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楚綺懵了，怔仲地望著他，整個人就像做夢一樣。

千轉百回，她沒有想到，他們之間，還會有如此溫情的畫面。

他對她，如此溫柔？

楚綺將他推開，心生狐疑警惕。

她心中，是認定了顧瑾之不愛她，之前對她恩寵，全是因為她頭上的那個姓氏。如今，霍家被他一道聖旨定了罪，她身上，又還有什麽，值得他如此？

“傻瓜。”顧瑾之見她像一只小獸一般輕捏被褥，目光戒備，是自我保護的姿態。尤其是她滿身傷痕的模樣，這樣看著他，更生可憐。

他喉間滾了滾，嘆息一聲，“罷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麽話，明日等你醒了再說。”

他起身，準備去書房，將內殿留給她休息。

“不行，不能等明日了，顧瑾之，別走。”楚綺想到霍昀的病，渾身一個激靈，急切出聲喚他。

最後一聲，別走，似乎取悅到他了。

他噙著無奈的笑容，心情也極好，“好，朕知道，你想急於解釋清楚，既然你如此急不可耐，那麽——”

“顧瑾之，霍昀病了，會死的，你為什麽不允許他請大夫？”

男子唇邊的笑意，頓時凝滯在了嘴角，就連那未說完的話，也好似被寒冰，冰封在了喉間。

氣氛，猛地一沈。

楚綺大腦渾渾噩噩，並沒有立刻發覺他的變化，唇瓣還在一張一合，講著請他允霍昀瞧病之事。

“顧瑾之，霍昀怎麽說，也是我的弟弟，我真的不能見死不救。再則，他大義滅親，我交給你的....”

“弟弟？”

關於罪證的事情真相還未解釋與他聽，他卻倏地一笑，薄唇冷冽吐出這二字，像是玩味，目光逐漸轉涼。

怒火，從胸腔猛地躥出，他感覺到了無窮的烈火，灼著他的四肢百骸。

好，好的很！

她費盡心思從鳳棲宮逃出，又傷痕累累的在他養心殿外，這一切，不是為了他，而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楚綺，你怎麽敢？！

顧瑾之霍地轉身，不再看她一眼，拳背因為隱忍，青筋迸出。

楚綺見他要走，想也沒想，從床上跳了下去，可腳下一個沒註意，直接摔在他的腳邊。她抱住他的腿，淚眼朦朧，“顧瑾之，你別走，在不救他，他會死的，他會死在監獄裏的！”

那樣驚才絕艷的人，淡泊於世，面冷心熱，他怎麽能，冤死在監獄之中？

楚綺不忍。

“放手！”緊繃的冷意，從他的喉間吐出。顧瑾之寒著面色，因為憤怒，俊美的連忙，一派鐵青。

他不要再聽她多說一句哈，他怕，他會忍不住，殺了她！

楚綺沒有多少力氣，顧瑾之一腳便踢開了她，腳步大步流星，走的十分兇狠，好似身後，有洪水猛獸要將他一口吞噬。

他，不要停下。

楚綺見他越走越遠，情緒崩潰，失聲尖叫，“不要，阿瑾，算我求你了！”

淒厲的嘶吼聲，仿佛也一下一下，撕裂了他整顆心臟，血肉模糊。

他的腳步僵住，渾身一動不動，像是被人點了穴，就連呼吸，也仿佛被止了住。

她說，求。

為了另一男人，來求他。

他想笑，卻又更想哭。

她背叛他了，她早就背叛他了，不然，她怎麽會跪在他的養心殿，為了另一個男人，苦苦哀求。

然而，他在此之前，還為著她著想，為她做最好的打算...

多可笑。

“好，好，好。”倏地，他大笑，猩紅著眼眶轉身，兇狠無比地盯住淚流滿面的她。大步朝她跨進，伸手狠狠一捏小巧的下頷，她甚至能感覺到，來自下頷脫臼的痛楚，眉尖頓時因為疼痛，而擰起。

他說，“楚綺，你要求朕，好，朕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答應朕這個條件，朕便允了。別說大夫，朕立刻讓太醫去給霍昀診治！”

她眸光動了動，艱澀吐音，“好。”

她竟沒有問他要做什麽，就直接答應了。

呵。

“留在養心殿三日，為朕做，最低賤的宮婢！”

他幾乎咬牙切齒，將這句話吐出，灼燙的氣息噴在她的面頰上，像火一樣。

他用低賤定義她，楚綺心中，一陣苦澀。

良久，顧瑾之像是丟開骯臟的東西，狠狠將她丟開，沈喝一聲，“滾！”

這一夜，楚綺留下養心殿內，她沒有睡，因為她要守在殿外，等候著時刻召喚。

寒風很冷，她渾身是傷，將自己努力的縮小成一團，躲在宮柱之後，盡量取暖。

後半夜時分，天子宣了劉貴人伺候。養心殿內，溫聲笑語，柔情蜜意到，就連殿外的她，都能感受到。

從不留妃子宿夜的養心殿，那一夜，劉冬佟過了夜。

她蹲在寒風中，是刺骨的冷意。

翌日，天蒙蒙涼，有人在腳步踢她，語氣惡劣，“醒醒。”

楚綺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一張陌生的宮娥，面色很是冷冽，她對楚綺說，“醒了就好，快進去將養心殿收拾一番，一會陛下醒了，見到滿地狼藉，會怒的。”

楚綺怔怔的，沒有聲響。

宮娥又猛地踹了一腳，“聽見沒有，叫你進去收拾！”

她擰了擰眉，蒼白的唇瓣溢出微弱的聲響，“噢。”

然後才吃力地爬起身子，慢吞吞的，向殿內推開一小道門縫。

暖氣，乍然撲面，暖爐中還四溢著暖香，彌蓋了本該暧昧的問道。

楚綺低著頭，看著散亂一地的衣裳。墨的、紅的、男的、女的，還有女子最隱秘的貼身小衣，也被蠻橫的撕壞，破散在腳步。眼前的一切，告訴她，昨夜的男女，有多激烈。

她怔了許久，才默不作聲的，彎下腰，一件一件，將所有衣服一一拾起。彎在手肘上，順著衣裳的痕跡，一路撿到了內殿。

明黃的紗幔龍塌上，躺著一雙睡著正香的男女。

從她的角度去看，能看到劉冬佟隱在紗幔後疲憊卻幸福的睡顏，她的一只裸臂，橫在男子的胸膛之上，二人相擁而眠。

楚綺幹涸的眼眶，毫無預兆的，落下了淚珠。

她僵在原地許久，沒有下一步動作，也沒有轉身逃離，只是望著床榻上的人，眼淚一顆一顆，沒入自己的衣裳之中，消失匿跡。

然後，她抖著指尖，將所有的衣物拾起，擺放好後，一步一步，沈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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