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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一般短暫,煙花一樣絢爛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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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一般短暫,煙花一樣絢爛45

譚唯仁說的那列適合熠熠的骨髓在德國的凱澤斯勞滕,而從柏林去凱澤斯勞滕幾乎要橫穿整個德國。

可是為了熠熠身體裏那只沈睡的魔鬼能悄聲無息的摘除,為了熠熠不受發病後的種種病痛的折磨,顧曉蘇在兩個月裏往還於柏林和凱澤斯勞滕三次。

然而,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有回報的,一如她對季非墨的感情,一如,她對熠熠這列骨髓的重視。

凱澤斯勞滕這列骨髓是一個中德混血兒,15歲的小男孩,非常具有愛心,在曉蘇的要求下,也跟著一起來到柏林兩次。

可是,最終的比對結果出來,卻只有5個點符合比例,這離最低的要求6個點還少了一個點,這樣的情況不要說醫院不會同意做移植術,即使同意做,曉蘇也不會選擇。

耗時近兩個月的時間,譚唯仁和Jenny也跟著一起忙碌著,可最終,依然還是以不能使用而告終。

“怎麽辦?”譚唯仁看著坐在沙發上發楞的曉蘇,把煮好的咖啡放在她前面的茶幾上:“還是......要回中國去嗎?”

“還有別的辦法嗎?”曉蘇苦笑了一下,用勺子攪動著咖啡,又長長的嘆息一聲:“這一次回去,我就不再想別的了,以前的那種天真的,幼稚的想法都要丟掉,給熠熠一個溫暖的家,家裏有愛她的爸爸媽媽,這根本就是我幻想出來的童話,而童話都是騙人的。”

“你也太悲觀了,”譚唯仁拿起小勺子給她的咖啡杯裏放糖,“曉蘇,我覺得你和季非墨之間估計有什麽誤會在裏面,我還是那句話,你要爭取季非墨,要讓熠熠享受到屬於她的父愛,他現在還沒有和鄭明珠結婚不是嗎?”

“他們已經訂婚了,”曉蘇輕咬了一下唇瓣:“他們今年就會結婚,我只想在他們結婚前想辦法取到他的精/子,然後拿到醫院去做人工受精,等成功受孕就回德國來,從此以後,永不回中國。”

“那熠熠以後問起她爹地呢?”譚唯仁聽了曉蘇的話皺眉頭,不等曉蘇回答又追問了句:“還有,你以後再生的孩子呢?你也不打算讓他享受父愛?”

“他們的父親在國家保密局工作,所以他們見不到父親很正常,”曉蘇的上下牙齒緊緊的咬著,手裏拿著的咖啡勺柄捏得很緊,半響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的說:“就讓孩子們的父親一輩子都在國家保密局工作。”

譚唯仁聽了她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喝了口咖啡道:“曉蘇,你怎麽總是走極端呢?當年你和季非墨究竟是怎麽分手的?他怎麽突然就愛上了鄭明珠了呢?”

“我也不知道,”曉蘇搖搖頭,看著譚唯仁苦笑了一下道:“也許是他原本愛我就不夠深,也許是我走後鄭明珠把我初三時的一段經歷告訴了他,而他可能托人打問了一下確有其事就相信了,於是就認為我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女子,何況,他和鄭明珠之間,原本就有很多人在議論你也是知道的,只不過那時我很傻......”

“曉蘇,這個議論不算什麽的,”譚唯仁接過她的話來,又開導著她:“你想想,在大學裏,我們倆一起參加辯論大賽,也經常在一起排練,當時也有那些愛八卦的同學說這說那的,可你那時愛上我了嗎?”

“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曉蘇不想和譚唯仁就這個問題繼續談論下去了,於是迅速的說:“好了,唯仁,我就跟你說實話吧,季非墨他對我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了,他不記得曾經對我許下的承諾,同時,他向世人宣布,他的初戀是鄭明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聽了曉蘇的話,譚唯仁震驚得瞪目結舌了,半響才反問了句:“他真這麽說?連你們那9個月的戀情也抹殺得一幹二凈嗎?”

曉蘇點點頭,又喝了口咖啡苦笑道:“所以,我的夢完全清醒了,上一次是我太傻太天真太愚昧,還總想著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話,然而去年回去那四個月的經歷告訴我,我錯了,徹底錯了,錯的離譜......”

說到這裏曉蘇說不下去了,溫熱的液體終究還是湧上了眼簾,霧氣讓她覺得眼前的譚唯仁都有些模糊了,好在譚唯仁迅速的遞了一張紙巾給她。

她把紙巾迅速的捂在臉上,半響才拿開來,情緒已經恢覆到了正常,然後微笑著開口:“對了,唯仁,我這次回去不知道要多長的時間,快的話估計兩三個月,慢的話可能要半年或許不止,時間這麽長,我想把熠熠......”

“熠熠還是留在德國吧,我和Jenny會幫你照看的,”譚唯仁迅速的截下她的話來,然後又趕緊補充道:“熠熠見過譚唯仁的照片,你帶她回去,萬一哪天不小心碰上了,或者在電視裏見到季非墨和鄭明珠在一起的畫面,到時受了刺激,把她的病情引發了怎麽辦?”

“這個......應該沒有那麽巧吧?”曉蘇眉頭皺了一下。

“很多事情是無法預料到的,我覺得熠熠暫時不能帶回去,”譚唯仁看了她一眼,然後沈吟了一下又說:“當然,除非你有勇氣把熠熠直接帶到季非墨的跟前,告訴他這是他的女兒,而你也有把握他會因為熠熠和你結婚,然後你們一家三口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就可以帶回去。”

“他怎麽可能會和我結婚呢?他都把我這個人從他的生命裏全部的抹殺掉了,”曉蘇搖搖頭:“如果我直接把熠熠帶到他跟前,他第一要做的估計是帶熠熠去DNA鑒定,第二要做的可能就是和我打官司搶孩子的撫養權。”

“那不就得了,”譚唯仁白了她一眼道:“你帶熠熠回去做什麽?讓季非墨知道了和你打官司搶孩子,讓熠熠受刺激?讓她血液裏那個沈睡的魔鬼早點醒過來?”

“可是......我這一次走的時間可能會很長,我......”曉蘇終究沒有再說下去了。

她舍不得女兒,上次離開近四個月,她一個人在濱海,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每當和熠熠通了電話後,她都會整夜整夜的想她,有時想得眼淚浸濕了半個枕頭。

譚唯仁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輕聲的道:“顧曉蘇,有句話叫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想意思你比我還明白,既然要回去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把熠熠先留在這邊,當然,如果你在那邊和季非墨的關系好了,再接孩子回去也不遲,你說是不是?現在最關鍵的還是熠熠的病情,雖然現在還是隱形期,但是這個沈睡的魔鬼究竟什麽時候醒過來誰也說不定,任何事情都是宜早不宜遲,所以——你還是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殺回去吧。”

曉蘇想了想點點頭,正欲開口,樓梯間傳來了上樓的腳步聲,她趕緊起身去開門,果然看見Jenny和熠熠走上來了,而熠熠懷裏還抱著那個父女熊。

“媽咪,Jenny阿姨給我講了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熠熠一邊走進門來一邊大聲的給曉蘇匯報著:“那個小女孩好可伶哦,她的小火柴一定很漂亮很漂亮。”

曉蘇已經到門口來了,把熠熠抱起,用手捏捏她的鼻子道:“那熠熠和小女孩比起來是不是覺得特別的幸福?”

“沒有啊?我也想去賣小火柴啊?”熠熠歪著頭想了想說:“可是......媽咪,小火柴長什麽樣?”

譚唯仁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邊朝門外走一邊給熠熠打趣道:“熠熠,你連小火柴都沒有見過還想去賣小火柴呢,明天譚叔叔帶你去買小火柴好不好?”

“好啊!好啊!”熠熠高興的喊了起來,然後又追問了句:“譚叔叔,你明天什麽時候帶我去買小火柴?你可不能忘記了哦。”

“不會,”譚唯仁走到樓梯口又把身子探進門來給熠熠保證著:“放心吧熠熠,譚叔叔明天下午肯定帶熠熠去買小火柴。”

曉蘇等譚唯仁和Jenny下樓後才抱著熠熠進房間的,給她洗臉洗腳換睡衣,因為Jenny已經給熠熠講過故事了,所以今晚的睡前小故事熠熠就沒有嚷著要聽了。

曉蘇第二天下午去的機場,是Jenny開車送的她,而譚唯仁說話算數,帶熠熠去買小火柴去了,其實就是避免熠熠和她分別時的痛哭。

上一次她回濱海來,當時譚唯仁帶著熠熠送她到機場,那一次熠熠知道她要離開她,小手一直抱緊她的腿不讓她走哭著喊著媽咪不要她了,當時她蹲下身來抱著女兒也哭,母女倆哭著一團。

後來好不容易譚唯仁把熠熠抱住,她擦幹眼淚狠心走進安檢口,可走了好遠,踏上下降的電梯時還聽見孩子那撕心裂肺般的哭聲,讓她肝腸寸斷。

那樣的場面不能再來一次,否則的話,她今天估計是無法登機了,所以對於譚唯仁帶熠熠去買小火柴,她心裏萬分的感激。

Jenny幫她把行李箱搬下來,拖著行李箱送她進大廳,她讓Jenny在一邊等她,而她自己則快速的去換了登機牌回來。

在和Jenny分別的時候,相互道了珍重,轉身的瞬間,卻聽見Jenny在後面說了句:“Hehen,Aaron對你真好!”

Aaron是譚唯仁的英文名,他們在德國,平時和外界交流都是說英語,所以相互間都是喊對方的英文名字的,只有她和譚唯仁私下裏用漢語交流時才喊中文名字,而他們和Jenny交流則用德語,不過名字依然還是英文名字。

曉蘇略微沈吟回頭,Jenny已經轉身朝門口走去了,她看著她的背影,停頓片刻,隨即又轉身,穩步的朝安檢口走去。

二月底,德國雖然還冷,可濱海卻已經是春意盎然了,隨處可見的紅花綠草彰顯著這座南方城市的勃勃生機。

曉蘇下飛機時並不晚,下午17點鐘的樣子,依然和上次一樣沒有人接機,因為沒有人知道她會回來。

原本譚唯仁讓她過了今天才回來的,可她固執的要在今天趕到濱海,不為別的,只為今天是母難日。

2月29日,她的生日,和絕大多數人的生日不一樣,因為別人的生日是每年都有一次,而她的生日,卻是4年才有一次。

24歲了,本命年,很多女孩子正大把的揮霍青春時光的時候,她卻已經是一個4歲孩子的母親了。

記得12歲那年,小學六年級第二個學期剛開學不久,母親就特地給她買了紅內衣紅內褲,甚至還給她買了紮頭發用的紅頭繩,把她打扮得跟白毛女似的。

那時,她對於母親給她鬧騰這些心裏極其的反感,紅內衣紅內褲就算了,反正那穿裏面沒人看得見,可那紅頭繩,她是真心的討厭,於是堅決不肯紮。

而今,再次回想起來,她卻是潸然淚下,只不過是12年而已,母親卻已經離開她五年了,她就是在頭上紮滿紅頭繩,母親也看不見了。

“小姐,去哪裏啊?”出租車司機把車開出機場,側臉問了聲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顧曉蘇。

“去xxx公墓,”曉蘇說了自己的目的地,然後又把臉扭向已經搖下車窗的窗外。

南方的春天雖然來得早,不過今天的溫度卻並不怎麽高,15°左右而已,又是臨海的城市,海風吹來,依然有些涼。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並沒有像別的年輕司機那樣放CD歌碟,而是開著車載收音機,收音機裏是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大男孩在講著時下的一些笑話和播報著此時路面的交通狀況。

進入市區,為了避開塞車的主要幹道,司機和曉蘇商量了一下,然後選擇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臨近市場的小街道走。

在在小街道上看見那個路邊攤的,攤位很小,上面擺滿了發夾之類的,而真正引起她註意的卻是攤位上那細細小小的紅頭繩。

她即刻讓司機靠邊停了車,說等她兩分鐘,她要買個東西,司機也算好說話,並沒有問原因,只是靠邊停了下來,她下車時叮囑了句抓緊時間。

細細小小的紅頭繩,很便宜,才一塊錢一根,她掏出錢來買了兩根,賣紅頭繩的大媽很好,還問了她一句會不會編中國結。

她搖搖頭,微微一楞,大媽已經拿了個小小的中國結遞給她了,“你不會編就拿這個吧,兩根紅繩子編的,你加多一塊錢的手工費給我就行了。”

她搖搖頭,拿了紅頭繩轉身就走了,因為她買紅繩子不是用來編中國結的,她是用來紮頭發的。

機場到市區半個多小時,而市區到XXX公墓又是四十多分鐘,所以她在XXX公墓山下的路邊下車的時候,已經是18點30分的樣子了。

行李箱有些大,不過好在都是衣服之類的不算很重,一個人提著朝山上走,中間路過一家花店,又特地進去買了一束白菊。

把行李箱暫存在花店,拿了白菊,把後面垂順的頭發用兩根紅頭繩紮了個馬尾,然後借助昏暗的路燈,踩著一梯一梯的天梯似的的臺階,慢慢的朝山上走去。

今兒個沒有下雨,不過山風有些大,她雙手護住懷裏的白菊,加快了上山的步伐,雖然有些遠,好在輕車熟路,二十分鐘後,她還是來到了母親的墓碑前。

墓碑前非常的冷清,連一束枯萎的花都沒有,顯然是很久沒有人來看過母親了,而那碑前開出的兩朵野花卻格外的鮮艷,正隨著山風搖曳著。

她掏出手絹來,把墓碑從上到下細細的擦拭一遍,手,最終停留在墓碑上那張面帶微笑的照片上。

這張照片用得很好,她任何時候來,母親都面帶微笑的看著她,那眼神裏充滿了自信,好似在無聲的對她說:曉蘇,不要怕!

‘蘇薇安之墓’五個字蒼勁有力,出自父親顧嘉良之手,五年前為母親立墓碑時為在五個字她和父親還吵了一架。

她因為母親死時父親沒能趕到母親的病床邊而和父親生氣,所以安葬母親時,她執意的要用她寫的‘蘇薇安之墓’五個字,而且立碑之人是她,遭到父親的拒絕,於是父女倆爆發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大爭吵。

最終當然是她沒有吵過父親,所以母親的墓碑上刻的‘蘇薇安之墓’五個大字還是父親書寫的,而左下角的落款依然是夫顧嘉良幾個字。

而她的名字則在父親的左邊,比父親的名字要小了很多,不仔細看幾乎辨別不出那是幾個什麽字來,蹲下身,用手撫摸著,認真的讀著:女,顧曉蘇。

把白菊放下,蹲下身來,手摸著墓碑的邊緣,恍然間好似又牽著了母親的手,她輕聲的對著母親低語:“媽,曉蘇又來看你了,今天是曉蘇24歲的生日,也是母難日,24年前的今天,你冒著生命危險生了女兒,如今女兒已經長大了成人了,我前年就在德國慕尼黑大學畢業了,然後在柏林找了份工作......”

曉蘇說到這裏又停頓了片刻,深吸一口氣,接著又輕聲的道:“媽,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我也是一個媽媽了,四年前,我在德國慕尼黑一家小醫院裏生了個女兒,她叫熠熠,長得很漂亮,而且她的眼睛長得像媽......”

曉蘇說到這裏終於是說不下去了,心裏揪得很緊,鼻子酸酸的,眼淚不爭氣的湧了上來,她用手捂住嘴巴和鼻子,生怕自己哭出聲來了。

不能把熠熠的病情告訴媽媽,她一個人在那邊那麽孤獨那麽寂寞,如果再告訴她,那她又該擔心了,而她不能總是讓媽媽為自己擔心。

於是,她又深深的吸了口氣,長長的吸了一下鼻子,穩住自己的情緒,控制住自己眼眶裏溫熱的液體,這才又輕聲的道:“媽,熠熠很聰明很漂亮,也很懂事,她在柏林上幼兒園了,再過幾年,熠熠大一點了,曉蘇就帶她回來看媽媽......”

等顧曉蘇從山上下來時,已經是晚上19點50分了,在花店裏取了自己的行李,給花店的老板說了謝謝,然後再到路邊攔出租車。

好在20點左右是出租車的高峰期,她很快就攔了一輛,而從這個地方到顧宅,公交車是要轉一趟車,不過出租車倒是很快,20分鐘左右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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