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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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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2年12月6日-發瘋【野狗咬的】

周一早上, 藍微拎著早飯,踩著打卡時間進辦公室。

徐磬正在整理臺賬,抽空擡頭看了眼她, 本來藍微這種老油條領導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今天市領導要下來走訪,看到藍微松散的模樣, 作為領導,徐磬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點她一下。

徐磬名字像男人, 性格也像男人,有野心有抱負還精明,她今年三十七歲, 比藍微早進單位十年,婆家背景依仗,加上自身的能力手段,混到現在到了三把手這個位置。

徐磬對下屬包容,尤其看好藍微, 頗有點她當年的風範。

只可惜藍微看透也厭煩職場上的勾心鬥角, 她不擅長應付人際關系, 也無法做到徐磬那樣游刃有餘。不是沒有妥協過, 阿諛奉承,左右逢源,面具戴久了真的成了臉,有一陣子藍微覺得惡心,看自己也惡心, 意識到很多事情並不是努力就夠了, 索性選擇了躺平,反而活的自在又逍遙。

有時候躺平也沒這麽好躺, 人不找事情,事情就會來找人。

藍微打開早飯,對面徐磬擡起頭來,猜到她會說什麽,藍微當做沒註意,拆開筷子夾起生煎包咬了一口。

在咬第二口的時候,徐磬說道:“吃快點,一會兒領導下來看見不好。”

藍微沒做聲。

徐磬打開對面櫃門,取出一沓資料,連同自己桌上那堆剛整理好的臺賬本,放在藍微桌上:“過會兒拿到臺長辦公室去,資料我已經裝訂好了,順便帶給主任一份,讓他在九點半之前過一下。”

聽到“主任”兩個字,藍微皺了皺眉,沒吱聲。

徐磬知道她在抗拒什麽:“你要是不願意去他那兒,我就叫別人去。但是藍微,我還是要說,不管你愛聽不愛聽,你都得知道,除非你比他強,站得比他高,要不然你就是得受著,惡心也得受著,因為你沒得選,這就是社會規則。”

如果是以前,藍微一定會問“憑什麽”,現在她明白,語言是最蒼白的,從某種程度來說,徐磬也是受害者。

“她謝伊有一點什麽能力,還不是夠圓滑,你要有她的一半,她那位置早就是你的了,都工作五六年了,還混成這樣,多半就是性格問題,你這得反省。”

“低頭不是軟弱的象征,它會助你爬得更高,你上去了就能把你看不慣的一切踩在腳底下。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腦子拐不過彎來,人情世故一點都不懂,還有的要學。”

藍微將手裏筷子一扔,淡淡道:“你現在把你曾經看不慣的都踩在腳底下了嗎?”

徐磬一怔。

藍微站起來,抱起臺賬走出了門,拐過彎,向電梯走去,她長長籲出一口氣,知道那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

徐磬出於好心提醒她,並非惡意,真正讓她惡心的並不是徐磬,而是這種病態卻被人當成合理,而徐磬不過是充當了這類人的代表,事實還在那裏,並不會因為她懟完徐磬而消失,所以本質上並沒有改變什麽,那股氣還是在胸口徘徊不出。

藍家破產那年正值藍微高考,學校封閉式管理並沒有漏出一點風聲。高考前一天考生可以回家休整,母親池敏卻打來電話叫她不必回去,藍微隱隱察覺到反常,掛了電話之後收拾東西回了趟家,卻看到大門被法院貼了封條。

父母常年忙碌生意,小時候藍微經常在小姨家裏寄住,對父母的感情還不如小姨親。

藍微拖著行李箱走在烈焰的酷暑之下,手機提示電量不足,用這不到百分之十的電量給小姨池萱打了個電話。

二十多分鐘以後,池萱找到了她,講述了實情,家裏的資產被凍結,好在爺爺在農村還有一套老房子,打算留給藍微,準備等她成年後過戶,現在她爸媽就在那住。

藍微異乎尋常的平靜,不像十七歲的孩子:“小姨,你幫我保密,如果我媽問起來,就說我沒回過家,也不知道這件事。”

看著眼前這個堅強懂事的孩子,池萱感覺她一夜之間長大了,眼眶頓時濕潤,連連點頭答應。

藍微無往不利的人生在十七歲這年畫上了句號,也在這年,她名落孫山,估分出來後自暴自棄,連志願都不想填,何叢吟找到她做思想工作,說到最後,嘆了口氣道:“真要過不去這坎,還是覆讀吧。”

覆讀?別說她現在沒這心思,藍榮華已不是當年的藍榮華了,窮困潦倒如喪家之犬,是外界對他的評論。

一夜之間大廈傾,父母成天爭吵,藍榮華郁郁寡歡不得志,池敏不是唉聲嘆氣就是抱怨不停。

藍微受夠了家裏的,出外打工。還沒成年很多地方不招收,只能在飯店裏做服務員,吃住都在裏面,同事之間素質參差,勾心鬥角陰險狡詐,還有異常混亂的男女關系,她仿佛自雲端跌落凡塵,無法融入無法生存,也讓她清醒過來,原來這就是生活的本來面目。

池敏不想再讓她上學,家裏生意剛起步,人手不夠,是小姨力挺才讓她上了大學。但因填報志願經驗不足,普通大學普通專業平臺不夠,人脈資源也有限,畢業找工作到處碰壁迷茫無措,小姨夫通過朋友要了寧北市當地電視臺的內部崗位,推薦給藍微,她通過了筆試和面試,在寧北市電視臺待到了現在。

藍微從臺長辦公室回來,早飯已經涼了,她沒心情吃,打包扔進垃圾桶,剛坐下不久,徐磬腳步飛快走進來,看來領導已經到了,即使這樣繁忙的狀態下,她也不忘分配工作:“藍微,上次臺長在群裏說的<東方視野>文案策劃你搞好沒有?”

藍微一楞:“弄是弄好了,還沒給臺長看過,這不是還沒敲定下來嗎,這麽快就要了?”

“他們一天一個主意,嘉賓邀請名單都送出去了,反正做兩手準備沒錯的,你那文案先發我郵箱。”徐磬扔下一句就匆匆離開了。

藍微點開桌面上的文案,修改了兩遍,發送到徐磬郵箱。

徐磬上午估計沒時間看,藍微把文案打印了兩份出來,一份放在徐磬桌上,另一份放自己桌上。

群信息滴滴滴滴叫個不停,藍微劃開掃了眼,看見柯靈給她發了兩條信息。

柯靈:【那個誰,就是你冤家,他好像還留在寧市。】

【聽說接了一個工作,采訪什麽的,聽說給價還挺高,嘖嘖嘖,專業能力強就是好,走哪都賺錢,不會是你們臺裏的吧?】

藍微掃了眼,沒過心,隨手敲了個【哦。】

柯靈:【這麽冷淡。】

藍微耐心多打了幾個字:【可以去忙了,不工作是沒有錢途的。】

柯靈:【真不是你們臺裏的?】

藍微:【我們臺請不起他這樣的大咖。】

柯靈:【你比我還酸啊。】

藍微手機一扔,懶得理會她。

兩個小時後,徐磬回來了,一坐下就問:“發我郵箱了?”

藍微:“我打了一份放你桌上了。”

徐磬直接看了起來,拿了支筆在上面勾勾畫畫,不時寫幾個字,改完叫藍微過去:“有幾個點修改一下,詞語表達上也要註意,臺長喜好要摸熟,他喜歡精煉你就寫的精煉,喜歡花哨就寫的花哨。”

臺長剛調來不久,他的喜好風格藍微還拿不定,徐磬其實也吃不準,只能按照經驗修改,但話還是這麽說。

藍微自知套路,也給徐磬留面子,沒說什麽,轉回身繼續修改。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午休之後通知開會,藍微讓實習生把策劃文案覆印了幾份,送到樓上會議室去。

五樓會議室,人都陸陸續續到了,座位都是固定的,按照職位高低排列,藍微拉開椅子坐下,對面也有人坐了下來,擡起頭接上了謝伊的視線。

她和謝伊是同一年進來的,謝伊晉升快,如今已經是一個小領導了,而藍微還止步不前,做著最基礎的編輯工作。

臺長到了之後會議開始,先是各部門做了一輪匯報。

“老徐,”臺長看向徐磬:“東方視野的策劃弄好了沒?”

徐磬正了正身:“我已經讓藍微寫好了,您再看看?”

臺長沒說話,拿著文案看了會兒,藍微將筆放在旁邊,隨時記錄,好在臺長並沒有表達出不滿意需要修改的意圖,藍微和徐磬相互對視了一眼,松下口氣,如果要全部推翻重來,等於返工,非常磨人心態。

看完,臺長讚賞了藍微的能力,要在他們這種單位做好編輯這塊工作是不容易的。

藍微籲出口氣,這之後項目上的事情就不歸她管了,聽著領導們各抒己見,偷偷開起了小差。

直到徐磬叫她:“藍微,這張名單上是嘉賓的聯系方式,協調和聯系由你來負責。”

藍微接過徐磬遞來的名單,低頭掃了兩眼,視線突然頓在“江榆舟”這三個字上面。

徐磬看了眼她,見她表情沈凝:“怎麽了?”

“沒事。”藍微暗自調整了一下。

頓了頓,突然想起來,她點開手機,找到柯靈早上發的信息。

一掃而過。

視線定在那幾個字眼上面。

——給價還挺高。

——不會是你們臺裏的吧?

——我們臺請不起他這樣的大咖。

“……”

呵,還真是。

會議結束,藍微有些恍惚地往外走。

“藍微。”

聽出是謝伊的聲音,藍微只是腳步微頓了下。

見她沒停的意思,謝伊走上前來,趾高氣揚的,“耳朵聾了?”

藍微淡淡瞥了眼她。

謝伊朝她伸手,“剛才那張名單給我看看。”

藍微沒動。

“叫你拿過來就拿過來。”

如果她好好說,藍微還會交給她,這會兒藍微不僅不給,還把手背到身後,冷笑著挑釁:“有本事來搶。”

看著藍微慢慢變冷的眼神,謝伊沒敢動,她不是沒吃過藍微的虧,她嫉妒藍微,憎恨藍微,但更怕她,這人發起瘋來就是個變態。

藍微和謝伊的梁子是早之前就結下的,說起來原因非常簡單,謝伊對同期考入的一名海歸一見鐘情。

這海歸不僅學歷高,而且還是個官二代,兩眼冒紅星的謝伊拔足倒追,被海歸斷然拒絕並告知喜歡的是藍微。

後來海歸調去了更好的單位之前,在歡送會上跟藍微告白。

藍微卻以兩人不合適為由拒絕了,海歸表示能理解,並祝福她,後來和藍微也一直有聯系,每次出國玩都會給她寄禮物回來,兩人保持著正常朋友範圍的聯絡。

這讓謝伊紅了眼,栽贓嫁禍藍微不說,還潑她臟水,捏造事實敗壞她名聲,造謠她私生活不幹凈,以及和宋主任有一腿種種黃謠。

她不似謝伊八面玲瓏,更不喜歡解釋,傳得久了假的也成了真。

前幾年單位聚餐,主任喝多了,當著眾人對藍微動手動腳,沒有人出面制止,藍微也不期待有誰能幫自己,她的臉很臭,在主任將酒瓶對著她嘴巴讓她喝下去的時候,她直接抓起酒瓶敲了下去,血流成河,主任捂著腦袋大罵。

畢竟是醜聞,臺裏壓了下來,藍微免不了挨了一頓訓,主任還以此要挾她從了他,她那時已做好了不幹的準備,但一想到家裏的父母,還有幫她打通人脈進來的姨夫,只好咽下了這口氣。

她清楚的知道,這些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再說辭職,哪裏那麽簡單。家裏的父母怎麽應對,主任會放過她嗎,只要是在寧市的土地上生活,她就只能受著。

藍微查出了幕後煽風點火的人是謝伊,一天晚上下夜班,藍微等到謝伊,抓著她的頭發,拖到沒有監控的角落揍了一頓。

謝伊哪裏是藍微的對手,更何況還是發起瘋來的藍微。

“藍微,你個瘋子,啊啊啊殺人了,救命啊!”

“欺負你的是宋主任,又不是我,你有本事找宋主任去!”

“我當然會找他,”藍微抓起她的頭發往墻上撞去,“但在這之前,我得先收拾了你這個傻逼。”

……

這之後,謝伊不敢明面上招惹藍微。

因為她是真的瘋。

而今天,她之所以敢這樣大喇喇地攔住藍微,因為這是公眾場合,她不相信藍微敢發瘋。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這名單裏的嘉賓都是行業翹楚、精英人士,尤其是江榆舟,金融界的一顆新星,臺裏高薪聘請他在東方視野專欄露個面,因為實在太貴,預算有限,也只能請了他一期,這對向來摳搜的寧北電視臺來說屬實大手筆。

謝伊實在眼紅,這樣的好資源怎麽能落入他人之手,更何況這人還是藍微,她好像天生就有鉤子,不管什麽樣的男人都被她迷得團團轉。

謝伊自然是不敢搶的,只能瞪著藍微,這時徐磬走了過來,“怎麽了這是?”

藍微沒說話,轉頭就走。

回到辦公室,她盯著那張名單看了許久,一共六個嘉賓,除了江榆舟,其他幾個都是常駐的,可想而知,他是最貴的。

藍微先聯系其他的,結束之後,將名單一丟,打算幹點別的活兒。

徐磬走了進來:“電話都打完了?”

藍微少有的支吾了一聲,“……還沒。”

徐磬看了看手表:“都一下午了,打幾個電話還這麽磨蹭,明天就要開始了,你趕緊的吧。”

藍微拿過座機,慢吞吞地撥出號碼。

嘟嘟——

嘟嘟——

每一聲都像是淩遲。

第三聲,那頭通了,藍微心口猛烈跳動,拿開話筒深呼吸了一下,而後用標準的普通話,恭敬地說道:“您好,請問是江先生嗎?”

背景音安靜兩三秒,那頭傳來江榆舟冷靜疏離的聲音:“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任何服務。”

藍微剛要開口。

話筒裏傳來一陣忙音。

藍微:“……”

一股郁悶湧上來,藍微放下電話。

聯想起昨晚分開之前他最後那一抹冷笑,藍微篤定是故意的,落寞中夾雜著莫名的煩躁。

郁悶的表情沒來得及收起,徐磬看過來:“打完了?”

藍微懶得掩飾,籲出一口長氣:“被當成騷擾電話掛了。”

徐磬同情地看了眼她,“是誰啊?”

“江榆舟。”藍微生硬地吐出這三個字。

徐磬只當她第一次接觸這個名字不熟悉,沒放心上。畢竟金融業不是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領域,何況江榆舟本人極其低調,之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節目,就算藍微從事新聞類工作也未必會知道。

“先打別的,江榆舟過會兒再打。”徐磬替她做了決定。

藍微將手裏的聯系名單一扔,身體後仰靠向椅背,懶聲道:“都打完了,就差他一個。”

徐磬擡了擡眼:“其他都沒把你當成騷擾電話?”

藍微一楞,猛地醒覺過來,更加篤定了江榆舟用心險惡。

徐磬接著說道:“要不用你自己的手機打打看?”

藍微點開微信的動作頓了下,而後沒有任何情緒地回應道:“好。”

這頭敷衍了徐磬,手上點開微信界面,給柯靈發了條信息:【你幫我給江榆舟打個電話。】

柯靈的工作比她清閑多了,二十四小時手機不離手,秒回:【??????】

【!!!!!!!!!!!】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藍微沒跟她廢話,撈過筆在便條上快速寫了幾行,拍照過去。

柯靈一看就懂了:【哇塞,真是你們電視臺啊!】

接著氣都不喘一口的打了大段過來:【哇塞哇塞,真赤雞,明天晚上就要見面了,馬上就要擡頭不見低頭見了,想想都超興奮,說不定你倆能趁這次機會化幹戈為玉帛,重歸於好!】

真不知道這丫的在興奮什麽,藍微本來不想理的,但想想這次還得靠柯靈作為中間橋梁溝通協調,耐著性子解釋了兩句:【我又不是主持人,也不是導演,碰不到面的,再說,我們單位哪請得起他這麽貴的咖,就只來一期,妹妹,化幹戈為玉帛是不大可能的了,這輩子都不可能。】

柯靈做作的“哇塞”了一聲:【解釋就是掩飾,你以前可是什麽都不會說的哦,這次幹嗎發這麽多哦,你肯定思考過,要不然怎麽會這麽有條理?】

藍微笑笑:【不好意思,就在剛剛看到你的信息的時候想了一下,如果不好好敷衍你一下,你怎麽幫我的忙。】

柯靈發來一個吐血的表情包:【你這女人不這麽理性會死嗎?】

藍微思緒頓了幾秒,江榆舟也這麽說過她。奇怪的是,柯靈這麽說她,她一點也不惱,但這話從江榆舟嘴裏出來,全然是另外一種性質,氣到她一度要與他為敵。

滴滴兩聲,柯靈的下一條信息,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柯靈:【我問過阿舟了,是我判斷失誤,怪也要怪小蒙古這傻子沒說清楚,江榆舟又是什麽都不肯說的主,那我就以為是真的了,結果就鬧了這麽個烏龍。】

藍微斷斷續續想起來,昨晚真心話的時候他好像說過,她喝醉著,沒太聽明白。江榆舟有沒有女朋友跟她也沒多大關系,但這個當下她卻說不清內心深處湧上來的情緒是怎麽回事,她不想跟柯靈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但是眼下這個忙也只有柯靈能幫她了。

一時間藍微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思考了幾秒,用一種真誠的語氣回覆道:【哦,好,等他下次找到女朋友了,幫我恭喜他。】

但很明顯,柯靈並沒看出她的真摯,打了三個點過來,外加一句:【我會幫你傳達到位的。】

藍微懶懶地掃了一眼,看看時間,又快下班了,一天過得真快,尤其是下午的時間,隨便打打混就過去了,這日子似乎一眼就看到了頭。

柯靈似乎並沒有這樣的高覺悟,洋溢著熊熊燃燒的八卦欲,跟她講最近單位裏碰到的奇葩事,有時候藍微十分羨慕像柯靈這樣的人,她似乎總是這麽沒心沒肺,永遠熱烈明朗,不像她,已經喪失了對生活的熱情。

柯靈有一個很討厭的同事,給對方取了一個N的代稱。今天她又聊到了N的奇葩行徑,藍微看著看著,突然生出來疑惑:【你這同事姓南?】

柯靈打了個問號過來。

藍微:【不姓南,幹嗎叫N?】

柯靈發了一個倒地吐血而亡的表情,她收集了很多這種表情包,應有盡有不帶重樣,全都為藍微準備的。

接著,柯靈很認真的解釋:【因為我最討厭的人就是聶微,所有我討厭的人都叫N。】

藍微表示不理解:【這都多少年的事了。】

柯靈:【你對江榆舟不也一樣嗎,這都多少年的事了,還是放不下對他的敵意。】

藍微看著敵意兩個字,有那麽一剎,她自己也有些恍惚,她對江榆舟究竟懷著什麽樣的感情,好像不是敵意,而是比敵意更覆雜,更濃烈,更無法解釋的情感。

【靈兒,你為什麽這麽厭惡她?】

這個問題,藍微從來沒有問過柯靈。

這一次,柯靈編輯了很長時間,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訴她實情,最後還是選擇說了。

【那些敗壞你名聲的事情,都是聶微在背後偷偷搞得鬼,我那時候跟你提過幾次,但你太喜歡她了壓根聽不進去,當時我倆沒有現在這麽好,我怕說多了你覺得是挑破離間,就沒有再和你們一起了。】

看著這條信息,藍微很久都沒有動靜。

聶微是高二中途轉來的,和藍微一個寢室,兩人上下鋪,聶微個子小小的,說話溫溫柔柔的,笑起來嘴角有個小小的梨渦,長相清純甜美,剛來就引起了男生們熱烈的追捧,因為兩人名字差不多,時常被拿來作比較。

雖然藍微外表看起來清純無辜,但性格太鋒芒。

聶微似乎只對藍微情有獨鐘。

藍微還記得聶微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那天晚上熄燈以後,藍微在被窩裏偷偷和江榆舟發信息,床板被人輕輕敲了兩下,她心頭一緊,馬上按滅手機藏枕頭下。

床頭下面傳來一個細軟溫柔的聲音,“你還沒睡嗎?”

藍微拉下被子探出頭,黑暗裏,聶微仰著頭,朝她輕輕眨了下眼睛,甜笑道:“藍微,你還沒睡呀?”

看到小姑娘嘴角甜甜的梨渦,藍微也不自覺放柔聲音:“沒睡。”

“正好我也睡不著,我們聊會兒天吧。”

“聊什麽?”藍微坐起來,拉過外套披上。

“你剛在幹什麽呀?”聶微依舊笑著說。

無懈可擊的笑容,藍微放下心防,“在跟人發信息。”

“一定是男生吧。”聶微站在床上,趴在藍微的床桿上。

越是像藍微這樣性格的人,越是招架不住突然而至的熱情,她坐在床上,看著月光下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心弦一動,點了點頭。

聶微露出羨慕的表情,輕輕道,“像藍微你這麽漂亮的女生,肯定很受男生追捧的。”

藍微沒多想的說,“你長得也不差啊。”

聶微卻搖了搖頭,有些落寞的道:“那些男生都很幼稚。”

……

那時候的藍微招搖又肆意,性格要強,說話很直,得罪不少人,因為她長得好看,追她的男生也不少,塞情書的,在教室門口堵的,在別人眼裏就是男女關系亂的典型,加上她又不愛解釋,女生們對她避之不及卻又嫉妒萬分,男生們則對她議論評點又暗自覬覦。初始並沒有那麽糟糕,藍微身邊還是有幾個玩的好的女生。

那時候的藍微被聶微溫柔甜美的樣子哄得團團轉,別人說聶微壞話,她會義無反顧站出來,不惜和那些說她綠茶的女生為敵,漸漸的,那些她身邊的女生離她遠去,而當時她還不自知。

就連柯靈也是。

藍微初吻給了江榆舟。

這件事說起來,還是藍微先招惹的。

第一次月考結束之後,班級裏調換了座位,按照成績排列組合,藍微和江榆舟成了前後桌。

兩人表面上和普通同學無異,除了藍微會找江榆舟問問題和有時候兩個人的視線在教室裏或者操場上心照不宣地交匯上,幾乎沒有其他正面交集。

那時候,藍微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有意無意挑逗他,而且非得當著其他同學的面,有時候會在孟響他們幾個找他聊天的時候,偷偷往桌底下扔紙團分他的神,也會在上課期間他故意把腿伸到她椅子下時,偷偷解開他的鞋帶,趁撿筆的間隙把他的鞋帶和桌子綁在一起,在他起身連著書桌一塊兒帶倒,低聲罵一句臟時,憋著笑轉過頭無辜看他一眼,瞬時扭過頭去,假裝不知的樣子。

她熱衷於和他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並且樂此不疲。

後來發現面對她的惡作劇,江榆舟沒有任何動靜,最多也只是路過她座位哼笑一聲。藍微開始還被這笑唬得心驚膽戰,沒過多久變得越來越大膽,就這樣過了小半個學期。

那天晚自修,藍微故技重施,趁傍晚下課沒人的時候,把江榆舟桌上的礦泉水全部倒掉,換成酒精,江榆舟打完籃球回來,滿頭大汗,看也沒看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接著馬上俯身噗一聲全部吐掉。

“這他媽是誰……”還沒罵完,前桌的女生轉過頭來,無辜清純地看著他,混在班上其他看過來的視線中,毫不突兀。

江榆舟擡起手背隨意抹了一把嘴巴,眼睛卻看著藍微,忽地笑出一聲,什麽也沒說,擰回瓶蓋,將水瓶投進了教室最角落的垃圾桶裏。

晚修結束鈴一響,藍微便晃了出去,走到教室門口,被幾個男生圍住了。

藍微靠著窗臺,撩了撩頭發,睨了眼為首的那個高年級的男生:“幹嗎啊,堵在這裏?”

男生黑黑瘦瘦的,捏著封情書,遞給她。

藍微掃了眼那情書,本來不想接的,突然她感到一道黑沈沈的視線,想忽視都忽視不得,不用看也知道來自哪個方向,她勾了勾嘴角,從善如流地接過情書,吹了下,朝那男生拋個媚眼,然後轉身就走。

她靠在教室走道邊,人流陸陸續續從教室裏湧出,那抹紮眼挺拔的身影從她面前毫無表情走過,不作停留,藍微笑了笑,待人都走光了才動身離開。

拐過轉角口,腳步被一陣煙味打斷,餘光掃到了靠在墻角抽煙的男生,藍微假裝沒看見似的徑直往樓梯走去,經過江榆舟時,被扣住了手腕。

他的力道很大,藍微纖細的手腕經不住他的摧殘,剛要罵,身前陰影罩住了她,後腰抵上了墻,藍微使勁扭動身體,得來更深的鉗制。

江榆舟捏著煙,單手架高她纖細無骨的手臂貼著墻面,身體被迫向前,飽滿的線條凹凸有致,煙灰從頭頂掉落,被走廊外吹來的風掃過,像雪花一樣洋洋灑灑。

藍微閉上眼睛,以防那些灰吹進眼裏,嘴裏不停咒罵:“你放開我,江榆舟,你這變態!”

“現在知道我變態,是不是有點遲了?”他笑著,眼睛被不遠處的路燈照的閃耀,灼灼看著她。

藍微安靜下來,對視裏,兩人呼吸起伏劇烈。

她突然墊腳靠過去,貼上他肩膀,壓低聲線問:“阿舟,你是不是喜歡我?”

話音剛落,江榆舟低頭咬住她柔嫩的唇瓣,輾轉撕咬,藍微疼的皺起眉心,卻沒有推開他。

江榆舟呼吸加重,摟住她細軟的腰身摁在懷裏,貼著耳窩說道:“光這個月就搞了我二十次,我要是都攢到學期結束跟你算賬,不把你嘴唇都啃破,明天他們問你嘴巴怎麽破了,你就說——”

她輕輕喘氣,手穿過他後背,掌心撫著肩膀,暧昧蕩漾在昏昧的教室走道上,下意識問:“說什麽?”

腰身被覆住的大手牢牢握住,他像咬果凍一樣口及口允著她的唇瓣,暗啞的聲音在黑暗裏透出別樣的性感:“你就說,野狗咬的,一只很兇很兇的狗,看到別人咬你,他會發瘋。”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的眸光湛亮,語氣篤定,目光灼灼。

像是,如果她的身邊出現了別的男生,他真的會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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