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說我是不小心掉到這個屋頂上的，你們信嗎？◎

“李湛師兄身邊還有一具屍體,根據辨認是萬劍宗的弟子。”雲錦繼續說道。

“這是怎麽回事？”高真大驚。

梵頊一臉嚴肅，“內比繼續。高副宗主、無悔大師，我們一起過去看一看。梵天一起來。”

高臺之上的眾人紛紛起身,在梵頊的帶領下朝演武堂外走去。

高臺之上的對話知曉的人有限，各門派的弟子們不明所以,雖有靈敏之人感覺到異樣但也沒有出亂子，內比繼續在東山派副掌門李曲柏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此時，觀眾席上與梵天有一面之緣的萬劍宗弟子正一臉疑惑,轉頭問旁邊的人,“三師兄,你可看到我師弟去哪裏了？”

被叫三師兄的人看了眼旁邊不知何時空了的位置,“你師弟張賀？我沒註意。”

最先說話的萬劍宗弟子名叫張祝,他師弟叫張賀，他二人本是奉命到仙盟來執行任務，路上發現鬼修段蘺,這才與梵天、赤練練有了一面之緣。他之前只顧看擂臺上的比試去了,竟沒註意師弟張賀什麽時候不見了。他二人原定看完內比就回萬劍宗，如今內比接近尾聲,他倒不見了蹤影。

雲錦引著眾人來到事發地,竟是在後山的密林邊緣。兩個時辰前梵天才從這裏離開，而此時這裏躺著躺著兩具屍體。

跟著副宗主高真一起來的還有萬劍宗的七長老張冰，他一眼就認出了身穿萬劍宗弟子服的年輕人，正是他師弟張凍的弟子之一,名叫張賀。

從現場來看，張賀手握長劍,劍身染血,而無臂李湛全身衣物破碎,俱是劍痕，最為致命的就是脖子上切斷氣管的一劍，潺潺湧出的鮮血竟將身體裏的血液全部流幹。

梵天心神劇蕩，這是他爹僅剩的弟子了，片刻前還與自己說話，這就沒了，還死得如此慘烈。

“小師兄……”

梵天跪下，不忍他死得如此不體面，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蓋在他身上，緩緩擡手將他驚懼的雙眼合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有目擊者？”

高真心中打鼓，那李湛死狀實慘，張賀雖也氣絕當場但身上除了幾處腳印並無明顯傷痕。明眼人一看這兇殺現場首先就要懷疑是他萬劍宗弟子殺了東山派的人，還是當年東山派滅門慘案的幸存者之一，這要是處理不好怕是要對兩派關系造成裂痕。

“巡邏弟子聽見打鬥聲趕來時，二人已經斷氣，並無目擊證人。”之前給雲錦傳話的弟子回道。

萬劍宗七長老張冰已到張賀身前查驗，他將其衣物撩開看到他胸口處一片烏青，擡頭對高真說道，“副宗主，張賀應是受了腳踢，心脈受損。”

那李湛沒了雙臂，可不就只能用腳。作為東山派滅門案少數幾個幸存者，眾人對他都不陌生。一個好手好腳的萬劍宗弟子欺負一個神志不清、雙臂齊斷的可憐人，無論起因如何，他萬劍宗的面子都掛不住。

“梵盟主，您看這事？”高真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可是這事怎麽看他萬劍宗都不占理。

“唉，李湛是我兄長的關門弟子，以往我兄長最是疼愛他。當年我回到東山派，從妖獸口中救下他時他的雙臂被啃食殆盡，整個人昏迷不醒，可他求生意志頑強，最終還是活了下來。雖然等他醒了卻神志不清，瘋瘋癲癲，但我每每看到他就憶起兄長，心中也甚是寬慰。我原本是想讓他在東山派頤養天年，竟不想今日發生這等事。”

梵頊嘆息，“小天，李湛是你的小師兄，你也算是苦主。這件事看起來倒像是二人私下鬥毆釀成慘劇，我雖有心為李湛討得公道，可這萬劍宗弟子也當場死亡，李湛也算是自己給自己報了仇。我此時若是追究萬劍宗的責任，又怕傷了兩個門派的情義。你可有計較？”

梵天想起半日前李湛對他說的話，他心中自是不願相信二人只是簡單的鬥毆，可是苦於沒有證據，他就算說出李湛所言怕是也沒有人能夠相信，畢竟在眾人眼中，李湛已經瘋癲了多年。

“這人叫張賀？”梵天看向對面躺著的萬劍宗弟子，雖然面容有些扭曲，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就是當日在官道旁與他交手的二人中的師弟。

“是，他是我師弟張凍的弟子，名叫張賀。”張冰說道，“梵天公子若是心中有怨，我立刻通知我師弟前來向貴派賠禮，公子若是有何要求盡管提，我們願意全力補償。”

“七長老所言極是，張賀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也是我萬劍宗管束弟子不嚴，甘願向貴派賠禮道歉。梵天公子有何要求，我萬劍宗定不推托。”高真承諾道。

梵天神色悲戚，最終搖了搖頭，“不必。就如叔父所說，小師兄已經替自己報了仇了。如今修真界才太平，我也不願因此事挑起兩派紛爭。”不過若是小師兄的死另有內情，他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梵天公子仁義。”高真讚道，“我萬劍宗與東山派一向同氣連枝，唯梵盟主馬首是瞻。今後梵天公子若有需要，我萬劍宗定當鼎力相助！”

“多謝副宗主。”

修士中途隕落，與凡間的風俗相同，都講究停靈三日。張賀的屍體在當日就被萬劍宗擡了回去，李湛則停在了他往日居住的小院中。

深夜，守靈的梵天一身麻衣，跪在火盆前燒紙錢。

“好了，現在周圍無人，我已經布下結界，外人若是窺探只會看到此時被定格的畫面。”赤練練閃身而出，化出人形落在地上。

梵天恭敬拜倒，“小師兄，得罪了。”

他起身來到棺材前，伸手一推，棺材蓋打開，露出穿戴整齊的李湛。

像是一枚玉戒般纏繞在梵天大拇指上的小白，忽地跳到棺材沿上。

“小白你做什麽？”梵天趕忙捉住他，生怕他對小師兄做出不敬的事情來。

“娘親，要吃吃。”小白還想往棺材裏撲。

“大約是你大師兄身上有他感興趣的東西。”赤練練說道。

她伸手一招，一團黑氣便聚集在她掌心之中，像是一道煙霧一般。

“這是何物？”梵天驚奇道。

“魔氣。”

赤練練話音落下，小白嗖地一聲落到了她手心，將那團黑氣像棉花糖般啃食起來。

“小師兄身上怎會有魔氣？”

“是從他身上的傷口溢出來的。”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張賀入魔了？”梵天生疑。

“應該不是，我們之前遇見他時，他身上並無魔氣。不過你說他胸口處有烏黑之色，或許有些古怪。”赤練練說道。

“那是魔族之人殺了小師兄？”梵天驚道，“小師兄之前說有人要害我，不曾想竟是先害了他。”

“說不定那人本是想害你，被你小師兄擋下了也不一定。”

“可是那個張賀功法修為一般，本就不是我的對手，他哪裏能害得了我？”

“被強大的魔族附身之後就不一定了。”赤練練道。

“練練，你的意思是張賀當時被魔族附身了？”

“這只是我的猜想罷了，一會兒我去萬劍宗查看一下張賀身上的傷痕，或許可以找到蛛絲馬跡。”

赤練練計劃去萬劍宗探查，卻不知道此時萬劍宗主高升也在焦急等待，“午時就已傳信，怎地這麽久還沒有到？”

站在下方的二長老張競說道，“已經來人去尋了，恐怕是在東山派多留了片刻，耽誤了時辰。”

高升皺眉，“高真行事歷來穩妥，按理說不至於如此拖沓。”

二人正在談話，門外飛劍一閃，一人從半空中跳下，快步走進書房。

“稟告掌門，我們在回來的路上找到了高副宗主一行，但是他們全都昏迷不醒，張賀的屍骨也不見了蹤影。”

“什麽？”高升拍案而起。

夜黑風高，赤練練甫一踏入萬劍宗就發現裏面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雖說死了一個弟子，但也不至於如此隆重才對。她雖感到奇怪，不過還是跟著穿梭的人群四處探查。

安置好了高真一行人，確定眾人並無大礙後，高升帶著幾位長老走出了藥堂。

幾位長老議論著高真一行人到底是中了什麽藥，還沒討論出結果，就見走在最前面的高升停了下來，還示意眾人噤聲。

高升擡頭看向對面屋頂處，朗聲道，“對面的朋友出來吧，來者是客，我萬劍宗最是熱情好客，歡迎新朋友。”

對面收斂氣息的小紅蛇金色豎瞳中閃過詫異，想不到底下那個尚未突破合體期的萬劍宗宗主的五感竟如此敏銳，這麽短時間就能發現她的存在。

赤練練還在猶豫要不要現身，就見對方已經祭出了本命法器，一把劍鋒淩冽的長劍直指向她的藏身之處。

她並不想與人族起紛爭，打算撕開空間直接遁走，不想那個萬劍宗二老張競擅長空間封禁之道，率先鎖定了她周圍的空間。

“唉，”赤練練嘆了口氣，慢慢化出了人形，“我若說我是不小心掉到這個屋頂上的，你們信嗎？”

“姑娘覺得我們會信嗎？”高升反問。

赤練練點頭，“我這麽說當然是希望你們能信呀。”

“可惜，這樣的鬼話連三歲的小孩都不會信。”高升手中的長劍猛地朝她劈斬而來，猛烈的罡風將整個屋頂的瓦片全部掀翻。

赤練練手中的白練轉了一圈，將自己周身護住，那伴隨罡風而來的劍鋒也被擊退。

“你是妖族？”

看著眼前姿容傾城，不染凡塵的赤練練，高升敏銳地察覺到她氣息的不同來。雖然她刻意收斂，但是對五感異常敏銳的高升而言，還是通過一招就識破了她的身份。

修為至少是渡劫期以上的大妖王為何來到萬劍宗？與張賀之死有無聯系？高升一臉防備地盯著赤練練，他身後的眾長老紛紛拔出長劍，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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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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