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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逃無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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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的浴池修得不大, 簡單的暖黃色砌石,沒有堆金砌玉的豪奢派頭,彌彌濕濕,氤氳的霧氣都盤桓在半空。

“殿下。”司絨靠坐在池壁。

封暄在屏風後的浴桶裏洗好了, 正穿寢衣, 他應一聲。

“殿下別過來, 我要穿衣了。”司絨看了眼屏風,爬起來走上石階,迅速在架子上扯了件衣服把自己裹起來。

封暄扣好衣領,慢條斯理再應一聲。

“這怎麽是你的衣裳?”司絨鼻子潮潤潤, 拿他的短衫在身上比了比, 連扣子都不必解,張開手把腦袋往裏套, 聲音悶在寬大的寢衣裏,找半日才把自己的頭從領口探出來。

“穿好了?”

“嗯……好了。”

封暄從屏風後折過來, 他擡手揮開些濕霧,入目就是兩條白生生的小腿,暈在水霧裏,水珠還在沿著她小腿腹往下滑, 腳踝很細,骨感明顯,他可以一手握兩只。

那滑動的水珠像是都進了他的腦袋, 封暄錯開了眼, 喉嚨口上下一滾,滾出來的聲音嘶啞。

“穿好。”

司絨轉過身, 仰頭看他, 攤開手:“穿好了, 只是殿下的衣服不太合身。”

她赤著足,踏著濕漉漉的地板往封暄那走,到他跟前時,伸出只手,拉著他的一只手指,指尖沿著他虎口的薄繭處走了一圈,然後貼在他心口,一下下急促有力的心跳傳遞到指尖。

“殿下,你跳得好有力。”司絨踮起腳,語氣半驚半逗,像發現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別用這種語氣說話。

封暄握了握拳,手背青筋突兀。

他的衣裳領口對她來說太大,可以清晰看到水滴沿著她的側臉往下滑,一顆一顆地滾進不可視的漆黑裏,袖子太長,被她挽起來,露出來的手臂濕膩膩,泡得泛粉,簡直一揉就會化掉。

雨打窗臺,浴房裏裏外外都被水汽濡得透了。

浴房裏一片安靜,雨聲淹沒了若有似無的啄吻。

司絨攥著他的衣領,拉下他的腦袋,將唇輕輕貼上去,淺吻一下,再吻一下。

不夠。

封暄不滿足於她的蜻蜓點水,把著她的腰,往上一提,放到高椅上,雙手順著往後一攬,司絨整個人都在他懷裏了。

他扣著她的後腦,想要撬開她的齒關往深吻。

司絨往後收了點兒,不讓他親,拿鼻尖和他輕碰:“殿下,美人計還是有用的對不對?”

封暄手穩穩地把著她的腰,看她若即若離,大勝之後掩不住的得意,那表情像是偷喝了陳釀的貓兒,說不上的勾人。

他樂意寵著這樣的她:“除了你,孤不接受任何賄賂。”

不是美人計有用,是看美人計誰使。

她這會兒沒先前的失落模樣了,囂張得拿手指頭在他掌心裏打圈:“這可怎麽辦,司絨要把你吃死了。”

他隔著水汽望入她眼底,把她往前一送,整個兒抱入懷裏,讓她的下頜靠在他肩上,偏頭在她耳畔問:“還沒。”

還沒吃。

還沒死。

早著。

話裏未盡的都是這個意思。

司絨僵住了,她輕輕倒抽口氣:“殿下,好兇。”

他在霧氣裏抱著她,宛若抱著一尊暖玉,裊娜的白氣裏,出現了一只白皙的手。

封暄捉住了她的手,打量這只小羊羔:“還要玩什麽花樣?”

司絨抽出手,觸上了他衣衫上的第一顆扣子,眼神專註在解開盤扣上,話裏專註在解他心防上:“殿下知道今日留下我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你不再沒有弱點。”

嗯……扣子很難解。

司絨微微地蹙了眉,說:“起碼,在我面前,你不再是那個清心寡欲百毒不侵的太子殿下。”

“你想玩,孤陪你玩到底,”封暄覆著她的手,手把手教她解扣子,“解個扣子都這麽生疏,公主要是不會,孤教你。”

“殿下啊,”司絨幽幽吐氣,偏要曲解他話裏意思,“現在說著陪我玩到底,可我真怕你明日就翻臉不認人了。”

兩人都默契地把這種“欲”說成“玩”,他們都有聰明的頭腦,卻無法控制洶湧的心潮,聰明人的壞處在這裏,他們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控,起碼在對峙的時候不肯承認這一點。

兩人都把自己放在了懸崖邊上,看誰先掉下去。

不如就當作玩一場,酣暢地玩一場,在深層的交碰下得到彼此要的東西,司絨要攻心,封暄將計就計。

不同的是,司絨在這個字眼裏感到安心,封暄開始對這個字眼不滿意,他不想要玩。

第一顆扣松開。

封暄本該感覺到松泛的,可隨著她的話,仿佛有一圈圈無形線環住了他的脖頸,正在慢慢收緊,讓他的呼吸在滯澀中發燙。

不用他再教,接下來的幾顆扣子一一解開。

他把寢衣揉成了團,扔到水面上,肌肉薄而勁厲,動作間扯出細微的線條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燥的,肩頸處已經掛了薄薄的一層汗。

封暄捏著她下頜,拇指送入她口中,卡在她下齒:“不夠,司絨,這種程度的玩,還不足以讓孤打消念頭,孤說過,要讓北昭放棄阿悍爾,你只能提出比阿悍爾更具價值的東西來與孤交易。”

她沒法自如說話,一張口,舌尖和牙齒都在他拇指上滑動磕碰,舌下溢出,倉皇間咽了一口,卻有一絲漫出了嘴唇,濡得他拇指水潤,潤得他雙眼通紅。

“封暄!”司絨惱了,扒下封暄的手,擡腳一記踹,同時擡臂去擦。

封暄不想聽了,也摁不住了,他撈起她往屋內走,濕答答的足跡拖了一路。

迷蒙的水汽拋在了身後,潮濕的呼吸陡然升溫。

他們倒在了柔軟衾被裏,鼻息相抵。

司絨被他的熱度烘得發熱,在這種可怕的溫度裏看到了封暄,不是太子,就是封暄。

這顆無法掩其鋒芒的帝星,他光芒寒冽,氣勢削天,阿悍爾就是他登頂權巔之前,最後一道要攻下的硬茬,是他送給自己的登頂大禮。

司絨站在懸崖邊,她預感自己會跌落,跌得粉身碎骨,可她不能停下來。

“殿下。”她輕喘息。

封暄把她一只手束在了頭頂,司絨攥著他另一只手不讓動,在被他融化掉之前,執拗地望著他的眼睛:“試一試,走另一條路。”

很快地,封暄的吻落在她額頭,他落得很輕,以此抑制著澎湃的力道。

“且看換糧一事順利與否。”

他松了口,北昭與阿悍爾數百年凝成的厚冰,出現了第一道裂縫,它很細微,具有惶不可測的未來,但卻算是個開始了。

頭頂的簪子被取下,“哢噠”丟在了地上。

封暄把她的發絲捋到耳後,司絨趁機收回手,捧住他的臉,仰起來親了他一下,這個姿勢不好保持,她又重重地落回了被子裏,封暄俯首下來時被她抵住了肩。

她此刻穿的是封暄的寢衣,手指頭點點身前的盤扣,眼睛都不眨地說:“殿下,司絨不會解。”

“不會解?”他把手放在盤扣上,“真不會?”

“不會,你幫我。”她說得理直氣壯。

那些霧氣都進了她的眼底,虛虛幻幻的讓人無法移開眼。

裂帛聲響起。

封暄可以一顆顆解掉扣子,偏偏用了最粗暴的方式。

“太……兇……了……”

司絨松開手,跌進了滾燙的臂彎。

漆黑的天穹上,雨神一聲喝令,瓢潑的雨傾盆而下,砸出了驚心動魄的氣勢,蓋住了一切聲響。

臥房裏垂著重重帳幔,燈影搖曳,孤守著窗下的方寸之地。

司絨出著汗,她的鬢發都濕透了,一縷一縷貼在了耳下,被子顯出深深的褶痕,她如同枯葉一樣飄蕩在陌生的大海裏。

這雨滴通通砸進了她腦袋裏,砸得她頭暈目眩,意識昏沈而細碎,封暄在強勢地證明他的存在,兇得司絨淚流不止,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流淚,或許是一簇簇的火星和酥麻感聯合起來,它們融掉了她,把她也變成了穹頂的雨滴,從眼裏落下來,再被封暄吃掉。

封暄像一個又兇又盡職的老師,嚴格地把控力道,又輕聲細語地帶領她在海域裏沈浮,會聽她每一句話,胡言亂語的,抽泣哼哼的,這同樣令他進步飛快。

封暄也是她的浮木,讓她生又要她死。

一次次帶她潛入深海,每每到她幾乎要窒息的時候就撈她一把,再反覆地把她拽進海裏,她除了他無處可抓。

小小的四方空間裏隔絕了覆雜的國勢,卸下了封暄肩上的重擔,黑暗裏有只小羊羔,慌張地走在他口舌間,逃無可逃。

他發覺他停不下來,此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瞥過來的每一道眼神,拋過來的每一個勾子,都在此刻產生某種微妙的反應,釀成勢不可擋的力道,全部返還給她。

他在這種返還裏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輸了,輸得沒有半點不甘,甚至生出了更大的貪婪。

司絨喊他的名字:“封暄……”

這聲音太抓人了。

封暄可以聽一萬遍!

她的眼睛濕漉漉,眼角那塊兒紅起來就帶著直白的嫵媚,她毫不掩飾,懵懂又依戀地望著他,她的一切反應都準確無誤地打在他心底。

這是對索取者最直接的鼓舞。

也是封暄喜歡的聲音。

這一刻的她,完全無力支撐白日裏的偽裝,打顫時的歡愉是真的,咬他時的氣憤也是真的。

他要她這樣的真實。

他迷戀她的反應,迷戀這種完完全全掌控她的感覺,甚至產生了此生永夜,不要破曉的荒唐念頭。

心裏仿佛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喜歡她。

這聲音那麽微弱,來不及讓他聽得清晰,就被跌宕的力道壓了下去。

半夜時,床帷停止了晃動。

司絨睡不著,她穿著不合身的寬大寢衣,有剛沐浴完的清爽,又有餘味悠長的酸麻,被子隆起的空間裏,不屬於她的溫度綿綿不斷地漫到她後背。

她聽著淩亂的雨聲,很迷茫。

“睡不著?”封暄也睡不著。

他從身後抱過來,彌補剛才欠缺的溫存,他沒法溫溫柔柔地愛她,面對無法掌控的風,他只能不斷地追逐與征服,在掠與奪之間達到一次又一次的饜足。

司絨不想說她為什麽迷茫,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腦子鈍鈍的,聲音也鈍鈍的,小聲開口:“殿下,能不能點著燈?”

“忘了你怕黑。”封暄起來點燈。

司絨翻過身,在明暗交錯的光影裏看他的背影,自言自語似的說:“小時候膽大包天,七歲就敢跑夜馬,八歲的時候就栽了跟頭,甩掉了跟著我的兩個護衛,跑到外野,被狼群盯上,狼群吃掉了我的馬……”

帳簾再次垂下,只垂了兩層,讓燭光能平鋪在簾子上,像一片柔和的黃昏海,溫溫地投進床內。

封暄進了被窩,問:“怎麽跑出來的?”

“哥哥啊,哥哥打小在外野跑著大,鐵鏢耍得好極了,連狼都不招惹他,”司絨被他圈在懷裏,揪著他一點點衣角,“後來他離開家,他說草原跑來跑去都是有邊界的,他想去無邊無際的地方闖一闖……”聲音漸漸低了,後半句封暄也聽不清。

但這夜,封暄點了一對紅燭。

司絨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

“玩”是兩個人的心照不宣。司絨只能說是“玩”,太子說著“玩”,但他不想“玩”,所以,我們太子要開始反釣司絨了,歡迎進入第二進程——釣與反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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