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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我們和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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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廣臨侯府小侯爺陳堰獲罪入獄的消息在京都傳開, 謠言四起,議論不止。

最令人轟動的,是在陳小侯爺背後連帶著一並挖掘出來的陰謀逐漸浮出水面。

聽說, 當朝太子, 竟也是其中一員。

“荒唐!”

大殿中,周圍空蕩一片,僅有皇上負手背對著跪倒在地的太子。

一聲怒極呵斥令太子渾身一顫, 像是再也扛不住那層層壓力一般, 傾倒了身子就情緒失控了。

“不,父皇, 您聽兒臣解釋,兒臣只是鬼迷心竅了,兒臣是被陷害的啊,您要為兒臣做主,您要幫幫兒臣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乞求聲回蕩在大殿中,皇上卻仍舊面色沈冷,像是沒有分毫情緒變化。

褲腿被太子緊緊攥住,拉扯得皇上終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一腳將其踹開, 等著他厲聲責罵道:“陷害?若非你自覺自願往那裏面湊,有誰能這般把當朝太子殿下陷害至這淌渾水當中,你太令朕失望了。”

太子痛哭流涕, 被淚水積滿的眸底,卻並不是閃著悔恨的目光。

他艱難地咬了咬牙, 面對皇上的指責, 他沈重得擡不起頭來, 抽泣著低聲道:“失望, 呵,父皇何時又對我有過信心呢,即使是這太子之位,也是母後以死相逼才讓父皇不情不願賜予我的,不論我怎麽努力,怎麽努力將一切做得更好……”

說到這,太子突然猛地擡起頭來,一雙眼中布滿血絲,情緒再次失控地大吼出聲:“父皇眼裏,永遠都只看得到江妄!”

“混賬!你在說什麽胡話!”

“兒臣說錯了嗎?父皇一直沒能放下心中對長公主殿下的愧疚,一直念及著她的離去,所以何事都偏袒著江妄,何事都以他為優先,即使他離得千萬裏之遠,您心中掛念的,也永遠只有江妄一個人,但他不是你的兒子,我才是啊!”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皇上掌心傳來刺痛,難穩氣息地上下起伏著胸膛,太子則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打小你便是朕最中意的太子人選,你天資聰慧,勤奮刻苦,骨子裏有一股韌勁,在諸多艱難時刻都有著能堅持下去的拼勁,你所獲得的一切,皆與你母後沒有任何關系,朕卻沒想到你錯意至此,竟還一步步走上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路。”

這一把掌扇得太子耳根嗡嗡作響,但皇上渾厚的嗓音仍是清晰入耳,一字一句敲打著他的胸腔,令他不敢置信地擡起了頭來。

“你難道不知阿妄這些年待在邊北在幹什麽嗎,而他又為何做到如此地步,你身為太子,身為大夏的繼承人,你本應最該清楚此事,可誰能想到,你竟是和那些叛臣賊黨同流合汙。”

“不、不是的……父皇……我不知道他們……”

“當年皇姐與將軍為何會戰敗葬身,而導致江妄從矜持尊貴的京都貴公子流落至無家可歸的孤兒又是為何?你所聽從的,幫扶的道文家,從那一年就開始向敵軍販賣我軍的情報,臥底潛伏,背國賣國,我們輾轉調查追蹤他們數年,竟然是我大夏的太子,一直在幫其掩藏蹤跡,包庇他們,助紂為虐!”

“不!父皇!兒臣知錯,兒臣知錯了!父皇,您再給兒臣一次機會,兒臣斷不會再聽信奸人之言,定只為大夏百姓,只為大夏江山,父皇!”

所有罪惡之事之後的求饒,聽起來,都只會叫人覺得厭煩。

皇上沈重地闔了一瞬眼,搖了搖頭,拔高嗓音下令道:“來人,把太子打入宗人府。”

晃眼過去一個月,年關將至。

在這件事終是告下一段落後,江妄也逐漸能夠得閑休停片刻了。

只是在年前江妄休沐的這段時日中,整個晉越王府好似彌漫上了一股奇怪又詭異的氣氛。

那兩人,顯而易見的各自都懷揣著什麽隱秘的心思,躊躇著,等待著,打算尋得一個合適的時機將這股心思道出來。

宋知渺自然是註意到了江妄的異樣,甚還揣摩著他這是要打算同她說些什麽呢。

思來想去,心中不由得出一套結論來。

起初她便是因為那次的受險遇害,以及陳堰對她一直以來追逼和壓迫,這才走投無路地找上了江妄。

可現在,陳堰獲罪入獄,下場興許就和她夢中的那般一樣,那日加害與她的人也查了個水落石出,太子和陳堰都將得到應有的懲處,於她而言,似乎就已是沒有威脅了。

如若他們當真是做戲的合作對象,她大抵是沒必要再費心思將這段關系進行下去了。

所以江妄憋著話,莫不是想留她?

興許是她這段時日扮演著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亦或是江妄於她,早已有了不同於旁人的感情。

所以,憋在他心裏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麽呢?

除夕夜。

一年之中的最後一日,一年之中的新的起始。

剛過喜事不久的晉越王府迎來了第一個有了新成員加入的新年,這也是江妄自這麽多年後,再一次在京都過年。

平日裏靜冷恬淡的晉越王府好似在一夜之間熱鬧了起來,實則那些明晃晃的紅燈籠早已掛起近半月之久了。

主屋院中忙忙碌碌,下人們來回上菜,直至將屋中的大圓桌擺滿,這才逐漸停歇了下來。

屋內燭火搖曳,房梁窗臺上皆是紅紅火火的喜慶裝飾。

但饒是如此,屋內的氣氛也仍舊安靜得令宋知渺很是不適應。

這是她第一次未和家人一起度過除夕,按照習俗,新婚夫妻頭一年便是得這麽二人共同度過的。

宋知渺將視線從桌上的菜品上收了回來,心中一直在猜想的那個問題,始終沒能得到答案,她也逐漸有些沈不住氣了,若是江妄當真一直憋著不說,那她可要先一步開口了。

這般想著,宋知渺擡了眼眸朝江妄看去,只見他一副神情凝重地坐在她對面,薄唇微動,似還真要開口說些什麽了。

宋知渺眼眸一亮,頓時又止了嘴邊的話,耐著性子打算將這個先開口的機會讓給江妄才好。

她也都想好了,如果江妄故作淡定不提挽留她的話,她就出言提及和離,嚇一嚇他,如果江妄說到想要留她繼續在身邊,那她便要追問,他為何要這麽做。

總歸,這段感情自是需要有一個答案的,她分明也能在江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那自然要相互坦誠的。

不過,如此她就更好奇了,若是江妄開口,他會如何同她說呢。

正想著,江妄忽的擡眸朝她看來,目光相匯的一瞬叫宋知渺楞了一下,下意識就呆住了表情,也不知自己方才那一副計上心頭的模樣被江妄看到了沒有。

可江妄似乎並未註意她的異樣,仍是眸底沈重,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般,深吸一口氣,緩聲道:“我有話想對你說。”

宋知渺心跳不由漏跳了一拍,灼灼目光看著江妄,很難不為此緊張,但也極力維持著面上的平穩,微微頷首道:“正巧,我也有事要同你說。”

那句“你先說”滑到了江妄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僅默了一瞬,便開口道:“那我先說吧。”

宋知渺微微彎了下唇角,卻見江妄並沒有看他,不由臉上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僵硬。

一抹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還未來得及開口應聲,便聞江妄沈沈道:“三日後,我將回邊北去了,此去一趟不知歸期,所以……”

所以什麽?

江妄的話語頓住,宋知渺的心卻霎時提緊了上來,她怔楞地看著江妄,卻遲遲聽不見下文,忍不住追問他:“因為何事?道文家族一事不是已經解決了,那些人都收押在京都大牢中,你去邊北做什麽?”

這些本不是宋知渺該問的,可她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時間全然想不出江妄同她說這些話的緣由。

江妄有一瞬的思緒飄忽,他想到了那之前自己做過的那個離別的夢。

夢裏不似他此時和宋知渺的這般關系,可卻好似是面臨著同樣的抉擇。

就算再來一次,他也無法不做這個抉擇,必然是要如此的。

江妄垂眸,從始至終都沒敢看宋知渺一眼。

他害怕就那一眼,就會讓自己心中本就掙紮的心情就會因此而動搖,只能咬了咬牙,嗓音晦暗道:“當年道文家族混入軍隊中,洩露販賣軍情往敵國,潛逃多年,自是還剩有餘黨在外,我們已掌握一些消息,大夏邊境之外,以及邊北之中,仍潛伏著一些未能抓獲的道文家族之人。”

江妄這麽說,宋知渺大抵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甚是如此十惡不赦的人群,若留有餘黨在外,將會一直是整個大夏無法安心的隱患,而江妄曾經,就因這些人而遭受了苦難,他的父母也因此離他而去。

這件事對於江妄來說有多重要,宋知渺即使無法感同身受,也十分清楚。

抓捕不知所蹤的餘黨需要多少時間沒人可以預計,或許他需要因此長久地鎮守在邊北,或許他會因此而與別國產生沖突發動戰爭。

這些,都是無法預計的變數。

所以……

“所以,你是如何打算的?”

宋知渺原本亂了的心跳聲不知在何時逐漸平息了下來,像是被這沈重的氣氛所感染,又像是平靜如水一般沒有被激起波瀾。

她靜靜地看著江妄,知曉此事事關重大,但心中已是有了自己的抉擇。

只要江妄,向她提出那句話。

良久,屋內傳來江妄低沈的嗓音,透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令人捉摸不透:“沒有所以,就是……將我離去之事告訴你一聲,此前我們協定之時,不是就已經說好了。”

宋知渺心臟一緊,霎時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江妄。

沒有所以?!

他這什麽意思!

的確,最初他們就是這樣說好的。

江妄本也不會常留在京都,在解決完被催婚的麻煩事後,他仍會如往常一樣長留在邊北,而她只要做好這個留在京都的名義上的晉越王妃即可。

幫他掩去皇上和太後的叨擾,幫他在京都料理家事。

可是!

那時候和現在能一樣嗎!

他們那般熱烈地親吻過,那麽纏綿地相擁過,即使有未曾道出過口中的心意,可她很難不去想,江妄怎會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心。

無論是那夢中,還是如今的現在。

他難道,當真不喜歡她嗎?

此時的自作多情,與最初時已有了天差地別,不是羞惱,不是尷尬。

像是有一根針悄無聲息地躥入了心尖,在那原本化開一灘春水的柔軟之處,肆意戳刺,疼得厲害。

宋知渺眉眼一沈,緩了一瞬才好似波瀾不驚低聲應道:“嗯,是說好了。”

一直沒看宋知渺的江妄不知是在隱忍著什麽,聽她這般應下,似是松了口氣,卻也僅是松了一口氣,神情仍是有些緊繃。

他動了動唇,才牽扯著思緒想要在今日這個團聚的節日轉移些輕松的話題,轉而問道:“那你方才,是打算同我說什麽?”

江妄覺得,宋知渺大抵是近來閑得無聊了,京都動蕩這些日子,她幾乎整日都只能待在府上,去不得別處。

明日有花燈會,她或許是想去玩。

他還未離開,不知她可願讓他陪同她一起去。

但五日後有煙火盛宴,她應該也會想去的,但他那時已經啟程前去邊北了。

腦子裏胡思亂想著,甚生出幾分是否要將啟程日期延緩的想法。

可隨著煙火盛宴之後,還有百花節,春獵,踏春日,茶花會,甚至更多更多。

不夠,他的時間不夠。

不夠陪著她去度過更多美好又燦爛的日子,更不夠填補他心中那艱難的不舍和無盡蔓延著的私.欲。

或許是這些情緒太過沈重了,江妄到底是沒能承得住,僵硬緩慢地逐漸擡起頭來。

眸中卻映入了宋知渺冷漠疏離,且不帶一絲情感的面容。

耳邊緩緩傳來她淡然的低聲,像是劃破冰尖的一把利刃:“我方才是想說,江妄,我們和離吧。”

這一瞬,好似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時間也靜止了。

宋知渺平穩地維持著面上的表象,靜靜盯著江妄,實則並未覺得自己能從他臉上捕捉到什麽能夠令她察覺的端倪了。

卻沒曾想,眼前這張一向冷靜自持,大多時候都不會有半分情緒波動的俊容,竟在短短片刻間,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像是在隱忍,卻又令她看到了極為割裂的失控。

那一句和離像是令他無法承受的導火索一般,點燃了他心中已是抵達燃點的炸藥,炸開了他根本就不牢實的堅墻。

緊縮的瞳孔,蜷縮的指骨,額頭爆出隱忍克制至極的青筋。

宋知渺有些訝異,下意識地連自己臉上的神情也逐漸有了變化。

她未曾見過這樣的江妄,更沒想過一句和離會令他有這樣的情緒變化。

她好似又要開始自作多情了,可眼前的這一切,怎不能說明江妄就是喜歡她的。

但他為何又要離她而去,為何又不願將心中這股將要洶湧而出的情感告訴她呢。

宋知渺張了張嘴,似想在此時追問他些什麽。

可就在她動唇的一瞬,江妄像是瞬間就繃緊了身子,害怕她將要說出的那些令他更為失控的話,搶在她之前,幾乎是咬牙切齒回絕了她:“不行。”

細想來,江妄似是從未對她說過半個不字。

她離譜任性的要求,她無理取鬧的小把戲,從兒時,到現在。

他卻面色沈郁地,顫聲對她說不行。

為何不行,這個還未有答案的問題,宋知渺似乎能夠透過他的眼眸看清裏面的回答。

並非她的自作多情,可這其中似乎藏著什麽,她還未能知曉的陰晴。

既然是這樣。

看著江妄失控而不知的沈郁模樣,宋知渺怔楞的面容上逐漸浮現出一絲狡黠。

唇角勾起天真的笑來,輕啟嫣唇,一字一句將他的隱忍徹底分崩瓦解:“可是,我有喜歡的人了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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