多,一個行李箱。因為洪海市屬於熱帶地區,四季常春,並不需要冬季的衣服。

顧錦上車後,找到了自己的臥鋪,正打算把行李箱放下。

突然——

門外沖進了一個拖家帶口的婦人,直接把顧錦撞開。

這還不止,還搶占了顧錦的床位。

顧錦買的臥鋪在進門右手邊的下鋪,婦人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有意。撞了人也不理,急急忙忙把東西往下鋪一放,堆滿了整個下鋪。好像她這麽做,這個床就是她一樣。

顧錦也不慣她,直接找來了乘務員。

住包廂的周圍,都會留有乘務員。

果不其然,顧錦捂住被撞疼的手出門,就看到了兩個。

顧錦眼裏閃過狡黠,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立馬變得委屈起來。

她可憐兮兮的來到兩名乘務員面前,道:“同志,能,能幫幫忙嗎?有人,有人把我給撞了,還搶我床位。我,我搶不回來了。”

顧錦年紀小,長得也嫩,乍一看還以為是個未成年。

兩個乘務員都是已經結了婚的大姐,家裏都有女兒。看到顧錦這麽小一個人自己出來坐火車,還被陌生人欺負,同情之心頓起。

“小姑娘你別怕,人在哪裏,你帶我過去!”

“就是小姑娘,我們火車是有規定的,每個人必須按票乘坐。小姑娘你的票拿給我看看,我們過去幫你把位置拿回來。”

顧錦想笑,但很快就把笑意隱藏。

她拿出臥票,感謝道:“真的是太感謝兩位同志了,要不是你們,我都不知道怎麽辦呢。”

“小同志客氣了。”

兩位乘務員查看了顧錦的票,確認她確實是包廂裏的乘客,立馬過去。

然而,她們才踏進包廂,一股奇怪的酸臭味傳入鼻孔。

按道理說,現在不是夏季,衣服上理應沒有汗臭的酸味。

可就是這麽奇怪,幾人還沒進來就聞到了,而且越靠近越濃烈。

顧錦跟著進來,也聞到了,迅速捂住鼻子。

顧錦往她的臥鋪看,臥鋪已經被各種從包袱裏掏出的衣服堆滿。

味道就是從這上面傳出來的。

顧錦嚇得瞳孔震裂。

這——還讓她怎麽睡?

顧錦有種想換票的沖動了。

可兩位好心的乘務員並不知道顧錦的顧慮,他們雖沒有想顧錦這樣捂住口鼻,但眉頭緊蹙,嫌棄之意明顯。

“這位同志,麻煩你出示你的車票。”年紀相對比較大的乘務員問道。

婦女,也就是陸小芳心虛了。

她支支吾吾道:“同,同志,我的車票不知道放在哪裏了。要不,你們再等等,我讓我女兒找找?”

說著,陸小芳就一巴掌打在縮在角落的小女孩手臂上,“去,給這兩位大姐找車票出來。”

小女孩穿得單薄,衣服一點也不合身,露出皮包骨的肩膀。這一巴掌下去,顧錦肉眼可見小女孩的黑漆漆的皮肉,黑紅了一塊。

別說顧錦,就是兩位乘務員大姐也被陸小芳的舉動給嚇到了。

“哎,你怎麽打人呢?”乘務員阻止道。

其中年紀小一點的乘務員想把小女孩拉過來保護,可小女孩似乎很怕人,躲起來。

然而,她本來所出的地方就是角落落,哪能躲人。她以後退就撞上了飄出來,用來吃飯放東西的木板上。

‘咚’的一聲。

也不見她哭,也不見她喊。

詭異得很。

顧錦無意識的對上了小女孩的雙眼,她眼裏無欲無求,無喜無悲。

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顧錦驚了一瞬,再去看時,小女孩已經低頭不看人了。

好像那一瞬間的感覺,是她錯覺一樣。

可——

顧錦知道不是。

這個小女孩,她總有種古怪的詭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