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生最恨男妖恃強淩弱欺辱女妖，因此我便不能輕易饒了你◎

“你不是叫我姐姐嗎？姐姐這個稱呼挺好。”赤練練似笑非笑地說道。

青蛟噎了一下,仍舊耐心道，“我是誠心求教姐姐名諱，還請姐姐不吝賜教。”

“這樣啊,我姓赤。”

“啊，原來是赤姐姐。”青蛟在腦子裏轉了一圈,在他幾千年的妖生裏並沒有聽說什麽姓赤的大妖王，倒有一位妖皇級的據說是冬眠去了，到現在也沒醒。不過既然是同姓,或許是那位的同族也不一定。

“不知赤姐姐深夜造訪砂河殿有何貴幹？”青蛟終於問到了正題。

赤練練在樹上待得有些百無聊賴,雙手白練一揮,搭在樹枝上,像是蕩秋千一般從樹梢飛落到地上。

翩若驚鴻,婉似游龍，朱顏玉練，精絕無雙。青蛟直看得心癢難耐,奈何不能擁之入懷。

赤練練看他眼神輕浮,頓時不喜，皺眉道,“我聽說你每月都要娶一個新娘子,還從不將她們放回家去？”

“啊，赤姐姐莫不是聽信了流言？我確實有不少妾室，不過她們都是自願嫁給我的，我也從未限制她們自由,還請赤姐姐明查。”青蛟面不改色，義正言辭道。

“你說那些女子都是自願？那你是如何確認她們是自願嫁你？”

“這自然簡單,”青蛟侃侃而談,“我若有中意的女子,便會請媒婆登門說親，合過了生辰八字，又經過三媒六聘，得了女家同意方才上門迎親。成親之後，我與眾妻妾也是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從不曾苛責，也沒有不許她們回家探親之說。”

“若是有女家不同意呢？”

“女家不同意，我自然不會勉強，給的聘禮分文不退，一並贈予女家。”青蛟對答如流，還真像是確有其事。

“哦？這麽說我看到的都是假的？”赤練練疑惑道。

“赤姐姐看到什麽了？”今日蚌娘不久前才傳了話回來，說是將那包子鋪的姑娘迎上了花轎，青蛟機敏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莫不是今日前去迎親的那群下人做了什麽壞了我的名聲，讓赤姐姐誤會了？我馬上把人叫來問個清楚！”

“也好，人已經來了，你便問清楚吧。”赤練練點了點頭。

隨著她話音落下，幾道倉促的腳步聲正是朝這裏走來，一眾人裏正好就有今日前去接親的媒婆蚌精等人。

青蛟看到眾人前來，心中暗道不好，於是先發制人對還沒到身前的媒婆蚌精喝到，“蚌娘，還不快跪下！老實交代你今日幹了什麽好事！”

蚌娘自從發現新娘子丟了便自知不能善了，一邊埋頭趕路一邊合計著應當如何說法才能將責任推將出去，不曾想還沒走到跟前就被大聲責罵，不由大驚失色，連滾帶爬撲到青蛟跟前，“大王……”

啪——

蚌娘才開了話頭，就被青蛟一耳光扇倒在地。那青蛟不知是否因著先前被赤練練扇了耳光，遂將滿腔的怒火全轉移到了蚌娘的身上，這一個巴掌竟用了十成十的力直接將她打得滿口是血，暈死過去。

“今日出門時我便叫你好生去接新夫人前來，你都幹了什麽蠢事，竟敢得罪了赤姐姐，真是該死！”青蛟色厲內荏道。

赤練練不想他出手竟如此重，本是想讓他們對質辯個是非，如此卻是不行了。

“這位蚌娘倒是沒有得罪我，你也不必對她下此狠手。既然你說那些女子都是自願的，又對她們極好，那便將你殿中的夫人們都叫出來讓我瞧瞧，我當面問個清楚便是。”

“這……”青蛟頓時露出為難的神色，“不瞞赤姐姐，我因著長相俊美，又是砂河境的父母官，不少人家掙著搶著要將女兒嫁給我為妻，我的正妻雖是只有一位，眼下正好不在殿中，但妾室確實不少，這若是將人全叫出來怕是要費些時辰。”

赤練練哪裏不知道他在打歪主意，若是要將人全叫出來，他怕是要挨個教導好了才肯放出來的，這一折騰怕是一天時間都不夠。

不過她也有對策，說道，“無事，你這砂河殿並不大，人雖是多了些倒也不打緊。正好這湖邊空曠，大家擠著些也能站全。”

青蛟看赤練練同意，便以為勝券在握，“那我這就讓下人們一個個去請……”

“這倒不必，”赤練練擺擺手，“我親自去把砂河殿的娘子們請出來即可。”

赤練練說著玉手在空中隨意地畫了一個圈，圈中一片虛無，修為不夠的妖族根本看不清裏面的虛實。

青蛟雖只是妖王級別無法使用空間之力，但是蛟龍族中不乏有個中高手，他立刻識得那個圓圈裏蘊含著龐大的空間之力。青蛟心中驚訝無比，能夠摧動稀有的空間能量，這位赤姐姐到底是什麽身份？若是此事鬧大了，恐怕只能叫出家中的長輩出面才能救他。

外人看不見圓圈中的景象，赤練練卻一清二楚，她對那團虛無說道，“這位娘子，你家人來接你回家，你可願意？”

那虛無裏似乎說了什麽，只見赤練練點點頭，“你放心，你若願意我定能將你安然送走。不過眼下我還要去接其他的小娘子們一起，你可願意先跟我到湖邊稍等片刻？”

等虛無裏姑娘首肯了，赤練練才伸手往虛無裏一拉，一位面容憔悴的姑娘頓時從空間中走了出來。

這位姑娘來的時間較早，怕是青蛟都快不記得有這號人物了，旁邊那些個負責接親的螃蟹精等倒是記得清楚，正是經他們之手送進砂河殿的一位小娘子。

赤練練又如法炮制，只是這青蛟的妾室確實眾多，照這樣的速度一個個接怕是也要喚到天亮。於是她幹脆變出十二個分/身來，正好圍成一個圓，然後一個個形象各異，卻俱都面容憔悴、身體虛弱，有的甚至需要攙扶的娘子們，一個接著一個從虛無之境中走了出來。

那些尚未離開的仆從個個面露驚奇，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說不出話來的還有砂河殿的主人青蛟妖王，一次凝聚十二個分/身，每個分/身都可使用空間之力，如此神乎其技，他甚至想問這個姓赤的女子是否就是傳說中的那位……

不過他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幸，月前族中長輩便提到過那位，十分肯定地說她仍在閉關沈睡，短時間內不會出關。

青蛟自然不願坐以待斃，因此他趁著赤練練喚人之際，悄悄取出一枚符咒捏碎。他自以為做得隱蔽，只是以赤練練的神通哪裏不會察覺，不過她並不在意，仍舊繼續接人。

在十二個分：身的不停工作之下，整整一個時辰後一千四百四十四位妻妾全被接到了湖邊來。這青蛟自從一百五十年前來到砂河境當父母官開始，便每月娶一個新娘子，不想如今竟有如此之眾，據說還有不少受不了折磨自殺了的，或是被他禍害死的。

赤練練收了分/身，面色不善地看向青蛟，“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青蛟面色凝重，自知逃無可逃，只盼著家中的老祖宗趕緊來救自己。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道，“赤姐姐，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我也是真心喜歡夫人們啊，我以後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妖。夫人們不喜待在砂河殿的也可自行離去，我絕不阻攔，我以後也不會登門報覆，只求夫人們能原諒我……”

“這些隨我來此的娘子們自是都要回去的，你以後也休想尋她們麻煩，否則我自有辦法治你。此外，她們既做過你的妾室，如今離開也不能空手而回，你現在讓人把砂河殿的寶庫都打開，讓她們每人進去挑十二件寶物，然後我再一一送她們回去。”

“這……”青蛟頓時大驚，一人十二件寶物，這是要將他砂河殿搬空啊，他積攢多年的家財怕是全付之東流了。可是他哪裏敢說個不字？為何家中的老祖宗還不來啊？

青蛟此時是真心痛了，咬牙說道，“好！家財也全送給各位娘子……”

有妖力無邊的赤練練撐腰，那些飽受摧殘的娘子們頓時精神振奮，早有大膽的娘子知道寶庫在哪裏，領著大夥去分家財了。

話說青蛟喚來的老祖宗其實早就到了，只是認出赤練練後竟一時不敢出來，直到弄清楚了緣由，又待眾娘子散去才趕緊上前見禮。

“蛟龍族青根水拜見赤練殿下。”

青蛟看到自己老祖宗出現頓時心中大喜，不想他還來不及訴苦，就被老祖宗口中的“赤練殿下”嚇得腿軟，直接跪倒在地。

“原來是根水長老。”赤練練也認得眼前這人，乃是蛟龍族三十六位長老之一，正好是最末的那位。

“原來殿下已經出關，族長日日盼您出關，若是知曉怕是高興得緊。”根水說道。

“嗯，我也是才出關沒多久，最近正四處閑逛，不想就碰到這位奇葩的青蛟妖王啦。”

青蛟是青根水的嫡系子孫，少時便十分聰慧，不到一千年便突破元嬰期，如今不過五千歲修為已到離合期，是他這一支裏重點培養的好苗子，否則他也不會將召喚符咒賜給他。

只是過去他也曾經耳聞這個青蛟十分好色，行事也有些荒誕不羈，只是在他看來這都是小毛病，倒也不傷大雅，卻不想他竟敢招惹赤練練，真是自尋死路。

“赤練殿下，這都是我往日教導無方，竟教出了這麽個孽畜，今日還敢對殿下不敬，真是罪該萬死，殿下想要如何處置，我絕不敢有二話。”

“老祖宗，我知錯了，老祖宗，救救我吧……”青蛟一聽青根水竟是不管自己死活，頓時心中惶恐，一把拉住青根水的衣擺哀求。

青根水一腳將青蛟踢開，“孽畜，悔之晚矣，如今誰也救不了你！”

青蛟見求老祖宗無望，又轉向赤練練，磕頭拜倒，“赤練殿下，都是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殿下，平日裏貪圖美色，德行有虧，我日後定會改正，再不敢胡作非為，求殿下饒命！”

“知錯能改倒是不錯，不過我平生最恨男妖恃強淩弱欺辱女妖，因此我便不能輕易饒了你。”

“只要殿下留小的一命，小的願意接受任何懲罰，求殿下仁慈！”青蛟重重磕頭，只求活命。

“既然你願意接受懲罰，那你就自己拔十五片蛟鱗交給我吧。”赤練練說道。

青蛟一聽頓時傻眼，像他們這樣的有鱗妖族，生拔鱗片無異於扒皮抽筋，往往是犯了大錯才會被施加的懲戒。而赤練練還讓他自拔蛟鱗……

“好！”青蛟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於是這位蛟龍族中的天之驕子徹底放下了尊嚴，化出蛟身原形，伸出爪子從自己身上一片片拔鱗，一邊拔一邊慘叫，直到一連十五張蛟鱗被生生扣了下來。拔完蛟鱗的青蛟元氣大傷，以原形之姿躺在地上喘著粗氣，良久爬不起來。

青根水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這青蛟能屈能伸，甘願自己拔下十五片蛟鱗還真是個狠人，只是可惜他竟是罪了赤練練，以青龍殿下與赤練練的關系，這青蛟怕是日後在族中只會被邊緣化，再難像從前那般獲得優質資源，可惜啊可惜。

那些去領財寶的娘子們早在青蛟拔鱗片時就已經陸續回來了，她們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十分解氣，她們從前受過的那些苦終於也悉數報應到了砂河妖王自己身上。

赤練練等青蛟完成了懲罰，才重開時空隧道，將眾娘子一一送回家去。

另一邊，梵天與狐二十跟著小蝶姑娘和她爹牛大叔回了家。直到夜深了赤練練也沒回來，梵天不由得有些焦急，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不時往門外看。

狐二十覺得這個梵天這個行為有些好笑，修為已是妖界頂尖的赤練練哪裏還需要一個法力低微的人族擔憂。

牛家除了牛夫人需要帶幾個尚且年幼的孩子早睡，牛大叔和小蝶也都坐在屋檐下等著，雖沒有梵天那般焦慮，但都面帶憂色。

“你們怎麽都還沒睡？”突然一道輕軟綿綿的女聲打破了院子裏的寂靜。

梵天立刻笑起來，尋聲望去，只見赤練練正邁步從空間縫隙中走了出來。

“主人，你終於回來了。”梵天迎了上去。

“嗯，”赤練練看到少年笑得幹凈，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她將一串縮小成貝殼大小的蛟鱗遞給了他，“那砂河妖王正好是一只蛟，他已經認識到自己搶親的錯誤並且願意接受懲罰，這就是他自己拔下來的鱗片。”

“竟有這等好事？”梵天想不到赤練練出門一趟，就輕易將最後一味藥材拿到手了，運氣真是好得沒話說。

這事恐怕也只有對妖界不甚了解的梵天會覺得是好事，狐二十只覺得震驚，以他對蛟龍族的了解，這生拔鱗片可是重刑，這砂河妖王竟然甘願受罰，還自己動手將其拔下來，有可能嗎？莫不是赤練練為了這個凡人動了私刑吧？

牛大叔聽了赤練練的話則是又驚又喜，“大人，那河妖王當真知錯了？日後不會來報覆我們吧？”

“不會的，你放心，如果他敢來尋仇，小蝶姑娘可以把手上的串珠捏碎，這樣我就會出現，再幫你們教訓這個河妖王一頓。”

“真的？”小蝶看了看自己手上好看的蝴蝶手串，想不到它還有這樣的大用處。

“自然。”赤練練點頭。

“姐姐為何對我這麽好，我……我可沒有什麽能夠報答姐姐的。”小蝶心中感動，竟濕了眼眶。

“我無需你報答。”赤練練笑道，“若說原因的話，或許是你上輩子積德行善，這一世又會做好吃的包子，便有此福報。”

小蝶被逗樂了，拉著赤練練的衣角，親昵地道，“姐姐，謝謝。”

當晚他們三人便在牛家住下，還好牛家人口多，蓋的房子也寬敞，他們又有意好生招待貴客，便將最好的三間房讓給了他三人。

只是到了半夜，赤練練的房間便空了。

看著坐在床沿擺弄蛟鱗的赤練練，梵天忍不住問道，“主人說小蝶姑娘上輩子積善行德，難道你見過她的前世？”

“我過去與神龍、青龍一起游歷人界時，曾受一個小姑娘贈了一碗粥，雖是簡單的蔬菜粥，卻做得極為香甜。我後來一直想要回報她一二，只是等我後來再回去尋她時，發現她已經死在了兵荒馬亂中。那個小姑娘的左手背上也有一只黑色的蝴蝶胎記，與小蝶姑娘很像。”

梵天忽然想起之前神龍來搶烤肉吃時，也曾提到過在人界遇到過一個做飯很好吃的小姑娘，原來說的就是小蝶姑娘的前世。

“那條蝴蝶手鏈是你當時就想送給小蝶姑娘前世的禮物嗎？”梵天問。

赤練練點點頭，時光如梭一晃又是千萬年過去了，但對喜歡睡覺的她而言這些過往就像是發生在不久之前一樣。

梵天竟羨慕起小蝶姑娘來了，雖然只是點滴恩情，卻被赤練練記了兩世。前世恩，今生還。

赤練練捏著手中的蛟鱗，對靠坐在床頭的梵天說道，“好了，問題問完了，我們該辦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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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帶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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