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滑落懸崖的那一剎那間，橫在半空的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她的整個身子都失重，蕩在了半空中，若懸崖上方的人松手，她就會掉下去。

萬丈深淵，深不見底。

“顧瑾之...”突然，她驚呼一聲，並不是自己此時的迫境，而是他身後，竟出現了墨九靈！

她大驚，一雙眼眸倏地增大。

墨九靈怎麽會在這？難道他其實是一只跟蹤著他們嗎？

若墨九靈此刻要向顧瑾之發難，顧瑾之抓著她，根本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可他若是松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想也未想，直接大吼，“顧瑾之，你放手！”

“楚兒，抓住我。”他華貴的錦服被泥沙磨破，略顯襤褸，可手掌的力氣出奇之後，牢牢禁錮著她。像是她手腕上生出的一圈銅鐵，不能分開。

身後，墨九靈揚著嘲諷的笑意靠近，也許是不敢大張旗鼓，所以他帶的人不多，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一個貼身的護衛。

他像是一個勝利者一般，冷眼睨著他的君王，玩味道：“都聽聞陛下寵愛霍家皇後，看來傳言並非虛假，此時此景，若不是親眼所見，九靈萬萬不敢相信，南元帝顧瑾之會舍身救一個霍家女。”

都說墨九靈這個人天生帶有煞氣，哪怕不說話，渾身都會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近、靠近必死的冷煞陰氣。而此刻，他的每一個字，比他身上的陰氣，更要懾人三分。因為楚綺已經聽出了，他話中明顯的，大不敬之意。

對帝後大不敬，殺之。

楚綺慌了，想要掙脫顧瑾之的手，大叫道：“放手，你放手！”

墨九靈帶的人並不多，只要顧瑾之甩開了她，以他的能力，必定是能脫身的。

所以現在，放開她！

可無論她如何急切，他的手依舊緊緊攥著她，甚至還在想辦法，托他上來。

“別管他，楚兒，抓緊我！”他大喝一聲，哪怕整個人因為救楚綺而伏在了崖邊，但那屬於天子的威嚴之氣依舊，沒有絲毫為自己此刻的迫境而感到任何的急切不安。

墨九靈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人，明明都已經輸了，卻還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樣，沒有絲毫的懼怕之意。

顧瑾之，咱們明爭暗鬥多年，此時此景，你怎麽還能，臨危不亂呢？

墨九靈對此十分不悅，走上前去，“陛下，我來幫你。”

說著是幫，可那腳，卻重重踩在了顧瑾之的手臂上。

力氣極大，顧瑾之的手臂有瞬間的失力，連著楚綺，都往下滑了幾分。

可就算如此，他依舊咬牙，沒有松開。

楚綺一邊落淚，一邊搖頭，恨不得將墨九靈的那條腿砍斷，“你滾開，墨九靈，你滾開！”

他怎麽能踩在顧瑾之的手臂上，那個人的天子啊，南元的帝，最尊貴的男子，怎麽能為了她，受如此屈辱。

她恨，她恨死自己了。

“阿瑾，你放開我。”

“別怕，抓緊，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顧瑾之忍受著墨九靈從腳下襲來的力道，額上生出大片重汗，明明自己已經無法支持了，卻還是不肯松手。這個時刻，竟還在出言安撫她。

夠了，無論愛不愛，這一刻，真的夠了。

楚綺淚流滿面，“阿瑾，你松手吧，相信我，我若掉下去，不會有事的。”

她是妖，這般摔落，不會死。

可他再不松手，他就會死的啊！

顧瑾之抿著唇，沒有回應，沈默地望著她，眼底深處，映著的是她的容顏。小小一張臉，倒映在他的心湖，她的淚，便是攪亂他湖泊的罪魁禍首。

所以，別哭。

“嘖，真沒意思。”墨九靈欣賞了會，突然松開了顧瑾之的手臂。楚綺並不知道，在他松開的那一剎那間，墨九靈腳下用了十層的力，將顧瑾之的手肘部位的骨頭踩到錯位。

這錘心之痛，手腕上甚至還抓著她整個人重量，可想而知這痛，該何其慘烈。

可是顧瑾之也只是微微痙攣了下手臂，硬是沒有悶哼出一聲。

“阿瑾？”她身子往下跌了一寸，卻又被他急忙拽住，再擡首，是他冷汗密布的容顏，她大驚，緊張望他，“阿瑾，你怎麽了？”

“沒事。”他頓了好久，才回了她兩個字。

“你的手臂怎麽了，怎麽都在發抖，阿瑾，你松開我，真的，我掉下去不會有事的。”楚綺能感覺到來自他手腕處的微微顫栗，急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這個節骨眼上，她好恨自己怎麽會失了妖法，連這小小迫境，都無法扭轉。

顧瑾之自然不會松手，甚至還在強行用力，要將她拽上來。

他的手臂剛剛已經被墨九靈踩到脫臼，照著這個用勁的力道再去拉扯一個人，是很容易廢了的。可是他卻依舊不管不顧，絲毫不在意手臂上的傷情，只知道，一定要將她拉回來。

拉回，自己的身邊。

“楚兒，抓緊我，我拉你上來。”

她淚流滿面，一直搖頭拒絕。

身後，墨九靈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冷冽的幽光映在楚綺驚恐的眼瞳裏，他笑得嗜血，“皇後娘娘一定是在想我要把這匕首，插.入陛下的胸膛，對嗎？呵，錯了。我與陛下之間的賬，一刀，怎麽能解決？”

“自然是，千刀萬剮！”

‘嘶’的一聲，鋒利的匕首劃破顧瑾之的背，他悶哼一聲，好不容易把楚綺拉上幾分的力道又松懈，二人齊齊往下跌了一寸。要不是他用雙腳扣住石頭，這會他們都要掉入懸崖了。

“阿瑾！”楚綺尖叫，“你放開我，不要管我了啊！”

背後的疼痛一道一道，瘋狂襲來，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已被墨九靈刺到皮開肉綻。鮮血逐漸流失，讓顧瑾之的力氣也越發減弱，流著冷汗，面色都入白紙一般沒了血色。

“阿瑾....”

“呵，帝後可真是伉儷情深，就算如此，也不松開麽？”墨九靈手持血刀，宛若一個地獄來索命的惡鬼，揚起陰狠的笑意，“既然如此，也罷。我就做一回好人，送你們一起去地獄如何，南元的君王，帝後？哈哈，帝後出游，霍家皇後意外跌落懸崖，陛下舍身相救，二人雙雙墜落，慘死意外。

這個死法，二位可滿意？”

這人，都已經想好了弒君的借口？

楚綺眸光泛冷，驚駭著看著墨九靈丟了匕首，換上長劍，往顧瑾之的身上用力刺去——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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