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爺的心情也格外不好，沒吃幾口飯，就放下了筷箸。

“二位慢吃吧，老三，今晚去你的屋歇息。”

接著，眾多夫人中顫巍巍站起一個美貌的夫人，她似極膽小，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小的就跟蚊子叫似的，“是的，老爺。”

然後自己的飯也不吃了，跟在黃老爺身後離去。

他們走掉後，黃老爺的夫人們也坐不住了，紛紛散場，最後，整個大廳就只剩下了他們。

楚綺看著眼前的東西，一點食欲都沒有，“好難吃。”

她的嘴巴本來就養的叼，再則這黃府的主廚因為鬧鬼一事自然也燒的心不在焉的，一桌子飯，別人能勉強下腹，她卻是死活吃不下一口。

就在大家都為鬧鬼之事心思各異之時，她倒是還有閑心嫌東西難吃？

顧瑾之索性也放下了筷箸，帶著她離開，“既然吃不下，那麽咱們隨處走走吧。”

鳳眸輕掃了眼她那瑟瑟發抖的丫頭，“你若害怕，便回屋去。”

綠蝶一個勁的搖頭，緊緊把楚綺跟著，“回爺兒的話，奴婢要跟著伺候你們。”

楚綺被顧瑾之牽著走，見男子擡頭挺胸，閑庭散步的姿態，不由好奇。

“相公，你不怕嗎？”

這也太鎮定了吧？就跟沒事人似的 。

“不怕。”顧瑾之輕笑，他有他信的理，“這天下都是我，我不畏刀劍，又何懼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好在這處無人，並沒有把他的話聽了去，不然，非把他當瘋子不可。

楚綺捂唇一笑，想想也是，有些人其實比妖魔鬼怪都還要可怕。再則，顧瑾之的確不需要害怕，他身懷那枚護身符，這黃府的厲鬼是不敢靠近他的。

“倒是你，楚兒，為何我在你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的懼？這並不像是一個尋常女子的表現。”

楚綺舔了舔唇角，“因為相公在我身邊呀，我知道你會保護我。”

對於她的裝乖，他一笑置之，卻也不知，是在笑何。

“二位，等等。”

忽然，就在楚綺狐疑顧瑾之神色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柔呼。

楚綺轉過頭，看見竟是黃老人的某夫人之一。

顧瑾之不動神色地掃了一眼女子，“二夫人找我們有事？”

楚綺佩服他的記憶力，連這順序也牢記了。

來人正是黃老爺的二夫人，年歲不似其他夫人小妾一樣年輕，但仍舊風韻猶存，略顯豐腴。只是面色略顯幾分枯黃，像是心情積郁了好幾年的沈澱，從底子裏透出的蠟黃。

這黃府上下皆知都在鬧鬼，三三兩兩結伴而行，都不敢單獨一人走動，但是這二夫人卻敢支身一人前來，也不知是膽子大的，還是怎麽的。

此刻，她一雙滄桑的眼裏噙著淚花，不由分說便對著顧瑾之便跪了下去，“公子，求求你救救黃家，但是千萬別傷害了那鬼。”

她的話，卻是叫楚綺與顧瑾之都楞住了。

顧瑾之蹙眉，伸手將她虛扶而起，躊躇片刻，道：“二夫人此話這是何意，莫非，你能見到那厲鬼？”

“不不不，我自然是看不見她的。”二夫人擡袖抹了抹眼角淚花，梗咽道：“二位也別問我為什麽，只是求求你們，別傷害了那鬼，她沒有惡意，也不會無辜傷人....只是，只是七——”

“何娟！”

二夫人正要說什麽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呵斥，驚的二夫人立刻閉上了嘴。

黃老爺攜著三夫人女怒沖沖地趕來，黃老爺瞪了她一眼，這才緩了面色跟顧瑾之與楚綺道:“抱歉二位，我這二夫人有些精神時常，沒事就喜歡胡言亂語，她若有什麽地方沖撞了你們，還妄二人不要見怪。”

“姐姐，你怎麽就一個人跑出來了，我跟老爺都擔心壞了，快跟我們回去吧，天都快黑了，你別在一個人到處跑了。”三夫人上前柔柔地挽住二夫人的手臂，滿眼的關切。

“吃的....吃的，找吃的.....”

二夫人突然揮開了三夫人的手，蹲下身子，手竟直接在地上挖了一把泥土塞嘴巴裏吃了進去。

剛剛還舉止正常的人，這一刻，竟是真的精神時常了。

楚綺膛目結舌，嘴巴剛張，卻被身邊的人不動神色拉了住。

顧瑾之淡淡瞥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出聲。

“哎呀，還楞怔做什麽，快把她帶下去！”

見丟人至極的黃老爺氣急敗壞的大吼，三夫人連忙忍著憐惜的淚去將二夫人攙扶住，“姐姐，你若是餓了，咱們去廚房吃，或者回屋去吃點心，這泥巴臟，吃不得的。”

三夫人一直溫聲柔勸著二夫人，溫柔的模樣就跟哄著兒童般，像是聲音稍稍大一些，都會驚了她似的。

黃老爺凝著兩個夫人的背影，嘆息一聲，“真是讓二位見笑了，黃某的二夫人一個多月前生了場怪病，精神出了問題，時好時不好的，請了無數的大夫看過，都是束手無策。黃某如今也不求她能康覆了，只希望她這一生好吃好喝便這麽過了就是。哎。”

之後，他又簡單的說了一二這二夫人的病情，便與他們告辭，連忙追了上去。

楚綺與綠蝶完全楞掉了，接著，紛紛唏噓不已。

這個黃府，倒是怪事連連，大夫人跑了，二夫人瘋了，整個黃府還在鬧鬼。

“相公，那剛剛二夫人的話，豈不是在胡言亂語？”楚綺抓抓耳朵，“不過也是，誰會莫名奇怪說要放了那鬼的，整個黃府的人都恨不得抓出那厲鬼，早早念經超了，這突然跑出來一個說不要傷害那鬼的....不是瘋子，也是沒誰了。”

她說完了話，也不見顧瑾之回應，不由便嘟著嘴去推他，“相公，你在想什麽？”

顧瑾之像是一直都在註意著那三人遠去的背影，知道消失不見了，這才淡淡收回目光。

楚綺暗忖這三人好福氣，竟能讓當今天子親自‘目送’。

“相公，你說這二夫人瘋了，一開始你瞧出來了沒有？我記得在大廳上的時候，她表現的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啊，剛剛過來的時間，也跟一個正常人一樣的，真是令人驚訝，這樣的人，竟然是個瘋子。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都差點——”

“楚兒。”顧瑾之打斷她的聲音，語氣中，似夾帶著某種嘆息。

這抹嘆息，莫名讓楚綺覺得他好似在無奈與她的愚笨。

她莫名其妙地擡頭 ，“怎麽了？”

“親眼所見的，未必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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