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燒焦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她擡頭看頭頂的蒼穹，頭頂是一片湛藍的天空。

那湛藍之上，是被血染紅的九重天。

是她的師父，天光所住的地方。

“師父……”她凝視著那湛藍的天空，不知是陽光太烈灼傷了眼睛，還是白雲太亮，晃得她眼中劇痛。

“師父”兩個字從她嘴裏吐出來，寂靜的空氣裏，聽見那兩個字，她忽然笑起來，笑得眼中一片通紅，笑得心口劇痛難忍，笑得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好諷刺。

決絕地收回目光，她掌心劍消失不見，朝著奄奄一息的姑娘走去，掌心靈力凝結，就要救她。

血泊之中，被咬得面目全非的姑娘虛弱地睜開眼睛，看見蘇九掌心凝聚的靈力，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來，道：“我知道，你也是神仙……”

天火降臨之時，三界被焚，天災面前，無論是身居高位的官員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沒有一個逃得掉。

他們唯一能做的，是在災難面前在絕望面前乞求上蒼，乞求天神，救助於他們。

他們是幸運的，等了很久，等來了敖摩。

即便是在死的那一刻，他們任然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神的身上，他們相信，他們是神的子民，他們崇拜的神，是會來救他們的。

蘇九垂眸看著那姑娘，道：“不要說話。”說著，她掌心靈力往那姑娘體內輸送進去，試圖挽救她的性命。

可是，姑娘傷勢太重，身上的肉被咬得幾乎能看見白骨了，虛弱地躺在地上，染血的手指努力地伸手，握住了蘇九的手指，吃力地吐出一句話來：“我知道，你……也是來救我們的……”

她知道，神仙，一定會來救他們的。

她比誰都知道。

她最後一句話音落地，抓著蘇九的手指頹然摔落在地，眼中的光芒慢慢熄滅，很快地，死灰一般的寂靜。

她死了。

蘇九心中是難忍的鈍痛，沈默地望著姑娘的屍首，掌心的靈力緩緩熄滅，手掌冰冷。

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蘇九將姑娘的屍首埋葬，站起身來，眼前茫茫的皆是焦土，諸神重歸，三界都被燒成了一片焦土。

沒有半點生機，滿目瘡痍。

天上的那些重歸而來的神族，不在乎凡人，不在乎妖魔，不在乎任何生靈。

整個大陸，沒有半點生機。

就連呼嘯而過的風聲裏，透著的也是難以言語的壓抑與絕望。

她表情麻木地望著遠方，獵獵的風聲裏，踩著一地的焦土，朝著北海的方向走去。

當種子不再發芽。

當四海開始枯竭。

當猛獸橫行遍野。

整個三界，仿佛又回到了洪荒時候。

去往北海的路上，蘇九脫下了那身白色的弟子服，換上了隨手撿來的麻布衣，從桑原到北海，一路上風塵仆仆，她白皙的臉頰被塵土染成了黑色，破破爛爛的麻布衣裳下，唯有一雙眼睛，冷靜得叫人害怕。

天火過後，失去了龍眼的四海開始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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