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梔的生日舞會, 在海城最大的娛樂場所喜樂門舉辦。

作為楚家的成員，沈時霏也會到場。

她坐在梳妝臺前，化了精致的現代妝容, 穿著[神明的青睞]修身定制旗袍，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兩輛黑色的別克汽車在楚家門口等候。

楚金池、楚方禮、楚豪、楚可瑩站在樓下的客廳，聽到樓梯上沈悶的腳步聲, 紛紛擡頭。

沈時霏挽著虞二的手臂, 走了下來。

看到大哥身邊盛裝打扮的沈小姐，客廳裏鴉雀無聲, 每個人臉上都是驚艷之色。

沈時霏今天穿了件明黃色的旗袍, 綴著白色的百合花, 這個顏色稍不註意就會雷人或者俗氣，一般人不敢輕易嘗試。

她皮膚雪白，腰肢纖細，腿部線條優美, 穩穩駕馭住了這個顏色, 優雅大氣，讓人眼前一亮。

沈時霏五官底子足夠優越，經常素顏見人，今日一反常態, 描了眉眼, 擦了口紅，從清麗嫻靜的少女變成了活色生香、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看到明艷動人的沈時霏, 楚家的少爺和小姐瞬間理解了大哥楚世庭。

難怪……

沈小姐實在是太漂亮了, 連女人看了都動心, 稍微一打扮, 甩了歌舞廳臺柱子一百條街。

難怪大哥會對她死心塌地, 非她不可。

“嫂子今天好美。”楚可瑩由衷讚嘆。

楚豪點頭：“沒錯，太好看了，這件旗袍很襯你的膚色。”

就連看沈時霏不順眼的楚方禮，也不由呆了一呆。

楚金池眼裏的光暗下去，沒事人一樣，平靜道：“我們出發吧。”

……

車上，虞二看著身側的沈時霏，心裏莫名感到不安。

阿沈今天打扮這麽漂亮，讓他大為愉悅，愛不釋手地把著她的腰肢，粘了她一會兒。

不知道為何，她眉眼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惆悵，似乎裝著沈甸甸的心事。

這種慘淡沈重的情緒，也感染到了虞二。

“不開心？”到了歌舞廳門口，虞二摟著她的腰，往人潮湧動的大門入口走。

以為她是不想參加白梔的生日舞會，虞二態度寵溺，溫聲哄誘：“阿沈，等到你生日的那天，我保證給你辦一場盛大的舞會，全城的大人物都來為你慶生。”

沈時霏揚起嗜人心魂的美麗臉蛋，唇角帶笑：“二爺，謝謝你。”她等不到了。

虞二怔怔看她，冷硬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

想把他擁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後臺，白梔摸著微凸的小腹，擔心被人看出來，今晚的所有演出服裝都是不顯身材的蓬松裙。

“白小姐，虞二爺到了。”舞女跑過來，笑嘻嘻地說。

聽到虞二的名字，白梔心有餘悸，掩下眸底的恐懼和恨意：“知道了。”

她對著鏡子帶好耳環，紅色的長手套裹著手臂，輕撫自己光滑黑亮的手推波發型。

悠揚有節奏的音樂在大廳內回蕩。

燈光昏暗，舞女們跑上臺，一束光灑在舞臺中央的白梔身上。

臺下掌聲雷動。

舒緩的前奏響起，白梔濃妝艷抹，風情萬種地唱起了情歌。

燈光掃過舞池，西裝革履的男士與打扮時髦的女士跳起交際舞，人頭攢動，衣香鬢影。

沈時霏和楚豪、楚可瑩他們坐在一起，視線不經意掃過光線朦朧的貴賓區，看到某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解邵恩身穿民國風白色西裝，氣質溫潤如玉，安靜內斂地坐在角落裏，身側杵著幾個態度恭謹的屬下。

他也是來為臺柱子捧場的？

似乎察覺到她的註視，解邵恩的眼睛望了過來。

燈光迷蒙暗淡，他的臉部輪廓看不真切。

沈時霏在位子上坐了十分鐘，將面前的烈酒一口氣喝完。

火辣辣的白酒入喉，眩暈感直沖腦門。

沈時霏放下酒杯，吐出一口濁氣，起身，步伐穩健地朝虞二走過去。

楚家兄妹擡起頭，看著她的身影。

“她怎麽了？”楚豪詫異道。

沈時霏頭暈腦熱，來到面容冷酷的虞二面前。

借著酒勁，她巧笑嫣然，“二爺，我能有這個榮幸，請你跳一支舞嗎？”

周圍坐著的名流士紳看到國色天香的大美人，眼睛都看直了。

“二爺，這位小姐是？”

“如此絕色，實屬罕見。”

有膽子和虞二爺說話的人不多，敢請他跳舞的女人，全海城都找不出一個。

虞二爺身邊美女如雲，看似風流，艷福不淺，有所耳聞的人都知道，他過著禁欲的生活，潔身自好，對美色心如止水。

正當圍坐的大人物都以為，絕色美人要遭冷遇的時候，虞二整了整西裝，站了起來。

一幹士紳名流齊齊楞住。

成雙成對的男女投來艷羨的目光，虞二攬住她的腰，與她雙手相搭。

“你喝了酒？”

他高大俊朗，沈時霏穿著高跟鞋，頭頂堪堪到虞二的下巴，身軀愈發顯得纖瘦苗條。

酒精的作用下，沈時霏暈乎乎站不穩，頭輕輕靠在他寬闊的胸膛。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

虞二的心怦怦跳動，無以言表的喜悅傳遍全身。

這一刻，什麽都不重要了。

優美通透的薩克斯音樂在歌舞廳回蕩。

“其實我一直都在演戲。”沈時霏的聲音慵懶冷淡，清晰傳入面前的男人耳中。

虞二垂頭看她，嗓音溫柔：“我知道。”

嘆了口氣，她目光迷離，自暴自棄般呢喃，“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你了。”

虞二沈默。

“從一開始，我就是在有預謀地接近你。”沈時霏從他懷裏擡起頭，思維混沌，卻字字清晰，“那天，我特地穿著漂亮的裙子，幫你洗臉，帶你回雨寨，對你無微不至……”

“阿沈，你喝醉了。”虞二不想再聽下去。

心像被一只大掌揪住，透不過氣。

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點點滴滴的甜蜜，只是虛假的泡沫。

她從頭到尾都在演戲，虞二一直都知道。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沈時霏用美艷的臉說著無情的話，逼迫他面對殘酷的真相，“完全，一點都沒有。”

虞二冷毅的面容緊繃，每一下呼吸都沈重。

“我的目的，是……”

“沈時霏。”他連名帶姓叫她，聲音微啞，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你非得這麽殘忍嗎？”

浪漫的燈光劃過沈時霏的臉，照亮她烏黑眼眸裏的冷靜。

徹骨的冷靜。

仿佛她是游戲人間的殺手，不帶絲毫人類的感情。

虞二看得清清楚楚，她眼裏有殺意，她想要他的命。

隨著音樂舞動的身軀停下來。

沈時霏抽出綁在大腿上的槍，雙手緊握，手臂上擡，穩穩瞄準虞二的腦袋。

她後退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虞二僵在原地。

變故就在一瞬間，誰都沒想到會有人膽大包天，敢在海城的地盤暗殺虞二爺。

女人尖叫，人群紛紛後退，現場混亂一團。

臺上唱歌的白梔也被舞池中央的畫面震撼，忘記了唱歌，眼睛睜大，不敢相信拿槍指著虞二的人，是他深愛的沈時霏。

“沈小姐，你在做什麽？不要沖動！”楚副官分開人群走過來，想要上前制止。

“別過來。”沈時霏大聲呵斥。

酒精上頭，她的手有點發抖，身軀搖搖晃晃，槍口依然穩穩對準虞二。

就在她拔槍的一剎那，十幾把槍對準了沈時霏。

虞二的手下將她圍住，嚴陣以待，目光警惕，隨時將她擊斃。

“誰都不許開槍。”

虞二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凜冽，站在人群四散的包圍圈中間，死死望著沈時霏，眼睛猩紅，“給我一個理由。”

隨便什麽理由都可以。

只要她編出一個謊言騙他，無論多麽可笑，他都會相信。

“沒有理由。”沈時霏快要堅持不住了，烈酒後勁很大，她頭暈想吐，幾乎要跌倒。

“大哥，她居心不良，想要你的命，你還猶豫什麽？”楚方禮怒氣沖沖地喊道。

“三哥說的沒錯，”楚可瑩嚇得臉色發白，擔心虞二心軟，語速飛快地說道，“世庭哥，喜歡的人還可以再找，她心腸狠毒，根本不值得原諒！”

虞二額頭青筋跳動，面色陰沈：“都給我閉嘴！”

現場騷亂的動靜瞬間消失。

四周落針可聞，沒人敢再說一個字。

虞二望著他深愛了半輩子的女人，喉結滾動，嗓音沙啞微不可聞，“阿沈，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把槍放下，”他喉嚨裏輕輕帶出一句，“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騙他，耍他，玩弄他，怎麽樣都沒關系。

他包容她的所有。

看到虞二眼裏的溫柔，沈時霏呼吸悶窒，歉意和愧疚湧上心頭。

“對不起，這是我的任務。”

我的意圖，不是要殺你。

虞二，後會無期。

沈時霏目光淩厲，食指按下扳機，帶著視死如歸的堅決。

“呯！”

“呯！”

“呯！”

虞二的人同時開槍，沈時霏松了手裏的仿.真.槍，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恍惚地倒在了血泊裏。

“別開槍！都住手！”虞二發出如雷的咆哮，眼睛瞬間濕潤，奮不顧身沖上去，將滿身是血的沈時霏護到懷裏。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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