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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番外:死亡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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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番外:死亡天使

1945年八月六日,美國向日本廣島投下了小男孩。三天後,胖子來到長崎。

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驚。

祝玉燕在廣播中聽到了這個消息,整個八月,英國在為美國的強大而顫抖,無數報紙都在唱衰英國,對英國王室和當政的政府都大加指責,甚至有傳單和一些小廣播、脫口秀等認為英國應該認美國當國王。

而祝玉燕在跟蘇純鈞商量去日本。

這並不稀奇,社會各界有無數的人都在奔向日本。文藝界、畫家、科學家、醫學家、社會學家,還有一些像是生物學家,另外純粹看熱鬧的閑人,熱衷找死的英國貴族階級,另外就是商人。

她和蘇純鈞勉強算不愁吃穿的半個中產,雖然沒有實業,沒有公司,但他們在出版界還算有一點小小的名氣。

不過她想去日本跟他們的翻譯工作沒有一點關系。

她對蘇純鈞說:“這是一次難得的經歷。這麽強大的武器,它現在屬於美國,我希望它日後也可以屬於我國。它在日本造成了什麽樣的傷害,這些傷害對國家、人民、經濟、建築、土地、生物,等各方各面,一定都有著深遠的影響。我想親眼去看一看,記錄下來,做為第一手資料,把它送回國,讓國內的人好好研究。”

——而且就她所知,這是唯一兩次核*在人群密集的城市中心投放,所造成的影響和損失是世所僅見的。

這份資料一定異常珍貴。

日後不會再有這麽好的機會旁觀這種武器造成的傷害了。日本是世界上唯一的小白鼠。

只看現在無數的人向日本聚集,一來是日本根本無力抵抗這些來自其他國家的間諜——是的,這些人肯定都抱著跟她一樣的念頭,而且出於私人目的的只占很少一部分,絕大多數都是各個國家派去的調查員。

她不知道中國有沒有,但她很願意替國家交上這一份答卷。

不能讓中國錯過這個機會。

蘇純鈞在聽到美國投下的這兩個武器造成了什麽可怕的傷害後就已經坐立不安了。因為英國的報道上並沒有寫得很清楚,除了有前線記者發回來的照片之外,就是一些誇張到讓人不敢相信的報道,比如英國有一個記者肯定的說日本的中間出現了兩個大洞,灌滿了海水,那兩個核*把日本給打穿了!

這個報道占據頭版數十天,到現在還在信之鑿鑿呢。

要不是祝玉燕覺得假如是真的,那後世不可能沒有報道——那一定是非常棒的報道,而且也應該會有十幾年後的變成城中心湖這樣漂亮的照片出現在網上啊,多麽值得紀念。

假如有,她不可能沒看過。

所以應該是沒有。

蘇純鈞同意了,兩人就開始做準備。

現在以私人名義去日本有些冒險,幸好兩人這幾年在英國出版界的耕耘沒有白費,蘇純鈞說想去日本開開眼界,“這實在是難得一見”他對主編說,“我一定要去看一看”。得到了出版社的大力鼓勵,他又不需要出版社給他掏錢,他只需要出版社給他出幾份證明文件,讓他可以拿著出版社的身份證明登上英國的輪船。

兩人在家裏收拾了許多行李,將大部分的行李寄給了代玉蟬和施無為,請他們代為保管。

代玉蟬和施無為跑來看他們。

代玉蟬:“我們也去!”

祝玉燕把一箱新的膠卷交給他們:“不,你們留下,繼續翻譯,還有這一批膠卷還沒有送回國,你們要留下來把這個交給來收貨的人。”

代玉蟬:“你們不能自己去,日本現在肯定很危險。”

祝玉燕思考了片刻,說:“我認為……社會可能會動蕩一下,但是他們應該不敢對英國人做什麽。”

代玉蟬沒反應過來:“英國人?”

祝玉燕點頭:“對,我們去了以後會住在英國的軍營裏,我會從頭到尾都只說英語,我們都是以英國人的身份去日本的。”

代玉蟬不明白:“你去那裏……是想看看日本人有多慘嗎?”

祝玉燕在自己寫的浪漫小說裏很喜歡把日本人寫成傻瓜笨蛋瘋子小偷,她甚至用假科學的語氣肯定的說日本人人種低劣,他們從人種上就是劣等的,所以他們個頭矮小牙齒不齊。她在小說裏總是假托英國科學家或是英國貴族這樣的身份去貶低日本人,出版社沒有發現她在夾帶私貨,而且竟然還有人傳播這種似是而非的假話——大概是她編得太像真的了,當她在報紙上看到有筆者肯定的說“根據維克托爾爵士的研究,日本人的矮小和他們的牙齒都說明他們來自低劣的島國人種”差點笑死。

她從不掩飾她討厭日本人,所以代玉蟬就以為她是去幹這個的。

祝玉燕坐下對她說:“不,是因為美國的武器太厲害了,我需要去看一看它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只有一小半原因是想去看一看日本人有多慘。”

代玉蟬:“如果是這個原因,那我也應該去,你們倆個人沒辦法做太多的工作,加上我們兩個就能做得更多了,你也需要有人給你打打下手。”

祝玉燕搖頭:“不,我需要你們留在英國,繼續翻譯。”

代玉蟬生氣了,她憤怒的發抖:“你不能、不能總是把我擋在後面!我不怕犧牲!我也想能幫上忙!你不能!!”她的眼淚突然滾出來,她捂住嘴。

祝玉燕震驚,趕緊摟住她:“我不是去送死啊,你為什麽要這個樣子?”

代玉蟬使勁推開她,顯然她不相信。

祝玉燕:“好吧,會有一點危險,但危險很小。而且我確實需要你們留在英國,這很重要,就像是我需要有人守住大後方,為我們提供安全的保障一樣。”

“這非常重要。”她緊緊握住代玉蟬的手,“你和施無為就留下來,繼續翻譯小說,也可以自己寫小說,總之,保持一定的社交活躍度,但也不要太活躍了。我想可能後面,英國對移民的審查會再一次收緊,會再次重新調查你和施無為,所以我們不能都走。”

代玉蟬很吃驚:“會再次調查我們?”

說再次,是因為這幾年幾乎每年都要調查他們一兩次。他們是兩對夫妻,都沒有孩子,年齡相當,而且全是中國人。

雖然他們都會說英語,並且施無為甚至還有德黑蘭這個姓氏的保護,但是他們身上真的看不到一丁點的英國血統。

如果不是他們的生活一直遠離政治和城市中心,賴以為生的職業又是翻譯各式小說,尤其以色情小說最多,他們沒那麽容易逃離英國警察和特務部門的視線。

最危險的一次是他們真的被抓進了監獄,並且每天都有審訓,還告訴她其他人已經招認了——這一聽就是假的。

在被關了二十多天後,她和代玉蟬先被放了出來,施無為和蘇純鈞卻被關了將近半年才被釋放。

不過,他們都獲得了“清白”。

在被抓的時候,祝玉燕甚至還給女王寫信,一半是為了爭取將蘇純鈞和施無為救出來,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另一半的原因則是為了向審查他們的人證明他們的思維是徹底的英國人思維。

不過,英國人的特務部門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認真幹活。那一次抓走他們進行審查看似是很認真的,但是最後釋放他們的原因卻是——國會審查削減了他們的費用,所以警察局和監獄將一部分輕罪犯人就這麽釋放了。

英國當時國會欠費嚴重,收稅又收不上來,戰爭引發了巨大的社會矛盾,各個殖民地也在造反,而且戰爭本該得到的好處並沒有收到手裏,英國社會堪稱是千瘡百孔。

這種時候,他們這些似是而非的間諜就都被釋放了。

施無為和蘇純鈞休養了一段時間,他們在監獄裏受到的最普遍的折磨就是饑餓和犯人之間的打鬥,幸好他們有兩個人。

至於受過什麽刑,他們都沒有告訴他們。

她只是發現蘇老師少了幾顆大牙,這讓他的臉變得左右不一樣大了。

但從那次之後,可能默認他們沒有問題了,審查就變得越來越少了,最近一年一次也沒有。

而出版社似乎也並不介意他們進過監獄,照樣收他們的稿子。

代玉蟬聽到又要審查,眉頭緊皺。

她有時很難看出燕燕在想什麽,她有什麽計劃,但她已經習慣了聽從她的話。因為她基本上都是對的。

她總是顯得很有主意,不管什麽時候,她似乎總能知道該怎麽做。

現在連蘇老師都對她言聽計從。

等到晚上四個人一起吃飯時,祝玉燕再次重申讓他們倆留在英國,繼續翻譯,保持目前的生活狀態,不能太引人註意,但也不能在社會上消聲匿跡。

施無為問她:“我們能為你們做什麽呢?”

祝玉燕:“多翻譯一些稿子,多寫一些小說,不管是什麽。”

翻譯稿子是他們的生活來源,在祝玉燕自己操刀寫羅曼蒂克的小說之後,其他三人也都開始涉足這個行業,一開始他們都有些放不開手腳,但發現還是她寫的稿子更容易出版之後,他們也都開始學習她的寫法。

祝玉燕:“我們需要一些社會影響力。”哪怕是寫色情小說得來的。

社會動蕩造成罪案頻發,警察力量的不足讓社會開始期待有另一股勢力保持人民,偵探小說異軍突起之後,祝玉燕率先開始寫色情偵探小說。

……

她沒有設計過多的環節,就是走直線,發現罪案出現偵探出現美女出現打鬥偵探贏了抱得美人歸。

下一部再換個美女。

由於簡單粗暴,結果大受好評。

這也是他們這次能這麽容易得到出版社的幫助的根本原因。

因為他們已經是一個暢銷作家了。

有了她的成功之路,施無為和代玉蟬覆制起來也更容易,得到她的介紹後,他們的小說出版也很順利。

他們不再缺錢,哪怕他們的花銷越來越大,卻沒有再當過寶石了。僅剩的幾件首飾成了他們的紀念品,偶爾會戴出來展示一下“貴族的收藏”。

代玉蟬很擔心,施無為在回到房間後安慰她:“我也不懂為什麽燕燕一定要讓我們留下,她一直很聰明,但我覺得這一次不止是為了保護我們。”

代玉蟬不安的說:“她說是幫他們看好大後方,我不明白,什麽大後方?這是什麽意思?”

施無為:“我也不知道……他們難道要去很久嗎?”

代玉蟬陡然驚醒!

結果第二天她逼問祝玉燕,才聽她說:“是的,我保守估計至少要兩年,也可能會要更久。”

代玉蟬吃驚道:“你不是只是去看一看他們的……有多慘嗎?要看這麽久嗎?”

祝玉燕:“這次不同尋常,我覺得可能會有更深遠的影響,不是短時間能看清楚的。”

代玉蟬:“那、那我們中途可以去看你們嗎?”

祝玉燕馬上說:“不用,我們中途可能會回來。”

代玉蟬到底是被祝玉燕給按在了英國,在臨行前,她再三交待施無為不能離開英國。

“你和姐姐都不能離開,一定要留在這裏。”她在碼頭說。

施無為攬住泣不成聲的代玉蟬,百般不解:“我們就繼續翻譯?”

祝玉燕點頭:“繼續翻譯。”然後拍成膠卷,再把膠卷送回國。

施無為遲鈍的腦袋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他沒有問出口。

蘇純鈞也沒有追問,他默默的支持著她的決定。

他們乘上輪船,在彩帶和歡呼聲中前往日本。

船行途中十分的歡快,因為越來越靠近日本,海上時常可見軍艦的身影,祝玉燕光明正大的請船員幫她跟軍艦合影,或是跟飛過的飛機合影,或是跟偶見的海岸線、色彩不一的海面、空中盤旋的海鳥、遇上的鯨魚或其他魚群,等等,甲板上很快都知道了有一個熱衷於拍照的夫妻,其中妻子像一只歡樂的小鳥四處飛舞,丈夫總是熱情的在一旁看著她。

他們也絲毫不忌諱自己的目的地,日本。

“他們太可憐了!”祝玉燕在餐廳裏舉著香檳大聲說,“太可憐了!我想我應該去看一看,給他們捐點錢什麽的。”

“他們肯定需要像您這樣慈悲的太太的關照。”一位紳士說。

“但我覺得那裏一定很危險,會有很多病菌。”一位白人太太說。

祝玉燕點點頭:“是啊,不過我們會住在英國的軍營裏,那裏應該會有幹凈的食物。”

另一些人很好奇,他們得知這一對夫妻就是知名作者,其中不止一位讀過他們的小說,場面頓時更加熱烈。

太太和小姐們都很羨慕祝玉燕,認為她的夫妻生活一定非常幸福。

一位小姐小聲問:“您有什麽秘訣嗎?”

太太們和小姐們全都圍過來悄悄的聽。

“哦,對您這樣年輕的小姐,我不應該講得太多。”祝玉燕小聲說,她環視四周,“但我必須要說,那就是不要生孩子!不止是危險,生孩子會妨礙夫妻之間的樂趣。這可不是什麽能說的,上帝原諒我。”她在胸口劃了個十字。

“我們肯定不能不生?對嗎?”一個未婚小姐緊張的跟四周的太太們對視,想尋找一些支持,“我們結了婚就一定要生下孩子的,我是說,人們就是為了繼承人才需要結婚?”

一個也是已婚的太太語重心長的說:“這是智理明言。雖然我有兩個孩子,但是我只能說,如果沒有,我一定能比現在更幸福。”

“孩子不是必須品。”另一個太太也說,“就像丈夫未必有錢一樣,假如他沒有土地,又有什麽必要生一個孩子來繼承呢?錢花掉就行了。”

許多已婚的太太都發出讚成之音。錢是婚姻中的必須之物,孩子卻不是。

“怎麽才能?”一位年輕的太太小心翼翼的發言,“我是說,我當然不是說不生孩子,肯定還是需要一兩個的,不過,我也不想生那麽多,我的母親生了五個。”她不自在的在沙發上挪了挪屁股,“我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他總是不行的。”

祝玉燕仿佛是真神下降,來點化信徒的,她在之後悄悄與這位發愁的太太聊了聊,提了提那個方便的小東西。

“它甚至能讓男人更久一點,我是說……它對男人和女人都一樣有用,除了有點貴,但是偶爾花一點錢,也很值得。”祝玉燕輕輕說。

這一次悄悄的耳語在很短的時間裏橫掃全船,人人都相信這必定是他們夫婦感情深厚的法寶。

蘇純鈞對祝玉燕說:“我應該在上船時提一箱這個,肯定能發大財。”

他們當然帶了一些,因為擔心在日本買不到,在被先生們圍攻過後,蘇老師讓出去了五支,心疼無比,後面再有人叫高價他也不肯讓出了。

蘇老師怒氣沖沖的對著在吸煙室堵住他的紳士說:“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們可以回國再去買!而我,我將要去一個不毛之地,天知道我要在那裏待幾個月,難道我還能為買這個東西回一趟國嗎!”

紳士們哈哈大笑。

“如果有必要的話。”一位年輕的紳士眨眨眼。

蘇老師整一整自己的領子,“那我也不得不坐船回來一次了。”

難以相信這個東西現在竟然沒有多少人用,除了貴,就是無人知曉。哪怕是這些中產階級的太太小姐也很少有完整的性知識。

祝玉燕因為寫小說的名聲,被當做是大師,在船旅上交了很多親密的朋友。

不過在日本下船後,她就不得不面對另一個世界了。

英國、美國的艦船在日本海上盤旋。

祝玉燕和蘇純鈞沒有亂走,他們在橫濱下船後就掏出出版社的介紹信走進了英國軍營,並在軍營外面的旅館包下一間套房,旅館有馬車和汽車,也包三餐,還可以提供侍女、管家和秘書。

旅館裏已經住滿了人,而外面的街上,被英國軍的關卡攔住的地方,全是日本人的難民,他們在地上擠成一團哀號著,有很多身上全是血汙。

旅館主人是個美國猶太人,他說:“這些人活不了多久了,他們身上的皮都爛了。”

祝玉燕他們花了大錢,旅館主人很願意跟他們聊天。

祝玉燕:“我想去看一看,他們集中在哪裏?”

旅館主人:“哪裏都有,哪裏的空地都有,躺滿了,這些都是逃過來的。”

祝玉燕:“如果我想去廣島和長崎看一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旅館主人:“哦,我可不建議您這樣的太太去那種地方,至少等上一個月,現在那裏全是屍體,臭氣熏天。”

祝玉燕:“屍體還沒有收拾好嗎?現在已經十月了。”

旅館主人:“沒有,因為沒有人去,到處都在尋找志願者,我聽說他們把屍體堆到船上扔到海裏去,只有一些能找到家人的才可能下葬——不過大部分都是一起被炸死了。”

祝玉燕:“有多少屍體?”

旅館主人:“沒有人去數過,但我猜有十幾萬具吧。”

祝玉燕在軍營等了一周,終於找到了可以進入廣島和長崎的隊伍。

是教會組織的救援隊,有各國人士參與,像她一樣似乎並不是去救援而是去采訪拍照的有不少。

他們找到了軍隊送他們過去。

一路過去,日本人心惶惶,隨處可見逃難者的屍體,他們躺在路邊,有的身上蓋著白布,有的什麽也沒有。

日本已經宣布投降了,國家也像是一起垮了臺。

日本人不接受國家竟然宣布投降,年輕的日本學生在街頭游行哭罵,要求日本修改投降命令,不論是男是女,都跪在地上磕頭或向天祈禱,日本沒有戰敗,沒有投降。

不過他們看到外國軍隊和一行外國人的車輛駛過時,都非常安靜,會迅速把路讓出來,不必英國軍隊驅趕,還有的會整齊的站在路邊向車隊鞠躬、行禮、招手。

祝玉燕對這些奇怪的日本人實在理解不了。

戰爭的確對日本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但日本人哪怕受著日本政府的壓迫,卻仍然不接受日本投降的現實,認為這是政府的失敗。

——他們只願意接受日本勝利的現實。

在發動戰爭的那一刻起,他們哪怕是被迫拖進來的,也不接受日本會失敗的結果了。

不過,跟民間的呼聲相反,日本的報紙、電視臺、廣播卻都在宣揚著日本的投降,日本的人民要趕緊重新投入生活,因為有巨大的戰爭賠款要付。

但日本的經濟顯然是垮了。

這個國家在過去的十年裏一直做為戰爭機器運轉著,根本沒有給國民留下生路,現在突然戰敗,要將一切都交給勝利國來決定國運,他們沒有辦法馬上轉變過來。

路上所有的商店都倒閉了,關上門的也被砸了,物價奇高,到處都買不到糧食。

但是英國士兵卻要求飯店要照常營業,供應給他們食物。

所以當他們的隊伍停下來時,這條街上所有的商店都必須趕緊開門,並送上所有的食物。

祝玉燕心安理得的吃著日本人送上來的雞蛋和大米,但這貧瘠的食物並不能令所有人都滿意,一些人開始打退堂鼓,認為這條路顯然比他們想的要更艱難,幫助日本人的理想也有些過於遙遠了。

等他們終於到達廣島後,隨行人員少了三分之一。

祝玉燕和蘇純鈞留到了最後。

他們在進入廣島後,馬上就被分配了工作。

祝玉燕因為號稱自己有擔任過護士,被分配去管理一個馬路醫院。

馬路醫院是因為醫院就在馬路上,病人是廣島居民,有的是被從廢墟裏挖出來的,有的則是在這段時間裏才慢慢變壞的。

他們沒有床,只能躺在地上。

當然也沒有藥,沒有醫生,沒有一切。

食物和水也很少。

祝玉燕不用負責任何事,她不需要解決食物和水,也不用管缺醫少藥的問題,送她來的那個白人醫生說:“你只需要記下他們是什麽時候死的就行。”

祝玉燕:“只需要記錄死期?”

白人醫生:“我們也沒辦法做得更多了。”

她開始徘徊在馬路醫院上,徘徊在一個個病人身邊。

他們大多數的眼睛都被蓋著,幾乎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是血汙一團,長著蛆蟲。據說有生物學士在研究這些蛆蟲,他們認為蛆蟲對傷口是有益的,要求護士不要去管這些蛆。

挺好的,她沒有意見。

幾乎所有人的皮膚都消失了,像是一塊塊血潰,爛的爛,邊緣有燒焦的痕跡。

所以他們死得很快,而新的人送來的也很快。

馬路醫院每一天都在擴大,而死掉的人根本沒有辦法馬上清理走,只能等運屍的車過來拉。

祝玉燕記錄著每一個人的死,在看到年輕的少女和老人時,她不是不感觸的,更別提其中還有一些兒童。但有一天,她看到了一個男人,身上披著日本軍服。

他還算強壯,所以還活著,而且發出的聲音比周圍的人要多得多。

她走近聽過他是在哼歌,《君之代》,日本國歌。

終於,教會送來了一些藥物,可以治療他們身上的炎癥。

她每回都在路過這個男人的時候輕聲用日語說:“先生,你真強壯,我想你能多撐幾天吧,這藥我就先給別人用了。”

然後這個男人就會努力掙紮,向她號叫。

不過他沒能叫多久,大概五天,他就死了。

過了半個月,白人醫生過來查看這邊的情況,他看著她的記錄本說:“為什麽男人死得這麽多?”

祝玉燕溫柔的說:“他們病得太重了,而且這些堅強的男人都願意把藥讓給弱者。”

白人醫生不在乎的說:“那就這樣吧。”

他把記錄本還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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