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也進了縹緲學院，我女兒也是那裏的學生。姑娘你既然作為先生，那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麽好讓我們做父母的安心？”

花傾諾誠懇表態，“你放心，我們會盡快找出兇手的。”

“就這樣？”這是在給她裝傻？程蔣氏徹底失去跟花傾諾寒暄的欲望。

“嗯，就這樣。”花傾諾不笨，她知道他們對她有疑慮，甚至很有可能懷疑最近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已知的危險總比未知的危險讓人安心，多說無益的事情不如實際行動。

一時間，屋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最後，程楚生蓋上茶盞，什麽都沒說，負手去了書房。

他沒答覆雲笑離他的的定論，卻很好地表明了態度。今日這一見他未必滿意，但也沒有為難花傾諾的意思。沒人計較這是否合乎禮節，反正花傾諾一行人今日的重點並不是見他。

程蔣氏面色不善，將程梅艷拉走，花傾諾一行人則在雙胞胎的引領下往偏院去。

程家偏院，宮妍雅震驚於程府還有這樣破敗的角落。

“你們怎麽知道這裏的？”

“這裏曾經是我們住的地方。”在他們父親離府生死未蔔的那幾年，那時的他們實在太小，什麽神槍訣什麽天才都還是浮雲。

花傾諾就不明白他們對這個院子有什麽不滿意，這裏已經比田家村很多村民家都要華美好嗎？

“屍體在哪裏？”她今天不是來看院子的，而是雙胞胎說他們兩個丫鬟的屍體有問題。

根據他們所說，他們兩個的丫鬟也是一對雙胞胎，比他倆小一歲，三歲的時候賣身葬父到了他們家。

“我娘加上我們四個孩子，一起在這個小院裏住了四年，與其說她們是我們的丫鬟，其實更像是我們的妹妹。”

“我們雖然缺衣少食，但過得還算快樂。”

“我們八歲那年，父親剛升校尉，回家後帶我們搬離了這個院子。”

“父親後來的升遷都很順利，在家的時候會悉心教導我們兄弟，偶爾出征。”

“九歲時，我們將程家神槍訣練到第九層，剛好也是從那年開始父親出征的時間越來越多，如今已經兩年沒回過家了。”

兄弟兩人講話，完全是你一句我一句，接著彼此的話往下敘述。

“我們十四歲時，程蔣氏生了場大病，大夫說她從此不會再有孕，然後，我們兄弟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

“一年前，我們被安排進入縹緲學院，半年前我們突然被告知新月和滿月被她們的娘親領走了。”

程蒙說到這裏的時候臉色黑沈，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呵呵，被娘親領走？如果當年她們的娘親還活著，她們又何必大冬天的跪在雪地裏賣身葬父？”

程啟拍拍他的肩膀，雖然生辰只相差了一刻，但到底他是哥哥，相對比較穩重。

“我們自然不相，那次休沐出來之後幹脆就沒回學院，藏在家中查探了五天。後來一個醉酒的小廝說漏了嘴，我們才知道新月和滿月曾經得罪過家主新納的申姨娘，然後就莫名其妙失蹤了。程蔣氏下令不封鎖消息，又禁止府中人談論此事，還讓大家統一口徑說她們被娘親領走了。”

程蒙冷靜下來：“我們買通了申姨娘的一個丫頭，從她嘴裏得到消息，然後去亂葬崗找回了新月和滿月的屍體，只是……”

他們推開小院房門，陽光明媚的早晨突然讓人冷得打顫，好在過了開頭那一陣溫度又回升不少。

房間的擺設很簡單，床架上並列放著新月和滿月的屍體。

他們揭開遮掩的白布，白布下是兩張缺了臉皮的幹癟的臉。

屍體的眼珠被人挖掉，舌頭被剪，嘴巴猶如空洞，詭異地大張著。

030.拜訪程府（三）

屍體變成這副模樣只能從她們身上的衣物辨認身份了，然在花傾諾看來這兩具屍體的衣著也是一模一樣，雙胞胎卻能分辨出哪個是明月哪個是新月。

自從經歷巨狼洞穴那個夢境之後她對亡魂一類的東西好似多了絲微妙的感覺，都說人死了就會去往黃泉，花傾諾卻覺得她們還在這間屋子裏游蕩。

仔細查看屍體，花傾諾皺眉，“你們知道是剝臉兇魔作案？”她覺得方梓庭起的這個外號還是挺貼切的。

雙胞胎搖頭，“不，我們當時不知道，當時只是覺得她們的死狀太慘烈，所以發誓要給她們報仇。剝臉……兇魔在別處殺人的消息，是三個多月前爆出來的，那時距離她們死去已經有一段時間。因為死狀的相似，我們不得不往他身上想。”

“那你們為什麽找我？還有為什麽不先讓她們入土為安？”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也許家主是知道的，但他什麽都沒說。沒讓人報官，也不揭穿程蔣氏一手遮天的假象，也就是說我們無法光明正大地尋求幫助。恰好，你出現了。

“恰好，你負責調查剝臉兇魔。”

“又恰好，家主想見你，要請你過府一敘。”

她沒看出來敘了什麽，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會面。

“其實我們第二天就已經把她們埋了，只是隔日她們又自己出現在這裏。如此反覆三次，我們就放棄了，然後屍體也慢慢變成了這副模樣。”

這是死不瞑目了？

方梓庭被雙胞胎這套說辭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他覺得他今晚肯定又得做惡夢，連雲笑離也聽得一臉凝重。

花傾諾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存在即為合理，她甚至還走近聞了聞屍體的味道。

“諾兒。”雲笑離心驚，立馬把人拉開，禁錮在懷裏。

他的師尊有些特別，所以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他比別人要更忌諱。這兩具屍體太過詭異，他不得不防。

花傾諾眨眨眼，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她揚起小臉，很淡定地陳述那一聞所得：“這兩具屍體都在散發著翠儂花汁的味道，雖然極淡，但凝而不散，靠近了她們就能聞到，她們死前也曾被人灌下大量的翠儂花汁。”與周通相同。

雙胞胎驚訝，“翠儂花汁？”

花傾諾心裏翻了個白眼，準備讓方梓庭給他倆普及關於翠儂的知識，她不想再重覆那一大段話了。雲笑離來講也行，他聲音很好聽，她不介意多聽聽。

雙胞胎的關註點卻完全不是他們所知道的那些，“我記得申姨娘出身的青樓就叫翠儂。”

嗯？有門兒！

花傾諾和雲笑離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喜。

調查青樓本就是他們的一個方向，如今正好有線索，他們怎能不喜出望外。但青樓是後話，他們既然在程府，是不是可以先見見這位申姨娘？

願望很美好，現實很無奈。

花傾諾一偏頭看見一坨東西倒在門口處，不是跟著他們進門的宮妍雅又是誰？她就說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呢，原來呱噪的源頭暈倒了。

雙胞胎也驚訝，有意無意的忽視之下，大家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就這樣了。

“要不，將她送到內院？”

花傾諾搖頭，宮妍雅的臉上蒙罩著一層青黑之色，她起了好奇心。“這是陰氣入體？還是先把她送到雲府，我想就近觀察看看。”所謂的陰氣，就是鬼氣。

“可有大礙？”

“她什麽時候能醒？”

雙胞胎沒想過她不能醒來的問題，這屋裏若說有陰氣，那一定是因為新月和滿月。她們很善良，相信做了鬼也不會無緣無故要人命。

這個世界還傳說有神，現在說有鬼又有什麽稀奇的？

“可是新月和滿月？”方梓庭自己要問這個問題，偏又害得要命。

花傾諾不確定，“也許。”因為她看不見她們，只是感覺。

花傾諾一行人離開客廳沒有出府，這一切自然有人會報給程楚生知道，所以他也知道她們帶走了暈倒的宮妍雅。

花傾諾對一面之緣的程楚生有些忌憚，他莫名其妙把她叫過來，說了兩句話，又莫名其妙地把她撇在一邊。他給她的感覺就好像一條蟄伏的毒蛇，默默在旁吐著冰涼的蛇信，打量所有可能的獵物。

她自認不會是獵物，若他真要做出什麽事情來，她不介意自己當回獵人。

走出程府的大門，連花傾諾都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然後她對另外一件事有了興趣。

她看向雙胞胎，“你們是庶子？”她清楚記得第一次見面程梅艷說過的話。

雙胞胎撇嘴，“人紅是非多唄。”

“我們父親和母親是青梅竹馬，長大之後也只鐘情彼此。”

“他提了將軍，皇宮裏的那位不知抽了什麽風，硬要給父親賜婚，賜的還是正妻之位。”

“對方是另外一個大將軍的女兒，姓素。”

“是個小姑娘，就比我們兄弟年長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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