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宮是被天子下過禁令的，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密封的像一個金方子，所以霍昀生病的消息，是怎麽透過監獄，傳到了廢後的耳裏呢？

“陛下，要派人去查嗎？”韓海沈吟了片刻，恭敬問道。

“嗯。”

查，自然得查。顧瑾之要看看，究竟是誰的手伸的那麽長，不僅能得到監獄裏的消息，甚至還能帶到宮中，告知給楚綺！

他鳳眸瞇起，眼底掠過一抹薄怒。

天色是真的不早了，為了顧瑾之的龍體著想，韓海不得不苦口婆心，再次出聲：“陛下，時辰不早了，您近日疲乏，要不擺架回養心殿就寢吧？”

顧瑾之沈默了下，腳步微轉，的確是離開了，但這個方向並不是養心殿。

“去宣室殿。”

韓海嘆息一聲，應了聲是，便連忙跟上了。

後半夜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雪，人們在寒冷中終於感慨，這個遲遲未至的冬，終究是來了。

而楚綺，不知不覺，竟過了許多個春秋。

後半夜時，她是冷醒的，渾渾噩噩地站了起來，四周很暗，推開儲衣室的門時，養心殿內，也是一片漆黑。適應了許久，她才接著冷月，將殿內瞧清楚。

沒有一絲人聲，告知她，今夜顧瑾之並沒有回來。

也許是睡久了，眼下她也沒有困意，裹緊了身上顧瑾之的衣服，她擡步，想要回自己的那處休息。

養心殿內，她不想待。

從儲衣室出來，路經之處，會路過書房的位置。

白日裏那屈辱的畫面，再次浮現腦海，她面色微變，腳步僵硬在原地，呼吸都是緊繃的。

無意踩到一份奏折，她不想窺看，可低頭一瞥間，還是看見了上面幾個顯眼的字。

還有一道，天子專用朱砂墨批的，允。

‘霍氏一族犯下謀逆大罪，臣認為，此罪當以株連九族，還望陛下，批允。’

株連九族，也就是說，那些無罪的霍氏族人，都會因為霍州良與霍太後的貪婪，而統統殞了命！

楚綺呼吸一窒，她像是踩到了燙人的火雷，驚的後退一步，雙目瞪大，死死地盯著顧瑾之批允的那個‘允’字。

他同意了，他竟然同意這個奏折了！

他怎麽能這樣，既然用了她上交的罪證，卻不答應她，她書信裏的那個要求。

楚綺覺得怒，無比的氣氛。在她眼裏，這本來就是一場交易，她給霍家的罪證，顧瑾之若是動用，既代表他會同意她的請求。雖說天威難測，但是楚綺一直深信，對顧瑾之這點信任她是有的，畢竟顧瑾之在某些方面，還是比較重信用的。

可是，他怎麽會這樣。

不僅明目張膽的用了她的罪證判定下霍家重罪，甚至，對她的請求，視若無睹。

那她交這份罪證的意義何在，是將霍昀、霍月兒這些無辜之人的性命，加速推上終點？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無情的劊子手，隨意剝奪著他人的性命，而她，就是那個將刀親手遞給顧瑾之的惡人。

楚綺瞳孔猛地縮起，隨後想到了什麽，驀地蹲下身子，將這份奏折抱緊，然後轉過身，去看其他那些類似的折子。

十分奏折，有九份，都是要請霍家誅九族的請示。

楚綺越看，心越驚。

也許她細想一番，會明白，為何霍家早已有了斃命的罪證，可是群臣們到此時此刻還在遞折子。原因必定是因為，這份罪，天子還沒定下最終的懲罰，所以他們才會群起給陛下請示。

可楚綺的心思在就在自己的情緒中扭曲，她覺得顧瑾之不僅欺騙了她，甚至還利用了她，滿心的憤怒，哪裏還會去想其他。

再則，一個允字，足以讓她奔潰。

“燒了它，對，我把它們都燒了，就好了。”

這個念頭在她腦海裏一起，楚綺慌忙去找火折子，然後在宮殿上點燃，她面無表情著，一本接著一本，勢要將所有的折子，統統燒毀。

只要宮中出了這樣的大事，顧瑾之一定沒有閑心去管霍家的事了，這樣，她就會多出一些時間，去救霍家無辜之人。

一份份折子在她手中，燃成了灰燼，楚綺並不知道，她小小的火燭，映在養心殿外，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姑娘，您看，那是什麽？”

西傾月其實白日的時候就未曾離去，她路過書房的時候，隱隱就覺得楚綺必定在養心殿內的，所以她守株待兔，勢必要將楚綺逮到。可是就在她快要懷疑，以為是自己多慮的時候，養心殿內，竟亮起了小小火苗。

她順著巧兒指去的方向，隱約能看到楚綺映在門上的倒影。

楚綺果然，在這裏！

這個得知，讓她嫉妒地咬緊了牙。

陛下竟放人楚綺一人，在他的養心殿呢？！

“巧兒，你回去，將我隨身佩戴的那個秀包拿過來。”西傾月收斂怒火，掃了一眼護衛並沒有顧瑾之在時的陣容，心生狠計。

養心殿是天子寢宮，就算天子不宿在這，門外也是有侍衛把守的，但這些侍衛，又並不是有顧瑾之在時，那般嚴陣以待。因為天子的不在，多多少少，是有些懶散的。

在加上夜深了，疲倦也使人沒有白日裏那般精神，所以巧兒偷偷順著小道溜出去，再溜回來，竟沒有一人發覺。

“姑娘，你要這個包做什麽？”

巧兒按照西傾月的意思，將這個包取來。

這是西傾月以往常佩戴在腰間的秀包，自從住進宮中之後，她便讓巧兒收了起來。

其實這個秀包，是她的一個法器。

小小秀包中，都是她平生降服的，妖魔鬼怪。

她記得，一年前，她曾在一個城鎮裏，堪堪吃力地收服了一直火妖。因為火妖性子太烈，且法術也是了得，所以她一直沒有辦法進化它，或者超度它，索性便一直，將它鎖在這個秀包之中，等待機緣。

西傾月是修士，修士有修士的規矩。降妖伏魔捉來的妖孽，必定要先以進化引之，若實在冥頑不靈，再用自身的修為，除去妖孽，這樣才不違法天道、修道。

而如今，她自入住琉璃宮之後，便註定了，她與前塵斷絕了，所以修士的道規，她不必再守著了。

將頑劣的火妖放出，又能助她一臂之力，還能，讓它在淵寒的結界下，化為灰燼。

真是，一舉兩得啊。

在巧兒驚恐的目光下，西傾月開始念咒，有微光在她指尖流淌，她食指中指並伸，將秀包朝著養心殿的放下擺放，輕喝一聲，“開！”

秀包的口子打開，有一團刺眼的紅色光芒從細縫中蹦了出來。

巧兒還是沒都來不急看清，就見面前的養心殿，瞬間著了大火。

漫天火勢，映紅了整個天，十分駭人。

“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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