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苒苒被李樂放到床上的時候，腦子裏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懵懂的看著李樂，問：“王景就這樣放我走了？”

李樂捏著她的後脖頸，哼笑：“不然你還想怎樣？”他手上稍微用點力，東方苒苒立刻嘶了一聲——她拍了拍李樂的手臂，嘟囔：“你掐我幹什麽？我就是好奇。王景看上去不像是輕易放棄的人。”

能在王位之爭中脫穎而出，就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

李樂順從的松開手，撫著她柔軟的黑發，語氣懶散：“看來你還沒有全記起來。”

東方苒苒嘆了口氣，道：“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嗎？”

她撇了撇嘴，心底湧上些許厭倦。

東方苒苒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一次又一次的被刷新自己的認知——很多時候，她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什麽都有可能是假的，誰都可能會欺騙她，甚至還打著為她好的旗號。東方苒苒已經有點累了，她從頭到尾，心底都有個清楚地認知——東方苒是東方苒，她是她。

不同的生長環境，旁觀的記憶，不同的性格與為人處世，她們早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只是東方苒苒自己在不舍罷了：她眷戀李樂的愛，貪慕這個男人給的溫柔。

“阿苒——苒苒。”李樂剛剛開口，卻又改了稱呼。他垂眸看著少女仍舊青春美麗的面容，滿身戾氣全都變成了繞指柔。

“苒苒，你來到這個世界，想做什麽呢？你真的想要恢覆東方苒的全部記憶，然後再去扛起本該屬於東方苒的責任嗎？”

他粗糙的指尖摩挲過東方苒苒的眼角，東方苒苒楞住了。

她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事情發生得太多太快，絕大多數時候，東方苒苒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它是否合理。她被所有的事情推著前進，不知前路，不識歸途。

她不知道東方苒曾經發生過什麽，不知道他們的過去，不知道那些藏在正史與流言之間的真相。

更不知道這些真相意味著什麽。

李樂看出她的遲疑。他好脾氣的彎下腰，親了親東方苒苒的眉心：“苒苒，我願意給你時間，讓你想清楚。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給你時間——你已經出現在大眾的視線之中，不管你願不願意，在他們眼中，你就是東方苒。”

東方苒苒默然。

第二天。

東方苒苒睡醒的時候，看著自己頭頂上柔軟的白色輕紗，心底滿滿的都是一種，宛如夢境一般的荒誕。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自己爬起來洗漱。

東方苒苒本來想去找李樂，只是她沒有想到，一出門就遇見了克莉絲汀。

兩人四目相對，東方苒苒頗有些尷尬的移開視線。她想起李樂和自己說過，克莉絲汀是他的前女友。

克莉絲汀臉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只不過沒有皺眉。她冷淡的問：“睡醒了？”

東方苒苒點頭：“嗯…醒了。”

克莉絲汀又問：“吃過早飯了嗎？”

東方苒苒搖頭：“還沒。”

主要是她對這裏不熟，連吃飯的地方在哪都找不到。

“正好，一起去吃吧。”克莉絲汀移開視線，走到東方苒苒前方，玫瑰紅的短發柔軟的貼著她脖頸上白皙的肌膚。

紅與白的強烈色差使得東方苒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內心感慨：克莉絲汀可真是個難得的大美人。

她跟著克莉絲汀走到了食堂，讓東方苒苒意外的是，這個食堂裏面還有不少穿戴黑色戰甲的士兵。他們吃飯安靜而迅速，連一丁點腳步聲都沒有發出，克莉絲汀一進來，所有人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站起來對著她們兩人的方向行註目禮！

東方苒苒有點不適應的挪了挪位置。

克莉絲汀司空見慣的點了點頭：“繼續吃，不用管我。”

說完她帶著東方苒苒到了打飯的窗口。這裏的食堂和東方苒苒念書時所吃的食堂並沒有什麽大的區別，如果一定要她說出個什麽區別來的話，大概就是這裏食堂的菜，看上去就寡淡得讓人沒什麽食欲。

東方苒苒興致缺缺的點了兩個菜，無精打采的跟著克莉絲汀入座。

“隨軍的食堂有專門的營養師配出菜單，為了均衡身體素質，一般不會給重口味的葷菜。等明天我們到第六層降落，你可以去街上吃。”

克莉絲汀冷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樣絕對安靜的環境中，還是太過於明顯了。東方苒苒訕訕：“很明顯嗎？”

她以為自己沒有把嫌棄表現的那麽……流於表面吧？

克莉絲汀把嘴裏的飯菜咽幹凈了，才慢悠悠的開口：“我猜的。”

她明顯不想多說，東方苒苒只能安靜的扒飯，但是心底的疑惑卻越來越明顯。她能感覺到，克莉絲汀之前在第一層時對她表現出來的敵意，消失了。

這是為什麽？

安靜的吃完飯，東方苒苒跟著克莉絲汀一起去放碗；克莉絲汀放完餐盤之後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靜靜的站在一邊等東方苒苒。東方苒苒感覺有點納悶，她放完餐盤，疑惑的看著克莉絲汀。

克莉絲汀把一包糖放到東方苒苒手上：“草莓味。”

東方苒苒：“……”

捏了捏粉色包裝袋裏的硬糖，甜膩的味道傳到鼻腔，與滿室冷硬的金屬色調格格不入。

東方苒苒撓了撓自己的臉，有點不好意思：“謝謝啊……我很喜歡這個味道。”

說完之後，東方苒苒又覺得奇怪；愛吃糖什麽的，對絕大多數女孩子而言，並不是什麽不可言說的癖好。不過…克莉絲汀是怎麽知道的？

糖本身就自帶甜味，草莓味更是甜膩的讓人發齁，東方苒苒自認自己對甜味的喜歡已經有點遠超旁人了。

克莉絲汀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話。東方苒苒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把糖收起來之後打算溜之大吉；她沒走幾步，就被克莉絲汀叫住。

“等等。”

“還有什麽事嗎？”

東方苒苒以為克莉絲汀還有事情要吩咐她，所以停下了腳步。克莉絲汀看她回頭，臉上還略微帶點疑惑——克莉絲汀移開了視線，輕聲開口：“過去的事情，你記起來多少了？”

東方苒苒一楞；她沒想到克莉絲汀會問她這個問題——這是不是代表著，克莉絲汀也知道自己就是東方苒的事情了？

正如李樂所說，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東方苒苒就是東方苒，自己有沒有徹底恢覆記憶，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東方苒回來了。

即使沒有完全的恢覆記憶，東方苒苒大約也能猜到東方苒以前在第九層擁有怎樣的地位。作為一個女性，她被太多的人偏愛。甚至還有之前那個不知道在搞啥的神奇實驗加成——知道那場實驗的人定然不在少數，但是知道那場實驗研究成果的人，恐怕寥寥無幾。

東方苒苒搖頭：“只記起了一點點，絕大部分還是沒有印象。”

克莉絲汀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只是輕輕地頷首：“不急，你慢慢來。我們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到第九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東方苒苒感覺克莉絲汀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苒苒——”

拉長的懶散語調，東方苒苒不用去看，光聽聲音都知道來者是誰。她轉頭對李樂露出一個笑容：“老板！”

李樂走過去揉了揉她的腦袋：“吃過早飯了？”

他的目光若有若的，瞥著東方苒苒手上的那包糖。東方苒苒點頭。

克莉絲汀越過兩人，仿佛沒有看見李樂一般，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

東方苒苒一頭霧水，探頭去看克莉絲汀的背影；克莉絲汀走得很幹脆，連頭也不回。她小聲的問李樂：“老板，克莉絲汀是不是和你有仇啊？”

李樂翹著嘴角微笑：“我不是和你說過？她是我前女友。你想想，你要是遇見你前男友和他的現任，你會怎麽樣？”

東方苒苒設身處地的想了想，感嘆：“克莉絲汀可真是個好人。”

李樂：“你們年輕人的思維都這麽跳躍的嗎？”

東方苒苒挑眉：“你多大了？”

“我到第一層的時候已經二十多了，在第一層呆了大概有十二年左右，你算算我多大了？”李樂啞然失笑，同時又有點感嘆。

時間可過得真快。

東方苒苒在心裏算了算，恍然大悟：“老板，你都奔四了啊——”

李樂正想點頭，就聽見東方苒苒小聲嘟囔：“都這麽老了唉，真看不出來……”

李樂：“……”

兩人四目相對，李樂先笑出聲來。他勾過小姑娘的肩膀，幽幽的說：“行了行了，年紀重要嗎？不它不重要。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東方苒苒還在納悶，什麽叫外面的世界？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李樂帶她去了飛船的甲板上。

飛船的甲板上有半透明的能量隔離層，外面是大片看不到盡頭的藍。

偶爾會有雲層掠過，安靜極了。

這種感覺有點像坐飛機一樣，不過視野要比飛機的窗口開闊許多。東方苒苒有點失望：“就這樣啊？”

她還以為能看見宇宙虛空啊銀河系啊或者天外隕石之類的，結果只是一大片藍色的天空而已，一點也沒有新意。

“這樣不好嗎？”李樂嗤笑一聲，踢了踢腳邊的椅子：“坐下，歇會。”

“哦——”東方苒苒撇撇嘴，也懶得反駁李樂，反正她說不過李樂，不如省點力氣。李樂狀似漫不經心的問她：“那袋子草莓糖，克莉絲汀給的？”

東方苒苒老實的點頭：“是啊。”

李樂誠懇的給她建議：“你可以悄悄地扔掉，我會當做沒看見的。”

東方苒苒：“……老板，你就說實話吧，你是不是渣男？放心，就算你以前和我談異地戀然後又去勾搭克莉絲汀最後慘被克莉絲汀拒絕，我也不會嫌棄你的，畢竟你長得好看。”

“……東方苒苒。”

“我在。”

“你閉嘴，看雲就行了。”

“哦，好。”

作者有話要說：

李樂：媽，我都奔四了，能開車了不？

開車是不可能開車的，你看看你媳婦兒，她還是個未成年（滄桑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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