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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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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身世

煙如絲楞了楞,嘴角旋即咧開燦爛的弧度,“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慕容凜捏住煙如絲的雙臂,定眼看著她,異常嚴肅地道,“我沒有開玩笑,柳夫人她是你的親生母親,是北穆的莎莉公主。”

煙如絲瞪大眼睛盯著慕容凜,直到確信他不是在說胡話後驀然怔住了。

柳夫人竟然是她的親生母親,還是北穆的公主?這怎麽可能?但又確實是真的。煙如絲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時間覺得腦袋有些不夠用,裏面鋪天蓋地奔湧過來的都是和柳夫人相處的畫面,她的樣子、表情,她跟自己說的話……

半餉,煙如絲搖著頭,悻悻笑道,“不,你肯定弄錯了。我長得一點都不像北穆人,也不像柳夫人。”

“此事千真萬確!如果不是百分百肯定,我又怎麽會跟你說?”慕容凜鄭重其事地道。

煙如絲身子一軟,癱在椅子上,傻傻地歪著,目光呆滯,臉上無喜無悲,心裏反覆地念叨著“這怎麽可能”。

慕容凜擔憂地蹙起眉頭,附身握緊煙如絲的手,柔聲道,“小如,不管發生何事,我都會跟你一起面對的。你若認她,我自會把她當親娘一般對待……”

煙如絲用力地抽出手,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搖頭大聲嘶吼,“不,我不會認她的!”

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麽激烈,早知道就不該這麽直接地告訴她。慕容凜一把將煙如絲攬進懷裏,眼中滿是疼惜,心裏懊悔不已,“小如……”

過了半天,煙如絲終於漸漸冷靜下來,“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上次在迷幻瑤池的時候,白慕雲告訴我的。”

“那你為什麽當時沒有告訴我?”煙如絲厲聲質問。

“對不起,小如,我……”慕容凜愧疚不已,緊皺的臉上滿是自責。

不能怪他,不能怪他……煙如絲在心底反覆地念叨著這句話,頃刻慢慢平伏下來。

他也是為了她好,怕她接受不了,這才遲遲沒有告訴她。今天那個人找上門來,他擔心事情會更嚴重,她會更難受,這才被逼無奈講出來。想通這些,煙如絲心裏好受不少,這才來得及回想慕容凜的話,彈指她驚愕地張了張嘴,揚聲問道,“如此說來,白慕雲早就知道我是他的表妹?”

慕容凜點點頭,“應該是,但他當時沒有說出你和他之間的關系。”

若不是發生行刺的事,或者連韻音都不知道白慕雲是澹臺布朗的兒子,北穆的王子,聽韻音所言,白慕雲不是私生子,就同她一樣是被丟棄的。煙如絲心裏頓時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躊躇半餉,慕容凜小聲問道,“如今柳夫人正在太和殿,你要不要見她?”有些事遲早總是要面對的。

不見……強烈激動的兩個字差點沖口而出,略一沈思,煙如絲抿了抿唇,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說什麽。”那個人既然貴為公主,那就沒有被逼無奈而丟棄她的理由,既如此,她也不認她,不必留情!

該怎樣跟慕容凜開口呢?只能告訴他自己是絲絲的母親,絕不能說出她的身份。但是,如果他問絲絲的父親是誰又該怎麽辦?柳千盛?還是隨便杜撰一個人出來?柳夫人忐忑不安地在大殿內來回走著,心裏千頭百緒,正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踏踏的腳步聲。

柳夫人的心一緊,深吸了口氣,使自己稍稍鎮定下來後緩緩轉身,卻豁然楞住了。

煙如絲仔細地打量了下柳夫人,這才發覺自己的眼睛和鼻子確實有幾分像她,只是以前沒有往這方面想,故而不曾留意。

“夫人這麽急找我夫君,到底有何要緊事?”煙如絲唇角稍稍勾起,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柳夫人一時間手足無措,話也說不利索。

“小如,先坐下再說吧。”慕容凜柔聲道。煙如絲輕輕頷首,在他的攙扶下慢慢地坐到椅子上。

柳夫人一直留心觀察著,見慕容凜對煙如絲關懷備至,細心謹慎,生怕她著涼,還不忘在椅子上墊了個厚厚的團蒲,不由欣慰一笑。

他們兩個人的感情這麽好,她也就放心了。不該把事情告訴她,她不欠北穆什麽,也不欠自己什麽,又何必再來打擾她的幸福呢?想到這裏,柳夫人沈重不決的心豁然開闊。

慕容凜和顏悅色地道,“夫人請坐。”畢竟是小如的娘親,他也不能太無禮。

“謝皇上賜座!”柳夫人笑著點了下頭,順著椅子坐了下來。

“不知夫人這次來到底所謂何事?”慕容凜平聲問道。

柳夫人眼珠一轉,楞了兩秒,繼而笑容可掬地道,“妾身的丈夫許久沒有家書,我想問問陛下,是否有來自益州的消息。”

煙如絲譏諷地嗤笑了下,吊起嗓子道,“柳夫人如此關心柳大人,真叫本宮感覺意外。”

語畢,煙如絲忽然楞住了,她這會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的父親是誰。莫非是柳千盛?如此說來,柳清就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了?

不可能啊,這樣根本說不通,若真是如此的話,柳夫人完全沒有必要將她丟棄,堂堂相府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女兒。難道她是柳夫人背著柳千盛在外面偷情的結果?煙如絲的心重重地往下墜了墜,她實在沒有辦法接受一個水性楊花的娘親,和一個沾染有夫之婦的父親。

柳夫人並沒有把煙如絲的冷嘲熱諷放在心上,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慕容凜眼眸中閃過道幽光,道,“最近並沒有收到來自益州的任何消息,不過我打算將柳千盛調回郡城,接替他的人不日就會前往益州,所以你們夫婦很快就能團聚了。”他很想知道小如的父親到底是誰,不過唯一能肯定的不會是柳千盛。他也很好奇,為何堂堂的沙利公主竟然會嫁給柳千盛,當時他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若說是因為相愛的話,但似乎他們的感情並不好。

柳夫人仿佛並沒有聽到慕容凜的話,全部的註意力都集中在煙如絲身上,目光移到她隆起的肚子上時,柳夫人不覺皺眉,失聲問道,“娘娘還有五個月就要預產了吧?”

煙如絲一手捂住肚子,秀眉豎起,“不勞夫人操心。”

柳夫人面色一訕,眼眸頓時黯淡無光,少頃又幹幹一笑,低聲道,“因為我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想著或許可以給娘娘一些建議,好讓娘娘生產的時候順利些。”

煙如絲冷冷地哼了聲,高聲道,“夫人當然有經驗,畢竟生了兩個女兒。只是本宮倒是極其佩服夫人,一個女兒死了,一個女兒丟棄了,夫人還能如此淡然,真不知是豁達呢?還是天性涼薄?”

柳夫人臉色霎那僵硬,怔了幾秒後她急速起身,沒有向煙如絲和慕容凜辭別一聲後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煙如絲氣上心頭,“騰”地站了起來,“怎麽?無顏面對被你遺棄的女兒嗎?”

柳夫人驟然頓住,轉身,錯愕地看著煙如絲。

煙如絲緩緩地往前走,眼眶泛淚,凜聲質問,“你就從來沒有自責悔恨過嗎?”

“你……”柳夫人愕然瞪大眼睛,宛若骨鯁在喉,只吐一字便再也說不出口。

煙如絲激動不已地道,“是的,我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生下我卻狠心將我拋棄的那個人。”

柳夫人頓時淚如雨下,嚶嚶哭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的,這麽多年,我一直記掛著你,夢裏都念著你。”

“是嗎?那你為何從來沒有來找過我?還是說看到我現在做了皇後,飛黃騰達了,所以才想著要認我這個女兒?”煙如絲一步步地逼近柳夫人,厲聲質問。

“絲絲,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柳夫人無力地哭著,擡起胳膊要抓煙如絲的手,卻被她狠狠地甩開了。

“小如,你冷靜點!”慕容凜按住煙如絲,急聲勸道。

咬了咬唇,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煙如絲冷眼看著柳夫人,“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你今天最好跟我說清楚。”

絲絲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她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呢?柳夫人警惕地看了看慕容凜。

煙如絲側臉,小聲道,“凜,你先回避一下,我想跟她好好談談。”

沈吟兩秒,慕容凜點了下頭,囑咐道,“你自己註意控釋情緒。”

“嗯,我知道。”煙如絲細聲道。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煙如絲眼眸中滿是冷光,她倒要看看柳夫人會不會對她說實話。

柳夫人想了想,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應該知道,我認識白慕雲。”

果然是塔拉說的,如此看來絲絲十有八九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便是瞞也瞞不了多久,倒不如跟她實話實說。柳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那是二十年前我還是北穆的莎莉公主……”

說著,柳夫人瞥了瞥煙如絲,見她臉上並無訝異之情,便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說謊,如此看來她是早就知道了。

柳夫人侃侃而談,道出當年的一段往事。

原來,二十二年前,也就是流雲一百零一年,當時雖然也是三國鼎立,但其實北穆國國勢最弱,經常受到東陵國和南錫國的攻擊。有一次還幾乎差點被東陵滅國,後來北穆大王為了委曲求全,便和東陵簽訂了不平等的和談條約,承諾每年向東陵進貢無數的奇珍異寶和金銀馬匹等。北穆本就地處貧瘠,靠游牧為生,這一條約就讓北穆更加苦不堪言。每年上貢給東陵的貢品幾乎要占去整年全國二分之一的收入,弄得北穆民不聊生,上下叫苦。

流雲一百零三年初,澹臺布朗繼位。那時的他意氣風發,頗有鬥志,他不想讓北穆再受欺淩,不想繼續朝奉東陵,便定了個十年計劃,準備在東陵和南錫安插北穆的人,一來可以及時傳遞重要消息,二來可以學習兩國的種植技術,讓北穆強大起來。但是,初等大寶,他能夠信任的人並不多,一個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一個是自小跟著他的心腹達西。達西後來改名為方勝利,潛入南錫,做了南錫國的二品大夫。

澹臺布朗的妹妹莎莉公主那年十八歲,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由於北穆民風開放,又都天生帶有野性,再加上莎莉公主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生,所以她的性子很是偏執,又自詡女中豪傑,頗有為自負,總想著以女子之身做出翻驚天動地大事。當知道澹臺布朗的計劃後,她自然興致勃勃,主動請纓。澹臺布朗拗不過她,加上能完全信賴之人唯有莎莉,最後不得不同意。

原本的計劃是想將莎莉送給東陵皇帝慕容蜇做嬪妃的。慕容蜇是慕容凜的爺爺,當時他已經年近六十了,可謂日薄西山,再加上他向來對男女之事並不上心,後宮不過一後一妃。莎莉想著嫁過去極有可能很快就會守寡,然後做無權的太妃,一舉一動被人盯著,根本無法展開什麽行動,就向澹臺布朗提議,讓她自己去郡城闖一闖。

澹臺布朗也不想自己妹妹的終身幸福就這麽葬送,便同意了莎莉的提議,給了她百萬兩銀票,又派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人保護她,同時又另外精選美貌的女子送入郡城皇宮,只可惜饒是那些女子再怎麽傾國傾城,最後都沒有得到皇上的寵愛,不過是在宮裏為奴為婢罷了。

再說莎莉,到了郡城後,一個十分湊巧的機會她認識了柳千盛。當時他還只個小小五品。然而一向固執的莎莉卻偏偏看中了他,覺得他陳府頗深,又尚未娶妻,雖然暫時位居五品,但來日定然前途無量,便一意孤行地設計嫁給了他。

當然莎莉只是基於正事才如此考慮,一來柳夫人的名號正方便暗中行事,又不會太過張揚,但其實她對柳千盛並不半點愛慕之意,故而每次和柳千盛行夫妻之禮的時候,都是她的貼身丫鬟雲香代替的,只是柳千盛並不知道實情。

事實證明莎莉的眼光果然很準!兩年後,柳千盛一步步地爬到了二品侍郎,莎莉順理成章地在郡城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勢力,青樓妓院,酒樓飯館遍布整個郡城。澹臺布朗越發信任她,索性再也不去關註宮裏的那些眼線。那一年三月,北穆發生了件重大的事,讓遠在郡城的莎莉都不得不趕回北穆。但郡城這邊她也放不下,就讓雲香易容成她的模樣,暗中幫她照料。

然而,這次北穆之行卻並不太平。發生的事已經塵埃落定,莎莉無力改變,黯然趕回郡城,就在她回郡城的路上,卻遇到了她一生摯愛的男子。那一年的時光是她最幸福,最快樂的日子,他們有了孩子,是個極其漂亮的女兒,這個女兒的出生,將她要強的心都烘軟了。莎莉竟萌生了就這麽平平淡淡守著孩子,守著那個男人過一輩子的想法。

但是,天不遂人願!她離開郡城不久後,慕容蜇駕崩,慕容玄鄂繼位,也就是慕容凜的父親。緊接著第二年十月,也就是流雲紀年一百零六年年中,煙如絲才出生兩個月,慕容玄鄂親率二十萬大軍進攻北穆,同行的有五位將軍,一位皇子,就是七歲的慕容凜,他臉上的疤痕就是那次戰爭留下的。

北穆危及,東陵方向又傳來雲香的飛鴿傳書,說柳千盛已經開始懷疑她了,這個時候莎莉不得不離開她愛的男子和她的女兒……

煙如絲的心緊緊地揪著,嘴唇微微顫抖,聲音幹澀低弱,“我的父親,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柳夫人慈愛地看著煙如絲,眼中盡是憐愛。

她是有了答案,她只是不想相信這個答案,她不想相信相依為命的師傅原來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她不想相信最敬愛的師傅竟然一直不告訴她真相……煙如絲的心一陣陣地扯痛,痛得她快無法呼吸,眼裏模糊了她的視線,記憶中那個慈祥的面孔漸行漸遠。

“絲絲,我不是要故意拋下你的,我是被逼無奈的,我不能看著自己的國家將要淪陷、自己的子民受苦受難而不管不顧……我……”柳夫人拉著煙如絲的手,幾度哽咽。

“理性上我可以理解你的做法,但是感性上我無法接受。”煙如絲緊咬著紅唇,努力讓眼眶中打圈的淚水不滴落下來。雖然話是冰冷的,但她這次到底沒有拂開柳夫人的手。

含淚看了煙如絲幾秒後,柳夫人捂住臉開始嚎啕大哭。她這一生,因為太固執,太驕傲,太自負,太想淩駕在男人之上而失去太多,或者她和一般女子那樣,只想著嫁個好男人,只想著相夫教子,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哀,連所愛男人的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

等柳夫人苦累了後,煙如絲掏出帕子,默默地遞了過去。

擦了擦眼淚,柳夫人的情緒也漸漸平伏下來。

“後來呢?你有沒有去找過我,和他?”煙如絲哽聲問道。

柳夫人重重地點頭,“我也去找,可是卻毫無音訊,他的家鄉,我們曾經到的每個地方,我都有去找,但是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當時我傷心欲絕,還以為他帶著你去……”

頓了頓,柳夫人接著道,“扮成清兒的模樣混入相府的第三天,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煙如絲大吃一驚,“你是怎麽知道的?”她應該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呀!

“清兒小時候有一次從秋千上掉了下來,碰到頭,在腦袋上留下了條長長的疤。當天我去看你,無意間撩起你的頭發,卻沒有看到那個疤痕,所以我就知道你不是清兒。”

怪不得那天她忽然臉色大變!煙如絲納罕不已,驚聲問道,“那你為何當時沒有拆穿我?”

“一來我想知道你喬裝成清兒到底想做什麽,二來我也想知道清兒是否還活著。後來我派人到清兒出事的那個草地上查了查,根據地上的血跡,我就知道清兒她肯定已經死了。”

煙如絲暗捏了把汗。想想真是驚險,若那個時候柳夫人揭穿了她的真面目,她根本沒有機會嫁入王府,也沒有機會和凜相知相愛,或者冥冥之中,命運早有安排,賜給了她這麽美好的姻緣。

“你行事很謹慎,雲香監視了你好幾天,卻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所以我決定親自去試探試探你。”

恐怕那個時候柳夫人是想殺了她吧,不然何以莫名其妙地要幫她戴玉佩?或者想趁機掐死她!雖然心中這樣想,但見柳夫人可憐的模樣,煙如絲還是不忍說出口。

“誰知道我幫你戴玉佩的時候竟然看到了你左肩上的梅花形胎記。那個胎記的形狀位置都跟我的女兒一模一樣,我當時驚呆了,心裏又激動,又害怕,激動終於見到了你,激動你還活著,害怕你不肯認我,怕你爹不在人世……”柳夫人說著,又是一翻淚灑。

煙如絲幽幽地嘆了口氣,心裏對柳夫人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恨吧,又恨不起來,親近吧,又覺陌生,想要把她當作陌生人,又做不到……

“柳清她也是你的女兒嗎?”煙如絲惴惴不安地問道。如果柳清是柳夫人所生,那她不是毀了自己親姐姐的屍體?

柳夫人搖了搖頭,“不,她是雲香和柳千盛所生。”

煙如絲大松了口氣,回想了遍柳夫人的話,又問,“你說當時北穆發生了件重大的事讓你不得不趕回去,到底是什麽事?”

楞了楞,柳夫人幽幽地道,“這事跟你的表哥慕雲有關,你有機會的話問他吧。”

她也認識白慕雲,聽其言詞,當年應該還很熟悉,看來白慕雲並非什麽私生子,恐怕是正經的王子,只是為何後來會離開北穆,淪落到做殺手的地步呢?煙如絲心裏疑竇連連。

猶疑片刻,柳夫人終於鼓起勇氣,“你爹……”。

忽而意識到這個稱呼可能會讓煙如絲不舒服,柳夫人急忙改口道,“他是怎麽死的?”

“五年前的秋天,壽終正寢。”煙如絲淡淡地道。那天正是她十三歲的生日,所以這麽多年來她最怕過生日,因為那天對他的思念之情就會將她掩埋,讓她軟弱,卻不想現在這種感情卻陡然變了味道。

柳夫人怔了下,旋即釋然。他本就比她大二十多歲,也是該離去的時間了。

“孩子,這些年你是怎麽過來的。”柳夫人皺著眉頭,嘆息地問道,

煙如絲自嘲一笑,聳聳肩,“坑蒙拐騙偷,就這麽過來的。”

那時她才十三歲,正該被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年紀,卻要承受那麽多,坑蒙拐騙偷道不盡的心酸和痛苦……柳夫人的心一陣絞痛,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手顫抖地靠近煙如絲的臉,卻在快要觸碰到她肌膚的霎那無力地落了下來。

她真的不配做母親!柳夫人愧疚不已。

煙如絲終究無法心硬,抿嘴一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他教會了我很多本領,整個流雲大陸也沒有幾個人能打得過我。”

她越是說得風輕雲淡,柳夫人愈發痛不可遏。

煙如絲的目光忽而移到手腕上,楞了下,俄而迅速地將翠柳飄揚褪了下來,塞到柳夫人手中,“這個還給你。”怪不得柳夫人當初會把這種重要的東西給她,卻原來是因為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如此一來,她更不能要了。如果跟柳夫人沒有任何關系,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著,就當是偷了或者搶了別人的東西,可有著這麽一層關系,她若是還拿著,只怕柳夫人會誤以為她不介意當年的事。

“這是我給你的陪嫁!”柳夫人將手鐲遞還給煙如絲。

“我不要。”煙如絲一臉堅決地道。

“它不僅僅只是一個手鐲,而且還是北穆國的寶物,相傳……”

“我知道,我知道它是神物,是九天玄女散落人間的。但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要。”煙如絲斬釘截鐵地道。

楞了半天,柳夫人終究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手鐲收下了。又坐了會,兩人相顧無言,頗為尷尬,柳夫人就告辭了,臨走前囑咐煙如絲要好好養身子。

“小如……”不一會,慕容凜急急地進來了。

“她走了?”煙如絲小聲問道,慕容凜點了點頭。

煙如絲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目光聚攏落到慕容凜身上時,愕然楞住,彈指驚訝地問道,“翠柳飄揚怎麽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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