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名的，有一絲絲的委屈。

她不懂這情緒從何而來，可感受到時，這種古怪的感覺，她竟已體驗到了。

大夫人的事，她與他說過的，也說過這個孩子的事。當時他也沒說什麽，可是，在她的意識裏，她以為他是認可的。可是，她沒有想到，他會允許西傾月把孩子還給黃老爺。

孩子就在他們的院子裏，西傾月若是要抱走孩子，必定是要經過他的首肯的。

所以，他同意了西傾月的作法。

顧瑾之看著中間女子黯淡的眼眸，沈默了片刻，無言。

可無言，卻最是傷人與無形之中。

西傾月再次上前一步，“夫人你這話未免問的令人啼笑皆非。有錯？孩子是黃家的，你不由分說搶了走，難道還是對不成？”

楚綺好討厭大公主的轉世。

“月姑娘，你這話說的，未免太獨斷了。”身後一直沒有出聲的霍昀上前一步，微微頷首，與顧瑾之行了禮後，這才接著道：“你口口聲聲說家姐是搶了這孩子，要把錯誤算在她的身上。你再好好瞧瞧，若家姐真要搶這孩子，還會把他抱回來不曾？

所以說搶，未免...誇大其詞了些。”

霍昀說這話，也說的十分巧妙，大有含沙射影指責西傾月的意思。

畢竟，他們這群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身份。可西傾月卻在極力表現出，楚綺大錯特錯的意思，意欲為何，顯而易見。

她見不到楚綺好！

霍昀眸色一深，眼裏掠過一抹暗光。

“公子此話何意？”西傾月冷笑，對上霍昀的視線。

“何意，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一笑，站在楚綺面前，陽光投射下，將他與楚綺的影子拉得好長，相連在一起，像是一個保護的姿態。“大家只聽黃老爺一面之詞，說是搶，可事實只不過是我家姐喜愛這個孩子，抱著他出去玩了一圈而已罷了。

她出於好心，且又是她親自帶回了這條新的生命，她與黃家小少爺的感情自然非一般。這臨走之前，再抱一抱，又有很錯之有？

若真有錯，難不成怪我家姐太過心善，多愁善感？”

一番扭曲事實，近乎黑白顛倒的話。

這就是剛剛義正言辭與楚綺說，霍均不會撒謊的男子說出的話。

“你！”

西傾月擰眉。

“好了，都別說了。”顧瑾之這時出了聲，看了一眼霍昀，暗藏警告之意，“既然是一場誤會，就把孩子還給黃老爺吧。”

他的天子，他的話，便是聖旨。

霍昀不動神色的投了楚綺一眼，把孩子還給黃老爺。黃老爺欣喜接過，可不知怎麽的，原本還好好安睡的孩子，此刻卻哇哇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般。

“哦哦哦，我兒害怕了，別怕，爹在這，有爹在，誰都欺負不了我黃家的大少爺。”

黃老爺抱緊著兒子，心疼地勸慰著。

楚綺眉尖深邃，很是擔憂。

可黃老爺一觸及到她的眼神，連忙提防地後退一步，好似她就是一個會胡亂搶人孩子的瘋女子似的。

黃老爺有心怪罪她，可又莫名怕得罪她，只得冷哼一聲，轉身走了，“我兒不怕，不怕，爹爹這就帶你離開這。”

“楚兒，過來。”顧瑾之再次與楚綺招手，這次，比方才對她說的話，多了幾個字，“我與你說些事。”

楚綺想著剛剛被黃老爺抱走娃娃大哭的孩子，又想起之前霍昀說的話，一咬牙，走近他，大聲道：“爺，我有事求您！”

求，是她對他說的第一次。

“我想求您，為那個孩子做主，給他安置在一戶好人家家庭裏長大！”

人間有人間的規矩，楚綺在華塵的熏陶之下，一向是懂得這三界的維護次序。凡間，既然只能由顧瑾之開口做決定，那麽，她便求顧瑾之。

西傾月，“夫人這叫什麽話，給黃家小少爺安置一戶好人家。難道他自己的家不叫好，非得去別的地方——”

“月姑娘！”楚綺忍不可忍，冷了聲，“請你識自己的身份，我與爺兒說話，哪裏能由你來插嘴 ，嗯？”

這麽毫不留情的煽臉，叫西傾月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後，鐵青著面色在顧瑾之與楚綺二人身上一掃，冷笑，“是傾月沒了分寸，索性這裏的事傾月也已經辦妥了，留在這黃府之中也沒什麽事了，就先行告辭了。”

說完，她硬著動作行禮，然後頭也不會的邁步離開。

“傾月！”顧瑾之面色頓時微變，他喚了她一聲，可前面的人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怎麽的，腳步不停，沒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顧瑾之蹙眉，匆匆追了出去。

楚綺一怔，“爺？”

不過就短短一瞬間，剛剛雙雙來的人，此刻卻也雙雙離去。

楚綺傻傻的，望著顧瑾之追上去的背影，眼眸裏閃動著什麽。

身邊，霍昀卻是一聲輕嘆。

“本以為你是聰明的，卻沒想到，你竟的遲鈍的 。”

楚綺忽然發現自己的喉嚨有幾分澀意，“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抿抿唇，“淵寒國師座下唯一女弟子，天資聰穎，乃皇宮之中的常客。可一個女修，為何能獲得隨時出入皇宮的令牌呢？自然，是陛下所賜。”

的確，在楚綺嫁入皇宮之前，這位女修可謂是天天進宮，可後來，卻是一次都未。

那段時間，整個南元都知道，南元帝寵愛霍皇後入骨。

楚綺看向他，“你想告訴我，什麽？”

霍昀負手而立，“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世上，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了這位傲骨的西傾月。你，懂嗎？”

她懂，卻也不懂，眼睛卻倏地睜大，久久回不過問來。

霍昀只給她留下這句提醒，轉身走了。

楚綺卻還是楞楞地站在原地，她歪著頭，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楚楚，我要走了，追尋我的真愛，舍棄仙籍，甘願為他做一個凡人。】

【雖然，我明白，就算我入了凡，也許也並不一定能與他廝守。可是，就讓我待在他的身邊，我便滿足了。】

三千年前，大公主的話驀地在她腦海裏回響著。

她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雙手捂住唇。

所以，西傾月喜歡顧瑾之？

那麽，顧瑾之呢？

他對西傾月，又是怎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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