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一股狂躁之氣在體內四處亂竄，她的呼吸，逐漸粗重，一雙眼眸也幽暗了幾分.....

口幹舌燥，指尖，都在顫栗著。

似乎，想握刀，握劍.....想嗜血。

怎麽會這樣？

千年來，楚綺從未有過像此刻這樣的暴亂紊亂。師傅曾說過，她雖是妖身，可妖氣卻是純凈的，因為她從未犯過殺戮，不懂善與惡。是師傅，從她幻成妖時就一直細心教導她，教她辨別善惡，指引她從善，所以她分的清自己何時，是對的，何時是錯的。

就像此刻，這種怪異又陌生的情緒，是錯的。

不可以，楚綺不可以！

她竭盡全力去壓抑這股暴亂，渾身顫抖，面色發白，不須臾，已是滿頭的冷汗。

“皇後娘娘這是怎麽了？”大夫人立刻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心中一緊，已經站起了身，可礙於此時二人的身份，卻又得死死按住自己焦慮的腳步。“皇後娘娘，你可是身子不適？”

“娘娘？”眾人聞聲望來，個個詫異。

在凡人的眼中，楚綺這一模樣，卻誤以為是中了毒。

楚綺能感覺到空氣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味道在牽引著她，那股躁動，混雜著嗜血的味道，很誘人....很誘人....好想......挖出他的血....心臟....

倏地，她腦海靈光一閃，竟察覺到，這味道的來源，竟是顧瑾之！

怎麽，怎麽會這樣？

綠蝶青蔓雙雙擔憂地望著她，“娘娘，您怎麽了？”

楚綺努力收斂住自己的不適，虛弱搖首，“可能是累了，不礙事，你們扶我回去休息下。”

她話音剛落，就在這時，天色突變，有狂風襲來，竟吹亂宴上的碗碟，狼藉滿地。四周怪異的嚎叫聲響起，伴著狂風呼嘯簌簌，整個霍家，妖氣沖天！

遠遠看去，夜幕下似裹著一層墨綠，詭異又驚心。

接著，一幕幕匪夷所思的事物在眾人面前展開。有樹藤而起，幻成一道黑影飛走，有水妖凝水，有地裏冒出的妖怪，他們所有人的人，都像是失了心魔，朝著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啊，有妖怪啊！”

楚綺一驚，霍家眾人嚇得慘叫連連，大夫人更是早已不顧尊卑之別，哪怕自己抖如篩糠也踉蹌的而來擁住楚綺。

“璉兒別怕，娘在這裏，別怕。”

為母則剛，大夫人本就病弱之人，這一刻，卻把楚綺護在自己的懷裏，緊緊的保護著她。

楚綺一怔，有什麽在眼睛裏閃過，她楞楞看向大夫人。隨之苦笑，大夫人可知，她擁著的其實並非是她的女兒真正的霍璉兒。而且，楚綺不怕，因為她自身本就是妖。

“娘，我不怕，你去侍衛後面躲著，別出來。”她艱澀地將大夫人推開，目光緊緊的盯著那群妖怪。

奇怪，為什麽他們都往一個方向去，而對他們這群人，視若無睹？

就像她此刻一樣，若不是她定力極好，此時怕也是要與他們一樣，朝著那處瘋了般尋去。

那是....顧瑾之的味道.....

為什麽，此時會如此濃郁，令她血液都沸騰了，那是嗜血的渴望。

就像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空氣中突然驚起一道高呼，“來人啊，護駕，護駕，保護陛下！”

這是，韓海的聲音！

楚綺雙眸睜大，在意識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經飛快起身，朝著發聲的地方飛奔而去。

“娘娘，娘娘小心啊！”

“保護皇後娘娘！”

奴才們叫成了一片，亂糟糟的，楚綺一概聽不清，耳畔有風呼呼刮過，她跑得飛快。

前方，混亂成一片，所有的妖怪瘋狂地張牙舞爪，欲沖進被禁軍鐵甲緊緊護衛住的男子。

楚綺看見，他一身玄服，負手而立，被禁軍緊緊包圍著，他的周身，卻無妖能近身。

直到看到他安然無恙，楚綺感覺到，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悄悄落定。

可隨之而來的，又是那股洶湧的暴躁。

與這群妖怪一樣。

怎麽會這樣，越靠近他，這狂亂，更甚，以她薄弱的功力，都快要支撐不住了。

不行....

她不能在這裏，她要忍不住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取他性命。

楚綺猶豫了下，腳步向後退去。

這時，顧瑾之卻恰好看到了她，察覺到她此刻的退縮，這個男子的眉眼裏，似一閃而過的譏笑。

似在嘲笑口口聲聲說要他心的女子，在他危險之際，選擇的卻是後退，不可笑麽？

可下一瞬，他的目光已回覆平靜，瞳孔中已無她絲毫的身影，不屑再看。

“保護陛下！”

韓海以人肉之軀抵擋著妖們的進犯，渾身遍體都是傷，卻要是咬著牙沖在最前面，衷心護衛主子。

妖們，瘋了般往顧瑾之的方向沖去，嘶嚎聲不斷。

許是因為韓海的阻攔，水妖怒了，突然發狂大吼一聲，四面八方凝來水柱，將顧瑾之身邊的護衛全部沖散。而樹妖也施展藤蔓，將他們一一捆住，不容動彈半分。

一個眨眼間，顧瑾之已經完全暴露在妖們的視線裏。

楚綺只覺得眼前一花，有一根粗重的藤蔓，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朝著顧瑾之的方向襲去。

“不要！”

她大叫一聲，面色一變，已經拔腿向他沖了過來。

楚綺畢竟是妖，這個速度，若放在普通人身上，定是比不過樹妖的，可是她，卻在樹藤襲上顧瑾之的前一刻，閃身至他的面前。

這個男子，眉眼如畫，哪怕遇到這等突襲，他亦面色沈靜如水，可這一刻，楚綺卻瞧見了他眼底深處的錯愕...震驚....以及，震怒。

“霍璉兒，你要死嗎？！”

隨之他的巨吼聲，一只有力的手臂順進嵌上了她的腰間，楚綺渾身顫抖著，被人猛力攥進了一具溫暖的懷抱。

這時，就在這驚心動魄、樹妖的藤蔓快要襲上她的後背之時，夜幕中竟憑空出現一藍袍青年，青年眼眸凜冽，手持一柄桃木劍，如鬼魅般現身，接著，他持劍在四周橫掃。

下一瞬，水妖水柱散，樹妖滕枝斷....

可還是未來得及，楚綺也分不清自己是被樹妖的妖氣所傷，還是這個青年的桃木劍氣所震。她整個人被攥進顧瑾之懷裏的時候，還是受到了一陣無形的氣壓突襲，腳步趔趄，她驚呼一聲，似終於承受不住這傷痛，雙眼一黑，卻是軟軟暈了過去。

耳邊，還有顧瑾之的緊繃低呵呼叫。

楚綺昏迷之前，卻還在苦笑，陛下，我不叫霍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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