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在員工更衣室休息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他動動脖子肩膀，振作一下精神。

他站起來往外走，想再去看看艾利克斯。

等他走到大門，有點害怕不敢進去。

但他還是推開門進去了， 艾利克斯知道是他，沒有擡頭去看他，只是專心做自己的事。

他在掌心凝聚起藍色的光球，集中註意力，接受那若有若無的信號。

唐逸敲敲玻璃，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艾利克斯，我錯了，我不該丟下你就走，但那天情況特殊我必須得走。”

他卑微地道歉，“對不起，這次是我的錯，我下次不會了。”

艾利克斯冷冷地看他一眼，他再也不會相信唐逸了，唐逸上次也這麽說，該拋棄他的時候還不是拋棄他。

唐逸一個勁地道歉，但艾利克斯的態度始終冷冰冰的。

最後艾利克斯嫌唐逸吵，轉身躲進水草中。

唐逸只知道自己因為哥哥拋下了在補牙的艾利克斯，但艾利克斯早就不為這件事情生氣了。

艾利克斯最生氣的是唐逸賣掉了他送的鱗片。

那可是他撕碎皮肉扯下來的鱗片，是艾利克斯永遠忠誠的信物，唐逸就那麽賣掉了。

他氣死了，氣得想弄死唐逸。

但唐逸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唐逸吃了閉門羹，失落地說：“你嫌我煩？那好吧，我明天再來哄你。”

——

唐逸先回家收拾了一些東西，他準備帶點哥哥的東西去醫院。

這幾天顧著哥哥，也有幾天沒有回家了。

他走之前順便收拾一下房間，他走進自己房間，彎腰從床底拉出一個鐵箱子，裏面都是他的寶貝。

戶口本，銀行卡，父親的長命鎖，偶爾寫寫的日記本，還有艾利克斯送的貝殼，珍珠，鱗片，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把東西藏在床底下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他總覺得床底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拿起那個跟雞蛋一樣大的珍珠，在手裏掂了掂，放回箱子裏，重新蓋上再推回床底。

唐逸起身拍拍手上的灰，看著他的寶貝們好好的，他也能安心出門。

——

到了醫院後，那個便裝的士兵依舊守在門口。

唐逸跟他打了個招呼。

房裏傳來交談聲，唐逸探出腦袋去看，哥哥床邊坐著一個穿軍裝的男人，不是江北瑞，他和江北瑞穿的軍裝是不一樣的。

唐韻笑著跟對方說話。

唐逸豎起耳朵去聽。

“你這個大忙人怎麽有空來看我？”唐韻問。

對方笑道：“休戰了，又開始談判了，我們也就休假了，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

唐韻說：“我覺得這次休戰的時間可能會很長。”

“誰知道呢？”那人聳聳肩。

躲在門口偷聽的唐逸猜想那人是哥哥以前的戰友。

“我這次來不止是來探望你，還得去探望一下……蕭建寧。

他跟你一個醫院。”

唐韻放下手中的檢測報告，皺皺眉問：“蕭建寧？他怎麽了？”

“好像是癱了。”

“癱了？！”唐韻有些驚訝。

門外的唐逸噗嗤一笑，這可真是個令人難過的消息啊。

他迅速調整自己的表情，裝出一副遺憾悲傷的模樣。

門口守著的士兵也側耳去聽，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這麽好笑嗎？

唐韻仔細想了想，疑惑道：“上次見他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呵！生龍活虎的。”

“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就突然癱了，但醫生說不是癱瘓，但就是能說話，但身體不能動，大小便不能自理。”

唐逸忍不住笑出了聲，身後的士兵好奇地問：“怎麽了？怎麽了？他們在說什麽？”

唐逸悄聲道：“有人倒大黴，我開心。”

“誰倒大黴？”士兵問。

“噓——”唐逸讓他安靜。

房內的人繼續說著：“不過，現在他也能名正言順地留在古地星。”

唐韻不解地問：“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蕭建寧能長居古地星？”

“哦，他靠家裏的關系，又因為他的軍功，破格留在古地星。

說白了就是他貪生怕死不願意上前線。”

唐韻追問：“可他的軍銜也不高啊，怎麽能……”

戰友無奈地聳聳肩，“他那個軍銜也是因為……”

說到這兒，戰友沈默幾秒，忽然，戰友低聲道：“這件事早該告訴你的。”

“當初，是蕭建寧把那份資料送到指揮部的，大家都知道，這份資料有多重要，明明是你拿著那份資料，為什麽到最後，是蕭建寧送到的？而你卻被埋在廢墟裏？”

“哦，原來是他把資料送回去的。”

唐韻點點頭，似乎不在意這件事。

戰友一臉鄙夷，“就因為這件事，他被表彰了，二等的軍功！少校的軍銜！他憑什麽？難道你不生氣嗎？他搶了你的軍功！”

門外的唐逸磨著後槽牙，蕭建寧那個混賬！

唐韻笑了笑，“都過去這麽多年，而且他都癱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麽？”

他完全不計較，聽到蕭建寧的消息，他的內心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戰友嘆氣，又笑道：“要不是當初江北瑞把你從廢墟裏刨出來，你傷的可能不只是腿了，很有可能把命都丟在那裏。”

這話倒是提起來唐韻的興趣。

“是他救了我？”

戰友點頭，“對啊，跟個傻子一樣用手刨，硬生生把你刨出來。”

“他都沒告訴我，當初我在醫院，所有人都來看我，就他沒有。”

唐韻回憶著以前，關於江北瑞的所有記憶，都是江北瑞一臉不屑地對他冷言冷語。

他一直以為江北瑞很討厭他。

一直這麽以為。

但幫他的，救他的，千裏迢迢跑來照顧他的，為他安排好一切的，都是江北瑞。

他不明白江北瑞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戰友看看時間，站起身，“我得去看蕭建寧了，過兩天我再來看你，休戰了有的是時間。”

“好，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戰友出門，唐逸迅速跟了上去。

唐韻看到弟弟跟著戰友走，猛地反應過來。

“小逸！回來！”

唐逸回頭看了哥哥一眼，根本不聽話，趕緊跟上戰友。

唐韻沒法下床，也沒法攔住弟弟。

天知道唐逸有沒有聽到他和戰友的談話。

唐逸跟在戰友後面，看著他上了七樓，跟著他來到一間房外。

唐逸記下了房間的號碼，轉身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他現在就等著，等著和蕭建寧的獨處。

只是他沒有想到，報覆的機會來得這麽快。

很快戰友出來了，看樣子，他跟蕭建寧的話並不多。

唐逸卻並不著急，他調整了一下表情，燦爛又帶些天真，像是一個小孩兒來找玩伴一樣。

他推門而入，以最熱情的態度對待蕭建寧。

“你好啊蕭少校！”

躺在床上的蕭建寧動彈不得，他有些驚訝唐逸會來。

“哇，外面的晚霞很美，蕭少校不起來去看看？”唐逸笑得很燦爛。

蕭建寧胸膛上下起伏，氣得不清，這家夥明明自己癱了，還這般刺激他。

“滾！”

唐逸驚訝道：“原來你還能說話啊，那倒是還有些用處，不至於是個廢物。”

蕭建寧雙眼泛起血絲，破口大罵：“滾！滾出去！”

唐逸非但不滾，還抽出椅子坐下，繼續刺激蕭建寧，“現在，你渾身上下就剩嘴能動彈了吧？哦！我說錯了還有眼珠子，噗！哈哈哈哈哈——”

他嘲笑著蕭建寧，“現在你能名正言順地待在古地星，沒人說你的閑話了。”

唐逸看著蕭建寧身邊的儀器，“這是……呼吸機？我還沒玩過呼吸機呢。”

他伸手碰開關，呼吸機停了，蕭建寧頓時感到一陣窒息。

他瞪大著眼睛看著唐逸，唐逸故作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太笨了，居然不小心把呼吸機關掉了，抱歉。”

等蕭建寧快要憋死了，唐逸才大發慈悲打開呼吸機。

唐逸等了一會兒，沒人來管他，張嘴嘲諷，“你老婆沒給你請護工啊？嘖嘖嘖，真可憐。”

“你到底想怎麽樣？”蕭建寧有氣無力道。

唐逸開心地笑著，“沒什麽，就是今天突然聽到一個八卦，你要不要聽？”

蕭建寧拼命地喘氣，喊著：“護士！護士！”

唐逸順手抄起桌上的蘋果，直接塞進蕭建寧嘴裏，堵住不讓他說話。

“他們說你的軍功是搶了別人的，你頭銜也頂了別人的，你待在古地星不願意上前線，是因為你貪生怕死？”

唐逸說完，蕭建寧瞬間心虛，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唐逸。

“是真的啊！”

唐逸嘲諷道：“那您夠不要臉的啊。”

蕭建寧看著他，像是有話要說，唐逸拿掉他嘴裏的蘋果。

蕭建寧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最喜歡你哥哥嗎？”

唐逸問：“為什麽？”

蕭建寧笑道：“因為你哥艹起來最爽！哈哈哈哈！”

唐逸也跟著笑，邊笑邊說：“你啊，你啊，嘴真硬，等你死了火化，嘴都燒不化。”

說完，他伸手關了呼吸機。

蕭建寧又是一陣窒息。

等折磨夠了，唐逸站起來，又將呼吸機打開，“我祝您長命百歲。”

這哪裏是祝福，分明是詛咒。

一輩子躺在床上，生不如死，唐逸卻要他長命百歲。

唐逸走前留下一句話：“你猜我明天還來不來？”

蕭建寧慌了，他破口大罵，唐逸頭也不回地走了，身後蕭建寧的罵聲漸漸變為哭泣聲，最後是哀求，苦苦哀求唐逸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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