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昀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元氣越來越弱，腳步都是飄浮著般。楚綺備感愧疚，她本就從不顧及什麽男女之別，當下就將他的手臂抓了起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扛著他走。

“你...”霍昀神色一頓，顯出幾分錯愕來。

“你什麽你，這樣走才看。”楚綺承受著他的重量，沒想到，這人看著清清瘦瘦的，倒也是沈。她順著他剛剛指去的方向，奮力朝著山洞走去，血順著他的肩膀一滴一滴滾落，滴落在泥地上，留下一串子的血印。

但好在天色如他所言，沒一會兒，就下起了陣雨。他們還沒走到山洞裏，行至一半，就成了落湯雞，十分糟糕，唯一欣慰的，便是雨水果然沖刷了他們留下的血跡。

至少，他們又更多的時間，可以支撐著，等待顧瑾之的救援。

阿瑾，拜托你趕緊得到消息。

“快走，別看了。”雨下的很大，濕發黏在面頰上，二人雙雙狼狽，尤其是霍昀，本就是失血過多而蒼白的面頰，此刻更是像白紙一樣。她不懂，都這樣了，他還站在原地眺望遠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就算這裏地勢高，能俯覽到山下，但他也沒這眼力。他更像是，透著眼前的雨簾，望進他自己凝重的心思了。

楚綺用力抓了抓他的手，腳步加快。終於，躲進山洞裏時，她已經渾身酸軟無力，將霍昀放到地上，自己氣喘籲籲地趴在洞口處喘氣。

“咳咳...”地上半昏迷的人，發出細細的輕咳聲。

楚綺聽到聲響，也顧不得休息了，連忙轉身回去，蹲在他面前，急問：“霍昀，霍昀你還好嗎？”

那傷口，本凝幹了傷口，卻又硬生生被雨水沖破，楚綺撕開他的衣袖，猛地抽吸一口冷氣。

她就說，明明只是一根金釵，刺重了頂多是傷痛些罷了，又怎麽會流這麽多是血。原來，是剛剛她刺去的時候，還無疑劃動了下，割出了一道口子來了麽？那道口子，竟有半個手掌的尺寸長度，現在傷口處的皮肉泡了冷水，呈現幾分透明的腐爛，印著血跡，觸目驚心。

她慌了，“這麽重的傷，你剛剛怎麽不早說，早說的話我們就先——”

“先什麽？尋一個角落先把傷口包紮一下？你...你可知，我們這是在逃命，哪裏有時間，因為一條胳膊，先坐下仔細處理個傷口，再繼續？我們能等，可是敵人呢，他們要是追上來，你想過後果？所以，為難面前，我們能做的，只是不計後果的跑，跑出一條生路，哪怕....損傷些什麽，也在所不惜。”霍昀輕笑著接過她話，淡泊的笑容露出幾分無奈，只是，楚綺卻莫名覺得他話中，似還有別的什麽深意。

她咬咬唇，說，“你這傷口必須立刻包紮，我現在就去揀一些木材，把我們身上的一番烤幹，然後用幹布給你包紮。”

“不能。”

“為什麽不能啊？”她急了。

霍昀咳了聲，慢慢撐起身子，就用手按了按傷口，瞧她的眼神中，似覺得她挺笨的。

“你....你可知，他們為什麽要，一直追著？”

他對她的稱呼，從來沒有長姐，都是你。

楚綺不經更加確認，太後要殺她，果然是霍家對她起了疑心，不然...霍昀怎麽會，不叫她長姐。

她咬牙，“因為，太後...想殺了我。”

“嗯，不錯。”他點了下頭，又問她，“那你可知，太後為什麽要殺你？”

她眼睛睜大，不知該怎麽說了。

“是因為我....”

“是因為霍家需要一個起兵的借口。”他突然出聲，也打斷了她難以啟齒的承認。

一怔，“你說什麽？”

起兵？

霍昀見她呆滯，微微低嘆，“皇帝在紅煙郡制服了墨九靈，這南元的三勢鼎力，就亂了。世人都知道，墨家既除，那離霍家失權的日子，也就不遠了....果然，朝廷之上，霍家的心腹一個一個被各種證據給革了職。父親與姑母早已按捺不住，卻又不能在坐以待斃。

你知道的，霍家若是再無所作為，日後，恐怕只有一個若需有的宰相虛名，這並非是父親與姑母所想的。

所以他們等不及了，而現在，只有霍家皇後死了，父親與姑母再將這個罪責嫁禍給皇上。那麽，霍家也就有了起兵的借口，為了愛女，討伐天子？呵？”

最後一聲，是冷笑，無窮的嘲諷冷意。

楚綺以為，他們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怕她日後連累霍家，而想對她滅口。誰曾想到，太後與霍州良，竟如此狠心，為了起勢，不惜對她這個‘霍家女’下毒手？

虎毒不食子啊！

那個位子，便當真這般重要，重要到，連自己的至親，也能殘忍傷害？

楚綺沈默了。

“所以你該知道，這場計劃，他們必定要確保萬無一失的。那些追兵，只有殺了你，才能交差。你別以為，下了陣雨，他們會松懈，不會的，他們會繼續，漫山遍野的尋我們。你現在要生火，冒出了煙霧，給他們看到，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所以，你現在要做的是，盡量搬幾塊石頭，填住洞口，掩蓋這個洞口的痕跡。這樣，我們還能找逃跑的機會。”

霍昀不虧是南元驚才絕艷的公子哥，都這個時刻了，他的頭腦依舊清晰，有條有理的給她講道理，還安排她如何做才是對他們最有力之事。

楚綺看了他半響，問出疑慮，“既然是你父...是父親他們的意思，你為什麽要，救我？”

做父親的要殺了她，他這個做兒子的，卻跑來救她？

他就不怕，違背了他父親之意，惱怒了他父親？

這可是他父親，預謀已久的計劃啊。

霍昀的臉上閃過一絲黯淡，語氣也輕了分，“我救的不是你，是霍家。”

她一頓，似懂非懂，最後還是默了聲，起身去這個石洞裏尋一些石頭，一點一點的去填堵這個洞口。還有這個洞口並不大，楚綺先在外面扯了些草淩亂的垂在洞口裏，然後把石頭一點一點的疊加，直到全部遮蓋住了，她這才拍著手，“大功告成。”

只是....

這般隱秘，萬一顧瑾之來找人，也尋不到她，該怎麽辦？

她想了想，從內衫裏撕下一小片的紫色衣料子，用力地搓著一塊廢棄無用的布，然後小心地塞進石縫中。

算是給顧瑾之，留下了小小的暗號。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長籲一口氣，累到不行。

“壞了，霍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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