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萬俟歸最後一場對手戲結束, 沈時霏回到極盡奢華的豪墅裏，把包一扔。

在家庭影院裏看了一整天電影，飽飽睡醒一覺後, 沈時霏裹著絲綢睡衣，喝著果汁，考慮接下來的打算。

女配的戲份已經結束, 她只需要做個隱形人, 男主和女主相識相愛，她躺著等HE就好。

不過, 人太閑就會多想, 在設施俱全的豪墅裏呆了一周, 沈時霏一直在思考她是誰。

做了這麽多年女配，她在其他書裏的特長和技能，就像肌肉記憶一樣，一並留在了她的身體裏。

沈時霏同時擁有大提琴手的音樂才華、女明星的表演天賦、豪門大小姐的經商水平、網紅校花的社交能力、民國姑娘的吃苦韌勁……

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她在巫雋、鄔郁兩個世界看了大量的書籍, 自學編程知識, 認識到了虛擬的矩陣世界的本質。

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代碼。

如果她可以隨意改寫代碼，就是無所不能的創世神。

“我明白了。”沈時霏臉色發白，心劇烈跳動起來。

她知道了校長為什麽是神。

她的意識在矩陣裏，身體在現實世界, 所謂的人設矯正系統就是殺毒程序, 強行摧毀對矩陣不利的因素。

他們是矩陣監獄裏被抹除原始記憶的囚徒，按照既定好的所謂“人設”演繹一幕幕虛假的美好故事。

如果審查官是獄警, 那麽誰是觀眾？

沈時霏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 感覺自己時刻被監視著, 背地裏有無數雙眼睛。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 她拿著鋒利的修眉刀, 走到浴室裏，放了一缸水，脫了睡衣走進去。

泡在浴缸裏後，她只露出肩膀，冷聲喊話：“審查官。”

無人應答。

沈時霏拿起修眉刀，放在自己手腕的動脈上：“說話。”

在上個世界，她拿剪刀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審查官一秒出現，現在卻遲遲沒動靜。

果然，浴室、廁所這樣私密的地方，是監控的盲區。

“系統。”沈時霏放下修眉刀，冷靜下令，“抽技能池，[黑客的智商]。”

系統的屏幕冒出理性消費的提醒。

“老大，技能池抽一次需要5000萬積分，確定要抽嗎？”

沈時霏：“不是攢了3億積分嗎？大膽抽。”

系統只好照做。

連抽四次，一無所獲，2億打了水漂。

“老大，還抽嗎？賭徒心態不可取。”

兩本書的心血就這樣沒了，沈時霏隱隱有點肉疼，咬咬牙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繼續。”

系統：“……”

它知道主人明明這麽牛逼，卻窮困潦倒、連飯都吃不起的原因了。

下一發，技能池終於出金。

【技能：軟件工程師。】

和她想要的黑客技能差不多，沈時霏還算滿意，看著剩下的5000萬積分，眼睛不眨，“抽魔方池。”

她需要一臺高性能電腦，能夠讓她聯接源代碼，超越矩陣控制真實世界的終端機，植入病毒，改寫程序。

5小時後，屏幕後方的審查官們發現了異常。

“她怎麽還不出來。”

“馬上向上級打申請，調出浴室監控。”

“這……不合規矩吧？”

“正常人洗澡能洗五個小時？”

一套繁瑣的流程走下來，屏幕上終於出現沈時霏在浴室裏的畫面。

道貌岸然的審查官們全都沈默了。

監控顯示，沈時霏躺在浴缸裏，白色泡沫和花瓣遮住了浴缸裏的身體，只露出一顆小小的腦袋。

她還挺會享受，手機架在浴缸上方的置物板上，旁邊放著水果拼盤和果汁飲料，邊吃邊看愛情肥皂劇。

“切了吧，沒什麽好看的。”女審查官木著臉說。

……

浴室裏的畫面只是代碼寫出來的假象，成功騙過了審查官的眼睛。

夜深人靜，豪墅裏開著燈，戶外一片璀璨。

沈時霏窩在房子外面的湖心沙發裏，腿上放著電腦，旁邊站著兩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她真的做到了。

她破解了替身卡的代碼。

“沈時霏。”兩個替身異口同聲喊她的名字，一個是狼尾發大提琴手，一個是長發渣女姐姐。

沈時霏感覺像在做夢。

她擁有了校長的權限，成了虛擬世界的神，可以摧毀任何“人”。

兩位“沈時霏”住在偌大的房子裏，陪她一起生活，沈時霏本人終於不覺得孤單。

這本書裏，女配的家庭雖然比不上男主，好歹也算個中產，名下3套房，兩輛車，銀行賬戶上有50萬的存款。

沈時霏動動手指，就可以修改她的數據，讓她變成世界首富，但她不敢做得太明顯。

因為她還在矩陣裏，一旦暴露，她在真實世界的肉身會死。

然而，她剛產生這樣的想法，就聽到了機械的聲音。

【檢測到超級病毒，矩陣世界異常。】

【刪除沈時霏，重啟矩陣。】

電子音驀然響起，冰冷不帶感情。

沈時霏敲鍵盤的手頓住，猛然想起一個讓她忽略的細節，渾身發涼。

如果[軟件工程師]的技能，是校長親自寫的代碼，那她永遠鬥不過校長。

【世界即將重啟，倒計時開始。】

【十。】

【九。】

【八。】

……

【二。】

【一。】

沈時霏茫然地站在衛生間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控制不住渾身發抖。

鏡子裏的女人臉色發白，濃密的頭發遮住巴掌大的小臉，表情像見了鬼。

沈時霏抱著手臂，緩緩蹲下來，呼吸急促，大腦裏一片空白。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她沒有被刪除，記憶也還在，但時間線回到了她和萬俟歸分手的那一天。

或許，她的記憶沒被清除，是矩陣對她的警告。

——無論再嘗試多少次，她都翻不出“神明”的掌心。

虛掩的門縫裏飄來男人女人的說話聲，一切都和十幾天前沒區別。

她冷著臉，摸著胳膊走出去，包廂裏吵鬧的聲音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看她，除了男主萬俟歸。

他坐在沙發上，偏著頭，神色冷淡，旁邊網紅臉妹子紅著臉給他點煙。

沈時霏的心情很差，心裏盤踞著火，沒工夫再演一遍。

她蹬著細高跟，漠然地看一眼萬俟歸，拿起桌上的手機，沙發上的手袋，一聲不吭走人。

“哎，大美女，怎麽走了？”秦逸盯著她離開的背影。

“生氣了唄。”紮著丸子頭的女孩朝萬俟歸旁邊的姑娘瞥一眼，“不知道人家有對象啊。”

“萬俟，還不趕緊去追女朋友？”

點煙的妹子坐立不安，臉頰發燙，看著周圍那些年輕女孩異樣的眼神，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萬俟歸咬著煙，暗暗罵了一聲，抓起桌上的跑車鑰匙，大步流星追出去。

一樓的電梯門打開，沈時霏殺氣騰騰往外走。

站在馬路上，她點開手機軟件，準備叫網約車，手腕一緊，被扯入一個染著煙味的懷抱。

“生氣了？”他抱著她的肩，顧不上質問她微信的事，下意識安撫她的臭脾氣，“不就點個煙麽，至於甩我臉。”

沈時霏踉蹌站穩，用力把萬俟歸推開，扭頭就走，“分手。”

萬俟歸後退兩步，嘴角的笑消弭無蹤，幾步跟上，攥住她纖細的手臂，“別說氣話。”

沈時霏扭頭看別處，俏生生站著，烏發雪肌，一臉的不耐煩。

在大街上的路人看來，男孩衣著有品位，一看就是富家公子，長得巨帥不說，脾氣還好，不顧面子哄女朋友，女孩多少有點驕縱任性了。

僵持一段時間，萬俟歸無奈嘆氣，率先低頭，啞聲道歉：“我錯了寶貝。”

“萬俟歸，”沈時霏掙開他的手，將一縷發絲別在耳後，“能不能別纏著我了？你很煩啊。”

聽到她無情的話，萬俟歸沈默了很久。

“行，”他笑了一聲，點了點頭，笑容沒什麽溫度，“那分。”

他不爽地板著臉，轉身走遠。

大少爺也是有脾氣的。

不一會兒，橙紅色的跑車從地下停車場出口駛出來，經過她的身邊，轟一聲，加速離開。

沈時霏緊繃的神經一松，沒有回家，沿著馬路邊緣毫無目的地往前走。

二十分鐘前，她還在家裏，用[軟件工程師]的技能攻破了矩陣代碼權限，短暫地成了“神”。

現在，世界重啟，她又回到了原點。

三本完結書的積分蒸發，她辛苦做了這麽多年的白月光，死了兩回，白忙活一場，這叫什麽事兒呀。

“姬雪衣，我去你大爺。”

沈時霏首次氣到罵臟話，咬牙切齒，怒火沖到了頭頂。

冷不丁瞧見便利店門口盯著她看的小女孩，沈時霏憤怒的頭腦唰地冷靜下來。

怕教壞小孩子，沈時霏朝她擠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小朋友，不可以模仿阿姨哦。”

小女孩啃著手指，懵懂地歪頭看她，蹬蹬蹬跑過來，往她手裏塞了個圓滾滾的東西。

什麽玩意兒？

沈時霏低頭一看，楞了，是牛奶味的棒棒糖……

小女孩拽著她的裙角，仰頭看她，甜甜地說：“漂亮姐姐，吃糖。”

沈時霏淚眼汪汪，嗚嗚嗚她是天使吧。

心情喪到連路都不想走，沈時霏就近找了個人工湖，在棕色的休息椅上坐下。

她寂寞地叼著棒棒糖，任憑蚊子在她腿、胳膊、脖子上咬了幾個粉包，自虐般無動於衷。

眼前晃過一片黑色的襯衫。

沈時霏懶懶擡眼，萬俟歸冷著臉站在她面前，眼睫垂下來，薄而深邃的眼皮遮著淺色瞳眸，氣場冰冷。

“送你回家。”萬俟歸拋著車鑰匙，拖腔帶調稱呼她，“前、女、友。”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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