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訣腦子裏是被震驚之後的紛亂的思緒，他身為一個仙家，從他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使命似乎就被規定好了，身為仙家，他應當鎮守一方山土，捍衛山中的生靈，那是他畢生的職責所在，是他生命存在的意義。

可是，那些出於本能的思想之中，有一個渾厚的聲音問道：“你所謂的生命的意義，真的是你想要的嗎？你所想要的，真的是你所想要的嗎？”

那個聲音在塵訣腦中響起，他腦子裏那些紛亂的思緒，瞬間就停止了，變得一片空白。

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喧鬧的茶館裏，塵訣的眼前所有的事物都變成了慢動作，耳邊的聲音消失不見。

腦海中，有一個片段一閃而過。

他看見渾身是血的自己，被鎖在了一個結界的入口處，殷紅的血打濕了地面，他眼前站著的，是一隊身著黑紅緊身衣的人。

他聽見自己不甘而憤怒的一聲嘶吼：“我是一個人——”

我是一個人。

嗡——地一聲，塵訣腦子裏巨大的嗡鳴聲陡然炸開，他眼前一黑，癱倒下去。

“塵訣？”蘇九疾步過去。

地上，塵訣臉色慘白發青，汗水打濕了衣服，他身體痙攣著，眼睛翻白。

鬼婆被嚇了一跳，立馬站起來，道：“我去叫鬼醫來。”

蘇九抱起塵訣，起身去找鬼醫。

她抱著塵訣，站起來，一擡頭，看到門口圍觀的人群中，走來的天光。

見到他，她瞳孔驟然緊縮。

門口，他一身黑色的長袍，白色的長發於燈光下宛如皚雪，俊美的容顏一如從前的清冷，人群之中，他修長的身影挺拔，看著蘇九，他眼中是綻放的驚喜。

蘇九。

他喉嚨裏是呼之欲出的名字。

他疾步過去，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修長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高大是身影將她籠罩，低頭，垂眸看她，低沈的聲音中是難掩的欣喜，低啞的聲音道：“小九。”

蘇九絕美的臉蒼白，抱著塵訣的手指明顯緊捏，眼底是烈火難融的寒冷，清冷的聲音道：“公子，認錯人了。”

人群之外，九倉看著天光，他因為不確定她是不是蘇九，於是將與她相遇的事情告訴了天光，他與天光從落日峽谷趕來，沒想到天光竟一眼認出了她。

天光的眼睛，誰也騙不了。

無論她的皮囊變成什麽樣子，無論她的表情變得如何冷漠。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逃得過天光的眼睛。

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蘇九，在九倉眼中，那時候的蘇九，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童。

可是在天光眼中，她原本的模樣，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她，就是蘇九。

可是，蘇九冷漠地看著天光，卻說，他認錯了。

怎麽回事？

天光上前一步，靠近，近乎近在咫尺的距離，他低頭看著她，低喃的聲音道：“你恨我當日，殺了你？”

蘇九手指不自覺地緊捏，心口仿佛被壓了無數的石頭，她如何能不恨？

她恨不得一劍，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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