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呢，今日又不來了嗎？”

“韓公公，陛下自廢後離去之後，再也沒有早朝過，這麽下去，真的不行啊。您是陛下身邊的人，還請您多勸勸陛下，請他為這南元的天下著想，萬不可為此，荒廢了朝廷。”

朝廷重臣跪在金鑾殿上，滿臉愁容之色，近乎痛心疾首地對前來宣布罷朝之事的韓海，說出這番話。

這像個什麽事，一個女人死了而已，竟要一朝天子，廢了朝政！

眾人心寒。

韓海不敢對這些老臣們表示不滿，掛著訕訕的笑，急匆匆地走了。

群臣們相繼起身，每個人的面色均是不佳。

“眾位，不如咱們全部都去鳳棲宮外跪著，求天子上朝吧？我還不信，天子會放任一朝群臣跪地不起！”

有人提議，要逼顧瑾之離開鳳棲宮。

眾人覺得這個計劃有些魯莽，但眼下確實是無計可施了，陛下再不露面，這個南元，怕是要廢了。

一文官稍一沈思，道：“咱們還是去請琉璃宮的那位娘娘吧，或許，她能勸動陛下一二。”

西傾月如今已是後宮帝妃，顧瑾之欽賜的貴妃之位，尊貴無比，更是後宮之中，唯一的帝妃娘娘了。

文官想，由她出面，總比群臣聚眾跪於鳳棲宮外妥帖。

眾人猶豫了下，然後派文官去與西傾月談這事，但奈何，文官的帖子才遞進琉璃宮中，西傾月便派人回了帖子，說自己也沒有辦法見到陛下一面。

眾人聚驚。

....

鳳棲宮內，顧瑾之勞師動眾，派人在地窖裏鋪滿了冰塊，打造成一棟地下水晶宮殿。他將‘楚綺的屍體’仔細的擺放在水晶棺內，著她最愛的紫衣，為她佩戴上精美的鳳冠，溫柔的、細心的，用軟巾擦拭著她每一個手指。

“楚兒，你冷不冷？”溫柔的語調，叫旁人聽來，卻是瘆人無比。因為天子，竟對一具女屍，溫聲細語，好似在與她對話。“是我不好，只能委屈你在這趟著了。我知道你性子活潑，悶在這處定會孤寂無聊，所以你放心，我會一直在這陪著你的，陪你講講話，好嗎？”

“嗯，你不應聲，我就當你默認了。”顧瑾之看她‘睡顏’恬淡，像是很開心，拉起她的手，深情地在手背之上，留下一吻。

遠處的韓海瞧見這一幕，只覺得心驚。

顧瑾之幫‘楚綺’擦拭幹凈了手，正要轉身洗一洗軟巾之時，冰棺裏的屍體，竟慢慢的泛起了薄弱的微光。

韓海震驚，“陛下，你快看！”

那微光之色，與韓海在紅煙郡見到楚綺灰飛煙滅之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而現在，躺在冰棺裏的女子，也是如此。

身子幻成了點點瑩光，不斷的飄散在空中，肆意消散。

顧瑾之驚恐地瞪大雙眸，滿臉暴怒之色，他慌亂丟了軟巾，撲到水晶棺前雙手揮舞著，要將那逐漸飄散開來的瑩光握住。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

韓海見狀，哪裏顧得上心驚，連忙上前，一同幫天子去抓這些瑩光。可手還未碰上一二，這些光亮，卻已徹底消散在空中。、

水晶棺內，也沒了顧瑾之精心打理過的‘楚綺’。

韓海喃喃，“陛下....”

顧瑾之的手，僵在半空中，整個人一動不動。仿佛熒光消散的同時，帶走的，也是他的性命。

最後的瞬間，他仍是沒有抓住他的楚綺。

“啊，楚綺！”

地宮之中，響起瘋狂的咆哮之聲。

這一刻，世界陰暗之角的山海，徹底崩塌，有幾名裝扮詭異的男女見狀，驚喜大呼，“快去通知長老，魔君醒了！”

.....

鹿山。

楚綺被華塵救走之後，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華塵無法帶著他回仙林，只能在人間修養。

華塵這般說，“你的身體太虛弱了，承受不起仙澤的壓力，好在這鹿山清靜，周圍靈氣充沛，最適合你調養身子了。你啊，去了一趟人間，可沾染了不少的人間嬌氣，得好好的去去塵，師傅便帶你回仙林。日後，便好好的待在仙林裏，好嗎？”

楚綺沈默了片刻，終究是點了頭。她起身，乖順著喝下了華塵調配給她的藥。蒼白的神情，明明不想服用，卻終究還是接過了藥碗。

華塵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待她喝完藥後，正準備像往日一樣從衣袖裏取出蜜糖給她散苦，卻見她一臉平靜的將碗擱下，沒有任何神情，像是根本感受不到苦楚一般。

他的動作，倏地一頓。

也是，整顆心都是苦的，喝下的藥，再苦澀，在她嘴裏，依舊是無味的。

他的楚楚，終究變了。

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寡言，也越來越像那個人了....

他心中一痛，憐惜又隱晦地看著她。

“師傅。”突然，楚綺像是想起了什麽，扭過腦袋看著他，問：“楚楚現在是凡人了，還能跟師傅，回仙林嗎？”

“凡人？”華塵似乎被她的話驚愕住了，面色大震，神情之中是楚綺看不懂的覆雜。

“嗯，我長了顆心，原本紫色的血竟然成了紅色的，甚至連脈動都有了。”楚綺點頭，她是一株無心無淚的紫竹妖，這些轉變，讓她不得不生疑自己身上的變化。

想了想，她繼續道：“師傅，我在人間，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所有妖怪都怕的皇宮，我卻能來去自由。小靈雀曾叮囑過我，叫我小心修道之人。可很奇怪，楚楚自認自己的修為並不高，只是為什麽，那些修道之人，沒有人認出我是妖身？”

就連國師淵寒，都感受不到她的妖氣。

楚綺記得，除了一次她在紅煙郡催動過妖法之時，西傾月順著妖氣尋來，之後，便再無其他的事跡。

裴逸、淵寒這些道術高超之人，對她沒有絲毫察覺，若不是西傾月仔細觀察過她，相比對方也不會得知她是一只妖的事情。

楚綺對此，感到很詫異、古怪。

華塵聽了她的解釋，倒是松了口氣。方才，他還以為，她在人間，自己發覺了什麽，然後...強行將自己的轉成了人。

他望了楚綺一眼，輕笑，“傻丫頭，誰跟你說過，你是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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