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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少年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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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少年如故

燈火搖曳,明月正初,月華如湖水一般輕柔,在步蓮齋內的幾人,卻無心欣賞如此美好的夜景。

畢竟,

顧小侯爺的火鍋,真的太香了!

“這是鴛鴦鍋,羊肉自然要放到紅鍋的,白鍋涮菜,還有這個料加些香蔥會更好吃一些......”

從前和顧瀾吃過一兩次小火鍋的容妙嫣,耐心的跟秦正笏解釋。

顧瀾一口酒一口肉一口奶茶......吃到不知道第幾碗後,容珩攔住了他。

“再吃下去,你明日會腹痛不止。”

“不存在的,爺是鐵胃!”顧瀾絲毫不聽勸告,笑瞇瞇的說,然後又從火紅翻滾的鍋湯中,夾起一片雪白爽滑的魚肉。

小酒看見魚肉,想起了之前的事,道:“殿下,你不是要給小侯爺秘方......”

“王爺要送給顧瀾什麽?”容寶怡秉承著嗑西批人的堅韌精神火速詢問,絕不放過一粒糖。

小酒道:“殿下之前去錦州見元朗的時候,特意跟一位店家詢問了錦州烤魚的秘方,說是那魚鮮香美味,回來後要做給小侯爺吃。”

顧瀾睜開眼,雙目放光:“烤什麽魚?”

容珩勾了勾唇角,心中下意識一松。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剛才居然因為顧瀾第一時間念的是烤魚而不是元朗而輕松!

容珩,你出息一些!他抿唇收斂了笑,在心中堅定的告訴自己。

顧瀾還驚奇的望著他,似乎等他給自己變出一條烤魚來。

修長冷白的手,撫摸上顧瀾的額頭。

容珩俯身到顧瀾跟前,在她的身側低語,聲響蠱惑又動聽:“聽話,明日我讓蘇子霄給你做烤魚。”

此刻,遠在皇宮值夜班巡邏的蘇子霄:“阿嚏,阿嚏——除夕都不放假,也不知道王爺他們在做什麽......好冷!”

顧瀾回神了一下,下意識拉住了容珩的手,捧到自己面前仔細看著。

他的手很白,但並不是病態的蒼白,而是細膩的冷白色,蘊藏著韌性,總之極為修長好看。

這雙手提得沈重的青鋒,也能按住細長的銀針,讓她腦海裏忽然想起一個念頭。

若容珩在那個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時代,他會是什麽人呢。

大概,會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夫?

容珩任由眼前的人拉著自己手不放,姿態隨意。

火鍋升起裊裊的白霧,他望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盛著霧氣,瀲灩而動人,眼尾輕柔的上挑,像撩人心魄的鉤子。

容珩看著看著,喉結驀地上下滾動了一下,雙眸微微失神。

“對了,”顧瀾想起了什麽,問道,“白天時候,你說我及笄做什麽......”

這句話仿佛帶著火星的引子,驟然將他漆黑深邃的雙眸點燃。

“及笄,”容珩的喉中一陣幹澀,低著頭,薄唇幾乎觸及到顧瀾白皙精致的耳垂,呼吸的熱氣落在她的耳畔,讓她不由自主縮了一下脖子,“可以做很多事情。”

顧瀾心裏一顫,擡眸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眸深邃,眼底似海浪翻湧著波濤,不知想到了什麽。

“什麽事情。”她猛地低下頭,快速夾了一筷子肉放到自己碗裏。

容珩勾著唇,笑著道:“比如,湘王可以向顧家提親,求娶顧大小姐。”

顧瀾“咳咳”的咳嗽起來,感覺容珩貼得她太近,讓她的耳朵格外熱。

原來是娶親啊,她還以為是......

顧大小姐?

她琢磨了一下這個稱呼,感覺沒有小侯爺聽著霸氣,不過也不算太差。

不知不覺,眾人都已喝的半醉,容珩對美酒淺嘗即止,所以還保持著清醒,小酒和秦正笏卻早就醉的不省人事。

很尷尬,小酒的名字叫小酒,但他的酒量卻是一杯倒。

容妙嫣仰起頭,又一次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忽然擡起眸子,眼中,閃爍著一汪淚水。

謝昀問道:“公主怎麽了?”

容妙嫣的紅唇張闔,醉意與白日裏積壓在心頭的苦澀一起湧上心頭,那破碎又清晰的畫面不停在她眼前浮現,她的耳邊,似乎還能聽見容璟在輕輕的喚“妙嫣”。

容妙嫣的呼吸都酸痛起來,她說:“本宮想起來了,本宮忘了跟大家說一件事。”

顧瀾半闔著眸:“妙嫣請講。”

“本宮,殺了容璟,本宮親手殺了他,那是......那是本宮叫了十七年的......”

少女說著,一滴豆大的眼淚從眼中滾落,眼角的淚痣泛紅,臉色卻格外蒼白。

她醉倒在席上,口中囈語,眼淚浸濕了素白衣袖。

謝昀見此嘆了口氣,取過幾件薄毯,分別給容妙嫣小酒和秦正笏蓋上。

今日宮中他雖然不在,卻也聽別人說了當時的情形。

雖然所有人都看見容璟死在了容珩劍下,但是早有眼神好的人察覺,在定遠軍還未攻到乾元殿之前,皇帝便已經奄奄一息了,而當時在殿內的,只有寧安公主和她手下的太監。

謝昀隱隱猜到容妙嫣此舉或許和皇後有關,只是,哪怕容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他也不會說什麽,因為從始至終,他都站在顧瀾這邊。

謝昀看著醉酒後垂淚的容妙嫣,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忽然也想起來什麽,忙道:“在下也忘了說一件事。”

顧瀾看著他:“老謝請講。”

謝昀抽了抽嘴角,道:“公主之前說,宋執還在京城,那他此刻必然躲在暗處,說不定要對大家圖謀不軌......”

顧瀾和容珩對視一眼,齊齊點頭:“我們知道啊。”

謝昀:“???”

“那麽大一個,一個活人還在京城,以他對大行皇帝的忠誠度,說不定一會兒就要造反了,他是叛軍,他是罪臣,他是禁軍統領!”謝昀微睜著眼睛低喊,不解的看著這兩個仍舊鎮定喝酒吃肉的人。

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他們知道後卻如此冷靜?

顧瀾慢悠悠的接話,中途還打了個嗝:“他還是生命之光,欲念之火......嗝,珩兄,還有酒嘛?”

容珩把酒盞藏在身後:“沒有。”

他溫柔的看著因為喝得半醉,眼角眉梢都泛著魅惑的顧瀾,心跳如鼓,眼神繾綣而炙熱。

謝昀沒眼看這倆人,卻還是忍不住說:“宋執現在肯定是在二皇子的府上,他......他若是亂起來——”

“宋執不會亂來,他在乎京城的百姓,而且,他也看不上容祁俊......謝尚書若是醉了,就翻墻回家早日休息吧,明早還要上朝。”容珩臉上淡然的打斷了謝昀的話。

謝昀:“呵呵,我沒醉。”

容珩薄唇微抿,道:“哦對了,孤也有件事要告訴大家。”

顧瀾閉著眼睛,耷拉著腦袋,語調含糊而柔軟的回應:“禪禪請講......”不管是誰講話,她千杯不倒顧小侯爺都會認真聽的!

容珩耳根一麻,努力忽略“禪禪”這個稱呼,看著謝昀,不緊不慢的開口:“容祁淳正在趕來的路上,他要造反,還需個三五日吧。”

謝昀:“......”

他聽見了什麽?

他沒聽錯吧?

容祁淳......廢太子......他不是在潞州的清涼寺為國祈福嗎,呃,大概是自己喝醉聽錯了,對,一定是這樣!

“我,我醉了,諸位告辭,”謝昀神情恍惚的站起身,走到圍墻面前,仰頭悲憤的詢問,“誰能把我抱上去?”

梯子沒了,他又不會輕功也不會飛檐走壁,這圍墻——

除了容珩之外,唯一還算清醒的容寶怡默默起身。

她的神情嚴肅而冷靜,唯有一雙眼睛隱隱約約冒著亮光,大義凜然的開口:

“我來吧,等等我再去叫紫蘇來把公主殿下帶回去,這幾個......我也都帶走,王爺,小侯爺,你們繼續,寶怡不打擾了。”

容寶怡說完,就施展輕功,先把謝昀運回隔壁,又回來將容妙嫣攙扶起來。

容珩道:“多謝。”

容寶怡忙搖頭,心道,她是一個合格的粉絲,絕不會打擾正主約會!

走出步蓮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倒在容珩臂彎中的小侯爺,和趴在桌上沈沈睡著的秦正笏,小酒,心中忽然生出萬千感慨。

寒來暑往,春去秋又來。

月光隱了又現,遠處有幾簇煙花盛放。

宗學內的少年們,不論是何身份,不論歲月變遷,仍舊燦爛張揚,都還是昨日的模樣。

或許等到這個冬天過去,當年懋勤殿中讀書的少年,仍能夠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笑看花開花落,飲下一壇杏花醉,再爭搶第一筷肉吧。

好像原本的故事不是這樣,但是這樣,很好很好。

須臾,步蓮齋內,只剩下了顧瀾和容珩兩人。

容珩垂眸凝視著臂彎內熟睡的少女,月光跳躍在她的臉上,為她明媚的容顏上鍍一層皎皎銀白,他手臂稍用力,動作輕緩的將她攔腰抱起。

“瀾瀾,湘王的確不止是想求娶顧大小姐。”他低聲自語,隨即忍不住在顧瀾的額心落下輕輕一吻。

容珩將顧瀾抱回她房間床榻,便坐在她床邊楞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他看著她嫣紅得似乎要冒起熱氣快要蒸熟的臉頰,不由搖了搖頭。

今日,她的確喝了太多酒。

容珩剛要起身為她倒一碗解酒茶,顧瀾卻慢悠悠的睜開眼,擡起手,扯住了他的衣袖,醉意朦朧的凝視著他。

“咕嚕。”

容珩聽見了自己喉嚨發出的聲音,他漆色的眸越發幽沈,翻湧著濃郁的繾綣與墨色,卻始終未曾開口。

他怕一開口,便顯露出聲音的異樣喑啞。

顧瀾揪著容珩衣袖的手指上移,拉住他的手腕,她一臉笑意,眼眸像含著窗外的月光。

“容珩,你好香啊。”顧瀾移動著腦袋,鼻尖在他衣間輕嗅。

顧小侯爺這登徒子一般的話語,卻讓容珩腦海中空白了一瞬,他不由自主低下頭,不再忍耐,任性的放肆起來。

他用力攬起她瘦削的肩膀,薄唇欺壓,含吻住她紅潤柔軟的唇瓣。

杏花酒釀的味道,帶著醉人的甜。

“瀾瀾,你知道你有多少正字了嗎。”他沙啞的低語。

容珩心裏有一個小賬本,賬本上記滿顧小侯爺樁樁件件欺負他的事情。

某年某月某日,顧瀾又想撩完就跑,第七個正字畫滿。

終有一日,他得讓她把欺負自己的都還回來。

顧瀾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睜著眼,眼底堆砌著流光,仿佛水中欲碎的月影,輕輕一碰便流動飛顫。

她說道:“容珩,十八歲快樂哦。”她雖然喝得很醉,卻還記得今天之後便是新的一年,他們都長了一歲。

“......”

容珩靜默片刻,在心裏寫完第八個正直的一橫,薄唇上揚起弧度:“瀾瀾,你便是我的快樂。”

窗外的晚風卷起屋檐上的細碎白雪,在明亮的燈火下洋洋灑灑的飄落,屋內炭火簌簌燃燒,溫暖如春。

容璟死後,朝中事務百廢待興,大臣們接連上了兩日的朝。

刑部尚書周興被從刑部大牢無罪釋放,禮部尚書顧承業和他的兒子侍郎顧長亭,也都官覆原職,商議著國喪事宜。

戶部尚書謝昀站在丞相陸秉心後面,身姿玉立,從容的說,某地今年收成不好,已經撥款下發,還望王爺恩準。

兵部的範弘彥不在這裏,他不在京城,已經被免去職務,由兵部侍郎符飛塵暫領尚書一職。

最後是工部尚書嚴梁大人,說經過兩日搶修,宮門已經快要恢覆,但有很多的地方還要修繕。

嚴梁的副手是剛從鄞州調回來的秦正笏,他提了一句湘王府的修建進度,容珩差點沒克制住,讓他血濺朝堂。

嚴梁有個兒子,就是之前放容珩大軍進京的守城校尉嚴墨。

容珩站在文武百官之首,一身黑色繡暗金蟒紋的常服,接受一眾大臣的上奏。

提及到宋執之時,吏部尚書韓安德戰戰兢兢的上奏,道,前禁軍統領宋執就在二皇子府內,那府裏,似乎還隱藏著大量精兵。

“韓大人怎麽知道的如此清楚?”容珩淡定的問。

韓安德一臉要哭的表情,跪地道:“啟稟王爺,臣,臣的韓府就在二皇子府隔壁,臣怕他劫持臣,昨晚都沒敢回家!”

眾人:“......”

下一刻,太監通報聲音還沒結束,一道黑甲身影便匆匆上殿。

燕都守城校尉嚴墨上前,緊急的稟告:

“王爺,庶人......庶人容祁淳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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