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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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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放寮,胡裴沒了雪蓮在身的束縛,得以聽從皇令出宮門。他一到南華門外,正見胡雲深等在宮門前。兩父子相視一笑,一起上馬車回胡府。

在馬車上,胡雲深看向成熟穩重、一表人才的大兒子,頗是老懷欣慰。他道:“兩日後,你自小立志的目標即將達成,可還記得當初與為父談論過歷屆太宰的話題?”

“兒當然記得。兒所要做得既不是清名一世、前道險阻的太宰,也不是屍位素餐、無所作為之官。”胡裴頷首回道。

“為父不知你心中真正的抱負,但為官如做人,謹記初心方有始終。出宮時,我觀你的面色頗沈,今日在太宰寮,可是季太宰給你臉色了?難道他……不予放權?”胡雲深望入兒子無波的眸光,憂心問道。

胡裴狀若輕松微笑,斂眸時攏把袖擺:“放心吧,父親。季先生雖然不做太宰,但是升任三公太保,按旨承建西寮衛所,以督查百官。他的權利……大著呢。”

胡雲深蹙了眉,不虞道:“督查百官,那不是往官員頭上套緊箍咒?這是個背負罵名的職位。”

“呵,”胡裴還沒想到這點,倒是父親先想到。

他接上這話意,打趣道:“……季先生這也算是求仁得仁。”再見胡雲深的眉頭越發蹙緊,他心知這樣說先生有違儒門禮教,就轉話題道,“父親,到家了,兒特想品年。”

胡雲深睨這個大兒眼,散了眉宇擔憂,搖頭笑道:“一會見到你娘,說點兒好聽話。不然,你等著被她那些畫卷淹沒吧。”

“嗯?什麽畫卷?”胡裴突然有不好的預感,隨父親一起下車,正見大門前季暮雲帶胡品年在階上翹首以待。

他疾步上前,先向季暮雲行禮喊了聲:“母親,兒歸家了。品年,長高了。”他見季暮雲抿唇笑點頭,就去攬品年的肩頭,避免母親落淚的尷尬。

季暮雲熱淚盈眶,側開頭,拿帕子抹了抹眼淚,在胡雲深的安撫下才壓下泛起的哽咽,再瞧兩兄弟的熱乎勁,直道:“好好……快回府吧,咱們準備開飯。”

“哥,你這次出使都看到了什麽?京中盛傳摩爾人有房子那麽高,這是真的嗎?”胡品年如今上白馬小學,已有他自己的友人圈子,交流著從遠方送回來的話題。

胡裴解釋道:“瞎說。摩爾人有山那麽高,十個品年疊起來,都沒有他們高大。”

“哇……”胡品年直接發出感嘆。他哪裏會想到往日正經嚴肅的親哥會開這種逗趣玩笑。

一路上隨胡品年的疊聲發問,胡裴給他一一解答,偶爾會逗弄一句,惹得品年驚異連連。

他像極一位好哥哥。

季暮雲陪胡雲深走在兄弟兩人的身後,兩夫妻看兩兄弟如此和睦,也都十分欣慰。

**

晚間,一家人陪胡老太君一起用飯。飯後,胡裴送胡老太君回西苑胡府,遇上胡棠的妻子寧馨兒。

她把胡老太君接回院子。

胡裴剛要踏出西苑胡府的大門,就被喝得醉眼朦朧的胡棠攔在門前。

喝高的胡棠剛從外面回府,瞇眼見妻子和祖母漸走漸遠的背影,朝被攔下的胡裴呵笑出聲:“喲,這不是咱們胡使臣嗎?聽說你入了騰龍閣,怎麽?西北的軍漢子滿足不了你,混上龍榻?哈哈哈……”

胡裴本要叫出口的哥直接壓回喉嚨,繞過他離去,卻被醉鬼撲抱過來。

他一轉腳尖,利落的躲開,而胡棠也因此砸在地上。

胡棠躺在地上,睨向沐浴清輝的胡裴,哼哧道:“怎麽?不過是一個仗著容貌行茍且事上位的青魁兔哥,裝什麽純……”

胡裴本不欲同醉鬼計較,聞言蹙眉,直接上前一腳踢在胡棠昂起的下顎。

“嘶……胡裴……你……”胡棠吃痛,搖晃著翻身爬起來。

胡裴見狀後退兩步,嫌棄道:“胡棠,管好你的嘴巴,別給自己招來禍事。”他說完,轉身出西苑隔門的墻洞,耳聽後面有女子嬌呼“少爺”。

入東苑,胡裴還能聽到隔壁傳來謾罵、嬌語相疊的聲音。他想起此前溫婉的寧馨兒,多少有點為她不值,不齒於胡棠的行徑。

在回玉芝院的道上,胡裴又見胡陽和胡蕓翎聯袂守在院前,詫異道:“稀客。”

胡陽先是笑道:“我來你這玉芝院怎麽算稀客?你幼時,我可是經常來鬧你。聽說你今日回府,知道大伯母他們與你定是要好好聚一聚,等明日又太晚了,我就踩著點先來看你一眼。不錯,你長高、穩重了。”

胡陽的到來令胡裴心裏十分的溫暖,也懂他那閃爍眸光裏的心思和尷尬笑靨。

【五官司士的晁綱作為胡陽的上峰,以他的“有趣”自然會多提點胡陽,便利三方。但胡陽這麽晚還來玉芝院,自是有真心實意。那七姐胡蕓翎的來意呢?】

胡蕓翎朝胡陽哼了聲,又抿了唇,似不好開口。

但她還是嘆口氣,對胡裴道:“小九,我來是跟你說黃仙的事。”

胡裴微楞,說起來自回京那日在車簾外看眼黃仙外,回府到現在都沒見過她。

【那日匆匆一瞥,黃仙的面色似乎不太好。】

“她怎麽了?”

胡蕓翎瞟向胡陽,一臉“你怎麽還不走?”

胡陽摸了摸鼻子,無奈道:“天黑路滑,還得過條街。我不聽你們的談話內容,在前院的花廳等你一起回府。”又朝胡裴道,“改明日,咱們哥幾個一起聚聚。”

胡裴頷首,同胡蕓翎一起送胡陽離去,才又一起往玉芝院去。

入玉芝院的客廳,胡林帶他的兒子一起給胡裴見禮,隨後把小童子北掬留給胡裴使喚。

北掬要在玉芝院留宿,而明泉已經辭別季暮雲,去莊戶上討個管事的位置。

稚童北掬奉完茶後,就窩在邊上打盹。

胡裴瞧他人小不經事,令他先回偏房去休息。

胡蕓翎喝口茶,見胡裴送走北掬,開口道:“黃仙……有了……”

她見胡裴沒什麽反應,心知男子對女子間的隱晦話多有不通竅的,就直白道:“懷胎三個月,肚子大得很奇怪,我是為這事來找你。”

“……”胡裴一時間懵在原地,詫異到回不過神。

這是他自回金都以來聽到最為震驚的事,比之被季雪康以全家性命威脅還要震驚。

胡蕓翎揚眉,又羞愧地斂下眸光,撫了額頭:“說實話,前歲你說起她時我隱瞞了。但是,我也不知道她瞞了我啊。她那對象不是城東秦羽書樓的秦公子,而是……”望入胡裴深邃蘊星河的目光裏,她咽口吐沫,弱了語氣,“那人是七皇子軒轅不羈。”

胡裴眨下眼,腦海裏過電般閃過道靈光。他想起昨夜在七皇子身上聞過的石墨松香,和前歲離京都前在黃仙身上聞到過的味道一樣。

一時間,他被震到失語……也有失察的自責。

【早前發現黃仙不對,未引起大的重視,總以為她是幾百年的妖精,不會蠢到同凡人在一起。不成想連數都弄不清的妖精真得和凡人攪合在一起。

然而,這個意外……打破棋盤上的局勢,無論是黃仙還是軒轅不羈那一方,都得不到好的結果。

何況,黃仙的對象是個混不吝的皇子。】

胡蕓翎似乎覺得這雷不夠大,咽吐沫道:“胡裴,黃仙她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我知道後提醒她不要和七皇子來往,但是她不聽,而且幫七皇子……做了不少事。”

胡裴既覺得驚,又覺得如果是黃仙……【她會的。】

他緩了緩神,才啞口問道:“你知她是妖精,還和她做朋友?那可知她都做了什麽?”

胡蕓翎暗瞪他一眼,撇嘴道:“她是妖精也是我帶出去的人,我管著金都五家鋪子,能沒這點道義?何況,她又不害我,還幫我。我雖重利但從不薄待自家人。”

又洩了氣道,“她具體幫人做了什麽,我不知道,她不肯說。主要是數個月前醫師剛說她懷孕不足三月餘,如今她那個肚子跟人家七八個月一樣大,我……我這心裏慎得慌,沒有底……”

她越說越焉,覷胡裴越發黑的臉色,心裏直打鼓。若胡裴不是季暮雲親自生出來,她也不敢來尋胡裴。

【誰曉得與黃仙交好的胡裴到底是不是妖魔鬼怪啊?】

當然,她說出口的話,硬頭皮也會做下去。胡蕓翎也確實不薄待自家人。

胡裴斂眸光,約略有點理解她內心的那種既認又拒的覆雜,頷首後問道:“那她現在人呢?”

“城西小別院,七皇子的居所。”胡蕓翎直接吐槽道,“我沒敢跟大伯母說這事,後來大伯母還問起,我就說黃仙嫁了人,也幫大伯母轉交份厚儀給黃仙……誰知道昨日黃仙出現在胡府,還在門口迎你……事後,我同大伯母好一番解釋。

昨日後,黃仙就離開,也沒同大伯母見禮。

因為她的事,搞得我現在裏外不是人,提心吊膽不得安寧。

我就沒見過她這樣……性子跳脫,不懂人情恩義……卻又好為助人……這家夥。

你說大伯母對她多好,我對她真的不差。可是,她竟然瞞我這事,搞得我現在怎麽做都可能得罪人……哎呀。”

【黃仙本就不是人,以人的道義標準要求她,那就太過為難自己,也為難黃仙。七姐此刻擔憂得怕是軒轅不羈找麻煩。一個皇子與一個妖精在一起,很難不露馬腳而被連帶追責。這才是胡蕓翎尋來的真正目的。她既然想幫黃仙,又不敢擔上此事。人之常情。】

“多謝七姐照拂黃仙,我來處理她的事。”胡裴說句胡蕓翎最想聽的話。

胡蕓翎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暗舒口氣。

她起身離凳,又張了張口,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這陣子她真得被黃仙給搞得頭大,更擔心黃仙幫軒轅不羈做的事連累胡家。如今,金都暗潮下已有風聞說胡裴將要升官職,那最好提前同他打聲招呼,既把黃仙的問題歸還給胡裴,也幫胡陽和胡家三房的未來謀算一翻。

胡裴卻未再深入這個話題,他趁胡蕓翎起身,覺得這夜也深了,就順勢送客。

胡蕓翎走至院口,心裏又為此行來意頗有些慚愧,慌裏慌張地回頭瞥眼。

【不知道為何,竟覺得胡裴應該是知道黃仙的不同。

既然胡裴知道,那胡裴會不會也……同旁人不同呢?畢竟,他出生時……呸呸呸……若胡裴知道黃仙的不同而不說出來,那本來責任……哎……】

胡蕓翎壓下各種奇奇怪怪的思緒,帶沈重的步伐前去花廳尋胡陽。

她面對胡陽的詢問,不敢據實已告,怕把他扯進來。

【以哥哥和胡裴的交情,還是不知道那些不必要的事好,這樣才對哥哥更有利。】

胡蕓翎的心裏又想著要提醒梵音辭這位嫂子一聲,盯著點胡陽。【自己這位傻兄長啊,既要同胡裴來往,卻也應當保持合適的距離為妙。】

**

玉芝院裏終於安靜,胡裴坐在客廳桌前,借朦朧的燭火,斟杯茶,慢慢地飲著。

他就這樣坐著,既不去洗漱,也不去入睡。

直至房門口出現一道朦朧妖嬈的身影,旋進一陣風,吹拂搖擺的燭火。來人順風意,緩緩地跨進房門。不是別人,正是身懷六甲的黃仙。

胡裴在她圓潤嬌媚的臉上轉了圈,移向她圓鼓鼓的肚腹,察覺黃仙把手護在肚前,直接撇開眸。

黃仙咽口吐沫,綠光爍爍的眼裏想要擠出如同往常般的笑容,卻淌下眼淚。

她就不再勉強,尤著性子,展出從旁人處學來得楚楚可憐的表情:“阿裴,你幫幫我嘛。”

胡裴再次飲口茶,嘆息般道:“人妖殊途。你可曾想過他是凡人,活不過百年,而你是修靈善道的妖仙。”

“我……我沒抗住誘惑,入了情關,身子也沒守住。”黃仙蹙了眉撅了嘴,碎步挪近,試探著去拉胡裴的衣袖。

她拉上袖角後,半彎身,昂張純真卻帶狡猾目光的臉,楚楚道:“阿裴,我……舍不得這個孩子,你幫幫我啊。”

胡裴的回應是直接抽出被她捏住的衣袖。

黃仙見狀直接起身,當胡裴的面敞開那包裹在衣衫下的圓潤肚子。

胡裴本要避開,卻在移目間發現她的肚腹鼓蕩得不似尋常。他蹙眉再望,凝靈力在眸,目光穿過黃仙的肚腹直入體內。

待他看清肚腹內中的情形,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胡裴啞聲怒問:“怎麽會這樣?”

“我……我殺了人。”黃仙被他一聲呵斥,嚇得哆嗦。

眼淚更是直接湧落在地板上。

啪嗒啪嗒,如雨點砸地。

黃仙往後縮了縮,皺張臉啜泣。“他毀了我三百年的靈道之路,墜入惡妖道,這個孩子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阿裴,你幫幫我。”

胡裴閉了閉目,深吸口氣,怒氣沖心到無話可說。

他握緊了拳,盯向黃仙瑟縮的模樣,又壓下沖上來的氣。

“那你可知道身為動物的部分長得比人的部分快得多。”【所以胡蕓翎才有那樣的擔憂。】他還是忍不住咬牙道,“他是個異變的孩子。”

黃仙撅嘴點頭,又捂住嘴巴,呆凝雙眸,哭唧唧道:“我打算等他人的部分徹底成熟才生下來,可是……不羈想要我再幫他殺軒轅端,我不願意。他就踢打我……嗚嗚……阿裴,你幫我殺了不羈吧。他就是人類口裏、戲文裏唱得那種薄情寡義、卑劣的男人。”

胡裴看向黃仙露出的猙獰獠牙,張了張口,又握緊拳頭。

他咬牙沈聲道,“人類固然卑劣,但你又何嘗不傻?還有,你既然破了殺戒,怎麽不自己去殺?”

胡裴說完頓時覺得被她氣得頭暈,連話都不經腦子過了。

他甩了袖袍,在房裏來回踱步。他既恨玉經不起雕琢,也恨朽木不可雕。

胡裴瞪向委屈巴巴系緊衣帶不敢言語的黃仙,恨鐵不成鋼道:“倘若你能闖過情關,修為更上層樓,何至於落得這般靈道不純的地步?殺人!?再幫他?!

所以,你此前殺的人又是誰?”

“阿裴……”黃仙不敢說,但在胡裴的眼神怒視下,嚅動唇齒,垂縮腦袋。

她低聲道,“我入了宮,見了大美人顧秋飛。她要我給一個為孩子報仇的娘親開道。那女人給太子軒轅海的銅爐裏下了秋麗鴉……”

胡裴震驚到再次離座起身,盯向黃仙瑟縮的臉。

那比以往嬌媚的臉上,那眸裏並無太多的負疚情緒,甚至有點明亮。

那是屬於妖精的觀念,不屬於儒門禮教下的人類。

胡裴手指黃仙,一時不知道問題的起源在哪裏,只喃喃說道:“你怎麽會參與進這種事去?”

“我不知道。”黃仙察覺胡裴已經氣到沒有脾氣,直接坐在他的凳子上。她昂面看向站著的胡裴,“原本,蕓翎給了我一家刻板坊經營,給書樓提供印書。

我借此認識了城東秦羽書樓的秦曦山,後來秦曦山把我介紹給不羈。”

“……”胡裴壓了壓額頭,【不羈不羈叫成這樣,又想要殺他……】

他淡色道,“你怎麽會入宮?”

“一直聽不羈說大金宮的美麗,裏面還有最美的女人,我卻從未進去過。

後來,你又離開金都去外出使,不羈說起美人顧秋飛的漂亮,我心下好奇,就纏著不羈去見顧秋飛。

不羈把我扮作宮女帶進去……我路過液池時,十皇子軒轅戎意外落水,被我救起。

我在顧秋飛的宮裏換衣衫,被一只寵狗嚇出毛耳朵。

顧秋飛發現了我的不同。她不僅沒被嚇到,還以此要挾我。

倘若我不聽她的話,就把我的異樣告訴不羈。

我當時沒有害過人,也不想害人,又害怕被不羈發現不是人,就聽信顧秋飛的話,放了那個死了親兒的母親離宮,看她到了太子在的天機宮,在銅爐裏放秋麗鴉。”

黃仙抿了抿唇,臉上也有絲懊惱,帶出股似真的助人後又無所謂對或錯的奇妙神色。

“幾日後,我在書樓聽人傳言太子殘暴不仁,殺死自己宮裏的宮女……就去問不羈。他竟是知道這事,說是那投毒的容禦女用秋麗鴉迷惑太子才造下這番殺孽。

這時候,我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我也漸漸地感覺到濁氣環繞周身,縈之不去。

那時候就已經晚了。”黃仙從桌上拿過個杯子,氣得倒杯水,潤了潤嗓子。

胡裴看她這番舉動,直接閉了眼。

黃仙喝完水,猶是道:“我覺得虧了。我數不清雞有多少只,蛋有多少個,但我不是傻子。我就迷昏了不羈,與他發生了……嘻嘻……”說著,她撫了撫肚腹,竟笑得十分開心。

胡裴直接坐到她側邊,掐了額頭,氣得腦袋炸裂。

“你在西北守柵墻時,我告訴了不羈,我有了。”黃仙笑完又撅嘴,把水杯狠狠地砸在桌面,怒道,“但是不羈不高興,說我生下得會是個妖魔。”

“阿裴……”黃仙去拉胡裴的衣袖,直接被胡裴給抽回去。

黃仙也不介意,撅嘴道,“嗚嗚……原來……原來他一直知道我是不同的。他不要我生,我偏要給他生出來。”

胡裴咬牙,看向這般又哭又笑的黃仙……

【其實,黃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吧?

所謂情關,情愛未曾真正入黃仙的心,她只是順本能行事,又被軒轅不羈、顧秋飛拉扯進了旋渦。

這般……到底誰更可惡?】

胡裴瞧她神態模樣間的變化,極不是滋味。

【黃仙自我獨行,看似機靈,實則懵懂憑心。到頭來卷進金都最為覆雜的奪位之爭,做出毀道基的事。】

黃仙似此前的話還不夠震撼胡裴,緊接又道:“不羈說,如果要他認下我肚子裏得這個孩子,就要我趕赴北原,趁機殺死軒轅玄。

在冰天雪地裏,我趁軒轅玄與一名將軍鬥殺的難舍難分時偷襲了他。”

黃仙握了握拳,委屈地看向震驚的胡裴,又是楚楚道:“阿裴,我回不去了,真得回不去了……我現在只想保下這個孩子……不羈看到了軒轅玄的人頭後又翻臉不認我的孩子,給我的藥裏下落胎藥……我聽到後逃了……他又派人追殺我。

我光明正大得出現在胡府,就是想給他一個警告……不是沒人知道他的秘密。

阿裴,你幫幫我嘛,就像當年你把我從獵人手裏救下一樣,給我吃給我穿給我住,你再幫幫我,好嗎?”

胡裴完全被震驚,想起在西北時晁錯說軒轅玄是被黃色動物獵殺、屍體沒有頭顱……還有剛剛黃仙說的“守柵墻”的話,都說明她去過西北……原來……

【在我看不到、沒有關註到的地方,竟有人做了這麽多的事!?】

胡裴的目光下移,再及黃仙圓潤的肚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他無語半響,閉了閉眼後說道,“你先去你以前的房間住著,等我想好再找你。”

黃仙直接笑了,重重地“嗯”了聲。她跑出門時,又回頭笑道:“……阿裴,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還有謝謝你肯幫我。”

黃仙雖覺察到人世的覆雜,但實際上她那似是而非的“是非觀念”委實令她走入了最糟糕的人間境遇。

終歸,她是只光長年紀還未長足經驗的黃大仙修成人,又在不察人心可怕的情景下誤入人世的覆雜關系網。

她依然有生靈的天性,知道護孩子,卻也經歷一番痛苦迷茫。

胡裴看她瞪一雙綠眸離去,直接深吸口氣,又緩緩地吐出。

【日前,軒轅不羈夜闖龍騰閣的偏殿,竟是說了謊話,他是來試探的。】

胡裴磨牙:【黃仙固然有錯,但七皇子委實該死。】

胡裴揉捏額頭,直接揮手關了房門。他思考著還是得先處理黃仙的問題。

【黃仙真得生下半人半妖的孩子,孩子若是生活在東大陸,絕對會受到非人的折磨。但是,若孩子可以去往西大陸……】

胡裴還記得魂體在西大陸游蕩時所見。

【靈道的善妖類,穿過西大陸的修真世界還好說,但像黃仙現在這般身纏濁氣,除非走沿天塹海的青淵大森林,不然想要橫穿西大陸修真界去往更南的萬妖林,很難不被除魔衛道的修士發現後直接滅殺。】

胡裴再次揉了揉額頭,去往寢室。他推開靠榻前的窗棱。

彎月如鉤,潤潔有光。

【對於黃仙的事,也是要付上責任。

既養了她,又沒有好好的教化她。明明可以令她修行靈道,卻被人蒙騙誤入惡妖道……如今又該怎麽挽回這個錯誤?真得要把她送往西大陸南部的萬妖林、碧瑤宮?】

“哎……”胡裴直接關上窗棱。

他靈訣輕動,拂過周身,上了床榻盤坐。他逼出魂體,飄忽往外,尋到家人死後的靈魂被九幽的旋門捕捉,順勢再次入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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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裴:阿錯,我遇到大麻煩。

晁錯:別怕阿裴,天塌了我幫你頂,我個子高。

雷冥尊默默往旁邊一站。

Q版南岸搓小手手:“排排站,點羊羊。176,185,195,完美。受(纖廋有型),小攻(偉壯有力),大攻(精壯斯文)……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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