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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022.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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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微。”徐磬走進來, 見她在打電話,止住了後頭的話。

藍微打斷柯靈的喋喋不休,放低聲道:“先不說了, 我領導來了,回頭再聊。”

“怎麽了?”她看向徐磬。

徐磬夾著個工作筆記走到對面桌前坐下,隨手翻開, “今晚聚餐,宋文華請客。”

藍微擡了擡眼。

徐磬接下她的話頭, “這次你可不能不去。”

接著,徐磬推開本子,神色認真, “說是給江榆舟接風洗塵。”

“擺明了逼著江榆舟去。”

藍微右眼皮重重跳了跳。

“他最近盯得你挺緊?”頓了頓,徐磬幽幽補充,“你和江榆舟這關系,看來宋文華是記在心上了。”

藍微拉開抽屜取出滴眼液,仰起頭滴藥水, “我不想去。”

徐磬搖了搖頭, “你不能不去。”

滴完, 藍微將瓶子往抽屜裏一扔合上, 抽了張紙巾壓著眼皮,“以往也沒去過。”

“這次可不一樣,臺長讓我代表他去,宋文華特地交代我叫上你,節目組的人都去, 熱熱鬧鬧一大群, 不知道準備唱一出什麽大戲,我想來想去, 應該就是為你和江榆舟這事鬧的,他心裏不舒服。”

藍微垂著眼,沒搭腔,掌心快被指甲掐紅了,她像是沒有痛感一般。

等待著她的這場鴻門宴,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了。

聚餐地點在江南春,藍微妝也沒補,下了班和徐磬柳榕出門。

到了大樓口,柳榕那車平常接送小孩,安全座椅放在後面不方便,再說哪有讓領導開車的,這兒屬柳榕資歷最嫩,她說我去把車開過來接你們,藍微你陪磬姐聊會兒,挎著包噠噠噠地下了臺階。

站著有些冷,藍微不想說話,連手機都懶得從包裏掏出來,包勾在腕上,雙手抄在羽絨衣口袋裏,毛領帽包著頭,遮得嚴嚴實實。

身旁陸陸續續的同事下班,跟徐磬打著招呼,藍微站在臺階上盯著西沈的落日發呆,人就像退潮般的湧出門,有人拍了拍肩膀,她緩緩扭過頭,看見是徐磬,低聲對她說了句什麽,她沒留心聽,直挺挺地站著,直勾勾地看著她。

徐磬氣笑,將她帽子推到後面,一半掉了下來,頭發也跟著帽子去到後面,藍微只覺得後頸灌進來一道風,整個人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皺了皺眉。

晚歸的人群沸反盈天,像一群烏鴉從頭頂掠過,那麽吵鬧,藍微看著徐磬一張一合的嘴唇,口紅顏色是好看,她沒認錯的話是上次徐磬問她的那個色號,過了好幾秒,藍微才反應過來徐磬在說什麽。

其實也就只聽了後半句,大致意思是說,不管單位裏怎麽傳的,宋文華沒有親眼看到抓不出證據,那都做不得數,只要她能忍得下這口氣,這頓飯不難吃。

藍微沒有吭聲,她當然知道徐磬說的是事實,也知道今天這場面置氣不得,一整個節目組都在那,上回聚餐是私下裏的,這次是單位層面的聚餐,頭一次,傳言歸傳言,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場面上應付,但是連場面上都動真格,那後頭的工作也不好說會順利。

這口氣倘若咽得下去她就成佛了,但咽不下後頭她也不會好過,全憑她自己能不能撐住。

可她偏偏是最不能忍的性格。

徐磬又說,“今天最極端也不會有上次那麽極端,上次咱們幾個領導誰都不在,壓不住他,今天好歹我也在,最多也就是讓你喝個酒陪個笑臉,這都能應付不來?職場如戰場,你工作也這麽多年了,經歷也不少,如果還沈不下來,鬧小孩子脾氣,這幾年的苦都白吃了,有人的地方就有虛偽陰暗的一面,你要啃的下去那你就成佛成王,你也別覺得難堪,別覺得那不是你,不願意接受或者認為做不到,你只有面對過不公平、黑暗,把自己操練得不像個人,你的心裏才能裝下這個世界。藍微,人首要的不是做自己,也不是大染缸裏出淤泥不染,而是在這座大染缸裏浸泡著,看似跟他們一樣黑,但你的心裏依舊是你自己,是最當初的你,這才是最難的。”

停了停,她輕輕說了句,“你比我有風骨,但我不希望你這一身傲骨,就此被折辱,就算他們把你打的僅剩下一根,只要你能站起來,全看你自己。”

藍微抿著唇,低頭看暮色下她和徐磬幽暗的影子,貼在臺階上,一折,又一折。她明白,徐磬的話聽上去現實,也殘忍,沒有溫度,卻是句句真實,發自肺腑,是她工作多年血淚換來的,每一句都值得品鑒。徐磬是真的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出頭,擁有屬於她自己的王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茍延殘喘,看人下碟。

柳榕的車到了,兩人相視一眼,不再言語,走下臺階,一個開了副駕駛門,一個開後座門。

柳榕是話匣子,有她在車裏氣氛不會沈悶,藍微坐在後座,廣播電臺的背景音裏,並不專心地回應著柳榕的話,低頭刷著手機。

言愷南發來信息問她下班沒,正好他在她單位附近,一塊吃個飯。

藍微隨手敲字:【單位聚餐。】

言愷南又問什麽時候結束。

藍微:【這我哪能知道。】

他再發來什麽,她沒再回了,放下手機看窗外。

下班高峰,走大路去江南春只要十分鐘路程,但堵車厲害,柳榕選了一條小路,雖說是小路,道路寬敞,梧桐樹高大遒勁,環境幽靜,會所、美容中心都掩映其中,即便是寧北市這樣富甲一方的城市,也很少能看見如此多的豪車匯聚於此。

柳榕突然叫了她一聲,“藍微,你看,那不是……”

車速放慢,落入眼簾的是一輛勞斯萊斯,車型是一樣的,藍微視線直直定在車屁股的號碼上。

“不是。”她感覺說出這兩個字時,跟著一跳一跳的心落回了原地。

畢竟擁有連號車牌的勞斯萊斯在整個寧北市也找不出第二輛來。

藍微閉上眼睛,仰頭靠向椅背,不明白剛剛為何突然心跳起得那麽快,不由想起下午的見面。

江榆舟跟言愷南向來不對付,她認識言愷南比江榆舟早,那時雖然沒打算主動告訴言愷南她跟江榆舟的事情,因為確實也不知道她和江榆舟那樣算不算男女朋友,他從來沒給過明示,她也沒問過,但種種暧昧行徑都沒逃過言愷南的眼睛,他問了,藍微才說實話。只是那時候也不清楚是為了保全面子,還是向著江榆舟,對言愷南說他們在一起,是像正式男女朋友那樣的在一起。

年輕時候的感情大多都是較量,事情發生的時候像那天開水滾過腳背,最初是沒有痛覺的,有的只是氣憤和自己付出的得不到回報的不甘心,時過境遷,經歷種種後再回過頭看那段漸行漸遠的感情,才後知後覺感受到了一種呼吸不過來的痛覺。

有時候她也分不清,江榆舟是否愛過她,或者說,她是否愛過江榆舟。至於什麽是愛,她至今都沒搞清楚,也許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不是出於愛,而是出於占有,是兩個相互角逐的獵手之間的較量,誰也不必說誰的目的純粹。

可是在那個不懂愛情的年紀,她確確實實的想過他們的未來,也切切實實地從那個少年身上獲得了從未體會過的愛。

後來再也沒有人能取代他。

宋文華沒想到藍微會來,本以為她會臨陣脫逃,也做好了讓她非來不可的方案。她會來,屬實是出乎意料的。

也好在她來了,若不來,這場面怕是會讓她更難堪。

一大桌子坐的團團滿滿,就剩江榆舟沒到了。

藍微一瞅那幾個空位,心說這可真有意思,徐磬被安排到了對面和鄭導他們坐一起,說她跟他們幾個會喝的正好,柳榕跟幾個實習生窩在角落,剩下的兩個呢,並挨著一塊,一邊坐著宋文華,另一邊是方於渺,一邊一個虎視眈眈,專等著她和江榆舟呢。

藍微也不客氣,大大方方拉開方於渺旁邊的座椅,將包鏈往椅背上一掛,一屁股坐下。

方於渺看著她,問,“你怎麽坐這?”

她勾過飲料往高腳杯裏倒,長發滑落到胸前,“我不坐這坐哪?”

方於渺是宋文華的走狗,方於渺說的話就是宋文華的意思,方於渺還要說,藍微冷著張臉,看也沒看他,這樣的場合方於渺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只能看看宋文華。

“藍微。”宋文華叫她,“過來坐。”

表面上好聲好氣,可那目光看著她頗有些威脅意味。

藍微屁股都沒挪一下,假裝沒聽見。

宋文華笑呵呵,十足一只笑面虎,“我的話也不聽了?”

場面安靜下來,那邊的說話聲都止了,看著他們。

徐磬朝藍微遞了眼神,示意她不要犟著。

藍微捏著高腳杯輕晃了晃,扯起的嘴角帶著幾分涼薄,她想起單位門口徐磬的那番話,只不過喝酒賠笑,有什麽不能做的,要是真把今天這局面搞砸了,她可又成了背鍋俠,倒不如乖乖的,說不定還能探聽些證據捏在手裏。

打定主意,藍微彎起唇角,換了一副曲意逢迎八面玲瓏的嘴臉,捏著高腳杯坐到了宋文華身邊,身體特意往他那邊靠了靠,樂的宋文華眉開眼笑。

江榆舟正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一桌子人包括徐磬也都站了起來,宋文華心情似乎頗好,腆著個肚子笑著說:“江總終於來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這話聽著客氣,稍加揣摩也知話中有話,背後的意思就是講“真怕你做縮頭烏龜不敢來了呢”。

江榆舟自然是聽懂的,他向來是不笑的,挺拔的站姿如同筆挺的松,氣度非凡,動作自然地脫下了大衣,讓一群人等著他也不急不緩的,交給候在一旁的服務生,這才回過頭淡淡瞥了眼宋文華,“宋主任破費了。”

他向來到哪裏都當在自己家裏一樣,這話的語氣聽著好像他是主,這一屋子的人都是客,毫無謙虛,滿滿的理所當然。

兩廂一較量,宋主任毫無勝算的被比了下去。

他一到,屋子裏的氣氛也不同了,像是一屋子的貧瘠,被一把光芒照亮,登時照出了所有的局促、陰險、看戲刁難等等人間醜相。

而江榆舟呢,拉開椅子,舒展著長腿靠坐著,其他人也才紛紛落回座位,沒有人的視線能從他身上移開。他似乎習以為常了。

這一屋子人裏頭,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藍微,自打他進來,她只是略微回了回頭,而後便沒有了別的動作,既不起身,也不看他,慢條斯理吃著小火溫溫煮著的,也是眾多餐前冷盤裏的唯一一道熱的菜,鮑魚參湯。

寧北人講究,喜歡什麽滋補的湯裏都加點參,好像吃了會長生不老似的,那些達官貴人最愛這套虛頭巴腦的東西。

江榆舟在旁邊坐下,藍微感到氣氛有些壓抑,好像這一屋子的烏雲都降在她頭頂上,她低著頭舀湯喝,這湯是真苦,她受不了一切苦的東西,小時候有回生病,喝中藥,喝了一半偷偷倒掉,後來被保姆發現告訴了池敏,扣了她一個月的零用錢,沒辦法只好主動吃,那之後她再也不看中醫,不吃中藥,現在想起來都是童年陰影。

這麽難喝的參湯真有人喝嗎,要是放在平時她連碰都不碰,但也實在不想擡頭去夾別的菜,只能假裝很愛喝的往嘴裏塞。

他們桌上聊的生意經,股票投資指數漲跌,她都一概不懂,之前為了寫臺本,查了很多資料,要說懂還真不懂,就像臨考前的覆習,純粹是抱佛腳,考完就忘了,痛苦的回憶此生都不願想起來。

就在她托著頭快要聽瞌睡的時候,方於渺突然說,他有個朋友有一批貨要進來,就是額度上批不下來,想請江榆舟幫個忙,明裏暗裏表示事成之後能給好處。

這說是個小幫忙,其實並不小,弄不好還會出事,進出口就那麽幾件事,外匯、稅率、額度指標……每一條都是紅線,如果換個胃口大的或許就接了,畢竟是油水豐厚的差事,可偏偏江榆舟看得清,他喜歡賺錢卻又最看輕錢,就像他說的,投資就是冒險,眼光很重要,看準了就下,膽子要大,換句話說,他不是什麽都接的那種貪得無厭的人。

和這樣的人,想要硬碰硬很難。

可見,這事幫忙是假,拉他下水是真。

就連藍微也聽出了其中的玄機,心跳撲通撲通起來,確乎明白,這不是她一個人的鴻門宴,也是江榆舟的鴻門宴。

江榆舟靠向椅背,微微瞇起眼,歪頭看著方於渺。

那目光審視又清醒,帶著點兒嘲弄。沒有人經得住被他這樣看超過一秒的,顯然,單憑方於渺想要壓住他,那是不可能的事,反而被他壓得一動不能動。

江榆舟不想接話就不接,沒人敢逼他。

片刻,他偏過頭,下巴指了指另一邊的宋文華,“你跟宋主任比跟我交情好,怎麽不找他?”

淡淡的一句話,氣勢壓人,方於渺登時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像他們這種聰明人說話,都是話裏套著話,不能只聽表面,但這話,光只是表面也不難發現,江榆舟不滿方於渺的抖機靈,給了他一個下馬威,順便把幕後的這位宋主任拎了出來。想給他挖坑的人,還沒生過。

江榆舟就是這麽一個人,最好別惹他,惹到他,那對方也別想好過。

宋文華被看破了,心裏堵得慌,想找點事引開註意力。

“藍微啊。”宋文華拿出領導的架子,“剛才你這一輪敬過來,就差我這沒敬,你自己說要怎麽罰吧。”

方於渺幫襯道,“該罰、該罰。”

這一屋子的人好像分成了三路,一路是看不清形勢的,跟那墻頭草似的,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這會兒宋文華發話了,自然得捧著他的臭腳,跟著方於渺後邊起哄叫罰。

這第二路就是誰也不站,默默看戲的一批。

最後這一路是以徐磬和鄭導為首,站在藍微這頭的,這會兒幫著解圍,說今天大夥兒就聚個餐,用不著搞這套。但到底人少勢不強,很快便被那幾個看熱鬧指望事大的壓了過去。

真正讓宋文華擔心的不是徐磬,也不是鄭導,而是坐在藍微旁邊的江榆舟,只要他不開口,甚至和他一樣,愛美色一點,藍微今晚就真的被拿捏住了,量她也不敢甩臉子給誰瞧。

宋文華還是自信的認為,江榆舟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跟他傷了和氣,就算外面風言風語,男人跟女人不就是那麽回事,江榆舟是男人,貪圖美色也正常,他是聰明人,不至於為了個女人跟這個圈子的其他人叫板,落到把自己的前途身家都豁出去的地步。

宋文華餘光瞥向江榆舟,正如他所料,後者輕晃著酒杯,對正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

宋文華放下心來,勾起酒杯倒上酒,又示意服務生給藍微的杯子裏倒酒,特意囑咐:“滿上。”

隨即拿起杯子晃了晃說,“我的要求很簡單,你就當著大夥兒的面,跟我喝個交杯酒。”

年過半百的男人臉上滿是褶子,肥頭大耳,看著藍微嘴角都要咧到耳根,滿眼渾濁世俗,一說話,酒氣沖天。

藍微沒有動,壓著胃裏潮天的惡心,想著對策。

一屋子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徐磬開口道,“宋主任,沒必要玩這麽大。”

“你閉嘴!”宋文華突然朝她吼道。

徐磬被噎了下,她想罵,最後還是忍住了,鄭導看不下去,也想起來說話,旁邊已經有人淡淡開了口。

“我看該閉嘴的人是你。”

一桌子人全都朝江榆舟看去。

他目光筆直銳利,像刀片一樣鋒利,自有一種不怒自威感,“說是給我接風洗塵,卻在這兒拿女下屬開玩笑,宋主任到底是想讓我下不來臺,還是讓你們臺長下不來臺?”

宋文華臉色一陣白慘。

江榆舟站起身,“這餐飯我是吃不下去了,各位敬請自便。”

他拎起大衣離開之前頓了頓腳步,淡淡看向藍微。

見藍微還楞著,他輕輕皺了皺眉,下巴幅度極小的偏了下,像是在說“還不走?”

藍微反應過來,忙起身抓起包走到江榆舟身邊。

他低頭看向她,旁若無人拉起手,堂而皇之的將人帶離了包廂。

藍微幾乎是被江榆舟提溜著出了電梯。

他似乎火氣挺大的,剛在包廂裏的事情像是演的一樣,藍微也莫名的火上來,狠狠甩開他的手。

江榆舟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她。

她心裏仿佛有一桶委屈,這會兒全都繃不住地要往外湧,還是覺得不解氣,踩著高跟鞋到他面前,踢他的腿,又用包砸他,“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特別解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明天所有人都會說藍微勾引江榆舟,等節目播出之後,你會成為焦點,會成為社會關註的名人,你想過我嗎?”

酒意熏紅了眼眶,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江榆舟一動不動任她揮舞著拳頭,和從前一模一樣,藍微打得累了,還是不消氣,別哭別罵:“你跟宋文華有什麽區別,你們站在最高的位置,擁有這社會最頂尖的資源,你們當然可以頤氣指使,要我們這些連活著都覺得困難的人,舔著你們,任由你們支配,江榆舟,你也和他們一樣,虛偽狡猾……”

江榆舟猶豫了一下,張開手臂伸手攬住了她,將她緊緊貼在胸膛口,那是心臟的位置,是全身上下溫度最高的地方,他垂下頭,手掌貼著她的長發撫摸,試圖平覆她的情緒。

眼淚將他的胸口打濕,打濕的地方貼著她的臉,混雜著他身上的荷爾蒙,一下子讓她鎮定了下來,藍微漸漸安靜下來。

這才發現,她的手指攥緊著他身後的衣服,他們幾乎貼在了一起。

她忽然感到呼吸壓抑。

江榆舟冷靜的聲音很快將她拉回現實中:“能平靜下來聽我講嗎?”

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片刻,她問道:“你能松手嗎?”

江榆舟怔了怔,然後松開了她。

停了停,他解釋說:“我抱你是為了讓你平覆心情。”

藍微按著手臂舒展了一下筋骨,一邊走一邊說,“我知道。”

江榆舟走在她旁邊,沒說話,她側頭看了看他,胸口那塊被她眼淚打濕的印記有些明顯,她從包裏取出紙巾遞過去,示意他擦一下。

江榆舟沒接。

藍微將紙巾塞了回去。

“不好意思,”她撩了一下頭發,“我剛剛沒控制好情緒,不該沖你發脾氣。但是,”她頓了頓,想到,“你幹嘛跟我解釋這麽多?”

江榆舟難得的噎了一下。

藍微低頭翻著包,拿出手機,上頭掛著言愷南的信息,問她在哪兒。

藍微想著自己的車還在單位,今晚喝了酒不方便開車,便給發了個定位過去。

再走幾步就是酒店門口了,她停下了腳步,轉身對江榆舟說:“你想說什麽,在這兒說了吧,過會兒有人來接我。”

大門口人進來,帶進來一股風,吹動著他前額的發,頂燈光照打下來,他眼眸漆黑明亮,原來真有人的眼睛生得像黑曜石一樣透亮。

藍微恍惚了一下,聽他說道,“宋文華是有仇必報的性格,今天擺的這局,我們兩個都不到或者有一人沒到,都代表沒打算明面上攤牌。”

冷風吹得鼻尖又紅又凍,藍微輕輕吸了吸鼻子,“那你為什麽要來?”

他雙手抄在兜裏,垂眸看著她,明明是那麽清冷的人,目光在酒店頂燈照射下竟有些溫柔的感覺。

“你來了,我豈有不來的理。”

“你完全不必來這一趟。”她不明白他的邏輯。

“姓宋的針對的是我,”她冷靜的說,“你沒必要和這種小人為敵。”

“那你呢?”他定定註視著她,“我放心把你扔在這裏?”

藍微沒答話,她想不通。在她的觀念裏,江榆舟是個只論勝負成敗的人,就像徐磬說的那樣,他能到如今這個位置,沒點手段和魄力是不可能的。

意氣用事絕對不是江榆舟的作風。

他早已不是以前她認識的那個江榆舟了。

就像她也已經不是他熟悉的藍微一樣。

他沒有理由為她這麽做,那天在車上他的話,她也只當是意亂情迷荷爾蒙上頭時隨口一句承詞,做不得數。

“你還是不明白。”隔了會兒,他開口。

藍微理智分析道,“你不是最講投資回報率的嗎?你大可以在暗中做些手段,為什麽要主動把自己暴露出來,這不是明智的做法。”

江榆舟看著她,少了清冷和自持,有一瞬間,藍微覺得自己像是要被他吸進眼裏去了。

在她怔忪中,江榆舟開口了:“如果我不主動,你就會被動,把你置於顯眼的位置,受他欺負,受他攻擊,我要為這所謂的明智和理智,把你扔在那裏不管。”

“你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來替你走完,”江榆舟指尖勾到她的發絲,將那縷頭發別到了她耳後,低聲的,註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這一步,叫做勇氣。”

藍微忽然感到心跳加快,頭頂的光刺得她睜不開眼來,喃喃問道:“為什麽要這樣幫我?”

頂燈的光線落在他眼底,那雙曾經無數次驚艷到她的眼睛。

漆黑深邃的瞳孔倒映著她一個人的影子。

“大概是為了——”

他輕輕地閉了閉眼睛,覆又睜開,聲音低沈的讓人心痛。

“給我們之間畫上一個句號,也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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