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綺再次醒來之時，已是翌日了，呆呆望著天花板半響，她才接受了事實。

自己與綠蝶已經離開了沈家，被顧瑾之安排在了一處偏僻的郊院裏。

他好似知道了她欲離開的心思，這兒的每一處角落，都安排了人手看護，哪怕她走動一小步，都有十幾雙目光將她緊緊盯住。

“他怎麽說的？”楚綺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坐在床邊，神情近乎麻木。

“夫人.....您別這樣，您這樣的表情，奴婢害怕。”綠蝶囁嚅道，望著楚綺，心中酸楚。

他們被天子讓人送到此處來的時候，皇後是昏睡中的狀態，但是她卻是清醒的，清楚的知道，天子送他們來這....主要是因為，武林大會過後，將會是慕、沈兩家的，親事。

天子，真的要娶那個沈媚了。

綠蝶內心苦澀，卻仍記得當初詢問皇後過往的那個孤寂天子，當時天子的神情，是何等的哀痛。為什麽，一眨眼，又會娶了別的女人呢。

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不過的事，可綠蝶卻直覺得，這並不適合他們。

雖然這個想法實在是驚世駭俗，可是，她潛意思，就是這般想的。

“夫人，爺說您最近身子不適，沈家並不適合您休養，所以，臨時安排這處住所，安靜些，您也清靜。”綠蝶張了張嘴，又連忙補充，“爺還說了，等這處事情忙好了，就帶您去鹿山，他說，您不是一直想去鹿山麽。所以，很快了，七日之內，咱們一定會啟程出發的。”

“臨時安排住所，休養？” 楚綺輕笑，緩緩站起身子，站到窗邊，看著眼前的這座屋子。一個四合小院子，四周都是仆人，就連屋檐上都趴著兩個，在他們的位置上，都是觀察整個格局最好的視線。

都是尋常仆人的裝扮，手握掃把，灑壺，就像最普通的家丁，園丁。但如果不是他們那輕靈的腳步聲，楚綺大概還真的信了。

她又笑了下，“是休養，還是囚禁，嗯？”

綠蝶心驚，‘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夫人，您別這麽說話。”

她嚇白了臉，這些可都是大不敬之話，繞是楚綺是帝後，也不能如此去說天子的用意。

楚綺嘆了口氣，“起來吧。”

“夫人，您答應綠蝶，別再說這樣的話了。”綠蝶搖頭，大有她不答應，便要長跪與此的意思。

“好，我答應你。”楚綺終究是舍不得綠蝶，搖了搖頭，將窗戶關上，眼不見為凈。

可是綠蝶你可知，她若有心想走，這裏，是攔不住她的。

綠蝶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夫人，綠蝶給您熬了紅豆粥，去盛來伺候您吃。”

“好。”楚綺點頭

綠蝶很快就端了一碗紅豆粥來，那速度快到，楚綺篤定她一定是跑著來的。紅豆粥應該是用細火熬了許多，香味撲鼻，惹人有食指大動之欲望。在綠蝶的期待下，楚綺這才擡手，去握住那瓷勺。

‘啪’

突然，勺子從手中跌落，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楚綺面色微變，指尖隱隱發顫。

“夫人，這是怎麽了？”綠蝶驚呼一聲，錯愕看著她，又連忙去取了一枚幹凈的瓷勺。

楚綺皺著眉，嘗試著再次動了動肩膀，那細細密密的抽痛，像是針紮般，牽扯著她的神經，只覺得整個臂膀都無力了。

剛剛那一瞬間，她竟然，連一枚小小的勺子，都沒有力氣捏住。

到底...怎麽了？

她困惑不解，但又不想綠蝶擔心，便什麽都沒有說，換了一只手，慢慢的吃了起來。

一碗紅豆粥，她食不知味，也吃的很慢，反正她現在也如被顧瑾之關在這裏，一直牢中鳥，多的，是孤寂的時間。

吃好後，綠蝶領著一名大夫走來，楚綺困惑，她笑著解釋，“夫人，這是爺特意吩咐，留下這裏為您調養身子的。”

她有意將特意二字咬重，就是想在楚綺面前，再加一些爺的好意。

“嗯？” 楚綺不解，正要張口拒絕，卻又倏地想到自己的肩膀，想了想，還是留著了這個大夫。

大夫年邁，滿頭白發，卻精神抖擻，面色紅潤。他取出一塊手枕，擱在桌子上，示意楚綺將手搭上，然後又在楚綺的手腕上搭了快絲帕，這才將自己的手放上。

這規矩的動作，倒像是宮裏禦醫做的。

大夫仔細把了回脈，又問她許多小細節之事，就連她什麽時候口渴，想喝水了這些小事，都盤問一二。

腦袋一點一點的，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好像，她真的有人類的脈動一樣。

楚綺挑眉，故意笑著反問他，“大夫可瞧出了什麽？”

她就是故意的，要是往日她一定拒絕把脈，但如今索性也破罐子摔破了，打算嚇一嚇這顧瑾之的人。

又或許，她也有意，想讓顧瑾之知道她的身份。

總之是怎麽想的，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就是想做一些事，最好能引起顧瑾之的註意。

讓他來....再見一次。

把話說開，她也就，真的走了。

那顆玲瓏心，她不要了。

大夫收起帕子，笑容並無其他古怪之色，“夫人一切正常，就是最近可能有些上火，一會我去給夫人熬一下散熱毒的草藥，喝幾貼就好了。”

楚綺聞言，蹙眉，脫口道：“你不怕？”

這一下，反倒那大夫不解了，“不怕什麽？”

“我....”她動了動自己的手腕，楞楞看他，越發摸不清眼前的事了。一個人間大夫，把了她的脈，竟還能面色不變？

她無意思地將另一只手放在手腕上，下一瞬，面色微變。

“夫人，您想說什麽？”大夫與綠蝶皆是狐疑望她。

楚綺睜大了眼睛，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再次把手放在大夫面前，一字一頓問道：“你能，把到我的脈相？”

方才那跳動的觸感，是脈相，對嗎？

可是....怎麽會這樣，她...怎麽會有脈相？

一個無心無淚的紫竹妖，沒有任何的五臟，空有一副皮囊，這樣的妖，怎麽會有脈動？

大夫一臉莫名，正色道：“夫人這是說的什麽話，老夫行醫多年，怎麽會連脈相都把不到呢？夫人的脈相雖然有些虛弱，但是老夫還是能精準的把控到的！”

楚綺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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