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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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她以為, 至少在遇見她以前，蔣盛和有過那麽一次戀愛經驗。
那些青春遺憾，她該怎麽彌補他。
洛琪撐著腦袋看車窗外, 夜景流光溢彩，她忘了回應他。
如果七年前電影院裏，他當時找她聊天，後來會怎樣？
“怎麽不說話？”
蔣盛和打破沈默。
洛琪回頭, 思緒還在七年前, 反應遲緩, 在冷場前, 只好繼續早戀話題：“我高中也沒早戀過。”
說出口發覺多此一舉。
她的過去他悉數了解, 何須她再強調。
無聊的一句廢話, 蔣盛和依舊回應：“我知道。”
洛琪笑了下。
車廂裏再次安靜下來。
氣氛並不尷尬，她就沒刻意再找話說。
汽車駛過紅綠燈路口, 蔣盛和突然問她：“洛琪，要不要跟我談一次？”
她已經在跟他談了。可能她在他眼裏是被動的那方, 始終被他推著往前走, 他以為她動心的成分不多。洛琪看著他, 明確應道：“嗯。”
“你朋友圈裏兩組數字，10.6是什麽意思？”她也不猜了，有疑惑就直接問出來。
“我單方面的意思。”
單方面覺得那天戀愛了。
洛琪心酸不已, “那今天，我們的戀愛紀念日。以後每年十月十號, 我都要過紀念日的，你不準忘了。”
“肯定給你過, 忘不了。”
又怎麽可能會忘。
於他, 今天又是滿足的一天。
平板裏的婚紗圖片, 洛琪在睡前看到。
蔣盛和給平板充滿電，讓她慢慢挑選。
十月中旬發獎金，最遲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就能安排出時間拍婚紗照，高端定制的婚紗來不及，從設計到縫制，少說得七八個月。
婚紗店送來的所有圖片，店裏都有樣衣，選好款式就能去試穿。
蔣盛和說：“婚禮的婚紗請設計師專門給你設計，現在只能湊合。”
最高檔的婚紗品牌，怎麽就是湊合了。
“現有的款式也特別好看。”洛琪看好四五款，都指給蔣盛和看。
蔣盛和讓她再多選幾款，周末抽一天時間去試。
洛琪靠在他的懷裏，扭頭看他，想說不用選那麽多，離得太近，鼻尖從他的下頜擦過。
蔣盛和貼著她的臉，“下次說話直接說，不用轉身。”
臉頰相貼，說不出的親昵，剛洗過澡，他臉上清涼額頭還有水珠。洛琪讓他明明白白知道她的心意，她低聲說：“想看到你。”
蔣盛和在她臉上輕吻。
擡腿調整坐姿，忘記平板還擱在他腿上。
“誒，小心！”洛琪伸手去抓，沒抓到。
蔣盛和反應及時，一把按住滑到床沿的平板保護套，差一點就滑到床下去。
蓋上平板，他放到櫃子上，攬著她腰的那只手始終沒放。
“坐過來。”
他讓她坐的是他腰間。
洛琪紅著耳廓小心挪上去，身下是硬邦邦的肌肉。
他拿浴巾將她整個人攏在裏面，兩人面對面，方便了她看他。上次借著給他畫畫仔細看他的眉眼，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看。
對視時，她依然招架不住他專註的眼神。
洛琪偏頭假裝看平板放沒放好，被床頭櫃手機屏上藍粉相間的一枚包裝紙吸引過視線。
剛才他們有過一次。
是她撕開了外包裝，幫他戴上。當時手無措，包裝紙忘了扔垃圾桶，不小心丟在了他手機上。
“看什麽呢？”
蔣盛和問的時候目光沒離開她。
“在想哪件婚紗更好。”
蔣盛和現在不急著聊婚紗，提醒她：“睡覺前再想想，有沒有忘記什麽事。”
洛琪很肯定：“沒有。”
工作上沒有。
也沒承諾過他要為他做什麽。
她說沒有，蔣盛和關燈，抱她在懷裏，“在別墅住了六天，習沒習慣？”
他的重點是第六天，今晚她也沒再喊一聲蔣總，明天是不是不住這。
洛琪的關註點是習不習慣，“基本習慣了。”
習慣了他身上的氣息。
銳普食堂夥食改善的第一天，洛琪沒趕上。賀萬程上午到了北京，晚上有其他應酬，約她中午吃頓便飯，並讓他侄子來接她。
賀萬程把侄子名片推給她，微信名同他的大名，賀栩。
頭像很有意思，鉛筆手繪圖，一滴小雨點，落在了手掌心，小雨點表情豐富，似乎在跟命運抗爭，很不甘心落下來。
【你好，賀栩。】
洛琪也問聲好，跟對方確定幾點來接她。
上午閑著沒事，洛琪到開放式辦公區轉了轉。
新老板突襲檢查工作，他們各個悶著頭幹手裏的活。
洛琪轉了一圈，接著轉第二圈。
她剛走過的工位，幾人對個眼神，頗有回到學生時代上晚自習的錯覺，正吃零食，教導主任一聲不吭從教室後門進來，攥著校服領子將他們薅起來，瞬間被恐懼感支配。
洛琪打開相機，對他們說：“你們頭低一點，我把工位布局拍個照，看看怎麽重新調整合理。”
“你們天天不感到悶得慌？”
不知誰接了一句：“又悶又堵。”
但已經習慣，也沒人敢跟領導吐槽辦公區布置不合理，毫不意外領導會懟一句：讓你來上班不是叫你來享受的。
聽說是調整辦公區布局，不是來監視工作，所有人都松口氣。
有人開了頭，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人多主意多，洛琪都一一記下，“我會綜合考慮。”
拍了照，又整體錄了一段視頻，回辦公室。
找人設計得多花錢，洛琪只好麻煩母親。
姜宜方看完視頻，【我還在梁教授的別墅，下午回去幫你弄，最遲明天把方案給你。】
對她來說就不算設計，只是合理安排空間，給人視覺上敞亮舒適。
【媽媽，我還想要一個多功能區，既能接待客戶，又能展示我們產品的一塊小區域，開放辦公區域那邊多加點綠植，預算在五萬塊錢以內。公司現在比較窮，設計費你給我個最低價（捂臉）】
姜宜方：【沒多大工作量，如果熟悉的老客戶找我，我也不會收錢，總不能再要你的錢。媽媽知道你對3D打印感興趣，送你升職的禮物。】
洛琪發了一個撒嬌的表情包。
又是給後勤提意見，又是要搞辦公區，路銳聽秘書匯報後，喝到嘴裏的冰美式也變成了熱美式。
那個苦。
她到底想要幹什麽！
帶著怒意，路銳去找洛琪。
洛琪沒給他洩憤的機會，“路總，來支持我工作的？”
“...辦公區不是好好的嗎？哪裏需要折騰？”
路銳再氣，面上始終帶笑，“洛總不用事事親力親為，交給行政部去辦。”
“不用，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幹。”
“......”
路銳不想在小事上跟她有太多不愉快，“就算簡單收拾，也得十幾萬。”
“不需要，五萬足夠。”
洛琪話鋒一轉，“就算十幾萬，公司出不起是嗎？來個無關緊要的閑人，屁事沒有，又是吃又是住，連著招待好幾天，也沒見路總心疼錢。”
路銳啞口無言，因為崔芃今天還沒回去。
這兩天崔芃倒沒再提洛琪半句，聊得都跟銳普有關，偶爾她也會問問他創業時遇到了哪些困難。他沒習慣跟別人分享過去的喜怒哀樂，至少目前還沒人讓他有分享欲。
崔芃問他時他簡單幾句帶過。
“洛總，你跟崔芃之間有什麽矛盾，我不想摻和，盡量別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影響我跟你的同事關系。”
洛琪似笑不笑，“如果我非要帶呢？”
“......”
路銳完全沒想到她會是破罐子破摔的路數。
換別人，怎麽著也說兩句場面話。
“有人
假公濟私跳到我面前惡心我，還想讓我公私分明，路總自己覺得合不合適？”
洛琪坐到電腦前，回看剛才拍的照片，想在右邊靠窗的位置預留一個多功能區，但空間貌似又不夠，不知道母親會怎麽設計。
路銳直接被無視。
摘下眼鏡，想起沒有眼鏡布，又戴上，被她氣糊塗。
他好心提醒：“你折騰食堂，折騰辦公區，確實能收買員工的心，但洛總，不是員工能決定你有沒有核心業務實權。”
有決定權的是他。
是高管層。
“連你都知道，普通員工給我帶不來任何好處，我自己會不知道？”洛琪擡頭，“如果我說，我什麽都不圖，單純想替銳普做點什麽，你信嗎？”
路銳無聲看著她。
洛琪自問自答：“你不信。”
她也懶得跟他再廢話，行政的事，他還真管不了她，“到時裝修經費的申請提交到你那裏時，你直接批了就行，如果你忙著接待貴客，我親自批。”
“......”
貴客二字滿滿的嘲諷。
洛琪把自己關於展示區的一些想法又跟母親說了說，閑下來後，開始煮咖啡。
煮了兩杯，她送一杯給池心。
池心愛吃水果，每天都帶不同的水果到公司，今天分了半盒藍莓給她。
藍莓替她消耗了不少時間，終於等到賀栩來接她。
賀栩天生叛逆，從小家裏人叫他往西，他偏朝東。
今天破天荒，毛被捋順一次，賀萬程讓他來接人，他真就聽話來了。
見到面，洛琪笑笑，並不陌生，在洽談會、在金融峰會，賀栩都跟蔣盛和打了招呼。
賀栩靠在車門抽了支煙，洛琪從寫字樓出來前，他剛掐滅。
他不喜歡假客氣那套，尤其她還是洛雨堂姐。
直接替洛琪拉開車門，他也納悶，自己對哪個異性都挺紳士，唯獨對洛雨，看到她就各種挑刺。
“銳普怎麽沒搬去遠維大廈辦公？”
“現在辦公的那層是銳普買下來的，搬來搬去麻煩。”洛琪又加了句：“主要是天高皇帝遠。”
不用時刻被集團高層盯著。
賀栩笑，跟他一樣。
遠離蘇城，誰都管不了他。
吃飯的地方離銳普不遠，十幾分鐘車程。
她跟賀栩不熟，正想著聊什麽不冷場，洛雨給她解決了這個煩惱。
洛雨的電話像及時雨一樣進來。
“姐，吃飯了沒呀？”
“你出差啥時候回來？”
“對了，油畫我暫時不需要。”
她已經約好稿子，給了畫手加急費，剛剛收到線稿，完全畫出了她想要的強取豪奪氛圍感。
等上完色，直接甩給賀栩，她受夠了他的微信頭像。
洛琪：“那你想要什麽新年禮物？”
“我沒有想要的，希望我早點有個姐夫。”
“...快了。”
洛雨還想再八卦兩句，同事找她商量選哪款伴娘服。
同事年底結婚，她是伴娘之一，同事家裏有錢，連給她們買的伴娘服都跟婚紗同品牌，這周要去婚紗店把伴娘服定下來。
“姐，我忙了，等你出差回來再聊。”
洛琪這次‘出差’出得有點久。
蔣盛和不想她回去。
當然，她自己也不想回。
正在開車的賀栩拿餘光掃洛琪，剛才他隱約聽到了洛雨的嘰嘰喳喳聲。
有空給她姐打電話，沒空回他消息。
等紅燈時，他再次發給洛雨：【今晚去我那。】
沒回。
賀栩把手機扔到控制臺，‘砰’一下撞得怪響。
洛琪看過來，他只好解釋：“被...女朋友氣得。”
“女孩子多哄哄就好了。”
賀栩笑笑，沒說話。
今天就他們三人吃飯，賀萬程沒叫其他朋友，全程都是蘇城方言交流，氣氛融洽。
洛琪給出合作誠意，新開拓的市場，到時利潤四六分成。
她沒有人脈資源給賀萬程，唯有利益互換。
賀萬程沒打算分杯羹，對比這點利益，他更在乎跟蔣盛和長久的合作。他幫洛琪，比幫蔣盛和本人更讓蔣盛和感激。
“當初蔣總該給的資源都給了，銳普也是蔣總的公司，不用再客氣。”當然，他也有顧慮：“我不想明面上得罪遠維的高層。”
洛琪理解，畢竟遠維想打壓銳普，現在她想發展銳普，有違高層的意願，“賀董您放心，我會協調好。”
賀萬程又交代：“遠維醫療的市場當時是我親自去對接，不好再出面給你們銳普對接，我那些人脈資源，賀栩也都熟悉，到時讓賀栩帶你去跟對方負責人談。”
“感謝賀董，讓您費心了。”
至於怎麽說服遠維高層，洛琪早有準備，下午就去了一趟遠維集團，跟厲蕊約好了見面時間。
“我打算主攻中低端市場，不影響遠維醫療的高端市場份額。用不了幾年，競爭對手就跟雨後春筍一樣，遠維不可能壟斷市場，那不如先讓銳普把中低端市場給占了，高端有遠維，中低端有銳普，這樣對於集團來說，才更具有競爭力。”
厲蕊提醒她：“遠維醫療也有中低端產品。”
洛琪說：“那就讓他們放棄，專註高端市場，做出品牌效應。”
厲蕊不禁一怔，這語氣太像蔣盛和。
洛琪接著分析：“如果遠維醫療哪個區間都想做，最後哪個都做不好，高端產品就會被他們自己的中低端產品無形中拉低檔次。中低端靠走量，高端靠品質，累人賺的又少的是中低端。”
銳普選擇中低端是無奈之舉，不然沒有任何出路。
厲蕊無法立即回覆她，要讓遠維醫療調整戰略方向，這不是小事，到時要拿到高層會議上討論。
“我盡量幫你爭取。”
“謝謝厲總。”
如今她沒資格參加集團的高層會議，從包裏拿出她做的方案，“厲總，麻煩您在會上幫我們銳普展示一下。”
她在假期就做好的方案，遺憾的是無法現場演示。
從厲蕊那裏告辭，洛琪糾結幾秒，最後還是摁了負一樓，沒去四十二層。
下了電梯，剛走幾步，後面有人喊她：“洛總。”
“......”
這是蔣盛和的聲音。
洛琪猛一轉身，蔣盛和從專用電梯下來，身後跟著小姜，小姜朝她遞個同情的眼神。
真可憐，怎麽躲都沒躲過老板。
小姜先去車上，蔣盛和徑直走過來。
“向厲蕊匯報工作？”
洛琪點頭，尋思該怎麽解釋沒去找他。
蔣盛和擋在她身前，車裏的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壓低聲音：“我要不是出去有事，就看不到你了。”
洛琪擡手，把他西裝紐扣給扣上。
迎著他的眸光，“蔣總，你約了人？”
現在的‘蔣總’比道歉有用。
蔣盛和不再計較她為什麽來了遠維都不告訴他，“嗯，談個合作。晚上我可能會晚一點到家，你先吃飯，不用等我。”
因為那一聲蔣總，她今晚要住在別墅。
洛琪：“等你一起吃。”
蔣盛和答應她：“那我盡量早點回去。”
他們這邊情濃蜜意，小姜還在車裏為洛琪祈禱，老板算賬算了這麽久，洛琪估計得崩潰。
等蔣盛和坐上車，小姜發現老板好像心情還不錯？
蔣盛和剛才沒來得及問洛琪來匯報什麽工作，打電話給厲蕊。
厲蕊正在看洛琪的方案，她將洛琪的來意稟明。
“方案不錯，高層會議上通過的問題不大。”
“不用拿到會上討論，直接回覆她，按她的想法來。”
厲蕊錯愕，據她了解，蔣盛和從來都沒如此無條件信任過誰。
穩妥起見，“蔣總，您不再看看方案？”
“不用。”
他沒看方案也知道，洛琪不會只顧銳普，她會兼顧遠維醫療，找到兩家公司共存的平衡點，提升各自的競爭力。
厲蕊本來想折中一下洛琪的方案，砍掉中低端產品的同時，再替遠維醫療爭取點集團的支持，盡量彌補安撫遠維醫療的管理層。
現在蔣盛和發話，直接同意洛琪的方案，遠維醫療那邊要怎麽彌補。⑤
蔣盛和：“不需要彌補。沒有洛琪，就沒有遠維醫療。”
厲蕊聽得一頭霧水。
蔣盛和沒解釋。
解釋了他們也不理解。
誰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歡洛琪。
中旬的第二天，洛琪到賬一大筆錢，問了才知道是第三季度的獎金。
蔣盛和說他沒催財務，這誰信。
洛琪把卡餘額變動的短信截圖發給蔣盛和：【發財了。】
蔣盛和笑：【請我吃飯？】
【好。試過婚紗請你去小酒館。】
洛琪猜不到老板的年薪是多少，雖然老板拿工資只是象征性拿點，根本就不缺這點工資，但她好奇。
【蔣總，你工資多少？】
蔣盛和：【薪資保密，不能告訴下屬。】
洛琪又問：【老公，你工資多少？】
蔣盛和說：【晚上回家把卡給你。你自己查。】
洛琪有一張他的黑卡，從總裁辦離職時沒還給他。
還了又怕他多心。
他給她工資卡，她也收了。
等還清賬，她要多送點禮物給他。
周六那天，蔣盛和陪她去試婚紗。
他們是最早到店的客人。
婚紗店二樓有兩個VIP試衣間，每間得有三四十平，設有專門的休息區和化妝區。
工作人員引領他們去了第一間，所有洛琪看中的婚紗都提前拿到試衣間。
化妝師已經早早過來等著洛琪，洛琪轉頭對蔣盛和說：“我先不盤發試兩套，再盤發試幾套。”
散發和盤發的樣子，都想讓他看看。
“你去休息區等我。”
站在這裏無聊。
蔣盛和原本沒打算去休息區，又擔心自己站旁邊影響化妝師發揮。
從雜志架上抽了一本婚紗雜志，坐過去翻看。
洛琪皮膚底子好，化妝沒花多少時間。
試穿婚紗需要別人幫忙，工作人員剛取下一套婚紗，蔣盛和清洗過手，烘幹，款步過來，“我來。”
婚紗款式簡單，洛琪輕松套上去。
蔣盛和小心拉上隱形拉鏈，一直註意著她的頭發不被扯進去。
洛琪以為他陪她試婚紗，是陪在旁邊看她穿上婚紗後的效果，而他卻全程幫著她穿，不假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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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 至少在遇見她以前，蔣盛和有過那麽一次戀愛經驗。
那些青春遺憾，她該怎麽彌補他。
洛琪撐著腦袋看車窗外, 夜景流光溢彩，她忘了回應他。
如果七年前電影院裏，他當時找她聊天，後來會怎樣？
“怎麽不說話？”
蔣盛和打破沈默。
洛琪回頭, 思緒還在七年前, 反應遲緩, 在冷場前, 只好繼續早戀話題：“我高中也沒早戀過。”
說出口發覺多此一舉。
她的過去他悉數了解, 何須她再強調。
無聊的一句廢話, 蔣盛和依舊回應：“我知道。”
洛琪笑了下。
車廂裏再次安靜下來。
氣氛並不尷尬，她就沒刻意再找話說。
汽車駛過紅綠燈路口, 蔣盛和突然問她：“洛琪，要不要跟我談一次？”
她已經在跟他談了。可能她在他眼裏是被動的那方, 始終被他推著往前走, 他以為她動心的成分不多。洛琪看著他, 明確應道：“嗯。”
“你朋友圈裏兩組數字，10.6是什麽意思？”她也不猜了，有疑惑就直接問出來。
“我單方面的意思。”
單方面覺得那天戀愛了。
洛琪心酸不已, “那今天，我們的戀愛紀念日。以後每年十月十號, 我都要過紀念日的，你不準忘了。”
“肯定給你過, 忘不了。”
又怎麽可能會忘。
於他, 今天又是滿足的一天。
平板裏的婚紗圖片, 洛琪在睡前看到。
蔣盛和給平板充滿電，讓她慢慢挑選。
十月中旬發獎金，最遲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就能安排出時間拍婚紗照，高端定制的婚紗來不及，從設計到縫制，少說得七八個月。
婚紗店送來的所有圖片，店裏都有樣衣，選好款式就能去試穿。
蔣盛和說：“婚禮的婚紗請設計師專門給你設計，現在只能湊合。”
最高檔的婚紗品牌，怎麽就是湊合了。
“現有的款式也特別好看。”洛琪看好四五款，都指給蔣盛和看。
蔣盛和讓她再多選幾款，周末抽一天時間去試。
洛琪靠在他的懷裏，扭頭看他，想說不用選那麽多，離得太近，鼻尖從他的下頜擦過。
蔣盛和貼著她的臉，“下次說話直接說，不用轉身。”
臉頰相貼，說不出的親昵，剛洗過澡，他臉上清涼額頭還有水珠。洛琪讓他明明白白知道她的心意，她低聲說：“想看到你。”
蔣盛和在她臉上輕吻。
擡腿調整坐姿，忘記平板還擱在他腿上。
“誒，小心！”洛琪伸手去抓，沒抓到。
蔣盛和反應及時，一把按住滑到床沿的平板保護套，差一點就滑到床下去。
蓋上平板，他放到櫃子上，攬著她腰的那只手始終沒放。
“坐過來。”
他讓她坐的是他腰間。
洛琪紅著耳廓小心挪上去，身下是硬邦邦的肌肉。
他拿浴巾將她整個人攏在裏面，兩人面對面，方便了她看他。上次借著給他畫畫仔細看他的眉眼，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看。
對視時，她依然招架不住他專註的眼神。
洛琪偏頭假裝看平板放沒放好，被床頭櫃手機屏上藍粉相間的一枚包裝紙吸引過視線。
剛才他們有過一次。
是她撕開了外包裝，幫他戴上。當時手無措，包裝紙忘了扔垃圾桶，不小心丟在了他手機上。
“看什麽呢？”
蔣盛和問的時候目光沒離開她。
“在想哪件婚紗更好。”
蔣盛和現在不急著聊婚紗，提醒她：“睡覺前再想想，有沒有忘記什麽事。”
洛琪很肯定：“沒有。”
工作上沒有。
也沒承諾過他要為他做什麽。
她說沒有，蔣盛和關燈，抱她在懷裏，“在別墅住了六天，習沒習慣？”
他的重點是第六天，今晚她也沒再喊一聲蔣總，明天是不是不住這。
洛琪的關註點是習不習慣，“基本習慣了。”
習慣了他身上的氣息。
銳普食堂夥食改善的第一天，洛琪沒趕上。賀萬程上午到了北京，晚上有其他應酬，約她中午吃頓便飯，並讓他侄子來接她。
賀萬程把侄子名片推給她，微信名同他的大名，賀栩。
頭像很有意思，鉛筆手繪圖，一滴小雨點，落在了手掌心，小雨點表情豐富，似乎在跟命運抗爭，很不甘心落下來。
【你好，賀栩。】
洛琪也問聲好，跟對方確定幾點來接她。
上午閑著沒事，洛琪到開放式辦公區轉了轉。
新老板突襲檢查工作，他們各個悶著頭幹手裏的活。
洛琪轉了一圈，接著轉第二圈。
她剛走過的工位，幾人對個眼神，頗有回到學生時代上晚自習的錯覺，正吃零食，教導主任一聲不吭從教室後門進來，攥著校服領子將他們薅起來，瞬間被恐懼感支配。
洛琪打開相機，對他們說：“你們頭低一點，我把工位布局拍個照，看看怎麽重新調整合理。”
“你們天天不感到悶得慌？”
不知誰接了一句：“又悶又堵。”
但已經習慣，也沒人敢跟領導吐槽辦公區布置不合理，毫不意外領導會懟一句：讓你來上班不是叫你來享受的。
聽說是調整辦公區布局，不是來監視工作，所有人都松口氣。
有人開了頭，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人多主意多，洛琪都一一記下，“我會綜合考慮。”
拍了照，又整體錄了一段視頻，回辦公室。
找人設計得多花錢，洛琪只好麻煩母親。
姜宜方看完視頻，【我還在梁教授的別墅，下午回去幫你弄，最遲明天把方案給你。】
對她來說就不算設計，只是合理安排空間，給人視覺上敞亮舒適。
【媽媽，我還想要一個多功能區，既能接待客戶，又能展示我們產品的一塊小區域，開放辦公區域那邊多加點綠植，預算在五萬塊錢以內。公司現在比較窮，設計費你給我個最低價（捂臉）】
姜宜方：【沒多大工作量，如果熟悉的老客戶找我，我也不會收錢，總不能再要你的錢。媽媽知道你對3D打印感興趣，送你升職的禮物。】
洛琪發了一個撒嬌的表情包。
又是給後勤提意見，又是要搞辦公區，路銳聽秘書匯報後，喝到嘴裏的冰美式也變成了熱美式。
那個苦。
她到底想要幹什麽！
帶著怒意，路銳去找洛琪。
洛琪沒給他洩憤的機會，“路總，來支持我工作的？”
“...辦公區不是好好的嗎？哪裏需要折騰？”
路銳再氣，面上始終帶笑，“洛總不用事事親力親為，交給行政部去辦。”
“不用，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幹。”
“......”
路銳不想在小事上跟她有太多不愉快，“就算簡單收拾，也得十幾萬。”
“不需要，五萬足夠。”
洛琪話鋒一轉，“就算十幾萬，公司出不起是嗎？來個無關緊要的閑人，屁事沒有，又是吃又是住，連著招待好幾天，也沒見路總心疼錢。”
路銳啞口無言，因為崔芃今天還沒回去。
這兩天崔芃倒沒再提洛琪半句，聊得都跟銳普有關，偶爾她也會問問他創業時遇到了哪些困難。他沒習慣跟別人分享過去的喜怒哀樂，至少目前還沒人讓他有分享欲。
崔芃問他時他簡單幾句帶過。
“洛總，你跟崔芃之間有什麽矛盾，我不想摻和，盡量別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影響我跟你的同事關系。”
洛琪似笑不笑，“如果我非要帶呢？”
“......”
路銳完全沒想到她會是破罐子破摔的路數。
換別人，怎麽著也說兩句場面話。
“有人
假公濟私跳到我面前惡心我，還想讓我公私分明，路總自己覺得合不合適？”
洛琪坐到電腦前，回看剛才拍的照片，想在右邊靠窗的位置預留一個多功能區，但空間貌似又不夠，不知道母親會怎麽設計。
路銳直接被無視。
摘下眼鏡，想起沒有眼鏡布，又戴上，被她氣糊塗。
他好心提醒：“你折騰食堂，折騰辦公區，確實能收買員工的心，但洛總，不是員工能決定你有沒有核心業務實權。”
有決定權的是他。
是高管層。
“連你都知道，普通員工給我帶不來任何好處，我自己會不知道？”洛琪擡頭，“如果我說，我什麽都不圖，單純想替銳普做點什麽，你信嗎？”
路銳無聲看著她。
洛琪自問自答：“你不信。”
她也懶得跟他再廢話，行政的事，他還真管不了她，“到時裝修經費的申請提交到你那裏時，你直接批了就行，如果你忙著接待貴客，我親自批。”
“......”
貴客二字滿滿的嘲諷。
洛琪把自己關於展示區的一些想法又跟母親說了說，閑下來後，開始煮咖啡。
煮了兩杯，她送一杯給池心。
池心愛吃水果，每天都帶不同的水果到公司，今天分了半盒藍莓給她。
藍莓替她消耗了不少時間，終於等到賀栩來接她。
賀栩天生叛逆，從小家裏人叫他往西，他偏朝東。
今天破天荒，毛被捋順一次，賀萬程讓他來接人，他真就聽話來了。
見到面，洛琪笑笑，並不陌生，在洽談會、在金融峰會，賀栩都跟蔣盛和打了招呼。
賀栩靠在車門抽了支煙，洛琪從寫字樓出來前，他剛掐滅。
他不喜歡假客氣那套，尤其她還是洛雨堂姐。
直接替洛琪拉開車門，他也納悶，自己對哪個異性都挺紳士，唯獨對洛雨，看到她就各種挑刺。
“銳普怎麽沒搬去遠維大廈辦公？”
“現在辦公的那層是銳普買下來的，搬來搬去麻煩。”洛琪又加了句：“主要是天高皇帝遠。”
不用時刻被集團高層盯著。
賀栩笑，跟他一樣。
遠離蘇城，誰都管不了他。
吃飯的地方離銳普不遠，十幾分鐘車程。
她跟賀栩不熟，正想著聊什麽不冷場，洛雨給她解決了這個煩惱。
洛雨的電話像及時雨一樣進來。
“姐，吃飯了沒呀？”
“你出差啥時候回來？”
“對了，油畫我暫時不需要。”
她已經約好稿子，給了畫手加急費，剛剛收到線稿，完全畫出了她想要的強取豪奪氛圍感。
等上完色，直接甩給賀栩，她受夠了他的微信頭像。
洛琪：“那你想要什麽新年禮物？”
“我沒有想要的，希望我早點有個姐夫。”
“...快了。”
洛雨還想再八卦兩句，同事找她商量選哪款伴娘服。
同事年底結婚，她是伴娘之一，同事家裏有錢，連給她們買的伴娘服都跟婚紗同品牌，這周要去婚紗店把伴娘服定下來。
“姐，我忙了，等你出差回來再聊。”
洛琪這次‘出差’出得有點久。
蔣盛和不想她回去。
當然，她自己也不想回。
正在開車的賀栩拿餘光掃洛琪，剛才他隱約聽到了洛雨的嘰嘰喳喳聲。
有空給她姐打電話，沒空回他消息。
等紅燈時，他再次發給洛雨：【今晚去我那。】
沒回。
賀栩把手機扔到控制臺，‘砰’一下撞得怪響。
洛琪看過來，他只好解釋：“被...女朋友氣得。”
“女孩子多哄哄就好了。”
賀栩笑笑，沒說話。
今天就他們三人吃飯，賀萬程沒叫其他朋友，全程都是蘇城方言交流，氣氛融洽。
洛琪給出合作誠意，新開拓的市場，到時利潤四六分成。
她沒有人脈資源給賀萬程，唯有利益互換。
賀萬程沒打算分杯羹，對比這點利益，他更在乎跟蔣盛和長久的合作。他幫洛琪，比幫蔣盛和本人更讓蔣盛和感激。
“當初蔣總該給的資源都給了，銳普也是蔣總的公司，不用再客氣。”當然，他也有顧慮：“我不想明面上得罪遠維的高層。”
洛琪理解，畢竟遠維想打壓銳普，現在她想發展銳普，有違高層的意願，“賀董您放心，我會協調好。”
賀萬程又交代：“遠維醫療的市場當時是我親自去對接，不好再出面給你們銳普對接，我那些人脈資源，賀栩也都熟悉，到時讓賀栩帶你去跟對方負責人談。”
“感謝賀董，讓您費心了。”
至於怎麽說服遠維高層，洛琪早有準備，下午就去了一趟遠維集團，跟厲蕊約好了見面時間。
“我打算主攻中低端市場，不影響遠維醫療的高端市場份額。用不了幾年，競爭對手就跟雨後春筍一樣，遠維不可能壟斷市場，那不如先讓銳普把中低端市場給占了，高端有遠維，中低端有銳普，這樣對於集團來說，才更具有競爭力。”
厲蕊提醒她：“遠維醫療也有中低端產品。”
洛琪說：“那就讓他們放棄，專註高端市場，做出品牌效應。”
厲蕊不禁一怔，這語氣太像蔣盛和。
洛琪接著分析：“如果遠維醫療哪個區間都想做，最後哪個都做不好，高端產品就會被他們自己的中低端產品無形中拉低檔次。中低端靠走量，高端靠品質，累人賺的又少的是中低端。”
銳普選擇中低端是無奈之舉，不然沒有任何出路。
厲蕊無法立即回覆她，要讓遠維醫療調整戰略方向，這不是小事，到時要拿到高層會議上討論。
“我盡量幫你爭取。”
“謝謝厲總。”
如今她沒資格參加集團的高層會議，從包裏拿出她做的方案，“厲總，麻煩您在會上幫我們銳普展示一下。”
她在假期就做好的方案，遺憾的是無法現場演示。
從厲蕊那裏告辭，洛琪糾結幾秒，最後還是摁了負一樓，沒去四十二層。
下了電梯，剛走幾步，後面有人喊她：“洛總。”
“......”
這是蔣盛和的聲音。
洛琪猛一轉身，蔣盛和從專用電梯下來，身後跟著小姜，小姜朝她遞個同情的眼神。
真可憐，怎麽躲都沒躲過老板。
小姜先去車上，蔣盛和徑直走過來。
“向厲蕊匯報工作？”
洛琪點頭，尋思該怎麽解釋沒去找他。
蔣盛和擋在她身前，車裏的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壓低聲音：“我要不是出去有事，就看不到你了。”
洛琪擡手，把他西裝紐扣給扣上。
迎著他的眸光，“蔣總，你約了人？”
現在的‘蔣總’比道歉有用。
蔣盛和不再計較她為什麽來了遠維都不告訴他，“嗯，談個合作。晚上我可能會晚一點到家，你先吃飯，不用等我。”
因為那一聲蔣總，她今晚要住在別墅。
洛琪：“等你一起吃。”
蔣盛和答應她：“那我盡量早點回去。”
他們這邊情濃蜜意，小姜還在車裏為洛琪祈禱，老板算賬算了這麽久，洛琪估計得崩潰。
等蔣盛和坐上車，小姜發現老板好像心情還不錯？
蔣盛和剛才沒來得及問洛琪來匯報什麽工作，打電話給厲蕊。
厲蕊正在看洛琪的方案，她將洛琪的來意稟明。
“方案不錯，高層會議上通過的問題不大。”
“不用拿到會上討論，直接回覆她，按她的想法來。”
厲蕊錯愕，據她了解，蔣盛和從來都沒如此無條件信任過誰。
穩妥起見，“蔣總，您不再看看方案？”
“不用。”
他沒看方案也知道，洛琪不會只顧銳普，她會兼顧遠維醫療，找到兩家公司共存的平衡點，提升各自的競爭力。
厲蕊本來想折中一下洛琪的方案，砍掉中低端產品的同時，再替遠維醫療爭取點集團的支持，盡量彌補安撫遠維醫療的管理層。
現在蔣盛和發話，直接同意洛琪的方案，遠維醫療那邊要怎麽彌補。⑤
蔣盛和：“不需要彌補。沒有洛琪，就沒有遠維醫療。”
厲蕊聽得一頭霧水。
蔣盛和沒解釋。
解釋了他們也不理解。
誰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歡洛琪。
中旬的第二天，洛琪到賬一大筆錢，問了才知道是第三季度的獎金。
蔣盛和說他沒催財務，這誰信。
洛琪把卡餘額變動的短信截圖發給蔣盛和：【發財了。】
蔣盛和笑：【請我吃飯？】
【好。試過婚紗請你去小酒館。】
洛琪猜不到老板的年薪是多少，雖然老板拿工資只是象征性拿點，根本就不缺這點工資，但她好奇。
【蔣總，你工資多少？】
蔣盛和：【薪資保密，不能告訴下屬。】
洛琪又問：【老公，你工資多少？】
蔣盛和說：【晚上回家把卡給你。你自己查。】
洛琪有一張他的黑卡，從總裁辦離職時沒還給他。
還了又怕他多心。
他給她工資卡，她也收了。
等還清賬，她要多送點禮物給他。
周六那天，蔣盛和陪她去試婚紗。
他們是最早到店的客人。
婚紗店二樓有兩個VIP試衣間，每間得有三四十平，設有專門的休息區和化妝區。
工作人員引領他們去了第一間，所有洛琪看中的婚紗都提前拿到試衣間。
化妝師已經早早過來等著洛琪，洛琪轉頭對蔣盛和說：“我先不盤發試兩套，再盤發試幾套。”
散發和盤發的樣子，都想讓他看看。
“你去休息區等我。”
站在這裏無聊。
蔣盛和原本沒打算去休息區，又擔心自己站旁邊影響化妝師發揮。
從雜志架上抽了一本婚紗雜志，坐過去翻看。
洛琪皮膚底子好，化妝沒花多少時間。
試穿婚紗需要別人幫忙，工作人員剛取下一套婚紗，蔣盛和清洗過手，烘幹，款步過來，“我來。”
婚紗款式簡單，洛琪輕松套上去。
蔣盛和小心拉上隱形拉鏈，一直註意著她的頭發不被扯進去。
洛琪以為他陪她試婚紗，是陪在旁邊看她穿上婚紗後的效果，而他卻全程幫著她穿，不假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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