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裏面到底怎麽回事？”

在楚綺的要求下，西傾月不得已退出臥房，剛關山門，守在門外的韓海便圍了上來。

雨下的很大，韓海，青蔓等人都在，那大夫已經被韓海請到了偏廳等待。這裏的人，還並不知道，顧瑾之已經死了。

西傾月想起剛剛屋內那女子堅毅的神情，只覺得心口有幾分沈重。

她做錯了嗎？

可是，她沒有錯啊。

楚綺是妖，對付妖怪是她的天職。可是她沒有想到過，那具屍體對顧瑾之來說，竟是如此，震撼。

如果不是被那屍體所刺激，陛下，還能撐下去的。

“月姑娘，到底怎麽了呀，你快跟奴才說說，奴才這心裏急啊。”韓海著急不已，身邊的青蔓也緊緊望著她。

“等著吧。”西傾月長嘆一口氣，坐在廊道的圍欄上，靠著圓柱，幽幽地望著雨夜。他們這些凡人，豈能與天鬥，所以，只能等了。

等屋內的人，一命，換一命。

雷雨轟隆，響徹整個夜空，可屋內，卻沈寂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楚綺坐在床榻邊，伸手輕撫著他冰涼的面頰，“終於安靜了，顧瑾之，我還是喜歡你用睥睨人的目光看人，此刻的你，有些醜。”

可是，我好像，應該見不到你，再睜開眼看我的時刻了。

說來好笑，我下凡，為借你的心，如今，卻還要搭上自己的命賠你。

所以，下輩子，記得還我。

如果，下輩子這個世間還有楚綺的話。

她輕輕一笑，手指慢慢上移，將那符紙撕去。

說來奇怪，她是妖，可她卻不懼怕這些東西，以前，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千年道行在抵抗，可如今真實捏著這片妖魔鬼怪皆怕的朱砂符，她才知道，這些東西，是真的對她沒有用。

在紙符撕開那一剎那間，四周湧動強烈而又驚駭的氣流，翻湧著，像是要把整個夜幕都撕開。

“顧瑾之....”我好想，愛上你了。

楚綺唇邊溢出一抹弧度，在他體內魂魄躁動之時，俯下頭，用唇瓣吻住他的。

四片唇瓣相碰，隱隱紫光在他們的吻中閃爍著，閃爍著，不斷，泛大，美的仿佛是世間最讓人沈醉的光色。

她催動著自己的內丹，紫光閃爍間，有一粒泛著幽光的珠子，從她的唇中，慢慢渡入他的。

她微笑著，眼眶裏似乎落下了什麽，小小一滴，濺落在他的面頰之上。

她看到，他的睫毛，輕輕一顫。

.....

像是做一場夢，久遠的記憶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名女子。如月光皎潔，卻也似精靈狡黠，她不愛笑，永遠端著清冷的面色示人。可是他卻知道，她很累，很累。

她是誰？

“如果有來世，你不是魔，我也不是仙，你說，該有多好？”她站在血泊中，悲慟凝望著他，目光中帶著對世間一切的絕望，可她的唇瓣依舊揚笑容，像是在與他做最後的告別。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從心口傳來，顧瑾之的手在空中揮舞，像是要抓住她，“天鏡，不要走，不要離開本君——”

“陛下，陛下您醒了？”

清亮的聲音，瞬間將他從夢境中脫離，顧瑾之渾身是汗，神情依舊震撼在那場夢中。

那個女子，是誰？

“陛下？”西傾月伸手去觸碰他的額頭，焦慮問道：“您怎麽樣了，說句話，別嚇我啊。”

“傾月。”他終於反應過來，情緒平覆。將她的手從額上拉下，握在掌心中，狹長的眸在四周一掃，“我這是....？”

他，沒死？

在意識渙散之前，他明明感知到，自己是已經死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陛下，傾月好怕，怕再也見不到你了。”西傾月終於無法忍受，撲入他的懷中，淚珠顆顆滴落他的衣裳內。用力地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臟跳動聲，這一刻，她才感覺到自己也跟著活了過來。

逆天換名，楚綺，沒有騙她。

顧瑾之下意識地抱住她的腰身，見一向高高在上的南元第一女修西傾月如此，眸光一深，落了些溫柔笑意，“好了，朕這不是沒事了麽？”

他勸慰，可她卻哭的越發厲害，像是在宣洩著什麽。

他也不惱，無聲抱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失控，為了他。

顧瑾之，這一直不都是你想要的嗎，可此刻，為何你的心，在亂？

像是有什麽東西失去了，還來不及握住。

不知過了多久，西傾月才紅腫著眼眶從他懷中抽離，“陛下剛醒，身子可還有哪些不適？”

他搖頭，拉住她的手，問：“是你救的朕？”

西傾月呼吸略滯，良久，僵硬地點頭，“是。”

他眉眼頓時一柔，越發握緊她的手，笑道：“朕如今的這條命，也是你救的，等這次回去，你便與淵寒說還俗。”

她動作一頓，“還俗？”

這個意思，她懂。

女修是不能嫁入生子的，但還俗，便可。

他此刻的意思是，要娶她。

多麽美麗的詞，可是她，卻承受不起。

他半瞇起眼眸，不容置喙道：“西傾月，你記住，朕這是在通知你，並沒有是在征求你的意見。所以，你必須還俗。”

“陛下。”她深呼吸，一雙眸子裏，浮現覆雜的光亮，“傾月不可以，還俗。”

他唇邊的笑意驀地一沈，“西傾月！”

加重的語氣，昭示著他此時的怒意。

他顧瑾之貴為南元君王，想要哪個女人不是唾手可得，偏偏這個眼前的西傾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

他冷笑一聲，拂開她的手。

“陛下。”

西傾月心中一酸，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他眼眸冷冽，語帶自嘲，“月姑娘何罪之有？罪朕要娶你，你卻不允麽？這話說出來，朕都覺得諷刺。”

“不是的陛下，不是的，你明知道傾月對你的心意，這一切，並非是我所想。”她淚流滿面，面色淒楚哀痛。

這個世間，他要任何人都可以，可唯獨她，不許。

“滾！”他驀地大吼一聲，拳上青筋迸出。

西傾月抹去淚珠，艱澀地從地上站起，“是，傾月告退，傾月讓他們，給陛下準備一些吃食。”

說著，像是怕他在拒絕，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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