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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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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樓沂南不當值,一大早連早膳都沒有在家裏吃就來到了六味居,沒有到三樓上的雅間兒,而是在二樓靠窗的地方要了個桌位,點上了一桌早飯和榮意、松煙一起吃,待早膳吃得差不多了樓沂南喊來了小二,“水晶白肉、酥爛蹄花、梅菜扣肉、桂釀密肉和海帶排骨湯這些菜各做一份,巳時末前一定要送到寧王府。”

“好的,客官放心,小的們一定按時送到。”小二笑著應了。

樓沂南早早的出來就是為了能夠買到水晶白肉,祁承乾以前胃口偏清淡,肉食吃得也清爽,油膩的肉食很少食用,只是近來口味改變,特別喜歡吃各種肉菜,前兩日他無意間說了六味居的水晶白肉不錯,樓沂南就記在了心裏面,幾次派人來到六味居都說來晚了已經賣完了,樓沂南不信邪,今日特意早早的過來了,這不就有了。

榮意還沒有吃完,樓沂南便喝著茶等他,對於習武之人來說,鄰桌就算是刻意壓低了嗓子說話,那聲音也無法避免的進入了他的耳裏。

鄰桌二人書生打扮,一人著青衫,雖然打扮簡單,但用的戴的都是好物,一看就是富裕之家出來的公子。另一人著青灰色布衫,衣衫幹凈,但已經被洗得發白,但氣質端方雍容,不見落魄寒酸。兩人主要是那青衫公子在說話,青灰色布衣的認真聽著。

“聽說了嗎,有傳言說卓爾圍場突然爆發山洪是因為朝廷在圍場那兒大量采伐山木,一下雨,泥沙滑落,這才……”其中一個青衫書生悄聲的說道。

“胡說什麽。”穿著青灰色布衫的書生出言打斷了同伴的話,環顧四周,註意到離自己最近的當是靠在椅背上休憩的樓沂南,見對方離自己這兒還有一段距離,應當不會聽到他們的說話聲,但還是心生警醒,說話更是小心註意,壓著嗓子說道:“是非之言,聽聽就罷,你怎麽也傳這些,讓其他人聽到了不好。”

青衫書生不以為然,“大家都再說,有什麽大不了的,這兒就我們兩個,誰聽到啊。再說了,我都聽到了好多了,我剛才說的還是比較普通的,還有人在傳山洪爆發是因為皇帝不仁,上天不滿朝廷的所作所為示警來著,要不然也不會死的都是官宦子弟,山下百姓就在山洪下游卻一概無事。”

“這些話你姑且聽著,別人說了你也不要去附和,更不要如現在這般和別人說,知道嗎?”著湖青灰色布衫的書生神色嚴厲的盯著青衫書生,像是青衫書生不答應,他就要揍人一般。

在同伴的盯視下,青衫書生只能夠一臉不高興的點頭同意了。青灰色布衫的書生一臉無奈的摸了摸青衫書生的腦袋,“這是為你好,不要不高興,吃完了嗎,我們走吧。”

“哦。”青衫書生被同伴說了明顯興致不高,別別扭扭的跟著同伴站起來走了。

二人走時正好要路過樓沂南他們,青灰色布衫的男子看了樓沂南一眼,心中讚嘆好一個出色的男兒,對方恰好也看到自己,舉起手中的茶盞朝著自己示意,男子眉頭一皺,此人自己並不認識。站定朝著樓沂南所在的位置一拱手,全了禮節,男子這才拉著同伴離開。

樓沂南放下手中的茶盞,對著坐在一側的松煙說道:“記住剛才那個穿著青灰色布衫的男子了嗎?”

松煙點頭,“記住了。”

“嗯,讓人查查此人住在何處,要是他們遇到為難之事,是他們自己無法解決的,就出手幫他們一下。”樓沂南輕抿一口茶水說道:“讓他們知道施恩的是寧王府的人。”

“是。”雖然不明白少爺如此做是為何,但松煙並不是有多大好奇心的人,少爺吩咐什麽他便做什麽,絕無多言。

樓沂南嘴角帶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想不到會在六味居遇到此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此人名喚林明修,有大才,幼時家庭殷實、出生富貴,但年少時家道中落,隨後經歷坎坷,二十來歲之後更是命運多舛,年不滿三十卻滿是滄桑,後來投到祁承乾麾下,為祁承乾出謀劃策,成為了祁承乾的左膀右臂。林明修心計了得,行事不按章法,每每出手都讓人頭疼不已。

樓沂南專門了解過此人,知曉林明修今年科考之前得罪了人,被人砍斷右手,幾乎死去。看林明修身邊的那人,一身富貴,被保護的太好,不谙世事,估計惹到麻煩的就是他的一張嘴,而最後卻給林明修惹來了禍端。樓沂南輕輕一句話,就能夠為林明修解決禍事,卻能夠提前的讓祁承乾得來一個謀士。

爭天下,身邊的能人志士要盡可能的多才行。

樓沂南晃動了一下手中的茶盞,流言起先只是在販夫走卒中悄悄流傳,後來越傳越廣,越傳越盛,已經到了壓抑不住的地步。其中推波助瀾的手太多,他何嘗沒有參上一手,只是流言來得太過隱秘,當發現不可控制時已經找不到流言的源頭。

因為他的重生,很多事情發生了偏差,就連上一世本該沒有的流言也出現了。樓沂南皺眉,他的計劃看來也要做進一步的調整。

大齊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要在十一月份開始,距離現在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但已經有大量的考生湧入京城。大量考生的到來,為繁華的京城更添了一分的熱鬧,時常見到書生文人們聚在一塊兒高談闊論,或是談論詩詞典故,或是暢談人生抱負,當然,期間也會談到政論時事,針砭時弊。要是自己的理論吸引了貴人的目光,得到了賞識,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流言在文人之間傳得更兇,也更厲害,有人大聲駁斥、說流言是對皇家朝廷的不敬,但也有人附合流言,只是極少數而已。

樓沂南將這些拋之於腦後,興匆匆的來到寧王府側門,這是祁承乾特意給他留下的小門,進去後一路通暢,會有人專門守在小門口帶著他讓他能夠第一時間的找到祁承乾。有了這道小門,他也不用翻墻了,省了很多事情。

“你們王爺現在在哪兒?”樓沂南問道。

小廝叫做青石,是祁承乾的貼身侍從,身材高大如鐵塔一般,說話甕聲甕氣的,“王爺在書房。”

“早膳吃了嗎?”

“吃了。”

“……”

“……”

樓沂南問什麽,青石就回答什麽,回答得刻板呆直,竟然連一個多餘的字眼都沒有,雖然已經慢慢的習慣了,但還是讓樓沂南頭疼得很,想要多知道些祁承乾的消息都不可能。

寧王府的主子就只有一個,沒有主母、沒有少主,只有寧王爺一人,祁承乾身邊亦沒有侍妾寵姬。祁承乾性子淡薄,對男女之事並不樂衷,而且心中掛著樓沂南,又執著於皇位,更是對婚事從未提起過。皇帝也像是忘了他的二子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從未考慮過祁承乾的婚事。

寧王府是冷清的,下人被管教得很好,規矩很重,沒有事情輕易絕對不出來走動,樓沂南往書房走的一路上竟然連一個下人都沒有見到。這種情況,樓沂南已經習慣,他大步向書房走去,一如不見日隔三秋,真想時時刻刻黏在一塊兒,可惜現在還不容許。

書房內,祁承乾坐於桌前看著書,手旁邊放著一個茶盞、一碟細點,茶蓋拿開,一股奶香味幽幽傳來,原來茶盞內放著的不是茶水而是牛乳,自從樓沂南給祁承乾帶過一水囊的羊乳之後,他就好像喜歡上了各種的乳制品,純奶、奶茶、奶糕、酸奶等一天都要吃上其中一樣,不然就像是少了些什麽,最常吃的還是純牛乳,一天也要喝上一兩杯。

點心是南瓜酥,南瓜還是樓沂南莊子裏送來的,瓜肉香糯,很是合口,不添加任何的糖或者蜂蜜,就吃餡心的原味,就很合適了。

“午膳我讓六味居送來了水晶白肉、酥爛蹄花、梅菜扣肉、桂釀密肉和海帶排骨湯,吃飯的時候再讓廚房送來一些素菜就行了。”樓沂南走進書房就出聲說道。

“太多了吧。”祁承乾一聽就皺眉說道,樓沂南讓六味居送來的四菜一湯全是葷的,感覺上很油膩,但他卻控制不住的分泌起了口水,肚子中的這個真是大胃王,還是個好肉的。

“不多,但這些畢竟是外頭做的,只能夠偶爾為之。”樓沂南在祁承乾身邊坐下,腳下突然踩到什麽,只聽“嗷唔”一聲尖叫,被踩了尾巴的虎運一下子躥了出去,跳到了桌上朝著樓沂南呲牙揮爪子。

樓沂南長臂一伸,就抓著虎運的後脖子把它提了起來,“重了很多,這麽不聽話,長大了剝皮。”

虎運一下子僵了,它是好長時間沒有見到樓沂南了,忘記了對方的厲害了,膽子大了連朝著樓沂南都敢呲牙,被提在了半空中,它弱弱的“嗷唔”一聲,四肢平平的垂了下來,認命的被樓沂南懸提著,要是此刻它會說話,一定高聲的說,它的毛一點兒都不好看,別打它的註意。

“吃得多,睡得好,肖冰志還跟我抱怨說王府上養的貓貓狗狗都被碾得到處跑,他幾次險些被亂竄的狗給撞到了,虎運也特別喜歡欺負它們,見到了就開始叫喚,簡直是沒有一刻停著的。”祁承乾嫌棄的看了一眼虎運,但是語氣中滿含著寵溺和喜愛。

樓沂南吃味的放下虎運,他現在是真的很想把虎運給剝皮去骨做個皮墊子了。虎運一得到自由,四只爪子並用刺溜的鉆到了祁承乾的書桌下,趨利避害的本能告訴它,就算是逃出書房也是不安全的,只有待在主人身邊自己這條小命才保得住。

二人的相處並不是你儂我儂的纏綿悱惻,而是平平淡淡的溫馨恬淡,反而不像是剛剛表露過心中情愛的一對璧人。樓沂南尊重祁承乾,祁承乾是獨立的個體,並不是自己的附庸,他要關心他、愛護他,而不是鉗制他。而祁承乾也在不斷的相處中磕磕絆絆的尋找著與樓沂南獨處的方式,由一開始的不知所措,覺得別扭刻意,到現在的自然隨意,也是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變化的。

今日前來,並不是只是讓六味居送來水晶白肉,還有讓榮意給祁承乾診脈,診看一下最近身體的情況。

榮意給祁承乾診脈,得出身體一切都很好的結論後就火燒屁股的去找肖冰志了,他有好幾道菜想吃,在家裏面也讓廚子做了,卻怎麽也做不出心裏面的味道來,於是急急忙忙的找肖冰志,榮意覺得只有肖冰志才能夠做出來。

書房內榮意走後,祁承乾繼續看書,而樓沂南看著祁承乾看書,並未談及其他,時間慢慢流逝,轉眼間就是第二天。

第二日,朝堂之上,禦史劉大人出列說道:“陛下,微臣有事要湊稟。”

“準湊。”

“喏。”劉大人要湊稟的事情在沈悶的朝堂扔下了一枚巨石,“噗通”一聲之後漣漪久久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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