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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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秦政頓時精神起來, 連忙問：“執念是什麽？！”
——哐！！
外面突然一盆花盆落下, 砸在了陽臺上, 發出重重一聲響。
顧時臨望了過去，順手將手機拿了回來, 向陽臺走去。
“誒大師！行政還沒告訴我執念是什麽！”
秦政著急的跟了上去, 卻見被燈光稍微照亮的陽臺上, 面容俊俏的男人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仔細聽上面的聲音。”
他立刻火速閉嘴，眼中冒出八卦的小火苗，起耳朵開始聽周圍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動靜。
樓上, 張雅已經被逼退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她白著臉轉頭看了一眼底下的高度，一雙眼不受控制的流著淚, 連聲音都在顫抖：“張偉唐，你想幹什麽。”
“殺了我, 拿保金嗎？”
張偉唐怔怔的望著面前的妻子，滿是血絲的眼中也有淚落下，他艱難的張口, 又閉上，很努力的，才從嗓子中擠出了話來：“雅雅, 我沒有出賣你，沒有把你交給他們，可是後來，我遇到了比之前更難, 更痛苦的事。”
“其實後來我後悔了，我一邊想著，如果當時把你交給他們，讓他們順了意，而不是我不肯答應去借了高利貸，也就沒有這回事了，這幾天，我其實沒有上班，而是一直徘徊在周圍，我想，制造一個意外，等你死了，我拿到保金，還了錢，帶著佳寶，到國外去生活。”
“我不用再煩惱那些，不用再想著什麽時候一睜開眼，房子車子都沒了我還負債累累，也不用去想我親眼看著一個女孩遇害我還一個字都不能說還要替那些人隱瞞。”
“我睡不著你知道嗎！只要一閉上眼睛，我就能聽見她的哭聲，如果她只是被糟蹋了還好，可是她死了，她死了！！！”
“我有多麽害怕，我怕啊，那些人不是人！他們不把人命當回事，我好後悔招惹上了他們，我好擔心他們會重新把註意力轉到我身上。”
相貌明明也算得上是有些帥氣的男人此刻臉上卻只寫滿了痛苦與絕望，他雙手按頭，顫抖著唇，與嚇壞了的妻子對視。
“我真的，有想過，要殺了你，拿到保金……第一次的時候，我說是上班，其實沒有離開小區，開了車，靜靜的在小區裏等著你，等你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我會下車，然後讓車自己往前開去。”
“可是後來，佳寶被樓下那個人抱走了，你忙著去找，我也擔心佳寶，根本沒有機會。”
“我在小區裏一直等到了深夜，才回了家，你以為我加班回來，從被窩裏爬起來問我餓不餓，要不要給我做飯吃，那個時候，我是什麽感受你知道嗎？！！”
張偉唐抖著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臟：“這裏疼！”
“好疼……好疼……我要殺了你，要用你的命換來我的解脫，可是你還在擔心我，擔心我肚子餓不餓，累不累，還要幫我按摩。”
張雅哭的眼前模糊，她用著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面前的人，現在讓她回想，她還可以回想起來那天的記憶。
丈夫滿身疲憊的回了家，看著像是累的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她擔心的去了廚房給他下餃子，還給他按摩緩解疲勞，心疼他為了這個家這樣的辛苦。
可實際上，他只是在外面等了一天殺死她的機會。
張偉唐還在說著：“第二次的時候，我一直守在小區外面，你打電話讓我買雞翅回來，好給佳寶做可樂雞翅，其實接電話的時候我就在外面，本來打算再過一會就給你打電話，讓你去我表姐家裏拿些東西回來，然後再制造機會下手，可我還沒打電話，你就出來了。”
“佳寶出事的時候，我都看到了，當時我嚇得下了車想要沖過去，可是你比我快了一步，你抱著佳寶去了醫院，哭著打電話找我，跟我道歉，說是你沒看好孩子。”
“其實這哪裏是你的責任，一開始，剛剛畢業的時候，我們兩個同系，同個公司，你的能力完全沒有比我差，每天我們擠在小出租屋裏一起討論的時候，永遠都是你贏我。”
“後來我們轉了正，從小出租屋搬到了大出租屋……我得了胃病，你又懷了孕，這才辭職離開了公司，重新找了一份清閑的工作方便照顧我，你一直覺得我辛苦，可我只需要上班，你卻要上班，收拾家裏，每天做飯，照顧孩子，照顧我媽，明明你才是最辛苦的那個……”
秦政扒在玻璃欄桿上，聽了半天都沒聽清樓上的動靜，他眨眨眼，偏頭去看聽的入神的顧時臨：“大師，我什麽都沒聽到啊，你讓我聽什麽？”
顧時臨偏頭看了他一眼，難得沒有嫌棄的意味：“我忘了，你聽不到。”
秦政好奇的抓心撓肺的：“到底在聽什麽啊？能不能讓我也聽到？”
“聽不到，其實也挺好的。”
顧時臨淡淡的轉過了頭。
“很多時候，就是因為看到了太多，聽到了太多，人才會變。”
樓上的張雅正望著在自己面前痛哭的男人，他捂住臉，顫聲說著：“我這幾天，都不敢照鏡子，我都不敢去想我變成了一個什麽樣子的人。”
“雅雅，你還記得嗎？談戀愛的時候，我們每一天都很開心，你的性格其實比我還要圓滑一些，當時老師還總說以後你到了社會上，過的一定會很好。”
“所有人都覺得，到了社會上，性格一定要圓滑才能好，我一開始真的很不以為然，你那時候也總說我孩子氣，想法不夠成熟，可是那個時候，我是真的很愛你，很喜歡你，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告訴你的喜歡也是真的，說想要給你很好的生活也都是真的。”
張偉唐放下了手，露出了鼻涕眼淚一臉的面容，他笑了，卻是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一開始，我是很感激你為我付出的，可是後來，這些感激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變成了不耐煩。”
“所以我越來越不喜歡回家，每天寧願和同事一起在外面玩到很晚，也不願意回家裏來吃飯，我以為我已經厭倦你了，雅雅，我真的，變得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其實，我又有什麽資格怨你呢。”
“你讓我不要浪費電，不要在游戲裏充錢，是因為我把我們兩個積蓄全部賠了個幹凈，原本你不需要過的這麽苦的，你的工資比我還要高一些，可是因為我還欠著債，所以你降低了自己的生活品質，來和我一起還債……”
“我晚上不回家的時候，你總會在家裏擔心，擔心我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你才會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家，問我回了家要不要吃夜宵……”
“我挑食，吃外賣的時候總是點到明明說好了不辣卻加了辣椒的菜，又不願意浪費硬著頭皮吃，吃完了胃還會痛，所以你才會在自己上班本身就沒空時候抽出時間來做便當，讓我帶到公司裏面吃。”
張雅緩緩閉上眼，輕聲道：“別說了。”
“你既然都決定，要殺了我拿保金，還說這些做什麽。”
張偉唐咽下苦澀的淚水，卻沒有停下，繼續說道：“我曾經之所以可以除了上班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是因為你幫我都做好了，我總是想著我上班累，不容易，你為什麽就不能少嘮叨啰嗦一點，為什麽不能安安靜靜的在家裏待著別出去餵什麽流浪貓，最後還讓別人笑話你腦子有毛病，有那個錢給佳寶買什麽不好，偏要買了貓糧罐頭去餵貓！”
“可是，我當初喜歡上你，不就是因為看到你在餵流浪貓嗎？”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願意這樣做的女孩子，心地一定很好，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場景，我抱著書，剛從圖書館裏面出來，你就蹲在那，笑著看學校裏的流浪貓吃東西。”
“我沒敢過去，那時候我窮的不行，平時一次都沒有和女生搭訕過，你又長得那麽好看，我哪裏敢上去，後來，我省下自己的口糧，買了貓糧學著你去餵貓，幾次之後，果然又碰見你了，那個時候，每天去餵貓，是我最期待的一件事。”
“我們一起實習的時候，日子過得苦哈哈的，還要用紙箱子做了貓窩放在周圍能夠避雨的地方，裏面鋪上我們兩個的舊衣服，好讓它們在這個冬天過的不是那麽淒慘，明明在曾經看來會讓我心裏暖暖的事情，從什麽時候開始，突然變成了丟臉的事呢。”
“還有談戀愛的時候。”他頓了頓，一直都是痛苦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來：“那時候你家裏比我家裏情況好很多，但是因為我，你自己也不會吃很貴的東西，怕我看到了心裏會覺得不舒服，每天陪著我一起吃食堂，兩個人點一份菜，就著饅頭和粥，吃的也很有滋味，你也會鬧脾氣，鬧脾氣的時候就紅著眼跑開，也不跑遠了，等著我去哄你。
那時候我緊張的去追上了你，還沒哄上兩句，你就自己被逗笑了，眼裏還帶著眼淚呢，就高高興興的撲到我懷裏，抱著你，真的就跟抱著全世界一樣，整個心都安穩下來了。”
“那時候是怎麽想的呢，‘我家雅雅可真好哄，抱一抱，什麽氣都不生了’，可是為什麽到了後來，你生氣，我連哄一句都不願意了。”
張雅的神情已經漸漸麻木了下來，她臉上的淚水還在不停的掉落，一雙眼中卻只剩下了嘲諷。
“我還從來沒發現，你居然這麽嫌棄過我。”
甚至，到了要殺了她的地步。
她說著，卻沒有放過逃離的機會，現在張雅整個人都被張偉唐困在了這個小角落裏，兩人一起生活了七年，她清晰的知道男女的體力差異有多麽大，只要張偉唐想，她絕對跑不出這個家。
“我自己都沒有想到，七年裏，一直變得人，其實是我。”
張偉唐說著，顫抖著手伸了出去，在張雅仇恨的視線下，溫柔的，輕輕地，摸了摸妻子的臉。
“雅雅，我真的錯了……”
一行淚自他的臉頰上滑下，張偉唐很努力的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可展露出來，卻滿是苦澀。
“在親眼看著佳寶出事的時候，我慌了，我擔心佳寶，又忍不住去想，如果當時出事的人是你我會怎麽辦。”
“我想象不到，想象不出來，就算是過去了七年，就算是再也找不回原來的那個我，我居然，也還是不想你離開。”
他緩緩地，將手拿了回來。
踉蹌的後退幾步，張偉唐松開了對妻子的轄制，自己轉身，站在了玻璃底下的隔斷上。
只要輕輕一躍下，他的生命，將會戛然而止。
“我忘不了犯下的錯誤，忘不了這些痛苦，也忘不了那個枉死的姑娘，我也接受不了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張雅怔怔的望著一步步往上走著的丈夫，“張偉唐，你想做什麽……”
“我知道，自殺是得不到保金的，可其實，只要我死了，這些債務也就沒了，雅雅，對不起，我曾經想殺死你。”
“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沒有人可以決定，但是，我的生命是我的。”
“對不起，我還是太自私了，對不起……”
他蒼白著臉，一邊流淚，一邊笑著踏出了腿。
“偉唐！！偉唐啊！！！”
個頭矮小的老太太突然拄著拐杖沖進了陽臺，一把抱住了兒子的腿：“你不可以做傻事的啊，你要是死了媽可怎麽辦！”
“下來，你先下來，有什麽事，咱們慢慢說……”
她又是哭又是扯的，張雅此刻也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與婆婆一起將丈夫拉了下來。
被拉下來的張偉唐痛苦的癱在地上，抱住了老母親，哽咽道：“媽，沒辦法了，真的沒辦法了……”
“我欠下的錢太多了，我還不起的，我會拖累你們一輩子，但是只要我死了，你們就沒事了……”
“怎麽會沒事，怎麽會沒事的！”老太太哭的幾乎一個勁的拍胸口：“你是要氣死我這個當媽的啊，我懷胎十月辛苦把你生下來，你怎麽能說走就走，你要是走了，媽這輩子還活著有什麽意思！”
“人活著，不就好了嗎！”
張偉唐抱著母親，一個勁的搖頭說不出話來。
張雅楞楞的看著丈夫的模樣，痛苦的閉上眼，澀聲道：“先把債還了……”
“對，還債，還債，我們先還上，以後的日子，苦點累點沒關系，雅雅心好，雅雅不會介意的，偉唐，我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吃點苦又怎麽樣。”
老太太哭著緊緊抱著兒子，像是生怕他下一刻就想不開跳下去一般，張偉唐卻依舊搖著頭。
“還不起的……”他艱難的說著：“利滾利，我還不起，我們就算把所有的東西都賣了，也還不起。”
“與其一家人被逼死，還不如我一個人去死，這本來就是我自己惹來的……”
老太太的神情僵住了。
她怔了好幾秒，突然緩緩松開兒子，輕聲說：“不是還有保金嗎？”
見兒子不明白的看著自己，她又說：“不是還有雅雅的保金嗎？”
張雅楞住，“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保金是要我死了才能有的。”
“媽知道，我剛才就在小屋那，我都聽到你們說什麽了。”老太太緩緩站起身，抖著手，看向了站在一邊的兒媳婦。
“雅雅，媽也心疼你，真的，如果媽身上有保險，媽死了能給你們一大筆錢還了這筆債，我現在就去死，我一刻都不耽誤！”
你和偉唐，你們兩個感情這麽好，你一定不忍心偉唐就這麽走了的對不對，他賺錢多，他能把佳寶照顧的很好的，如果他真的走了，佳寶以後就是沒爸爸的孩子了，去到哪裏都被人看不起，你想想，你這心裏該有多麽難受啊。”
婆婆的面目還是如之前一般慈眉善目，可張雅看著，卻好似被大冬天扔到了冰窖裏，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住了，冷的她話都半響說不出。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雅雅啊……”老太太腿還疼著，費勁的拄著拐杖，哭的站都站不住，卻絲毫沒有停頓的說著：“是我們家對不起你，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我們報答你，求求你，幫幫偉唐，幫幫佳寶爸爸！”
“幫？”
張雅只覺得現在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幸福的家庭，感情好的老公，體貼慈祥的婆婆，全部都像是水中月一樣，根本不用用力，碰一碰，就散了。
她的眼淚都仿佛流幹了，澀澀的什麽都流不出來，她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你要我的命。”
“你讓我用我的命，去換你兒子的命！”
個子矮小的老太太卻還是站著，哀求著：“雅雅，求求你，你行行好，媽平時對你這麽好，你行行好行嗎？媽給你供牌位，天天給你上香，幫你做福報，等到下輩子，媽做牛做馬的伺候著你，還你的債，你和偉唐，你和偉唐關系那麽好，你不會舍得他去死的對不對？”
“而且之前，偉唐明明有那麽多機會，可是他都沒有下手，雅雅，你就當看在媽的份上，媽給你跪下，媽求你了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偉唐，你想想佳寶，佳寶還那麽小，沒了爸爸以後可該怎麽辦啊……”
她不停地在地上扣頭，發出砰砰砰的響聲，沒過一會滿是皺紋的額頭上就已經全部都是青紫。
一旁的張偉唐去攔，卻被她大力的揮開，自顧自的磕著頭，喃喃的說著：“媽求你，媽求求你，求求你……”
張雅望著面前的一幕，直覺得諷刺極了。
這就是她相戀了七年的丈夫，真心孝順了這麽長時間的婆婆。
“我不會拿我自己的命開玩笑，佳寶我帶走了……”
說完這句話後，張雅渾身的力氣都仿佛隨著七年的婚姻離去。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毅然決然的走向陽臺門邊。
卻還沒等到走過去，小腿就被抱住了。
低下頭，是滿臉猙獰的婆婆面容，她正狠聲說著：“偉唐！趕緊過來，把她推下去！！”
張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踢了幾下沒有踢開，也慌亂起來：“你幹什麽！你這是謀殺！”
張偉唐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連忙去拉自己母親抱住妻子的手，可老太太卻出奇的力氣大，死死地抱著不放。
“偉唐！！快點！！快把你老婆推下去！你攔著我做什麽，推她下去，我們就有錢了，我們給她風光大葬，不會委屈她的！！”
“媽你別這樣，媽！你把雅雅放開——”
三個人僵持住，小屋裏被哄睡著的佳寶此刻卻被吵鬧的聲音驚醒，他迷茫的揉著眼睛從屋裏出來便看到最親近的三個人這要打起來的樣子，立刻嚇得一呆，站在原地大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響起時，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下了。
老太太突然松開了手，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沖向門口站著的孫子，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再次回到陽臺舉起，“張雅！！你要是不跳下去，我就把佳寶扔下去！”
“奶奶，媽媽……”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看到了底下可怕的高空，哭著掙紮起來。
“媽你這是做什麽！！快點把佳寶放下！”
“你把我兒子給我放下！！”
張雅與張偉唐都急了，連忙上前去要將孩子搶回來，老太太本來就腿受傷需要拐杖，現在雙手抱著孩子腿就沒了支撐，又要躲避著兩人搶，佳寶自己也不配合，手上頓時沒了幾分力氣。
樓下正探頭往外望的秦政眉頭一皺，“誒大師，我怎麽像是聽到有孩子在哭啊？”
顧時臨靠著欄桿，淡聲回了一句：“我也聽到了。”
“是，看來你們這邊隔音雖然好，我耳朵也還是蠻好用的嘛。”
秦政一邊說，一邊好奇的又把身子探出去了一點：“大師你之前說有聲音，就是聽小孩的哭聲嗎？這有什麽……啊！！！”
正說著，上面掉下來一個黑影，秦政下意識的伸手一接，接著手腕一疼，他立刻慘叫一聲。
慘叫歸慘叫，在看清自己接住了個什麽後秦政卻死死的咬著牙沒撒手，抱著和自己一起滾在了陽臺的地上。
樓上立刻爆發出了聲悲滄絕望的尖叫。
“嗚嗚嗚嗚嗚嗚媽媽……”
小小的孩子在被親奶奶脫手丟下來後已經嚇傻了，趴在秦政身上哭的厲害。
顧時臨順手將這孩子抱了起來，掂了掂：“別哭了，睡覺。”
方才還哭的抽噎的孩子哽咽幾下，眼皮不知不覺的垂了下來，頭靠在男人肩上，沈沈的睡了過去。
看著他睡著了，顧時臨這才看向還哀哀抱著手慘叫的秦政：“行了，起來。”
“起不來，胳膊疼……”秦政悲傷的皺著臉：“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呢，上次胳膊才好了，這次又來了一下，怕不是要骨折。”
顧時臨淡淡的瞥了一眼這貨：“你胳膊沒事，趕緊起來，準備收功德了。”
“收功德？！”
聽著這個陌生的詞匯，秦政立刻精神了，一個鯉魚打滾就爬了起來，“大師！什麽功德！怎麽收？”
等到站起來了，他這才發現剛才胳膊那陣鉆心的疼痛感已經完全消失了，頓時一臉不可思議的低頭甩動了幾下。
“這怎麽可能呢，那可是一個高處掉下來的小孩子啊，我接住了，不骨折至少也要脫臼？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疼都不疼的。”
顧時臨問：“你想疼？我可以滿足你。”
“不不不不不！！！”
“不想，我一點都不想！”
秦政立刻警惕的抱著胳膊躲得老遠。
等看著顧時臨抱著孩子出去了，又連忙屁顛屁顛的跟在了後面：“大師！你還沒告訴我什麽是功德呢！”
顧時臨抱著孩子，微微拍著他的背，輕聲說：“功德，就是做善事得來的善果，你救了一只貓，救了一個人，這兩者的功德全都是一樣的。”
“功德可以庇護它的主人，只是有些人不會用，即使功德纏身也不得善終。”
“這些功德太少太少，送走靈魂也能得來功德，可也很少，想要獲得大的功德，就只有一種辦法。”
——叮！
電梯門開了，顧時臨走了進去。
秦政最聽不得別人說話說一半了，急的抓心撓肺，連忙也跟了進去追問：“什麽辦法！”
顧時臨的聲音依舊淡淡的：“送走一個有執念的靈魂。”
“一個徘徊不去，又心思純善，沒有任何惡果，沒有做過任何惡事的靈魂。”
秦政迷茫的思考了一會，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說，童童？！”
顧時臨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天蠢的不是很明顯。”
秦政只當做這是在誇獎自己了，得意的嘿嘿一笑：“我之前有看童童的微博嘛！她人真的挺好的，反正我是沒見過這麽好的姑娘。”
這一點，顧時臨表達讚同：“我也見得不多。”
“她的父親被三個人害死，她的母親也因此而死，連她自己，都是被同樣的三個人拖住想要施暴，雖然最後拼死反抗讓他們沒了興致，可用來聯系的手機被扔，因此延誤了回家的時間，還導致了她的死亡。”
“就算是這樣，童童也沒有變成厲鬼，這一點，連我都做不到。”
秦政如同自己被誇獎一般的正要點著頭，突然懵住：“什麽？？什麽三個人？童童不是被車撞死的嗎！”
顧時臨拍了拍懷中男孩的背，“在被車撞之前，她遇到了害死她父親的三個人。”
“那三個人，是施暴者，這孩子的父親，是旁觀者，那名司機，是執行者。”
秦政懵了好一瞬，才理解到了什麽叫做施暴，“他們，那三個畜生想對童童做什麽？？他們還是人嗎！”
“某種意義上，他們很快就不是人了。”
叮——
電梯門打開，顧時臨抱著孩子走了出去。
他的目標很明確，小區門口。
身後的秦政還在跟著：“大師，你說不是人是什麽意思啊？他們是不是要得到懲罰了？”
兩人一路走到了門口，顧時臨始終沒有回答，秦政不依不饒的繼續問著：“到底是不是啊大師，不是說，惡有惡報嗎？他們做了那麽多壞事，還害死了童童爸爸，總會有報應的！”
小區的馬路上，一輛紅色的車停在邊上，裏面的三個人正在用著淫邪的笑容望著小區門口。
“哥，張偉唐真的會願意讓他老婆給我們三個玩？”
“我都問清楚了，他這麽多天沒去上班，還欠了高利貸，肯定早就被逼到絕路了，只不過是玩玩他老婆就能還清債，多簡單的事。”
“也是，對了，咱們晚上去哪，誒？這車怎麽自己跑起來了？什麽情況！剎車，趕緊剎車……”
嘀——
響亮的車鳴響起，接著是剎車聲，然後是人的尖叫。
等到一切平息下來的時候，只能看到大貨車整個倒了下來，將那輛紅色的車壓得死扁。
不用想都知道，紅色車裏面的人一定都活不下來。
“死，死人了！”
秦政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連忙要掏手機打電話報警和打120，結果掏來掏去才想起來，他手機之前不小心丟了。
“大師，快點打電話啊，說不定還有得救！”
顧時臨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出手機扔給了秦政，神情淡淡的看著兩輛車倒下的模樣：“這四個人已經死了，他們在還債。”
“命，當然要用命來還。”
“啊？”
秦政還拿著手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打，“四個人？哪四個？”
“施暴者，執行者。”
“哦……”秦政恍然大悟，又立刻拍掌：“死的好！！活該！報應！”
“他們死了，童童的執念是不是就消除了？”
顧時臨抱著孩子微微轉身：“誰告訴你，她的執念是他們了。”
在秦政迷茫的神情下，他望著那兩輛車，輕聲道：“她遺忘的太快了。”
“但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走的時候，心裏是幹幹凈凈的。
“走。”
顧時臨望著滿臉淚水踉踉蹌蹌從小區裏沖出來的年輕媽媽，輕輕拍了拍懷中孩子的小腦袋。
佳寶迷茫的睜開了眼，下一秒就被放在了地上，耳邊是曾經給過他喜洋洋小紙人叔叔溫和的聲音：“去找媽媽，抱抱她。”
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很聽話的邁開雙|腿，沖著也往這邊跑的媽媽跑了過去，“媽媽！！”
佳寶抱住了媽媽，聽著她啜泣的聲音，乖乖的將臉靠在了她肩頭。
他想，他要快點長大，保護媽媽。
“嗚嗚嗚嗚嗚……”
顧時臨無語的望向一旁紅著眼圈嗚嗚哭的秦政：“你做什麽。”
秦政擦了擦眼淚：“我好感動，眼淚忍不住。”
顧時臨：“……去開車。”
“啊？做什麽？”
“收功德。”
***
劉童童今天依舊醒的很早，她照常推開門，伸了個懶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上沒做夢的緣故，今天她覺得自己身上輕飄飄的，像是下一刻就要飛起來一樣。
她偏頭去看了看媽媽的房間，沒開燈，看來還在睡覺，還是不要吵醒媽媽了，這麽想著，她躡手躡腳的到了院子裏，果然，一到了院子裏，隔壁家的狗就又開始狂叫起來。
劉童童原本的好心情被狗叫聲這麽一沖，立刻淡了下來，她到底是個女孩子，當然會害怕這些東西，更何況現在天色可還沒有亮。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生氣，隔壁家的狗明明之前她也見過，很乖的，怎麽一到了這個點就開始鬧騰。
劉童童推開門，卻發現門外正有人坐在自行車上低頭看著手機，她心裏一暖，臉上立刻露出了笑來：“行政！”
那人也擡起頭，沖著她笑：“童童，我來送你去學校！”
“好啊。”
劉童童沒有推拒，很開心的坐在了座位上，這輛自行車就開始了工作，平穩的駛在了馬路上。
前面的男人個子對於劉童童來說很高大，讓人看了就安心，她高興的翹起嘴角，很開心的望著路兩邊的景色。
“童童。”曲行政在前面突然問道：“你說，我們的未來是什麽樣子的？如果我們結婚的話。”
劉童童臉紅了，她有些羞澀，輕聲問：“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曲行政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就是想計劃一下我們的未來嘛，反正這條路還很長，我們商量一下。”
她一直都是一個比較內向羞澀的人，但聽到這裏，還是紅著臉，輕輕嗯了一聲。
“我想，我們應該先住在一起，你是老師，我也可以考教師資格證，我們每天一起上下班，每天我都會護送你上學放學。”
“當然要買輛車了，不用太好的，就那種普普通通的，以後等我們有了孩子，可以自駕游，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出去玩。”
曲行政背對著戀人，語氣輕松，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孩子的話，雖然說男孩女孩都一樣，但其實我更加喜歡女孩一點，如果是女孩，我可以學著給她紮小辮，給她買好看的小裙子，給她布置一個粉紅色的公主房，讓她可以帶著朋友到家裏來做客的時候好好炫耀一下……然後，她會對著朋友介紹我們，這是爸爸，這是媽媽，是天底下最好也是最恩愛的爸爸媽媽……”
劉童童有些奇怪：“行政，你嗓子怎麽啞了？”
“沒有，我感冒了，吃點藥就好了。”曲行政抽了抽鼻子，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如果是男孩的話，就不能嬌慣了，但是我們可以把他打扮成小紳士，教導他，要成為一個好人，不能欺負女孩子，平時的話，我可以帶他一起去學習跆拳道……”
劉童童被他描述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可是學跆拳道要很多錢的。”
“沒關系，我會努力掙錢的，以後，我們每年就出去旅游一次，正好你是老師，寒暑假都可以出去玩，到時候，每到了一個地方，就拍一張照片，等到我們老了，和我們的孩子或者是小孫子小孫女一起拿著照片看，告訴他們我們當初都去了哪裏，玩了什麽，讓他們也好好羨慕羨慕。”
坐在後座上的女孩被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有你這麽做長輩的。”
“沒人規定做長輩就必須要穩重啊，我要告訴他們，你就算是七老八十了，那也是需要捧在手心上的公主，羨慕啊，自己去談戀愛唄！”
自行車行駛過的地方，留下了女孩再次被逗樂的笑聲。
最終，車停了下來。
劉童童奇怪的看了看周圍：“行政，怎麽在這停下來？”
曲行政卻故作神秘，依舊背對著她：“童童，閉上眼，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什麽呀？”
劉童童問著，卻聽話的閉上了眼。
沒過一會，耳邊就傳來戀人溫柔的聲音，“睜開！”
她緩緩睜開了眼，面前是一片姹紫嫣紅。
“啊！”
她驚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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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政頓時精神起來, 連忙問：“執念是什麽？！”
——哐！！
外面突然一盆花盆落下, 砸在了陽臺上, 發出重重一聲響。
顧時臨望了過去，順手將手機拿了回來, 向陽臺走去。
“誒大師！行政還沒告訴我執念是什麽！”
秦政著急的跟了上去, 卻見被燈光稍微照亮的陽臺上, 面容俊俏的男人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仔細聽上面的聲音。”
他立刻火速閉嘴，眼中冒出八卦的小火苗，起耳朵開始聽周圍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動靜。
樓上, 張雅已經被逼退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她白著臉轉頭看了一眼底下的高度，一雙眼不受控制的流著淚, 連聲音都在顫抖：“張偉唐，你想幹什麽。”
“殺了我, 拿保金嗎？”
張偉唐怔怔的望著面前的妻子，滿是血絲的眼中也有淚落下，他艱難的張口, 又閉上，很努力的，才從嗓子中擠出了話來：“雅雅, 我沒有出賣你，沒有把你交給他們，可是後來，我遇到了比之前更難, 更痛苦的事。”
“其實後來我後悔了，我一邊想著，如果當時把你交給他們，讓他們順了意，而不是我不肯答應去借了高利貸，也就沒有這回事了，這幾天，我其實沒有上班，而是一直徘徊在周圍，我想，制造一個意外，等你死了，我拿到保金，還了錢，帶著佳寶，到國外去生活。”
“我不用再煩惱那些，不用再想著什麽時候一睜開眼，房子車子都沒了我還負債累累，也不用去想我親眼看著一個女孩遇害我還一個字都不能說還要替那些人隱瞞。”
“我睡不著你知道嗎！只要一閉上眼睛，我就能聽見她的哭聲，如果她只是被糟蹋了還好，可是她死了，她死了！！！”
“我有多麽害怕，我怕啊，那些人不是人！他們不把人命當回事，我好後悔招惹上了他們，我好擔心他們會重新把註意力轉到我身上。”
相貌明明也算得上是有些帥氣的男人此刻臉上卻只寫滿了痛苦與絕望，他雙手按頭，顫抖著唇，與嚇壞了的妻子對視。
“我真的，有想過，要殺了你，拿到保金……第一次的時候，我說是上班，其實沒有離開小區，開了車，靜靜的在小區裏等著你，等你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我會下車，然後讓車自己往前開去。”
“可是後來，佳寶被樓下那個人抱走了，你忙著去找，我也擔心佳寶，根本沒有機會。”
“我在小區裏一直等到了深夜，才回了家，你以為我加班回來，從被窩裏爬起來問我餓不餓，要不要給我做飯吃，那個時候，我是什麽感受你知道嗎？！！”
張偉唐抖著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臟：“這裏疼！”
“好疼……好疼……我要殺了你，要用你的命換來我的解脫，可是你還在擔心我，擔心我肚子餓不餓，累不累，還要幫我按摩。”
張雅哭的眼前模糊，她用著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面前的人，現在讓她回想，她還可以回想起來那天的記憶。
丈夫滿身疲憊的回了家，看著像是累的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她擔心的去了廚房給他下餃子，還給他按摩緩解疲勞，心疼他為了這個家這樣的辛苦。
可實際上，他只是在外面等了一天殺死她的機會。
張偉唐還在說著：“第二次的時候，我一直守在小區外面，你打電話讓我買雞翅回來，好給佳寶做可樂雞翅，其實接電話的時候我就在外面，本來打算再過一會就給你打電話，讓你去我表姐家裏拿些東西回來，然後再制造機會下手，可我還沒打電話，你就出來了。”
“佳寶出事的時候，我都看到了，當時我嚇得下了車想要沖過去，可是你比我快了一步，你抱著佳寶去了醫院，哭著打電話找我，跟我道歉，說是你沒看好孩子。”
“其實這哪裏是你的責任，一開始，剛剛畢業的時候，我們兩個同系，同個公司，你的能力完全沒有比我差，每天我們擠在小出租屋裏一起討論的時候，永遠都是你贏我。”
“後來我們轉了正，從小出租屋搬到了大出租屋……我得了胃病，你又懷了孕，這才辭職離開了公司，重新找了一份清閑的工作方便照顧我，你一直覺得我辛苦，可我只需要上班，你卻要上班，收拾家裏，每天做飯，照顧孩子，照顧我媽，明明你才是最辛苦的那個……”
秦政扒在玻璃欄桿上，聽了半天都沒聽清樓上的動靜，他眨眨眼，偏頭去看聽的入神的顧時臨：“大師，我什麽都沒聽到啊，你讓我聽什麽？”
顧時臨偏頭看了他一眼，難得沒有嫌棄的意味：“我忘了，你聽不到。”
秦政好奇的抓心撓肺的：“到底在聽什麽啊？能不能讓我也聽到？”
“聽不到，其實也挺好的。”
顧時臨淡淡的轉過了頭。
“很多時候，就是因為看到了太多，聽到了太多，人才會變。”
樓上的張雅正望著在自己面前痛哭的男人，他捂住臉，顫聲說著：“我這幾天，都不敢照鏡子，我都不敢去想我變成了一個什麽樣子的人。”
“雅雅，你還記得嗎？談戀愛的時候，我們每一天都很開心，你的性格其實比我還要圓滑一些，當時老師還總說以後你到了社會上，過的一定會很好。”
“所有人都覺得，到了社會上，性格一定要圓滑才能好，我一開始真的很不以為然，你那時候也總說我孩子氣，想法不夠成熟，可是那個時候，我是真的很愛你，很喜歡你，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告訴你的喜歡也是真的，說想要給你很好的生活也都是真的。”
張偉唐放下了手，露出了鼻涕眼淚一臉的面容，他笑了，卻是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一開始，我是很感激你為我付出的，可是後來，這些感激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變成了不耐煩。”
“所以我越來越不喜歡回家，每天寧願和同事一起在外面玩到很晚，也不願意回家裏來吃飯，我以為我已經厭倦你了，雅雅，我真的，變得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其實，我又有什麽資格怨你呢。”
“你讓我不要浪費電，不要在游戲裏充錢，是因為我把我們兩個積蓄全部賠了個幹凈，原本你不需要過的這麽苦的，你的工資比我還要高一些，可是因為我還欠著債，所以你降低了自己的生活品質，來和我一起還債……”
“我晚上不回家的時候，你總會在家裏擔心，擔心我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你才會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家，問我回了家要不要吃夜宵……”
“我挑食，吃外賣的時候總是點到明明說好了不辣卻加了辣椒的菜，又不願意浪費硬著頭皮吃，吃完了胃還會痛，所以你才會在自己上班本身就沒空時候抽出時間來做便當，讓我帶到公司裏面吃。”
張雅緩緩閉上眼，輕聲道：“別說了。”
“你既然都決定，要殺了我拿保金，還說這些做什麽。”
張偉唐咽下苦澀的淚水，卻沒有停下，繼續說道：“我曾經之所以可以除了上班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是因為你幫我都做好了，我總是想著我上班累，不容易，你為什麽就不能少嘮叨啰嗦一點，為什麽不能安安靜靜的在家裏待著別出去餵什麽流浪貓，最後還讓別人笑話你腦子有毛病，有那個錢給佳寶買什麽不好，偏要買了貓糧罐頭去餵貓！”
“可是，我當初喜歡上你，不就是因為看到你在餵流浪貓嗎？”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願意這樣做的女孩子，心地一定很好，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場景，我抱著書，剛從圖書館裏面出來，你就蹲在那，笑著看學校裏的流浪貓吃東西。”
“我沒敢過去，那時候我窮的不行，平時一次都沒有和女生搭訕過，你又長得那麽好看，我哪裏敢上去，後來，我省下自己的口糧，買了貓糧學著你去餵貓，幾次之後，果然又碰見你了，那個時候，每天去餵貓，是我最期待的一件事。”
“我們一起實習的時候，日子過得苦哈哈的，還要用紙箱子做了貓窩放在周圍能夠避雨的地方，裏面鋪上我們兩個的舊衣服，好讓它們在這個冬天過的不是那麽淒慘，明明在曾經看來會讓我心裏暖暖的事情，從什麽時候開始，突然變成了丟臉的事呢。”
“還有談戀愛的時候。”他頓了頓，一直都是痛苦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笑來：“那時候你家裏比我家裏情況好很多，但是因為我，你自己也不會吃很貴的東西，怕我看到了心裏會覺得不舒服，每天陪著我一起吃食堂，兩個人點一份菜，就著饅頭和粥，吃的也很有滋味，你也會鬧脾氣，鬧脾氣的時候就紅著眼跑開，也不跑遠了，等著我去哄你。
那時候我緊張的去追上了你，還沒哄上兩句，你就自己被逗笑了，眼裏還帶著眼淚呢，就高高興興的撲到我懷裏，抱著你，真的就跟抱著全世界一樣，整個心都安穩下來了。”
“那時候是怎麽想的呢，‘我家雅雅可真好哄，抱一抱，什麽氣都不生了’，可是為什麽到了後來，你生氣，我連哄一句都不願意了。”
張雅的神情已經漸漸麻木了下來，她臉上的淚水還在不停的掉落，一雙眼中卻只剩下了嘲諷。
“我還從來沒發現，你居然這麽嫌棄過我。”
甚至，到了要殺了她的地步。
她說著，卻沒有放過逃離的機會，現在張雅整個人都被張偉唐困在了這個小角落裏，兩人一起生活了七年，她清晰的知道男女的體力差異有多麽大，只要張偉唐想，她絕對跑不出這個家。
“我自己都沒有想到，七年裏，一直變得人，其實是我。”
張偉唐說著，顫抖著手伸了出去，在張雅仇恨的視線下，溫柔的，輕輕地，摸了摸妻子的臉。
“雅雅，我真的錯了……”
一行淚自他的臉頰上滑下，張偉唐很努力的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可展露出來，卻滿是苦澀。
“在親眼看著佳寶出事的時候，我慌了，我擔心佳寶，又忍不住去想，如果當時出事的人是你我會怎麽辦。”
“我想象不到，想象不出來，就算是過去了七年，就算是再也找不回原來的那個我，我居然，也還是不想你離開。”
他緩緩地，將手拿了回來。
踉蹌的後退幾步，張偉唐松開了對妻子的轄制，自己轉身，站在了玻璃底下的隔斷上。
只要輕輕一躍下，他的生命，將會戛然而止。
“我忘不了犯下的錯誤，忘不了這些痛苦，也忘不了那個枉死的姑娘，我也接受不了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張雅怔怔的望著一步步往上走著的丈夫，“張偉唐，你想做什麽……”
“我知道，自殺是得不到保金的，可其實，只要我死了，這些債務也就沒了，雅雅，對不起，我曾經想殺死你。”
“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沒有人可以決定，但是，我的生命是我的。”
“對不起，我還是太自私了，對不起……”
他蒼白著臉，一邊流淚，一邊笑著踏出了腿。
“偉唐！！偉唐啊！！！”
個頭矮小的老太太突然拄著拐杖沖進了陽臺，一把抱住了兒子的腿：“你不可以做傻事的啊，你要是死了媽可怎麽辦！”
“下來，你先下來，有什麽事，咱們慢慢說……”
她又是哭又是扯的，張雅此刻也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與婆婆一起將丈夫拉了下來。
被拉下來的張偉唐痛苦的癱在地上，抱住了老母親，哽咽道：“媽，沒辦法了，真的沒辦法了……”
“我欠下的錢太多了，我還不起的，我會拖累你們一輩子，但是只要我死了，你們就沒事了……”
“怎麽會沒事，怎麽會沒事的！”老太太哭的幾乎一個勁的拍胸口：“你是要氣死我這個當媽的啊，我懷胎十月辛苦把你生下來，你怎麽能說走就走，你要是走了，媽這輩子還活著有什麽意思！”
“人活著，不就好了嗎！”
張偉唐抱著母親，一個勁的搖頭說不出話來。
張雅楞楞的看著丈夫的模樣，痛苦的閉上眼，澀聲道：“先把債還了……”
“對，還債，還債，我們先還上，以後的日子，苦點累點沒關系，雅雅心好，雅雅不會介意的，偉唐，我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吃點苦又怎麽樣。”
老太太哭著緊緊抱著兒子，像是生怕他下一刻就想不開跳下去一般，張偉唐卻依舊搖著頭。
“還不起的……”他艱難的說著：“利滾利，我還不起，我們就算把所有的東西都賣了，也還不起。”
“與其一家人被逼死，還不如我一個人去死，這本來就是我自己惹來的……”
老太太的神情僵住了。
她怔了好幾秒，突然緩緩松開兒子，輕聲說：“不是還有保金嗎？”
見兒子不明白的看著自己，她又說：“不是還有雅雅的保金嗎？”
張雅楞住，“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保金是要我死了才能有的。”
“媽知道，我剛才就在小屋那，我都聽到你們說什麽了。”老太太緩緩站起身，抖著手，看向了站在一邊的兒媳婦。
“雅雅，媽也心疼你，真的，如果媽身上有保險，媽死了能給你們一大筆錢還了這筆債，我現在就去死，我一刻都不耽誤！”
你和偉唐，你們兩個感情這麽好，你一定不忍心偉唐就這麽走了的對不對，他賺錢多，他能把佳寶照顧的很好的，如果他真的走了，佳寶以後就是沒爸爸的孩子了，去到哪裏都被人看不起，你想想，你這心裏該有多麽難受啊。”
婆婆的面目還是如之前一般慈眉善目，可張雅看著，卻好似被大冬天扔到了冰窖裏，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凍住了，冷的她話都半響說不出。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雅雅啊……”老太太腿還疼著，費勁的拄著拐杖，哭的站都站不住，卻絲毫沒有停頓的說著：“是我們家對不起你，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我們報答你，求求你，幫幫偉唐，幫幫佳寶爸爸！”
“幫？”
張雅只覺得現在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幸福的家庭，感情好的老公，體貼慈祥的婆婆，全部都像是水中月一樣，根本不用用力，碰一碰，就散了。
她的眼淚都仿佛流幹了，澀澀的什麽都流不出來，她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你要我的命。”
“你讓我用我的命，去換你兒子的命！”
個子矮小的老太太卻還是站著，哀求著：“雅雅，求求你，你行行好，媽平時對你這麽好，你行行好行嗎？媽給你供牌位，天天給你上香，幫你做福報，等到下輩子，媽做牛做馬的伺候著你，還你的債，你和偉唐，你和偉唐關系那麽好，你不會舍得他去死的對不對？”
“而且之前，偉唐明明有那麽多機會，可是他都沒有下手，雅雅，你就當看在媽的份上，媽給你跪下，媽求你了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偉唐，你想想佳寶，佳寶還那麽小，沒了爸爸以後可該怎麽辦啊……”
她不停地在地上扣頭，發出砰砰砰的響聲，沒過一會滿是皺紋的額頭上就已經全部都是青紫。
一旁的張偉唐去攔，卻被她大力的揮開，自顧自的磕著頭，喃喃的說著：“媽求你，媽求求你，求求你……”
張雅望著面前的一幕，直覺得諷刺極了。
這就是她相戀了七年的丈夫，真心孝順了這麽長時間的婆婆。
“我不會拿我自己的命開玩笑，佳寶我帶走了……”
說完這句話後，張雅渾身的力氣都仿佛隨著七年的婚姻離去。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毅然決然的走向陽臺門邊。
卻還沒等到走過去，小腿就被抱住了。
低下頭，是滿臉猙獰的婆婆面容，她正狠聲說著：“偉唐！趕緊過來，把她推下去！！”
張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踢了幾下沒有踢開，也慌亂起來：“你幹什麽！你這是謀殺！”
張偉唐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連忙去拉自己母親抱住妻子的手，可老太太卻出奇的力氣大，死死地抱著不放。
“偉唐！！快點！！快把你老婆推下去！你攔著我做什麽，推她下去，我們就有錢了，我們給她風光大葬，不會委屈她的！！”
“媽你別這樣，媽！你把雅雅放開——”
三個人僵持住，小屋裏被哄睡著的佳寶此刻卻被吵鬧的聲音驚醒，他迷茫的揉著眼睛從屋裏出來便看到最親近的三個人這要打起來的樣子，立刻嚇得一呆，站在原地大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響起時，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下了。
老太太突然松開了手，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沖向門口站著的孫子，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再次回到陽臺舉起，“張雅！！你要是不跳下去，我就把佳寶扔下去！”
“奶奶，媽媽……”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看到了底下可怕的高空，哭著掙紮起來。
“媽你這是做什麽！！快點把佳寶放下！”
“你把我兒子給我放下！！”
張雅與張偉唐都急了，連忙上前去要將孩子搶回來，老太太本來就腿受傷需要拐杖，現在雙手抱著孩子腿就沒了支撐，又要躲避著兩人搶，佳寶自己也不配合，手上頓時沒了幾分力氣。
樓下正探頭往外望的秦政眉頭一皺，“誒大師，我怎麽像是聽到有孩子在哭啊？”
顧時臨靠著欄桿，淡聲回了一句：“我也聽到了。”
“是，看來你們這邊隔音雖然好，我耳朵也還是蠻好用的嘛。”
秦政一邊說，一邊好奇的又把身子探出去了一點：“大師你之前說有聲音，就是聽小孩的哭聲嗎？這有什麽……啊！！！”
正說著，上面掉下來一個黑影，秦政下意識的伸手一接，接著手腕一疼，他立刻慘叫一聲。
慘叫歸慘叫，在看清自己接住了個什麽後秦政卻死死的咬著牙沒撒手，抱著和自己一起滾在了陽臺的地上。
樓上立刻爆發出了聲悲滄絕望的尖叫。
“嗚嗚嗚嗚嗚嗚媽媽……”
小小的孩子在被親奶奶脫手丟下來後已經嚇傻了，趴在秦政身上哭的厲害。
顧時臨順手將這孩子抱了起來，掂了掂：“別哭了，睡覺。”
方才還哭的抽噎的孩子哽咽幾下，眼皮不知不覺的垂了下來，頭靠在男人肩上，沈沈的睡了過去。
看著他睡著了，顧時臨這才看向還哀哀抱著手慘叫的秦政：“行了，起來。”
“起不來，胳膊疼……”秦政悲傷的皺著臉：“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呢，上次胳膊才好了，這次又來了一下，怕不是要骨折。”
顧時臨淡淡的瞥了一眼這貨：“你胳膊沒事，趕緊起來，準備收功德了。”
“收功德？！”
聽著這個陌生的詞匯，秦政立刻精神了，一個鯉魚打滾就爬了起來，“大師！什麽功德！怎麽收？”
等到站起來了，他這才發現剛才胳膊那陣鉆心的疼痛感已經完全消失了，頓時一臉不可思議的低頭甩動了幾下。
“這怎麽可能呢，那可是一個高處掉下來的小孩子啊，我接住了，不骨折至少也要脫臼？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疼都不疼的。”
顧時臨問：“你想疼？我可以滿足你。”
“不不不不不！！！”
“不想，我一點都不想！”
秦政立刻警惕的抱著胳膊躲得老遠。
等看著顧時臨抱著孩子出去了，又連忙屁顛屁顛的跟在了後面：“大師！你還沒告訴我什麽是功德呢！”
顧時臨抱著孩子，微微拍著他的背，輕聲說：“功德，就是做善事得來的善果，你救了一只貓，救了一個人，這兩者的功德全都是一樣的。”
“功德可以庇護它的主人，只是有些人不會用，即使功德纏身也不得善終。”
“這些功德太少太少，送走靈魂也能得來功德，可也很少，想要獲得大的功德，就只有一種辦法。”
——叮！
電梯門開了，顧時臨走了進去。
秦政最聽不得別人說話說一半了，急的抓心撓肺，連忙也跟了進去追問：“什麽辦法！”
顧時臨的聲音依舊淡淡的：“送走一個有執念的靈魂。”
“一個徘徊不去，又心思純善，沒有任何惡果，沒有做過任何惡事的靈魂。”
秦政迷茫的思考了一會，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說，童童？！”
顧時臨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天蠢的不是很明顯。”
秦政只當做這是在誇獎自己了，得意的嘿嘿一笑：“我之前有看童童的微博嘛！她人真的挺好的，反正我是沒見過這麽好的姑娘。”
這一點，顧時臨表達讚同：“我也見得不多。”
“她的父親被三個人害死，她的母親也因此而死，連她自己，都是被同樣的三個人拖住想要施暴，雖然最後拼死反抗讓他們沒了興致，可用來聯系的手機被扔，因此延誤了回家的時間，還導致了她的死亡。”
“就算是這樣，童童也沒有變成厲鬼，這一點，連我都做不到。”
秦政如同自己被誇獎一般的正要點著頭，突然懵住：“什麽？？什麽三個人？童童不是被車撞死的嗎！”
顧時臨拍了拍懷中男孩的背，“在被車撞之前，她遇到了害死她父親的三個人。”
“那三個人，是施暴者，這孩子的父親，是旁觀者，那名司機，是執行者。”
秦政懵了好一瞬，才理解到了什麽叫做施暴，“他們，那三個畜生想對童童做什麽？？他們還是人嗎！”
“某種意義上，他們很快就不是人了。”
叮——
電梯門打開，顧時臨抱著孩子走了出去。
他的目標很明確，小區門口。
身後的秦政還在跟著：“大師，你說不是人是什麽意思啊？他們是不是要得到懲罰了？”
兩人一路走到了門口，顧時臨始終沒有回答，秦政不依不饒的繼續問著：“到底是不是啊大師，不是說，惡有惡報嗎？他們做了那麽多壞事，還害死了童童爸爸，總會有報應的！”
小區的馬路上，一輛紅色的車停在邊上，裏面的三個人正在用著淫邪的笑容望著小區門口。
“哥，張偉唐真的會願意讓他老婆給我們三個玩？”
“我都問清楚了，他這麽多天沒去上班，還欠了高利貸，肯定早就被逼到絕路了，只不過是玩玩他老婆就能還清債，多簡單的事。”
“也是，對了，咱們晚上去哪，誒？這車怎麽自己跑起來了？什麽情況！剎車，趕緊剎車……”
嘀——
響亮的車鳴響起，接著是剎車聲，然後是人的尖叫。
等到一切平息下來的時候，只能看到大貨車整個倒了下來，將那輛紅色的車壓得死扁。
不用想都知道，紅色車裏面的人一定都活不下來。
“死，死人了！”
秦政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連忙要掏手機打電話報警和打120，結果掏來掏去才想起來，他手機之前不小心丟了。
“大師，快點打電話啊，說不定還有得救！”
顧時臨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出手機扔給了秦政，神情淡淡的看著兩輛車倒下的模樣：“這四個人已經死了，他們在還債。”
“命，當然要用命來還。”
“啊？”
秦政還拿著手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打，“四個人？哪四個？”
“施暴者，執行者。”
“哦……”秦政恍然大悟，又立刻拍掌：“死的好！！活該！報應！”
“他們死了，童童的執念是不是就消除了？”
顧時臨抱著孩子微微轉身：“誰告訴你，她的執念是他們了。”
在秦政迷茫的神情下，他望著那兩輛車，輕聲道：“她遺忘的太快了。”
“但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走的時候，心裏是幹幹凈凈的。
“走。”
顧時臨望著滿臉淚水踉踉蹌蹌從小區裏沖出來的年輕媽媽，輕輕拍了拍懷中孩子的小腦袋。
佳寶迷茫的睜開了眼，下一秒就被放在了地上，耳邊是曾經給過他喜洋洋小紙人叔叔溫和的聲音：“去找媽媽，抱抱她。”
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很聽話的邁開雙|腿，沖著也往這邊跑的媽媽跑了過去，“媽媽！！”
佳寶抱住了媽媽，聽著她啜泣的聲音，乖乖的將臉靠在了她肩頭。
他想，他要快點長大，保護媽媽。
“嗚嗚嗚嗚嗚……”
顧時臨無語的望向一旁紅著眼圈嗚嗚哭的秦政：“你做什麽。”
秦政擦了擦眼淚：“我好感動，眼淚忍不住。”
顧時臨：“……去開車。”
“啊？做什麽？”
“收功德。”
***
劉童童今天依舊醒的很早，她照常推開門，伸了個懶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上沒做夢的緣故，今天她覺得自己身上輕飄飄的，像是下一刻就要飛起來一樣。
她偏頭去看了看媽媽的房間，沒開燈，看來還在睡覺，還是不要吵醒媽媽了，這麽想著，她躡手躡腳的到了院子裏，果然，一到了院子裏，隔壁家的狗就又開始狂叫起來。
劉童童原本的好心情被狗叫聲這麽一沖，立刻淡了下來，她到底是個女孩子，當然會害怕這些東西，更何況現在天色可還沒有亮。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生氣，隔壁家的狗明明之前她也見過，很乖的，怎麽一到了這個點就開始鬧騰。
劉童童推開門，卻發現門外正有人坐在自行車上低頭看著手機，她心裏一暖，臉上立刻露出了笑來：“行政！”
那人也擡起頭，沖著她笑：“童童，我來送你去學校！”
“好啊。”
劉童童沒有推拒，很開心的坐在了座位上，這輛自行車就開始了工作，平穩的駛在了馬路上。
前面的男人個子對於劉童童來說很高大，讓人看了就安心，她高興的翹起嘴角，很開心的望著路兩邊的景色。
“童童。”曲行政在前面突然問道：“你說，我們的未來是什麽樣子的？如果我們結婚的話。”
劉童童臉紅了，她有些羞澀，輕聲問：“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曲行政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就是想計劃一下我們的未來嘛，反正這條路還很長，我們商量一下。”
她一直都是一個比較內向羞澀的人，但聽到這裏，還是紅著臉，輕輕嗯了一聲。
“我想，我們應該先住在一起，你是老師，我也可以考教師資格證，我們每天一起上下班，每天我都會護送你上學放學。”
“當然要買輛車了，不用太好的，就那種普普通通的，以後等我們有了孩子，可以自駕游，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出去玩。”
曲行政背對著戀人，語氣輕松，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孩子的話，雖然說男孩女孩都一樣，但其實我更加喜歡女孩一點，如果是女孩，我可以學著給她紮小辮，給她買好看的小裙子，給她布置一個粉紅色的公主房，讓她可以帶著朋友到家裏來做客的時候好好炫耀一下……然後，她會對著朋友介紹我們，這是爸爸，這是媽媽，是天底下最好也是最恩愛的爸爸媽媽……”
劉童童有些奇怪：“行政，你嗓子怎麽啞了？”
“沒有，我感冒了，吃點藥就好了。”曲行政抽了抽鼻子，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如果是男孩的話，就不能嬌慣了，但是我們可以把他打扮成小紳士，教導他，要成為一個好人，不能欺負女孩子，平時的話，我可以帶他一起去學習跆拳道……”
劉童童被他描述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可是學跆拳道要很多錢的。”
“沒關系，我會努力掙錢的，以後，我們每年就出去旅游一次，正好你是老師，寒暑假都可以出去玩，到時候，每到了一個地方，就拍一張照片，等到我們老了，和我們的孩子或者是小孫子小孫女一起拿著照片看，告訴他們我們當初都去了哪裏，玩了什麽，讓他們也好好羨慕羨慕。”
坐在後座上的女孩被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有你這麽做長輩的。”
“沒人規定做長輩就必須要穩重啊，我要告訴他們，你就算是七老八十了，那也是需要捧在手心上的公主，羨慕啊，自己去談戀愛唄！”
自行車行駛過的地方，留下了女孩再次被逗樂的笑聲。
最終，車停了下來。
劉童童奇怪的看了看周圍：“行政，怎麽在這停下來？”
曲行政卻故作神秘，依舊背對著她：“童童，閉上眼，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什麽呀？”
劉童童問著，卻聽話的閉上了眼。
沒過一會，耳邊就傳來戀人溫柔的聲音，“睜開！”
她緩緩睜開了眼，面前是一片姹紫嫣紅。
“啊！”
她驚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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