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是死掉了的人，可是，當舟行走到蘇暮九面前時，他卻認出了她。

一刀，舟行提著早已經卷刃的刀，看在了蘇暮九的肩膀上。

就那樣不停地重覆著，不停地砍著她的肩膀，卷刃的刀血跡斑斑，卻傷不了蘇暮九半分。

三萬的將士亡魂，都被坑在了萬骨煉獄之中。

最後一刀，他狠狠地砍在她的肩膀上，砍得她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

“對不起……”那一刻，她崩潰了，愧疚，後悔，厭惡，在她的胸膛裏宛如一把把尖銳的刀，紮得她的良知千瘡百孔。

而在她那一聲對不起中，舟行停了下來，身體化作灰燼，散落於風中，消失不見。

蘇九永遠不會忘記萬骨煉獄，那是她逃避了一生的地方，她曾跟著白曜打了一輩子的仗，殺了一輩子的人，可是唯獨那一次，她開始痛恨她自己。

看著手中的書信，蘇九想起萬骨煉獄肩膀便隱隱作痛，扭擡頭看天極山頂，師父早早地便離開了天極山，不知去向，她想去萬骨煉獄，想要同師父說一聲，可是師父不在。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曾在萬骨煉獄裏虧欠了別人，現在，也輪到她往裏面跑一趟了。

小木屋裏，她留書一封，短短一行字：師父，我去萬骨煉獄，去去就回來。

一轉身，她離開了天極境，直奔太虛山。

遠遠地，南天門附近，白曜看著直奔下界的蘇九，唇角是勾起的一抹詭笑。

他比誰都清楚蘇九的性格，即便是重生一次，她還是蘇暮九。

而蘇暮九，永遠不會丟下自己的朋友。

這是她被煉化成龍之後殘留的人性，也是她唯一的弱點。

當年若不是因為這樣的性格，她也不會與他徹底決裂，也不會為了渺渺與龍歌兒，背棄劍宗。

然而現在，還是因為這樣的性格，她將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一旦進入萬骨煉獄，蘇暮九，她的身份，便再也藏不住了。

從南天門到太虛山，蘇九化作一道流光飛落，站在萬骨煉獄的結界前，山風凜冽，她白色的衣袂被風吹得卷起，凝視著煉獄的結界，她身上黑暗的氣息慢慢打開，眼眸瞬間變成了黑色，化作一條如墨的巨龍，一聲龍吟，俯沖進入萬骨煉獄之中。

進入萬骨煉獄的一瞬間，她身上，魔氣全開。

那一刻，她不是蘇九，她是橫行於天地間的魔龍，蘇暮九。

萬骨煉獄之中，就連天空，也是血色。

荒涼的煉獄之中，烈火焚燒了天地，腳下的大地被燒成了一片焦土，地面上是行屍走肉般的亡者，他們漫無目的地，徘徊在地面。

整個大地沒有半點生機，卷起的風沙裏帶著血腥與腐爛的惡臭，蘇九黑色的龍身盤桓於虛空之中，尋找鳳霖的蹤跡。

忽然，地面上，那些行走的屍體嗅到了活物的氣息，陸續地，行屍們擡頭看天空。

血紅的天空中，一條巨大的，黑色的巨龍，盤桓上空，俯瞰地面，尋找著什麽東西。

“咯咯……”行屍的喉嚨裏發出模糊的聲音，猩紅的眼睛盯著蘇九，提起了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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