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書房的門關了一個晚上，東方飄就坐在門口枯等了一晚上。他靠著門框，身體疲倦得要命，但他的腦子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小叔現在不知去向，東方苒苒也不肯多說地底下發生的事情，而自己對發生的一切仍舊一無所知。

他握緊了拳，無力感彌漫全身。

外面的太陽已經升了起來，血色的陽光還沒有正午時那麽刺眼，越過外面的墻壁，落到眼前的院子裏。

東方飄有點恍惚；就在他這片刻的恍惚裏，李樂的書房大門打開了。他吃了一驚，擡頭看去，然後楞楞的張大了嘴。

東方苒苒站在門口，滿臉困倦，眼睛底下掛著兩片黛青。看見坐在門口的東方飄，東方苒苒緩緩開口：“我打算去第九層，你呢？”

她原本是及腰的長發，現在被剪短了。她的容貌本就自帶清冷白蓮的效果，剪了短發之後反而平添幾分英氣。東方飄連忙收回目光，驚覺自己居然有點緊張。

他吸了口氣，道：“第九層？你去那裏幹什麽？你要知道，你的戶口本來就是落在我小叔的通行證上的，如今我小叔不知所蹤，你就是個黑戶。這裏通往上層的飛船你是不能坐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裏有偷渡的貨物倉對吧？”東方苒苒無所謂的聳肩：“我可以多花一點錢，偷渡過去。”

反正李樂給她留了足夠多的錢財。

東方飄聞言皺眉：“偷渡？第九層是人類至高權利的活動中心，那裏的守衛十分嚴格，偷渡的貨物倉根本進不去！貨物倉在第七層就會卸貨，剩下的路你打算怎麽辦？”他並不擔心自己，畢竟東方飄和東方苒苒不同，他是走過明路，有通行證的人。

更何況東方家的祖籍本來就在第九層，只要東方飄買得起飛船票，就沒有人能阻止他回第九層。

“等到了第七層再說吧。”東方苒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一夜沒睡，再加上之前在地底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此刻來通知東方飄本就是強打精神。

日記本已經被銷毀，源有一份在王景手裏，另外兩份暫且下落不明。但是東方苒苒懷疑，剩下的兩份源很有可能就在李樂手裏。按照回憶裏的場景，東方苒苒所做的這場實驗，李樂也參與其中。

再結合李樂之前和她說過的一些零碎回憶，還有日記本上面的日期記載，這場實驗開始的時間，很有可能就是東方家被流放到第一層的時候！這樣看來，東方家的流放恐怕也沒有那麽簡單。

她在東方飄身邊坐下，道：“東方飄，和我說說吧，關於東方家被流放，還有東方苒的事情。我現在的思維有點混亂，沒力氣和你吵架了。你必須要讓我了解得更多，我們才有可能互相幫助，解決眼下的事情。”

東方飄猶豫片刻，仍舊開口：“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就是我們東方家站錯了隊——大皇子兵變失敗，擁護他的家族被流放的流放，處斬的處斬，我們東方家也不例外。姐姐為了保全家族，才答應嫁給二皇子。姐姐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她又要嫁給自己不喜之人，所以沒多久就病倒了…小叔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連夜從邊關趕回來。可惜還是遲了一步，沒能見到姐姐最後一面。”

他面上流露出悲傷，東方苒苒沒心思體諒少年人的悲傷，追問：“不喜之人？東方苒不喜歡王景？”

王景，曾經的二皇子，現在的陛下。東方苒苒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在地底時，阿諾和李樂都曾經提到過他。但不管是誰，說起王景時都是語焉不詳，甚至在東方苒的日記本中壓根就沒有提到這個人名！

三份源，王景為什麽會持有其中一份？王景貴為天子，自然不可能會來第一層這樣的流放之地。東西應該是東方苒主動送出去的——也許東方苒的這個實驗，本就在王景的默許之下？甚至有可能，王景就是這場實驗的大老板。按照時間來算的話，東方苒病死的時間也和東方飄提供的時間完全不同；更何況東方苒苒心知肚明，東方苒根本不是病死的。

她甚至從來沒有死過，因為自己仍然活著。

東方飄明顯對這一切並不知情，東方苒苒問，他便答：“自然不喜。姐姐…心高氣傲，不太看得起男人。府上來提親的，那些悄悄來示好的，姐姐從來不給他們好臉色。”

心高氣傲？怕是沒得選吧？

想到李樂那個變態，東方苒苒在心底“嘖”了一聲。李樂這種人，一旦看上什麽東西，就絕對不允許別人覬覦——連想都不準想。

她想起李樂，不自覺的想起在門後面發生的事情；東方苒苒不信李樂這種人，會折在這裏。

李樂啊…應該是那種，被踩下十八層地獄，也能踏著亡魂白骨，再度殺回來的人。東方苒苒堅信他不會死。

她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說：“別傷心了，你姐還沒有死。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搞清楚，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姐姐沒死，並且活得好好的。”

“什麽？真的？”東方飄肅然一驚，猛地站了起來！他臉上的錯愕夾雜著憤怒——覆雜的情緒一時間使得他的表情有點扭曲。東方苒苒沒理他，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曾經的自己不停地和自己強調：沒有時間了——來不及了——東方苒苒相信這不是危言聳聽。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雖然東方苒苒平時皮了一點，但在重要的事情上從來不打馬虎眼。

什麽來不及了？明明已經脫離了這個時空，為什麽曾經的自己仍然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留下一份完整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曾經的自己是個純人類，不具備任何的魔法天賦甚至什麽原力也不能使用。那麽自己是怎麽做到，穿越時空的？而且一穿就是數萬光年。這讓東方苒苒不得不聯想到那個所謂的實驗。

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實驗？生物解剖？僅僅是為了搞清楚人類和吸血鬼那不知道隔了多少億年的同宗關系？

東方苒苒的生物成績還算不錯，但她從小就不愛上生物課，大學畢業之後更是選了個和生物八竿子打不著的專業——所以東方苒和她說的什麽基因進化啊之類的，她聽得一頭霧水。最終也就弄懂了原子的關系。

東方苒想研究什麽呢？血族和人類的起源？明顯不是。如果把所有的物種都比喻成代碼，那麽大家不都是一個源頭誕生的嗎？只不過組成代碼的數據不同，所以…等等！代碼？

東方苒苒焦躁的在自己房間裏踱步，咬著自己的手指甲；東方苒的日記本裏面提到自己註射過什麽東西…也許她給自己註射了一份源？那麽她穿越時空，甚至能殺死高等血族，也是因為這個“源”？

日記本裏面，不止一次的提到了“神”這個字眼。神是什麽？

神，高於一切生命體，是萬物之主……萬物之主……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自己在實驗室門口看見的壁畫！赤.裸的男子，橫臥在雲端，伸出手等待生命降臨在自己身上……是亞當與上帝！

當耶和華的手指觸及亞當的手指，生命降臨在他身上。

東方苒說過，這個實驗是針對血族的。血族是和人類在程序上最為相似的代碼，只不過血族對人類抱著極大的惡意與仇恨，從人類的一方來看，血族就好比進攻性極強的致命病毒，沾上了就難以甩掉。那麽當人類啟動一個針對血族的實驗時，他們需要研究什麽？

生命的進程？

開什麽玩笑！

東方苒苒摸到了一切的源頭，她長長的松一口氣，頓坐在地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裏面空蕩蕩的；東方苒苒又去翻空間裏，最終在邊角處找出一盒香煙。她抽出煙咬在嘴裏，慢吞吞的給自己點燃——煙草的味道滾進肺腑，安撫了她脆弱的神經。那麽一個瞬間，東方苒苒甚至可以理解曾經的自己和李樂為什麽會養出現在的性格了。

這是個荒唐的世界，一個人如果清醒的活著，遲早會被逼瘋。尤其是當這個人知道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之後。

她安靜的抽完了一支煙，然後趴在床邊沈沈睡去。東方苒苒實在是太累了，她熬了整整兩天未曾合眼，哪怕是有李樂強大的源支撐著，也同樣感到疲倦困乏。

房間裏的煙氣漸漸散去，東方苒苒的呼吸平穩了下來。

有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悄無聲息的站在了屋子裏面。站了大約兩三秒之後，來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張風流俊秀的臉，那雙多情溫柔的丹鳳眼，微微含著幾分笑意。

是李樂。

他的臉色比之前又蒼白了幾分，甚至透出點鬼氣森森的味道，頭發也更長了一些，但卻變成了灰白的顏色——那是一種毫無生機的色彩，仿佛垂暮的老人。

他走到東方苒苒身邊，垂眸看她安靜到毫無防備的睡顏。李樂半蹲下來，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她左眼角底下的那顆紅色小痣，但伸出去的手猶豫片刻，最終他只是輕輕地觸了觸少女柔軟的額發。

指尖勾起一縷黑發，李樂側身親吻，無聲的喃語：好夢，我的阿苒。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感冒了，頭痛，寫文的時候狀態也不是很穩定。

文章發出去之前我自己校對了一遍，但是因為狀態實在不好，也不知道有沒有自己看漏的地方，先和小可愛們道個歉吧。

之前有小可愛和我說了章節被鎖的問題，這個要等我明天去問客服了。

說起來也是很迷，鎖的全是劇情清水，我暗搓搓開的破三輪反而沒有被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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