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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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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許問側頭,見豆豆好奇地打量自己。

她再次問豆豆,“豆豆,冬生跟你分開時有沒有什麽反常?就是他有沒有不高興?”

豆豆點頭。

許問有些急切:“是為什麽不高興?你們吵架了嗎?”

豆豆搖頭,“我們倆沒吵架,但是福娃跟冬生打架了。”

“那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打架嗎?”許問皺眉,冬生不是個惹事的孩子。

福娃雖然是新上島的孩子,但先前在大院就隨過軍,跟冬生也很熟。

據路遠征說,豆豆來之前,冬生最好的朋友就是福娃。他外出出任務時,冬生經常在福娃家留宿。

小孩子跟六月的天氣一樣,臉也是說變就變,打架也正常。

但是打到冬生離家出走那就不正常了。

豆豆目光落在許問肚子上,奶聲奶氣地回答:“福娃說你再生個寶寶就不會對冬生好了。冬生就不高興了說福娃說的不對。福娃還說你是冬生的後媽,有了自己的寶寶就不會管他了。”

許問臉瞬間白了。

豆豆還小不會看大人臉色,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許問,好奇地問她:“阿姨,什麽是後媽啊?”

她回家後問過自己的爸媽,什麽是後媽?媽媽說後媽就是讓白雪公主吃毒蘋果的那個皇後。還說她要不聽話就讓後媽揍她。

爸爸讓豆豆不要跟著福娃學別能在冬生面前提這件事。

豆豆十分不解,許問阿姨又漂亮又溫柔這麽好怎麽是壞皇後呢?

“後來呢?”

“冬生不想讓福娃說你壞話,就跟福娃打起來了。福娃還說冬生也沒有爸爸,他是沒爹沒娘的孤兒!”

許問氣得渾身發抖。

小孩子哪裏懂這些誅心之言,肯定是從大人那裏聽來的。

許問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算賬的事不急,當務之急得先把冬生找回來。

她盡量柔和了聲音繼續詢問豆豆,“那打完架之後呢?你們分開的時候冬生有沒有說什麽?”

“就說要去找爸爸媽媽。許問阿姨,冬生是為了保護你才跟冬生打架的,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對他不好?他最愛的就是你了!”

許問喉嚨發緊,勉強笑笑,“我也愛冬生。我不會對他不好,也不會不要他!”

豆豆哦了一聲,松了一口氣明顯為他的好朋友開心,拍著胸膛承諾:“那以後福娃再說冬生不好,我就幫冬生揍他!”

奶兇奶兇的,還揮了下拳頭。

可冬生沒回家啊!

突然,許問靈光一閃。

這個“爸爸媽媽”也許是冬生的親爹娘。

可他爹娘都沒了啊!

許問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豆豆,你在這裏等著,千萬別亂跑,我得去找冬生,這麽黑,找不到他他會害怕也會有危險。”

豆豆也站了起來,“那阿姨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也想找到冬生。跟福娃打完架,他都哭了!哭得可傷心可傷心了。”

小姑娘大人似的嘆口氣,十分不解:“明明他打贏了,為什麽還哭呢?”

為什麽?因為他覺得自己沒人要了。

許問眼淚又流了下來,也沒心情給小豆豆解釋這些,想了想,牽著她一起往外走,“那我們一起去找冬生。”

如果豆豆亂跑再出事,許問也負不起責任。

大家依舊都還沒找到冬生,路遠征都親自開船往公海的方向去找。

所有的人都巴巴地圍在岸邊,等著出海的戰士們歸來。

許問看見豆豆的父母,把豆豆還給他們。

一轉頭看見人不遠處福娃他媽,黃玉黃嫂。

許問大步走到黃嫂面前,擡手就是一個耳光,不光打懵了黃嫂,也打蒙了圍觀的人。

附近的人連忙上前來拉架。

黃嫂當眾挨了一耳光,當然急眼:“許問你有病吧?我來幫你找孩子你發什麽瘋?”

許問狠狠地瞪著她,“那你最好求爺爺告奶奶祈禱冬生沒事。否則我一定撕了你的嘴!一把年紀活到狗肚子裏,當著孩子的面嚼舌根。冬生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你償命!”

黃嫂又羞又惱,跳著腳反駁:“我嚼什麽舌根了?你自己當後媽不好好管孩子,孩子丟了你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許問一聽又被氣得想抽她。

幾個嫂子使勁拉著她,另外的嫂子也拉著黃玉往後退。

許問胳膊被架著,腿還閑著,一腳踢過去,正中黃玉小腹。

黃玉也試圖踢回來,但她沒有許問腿長沒能夠著許問。

“你要不當著福娃的面說我是個後媽,說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後就會不管冬生了,冬生能離家出走嗎?”

本來一些跟許問不熟的嫂子,見許問上來就給了黃玉一巴掌一腳,都覺得許問有些潑辣,再聽見許問這句質問,立時看黃嫂的目光就變得不友善起來。

冬生是孤兒先前在大院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來到海島上,依舊有不少人是知道的。

可海島上的人都看得見許問是怎麽對冬生的,所以從沒人說過閑話。

就算有,最起碼從沒傳到許問跟冬生這裏。

黃玉聽見許問的質問瞬間心虛,視線游移,反駁的語氣弱了不少:“我可沒那麽說,你別亂扣屎盆子。”

“我亂扣屎盆子?你倒打一耙的本事倒不小!我懷不懷孕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嗎?我是後媽怎麽了?我問心無愧!你憑什麽說我再生個孩子就對冬生不好了?冬生也是我的孩子!你上下嘴皮一碰,莫須有的罪名就扣給我了,還好意思說我亂扣屎盆子?

我敢發毒誓我把冬生當親兒子待,你敢發毒誓你沒當孩子的面沒說過這些戳心窩子的話嗎?如果你敢我給你磕頭道歉。”

“我發誓……”黃玉被將到這裏,只能咬著牙發誓。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無論如何她也不敢承認。

“別說些不疼不癢的!”許問冷哼一聲,打斷她,“有本事就拿你家福娃賭咒發誓。如果你撒謊,福娃活不過二十歲!”

黃玉急眼了,“你怎麽這麽惡毒?詛咒個六歲的孩子。”

“我有你惡毒嗎?你讓一個六歲的孩子對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說他無父無母,說他後媽以後就會對他不好了。你不惡毒?再說,你如果沒說過這些誅心的話,又不會應誓,你怕什麽呢?”

黃玉垂下頭。

架著許問的嫂子們都悄悄松了力氣。

都覺得黃玉太嘴賤了,確實該打。

許問沒再打黃玉,嫌臟。

她視線一一劃過圍觀的人,著重在昨天說她懷孕的嫂子身上落了落,語氣依舊不善:“你們也都別看熱鬧。冬生出了事,傳過閑話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許問知道島上缺乏娛樂,有一點點新鮮事都會成為人們的談資。戰士們還好,他們忙得休息都是奢侈,喜歡八卦得都是這些無所事事的嫂子們。

卻沒想到她疑似懷孕是昨天的事,今天已經傳成了這樣。

昨天說許問懷孕的嫂子是個痛快人,見許問看過來,自己給了自己一耳光,道歉:“問問嫂子,賴我這張嘴快了!我本尋思這是件好事,聊天的時候就提了一嘴,真沒想到會給你添這麽大麻煩。”

許問唇動了動,一句沒關系實在說不出口。

冬生還沒找到呢!

都過去這麽久了,越拖越危險。

許問不說話,目光直直地看著海上。

去海上搜尋的船,一艘接著一艘,慢慢都靠了岸。

依舊沒有冬生的影子。

唯一的希望就是還沒回來的路遠征。

許問雙手合十,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第一次想把希望寄托在不存在的神明上。

“請菩薩保佑!”許問輕喃。

黎明前最黑的時候,路遠征終於回來了。

許問迎在最前頭,她沒出聲,所有的急切和擔憂都在眼中。

路遠征搖了搖頭。

許問身子晃了晃。

不到五歲的孩子,在孤島上失蹤大半晚上,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害怕的事。

許問回頭找黃玉,滿腔的焦慮恐慌需要發洩。

黃玉自打知道自己惹了事,剛已經離開了。

許問咬著牙目光在眾人臉上劃過,一堆大人前面站著唯一的小孩豆豆。

沒白瞎冬生把她當好朋友。

視線劃過,她想起什麽,又調轉視線大步走向豆豆。

嚇得豆豆媽一哆嗦,她倒是沒說過許問的壞話,主要她也不知道冬生的事,她男人是後調到這個營的,也不清楚。

就是不知道小朋友在一起玩,豆豆是不是胡說過,她下意識把豆豆藏在身後。

誰都不懷疑此刻的許問會殺人。

許問沒搭理豆豆媽的懷疑,蹲下身子跟她身後的豆豆對視,許問柔聲問她:“豆豆,冬生有沒有帶你去過什麽秘密基地?就是那種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你們兩個知道的地方。”

豆豆沒第一時間搖頭,小腦袋揚起來,瞇著眼認真地想了會兒,問許問,“捉迷藏從來不會被其他小朋友找到的地方算嗎?”

許問眼睛一亮,點點頭:“算。你能不能帶我去?”

豆豆仰頭看自己的媽媽。

她媽媽姓宋叫宋琴,宋琴見狀彎腰摸摸豆豆的腦袋,對她說:“豆豆,你如果知道的話能不能帶我們去?因為冬生這麽晚一個人藏在那裏的話會很危險。”

豆豆這才點點頭。

宋琴牽著豆豆,拿手電筒照著腳下的路。

身後跟著以路遠征許問為首的幾百人。

那一處捉迷藏寶地是這裏所有人的希望。

冬生他們平日裏經常活動的範圍就是海邊、木屋和山頂的營區。

豆豆說的地方離小賣部不遠,確實是他們經常玩游戲過家家的地方。

她領著眾人到了一棵老樹前停下。

這是一棵年代久遠的樹,樹幹粗到兩個成年人都抱不過來,就是半人高的地方不知道遭過野獸破壞還是被雷劈到過,有一個大黑洞。

豆豆指著那個大黑洞道:“就在那裏。”

所有人的手電筒齊刷刷地照了過去。

只能看見一個空空的大約半米高,三四十公分深的黑坑。

冬生並沒有在這裏。

許問皺眉,這一眼就看見的地方會是捉迷藏就找不到的人寶地?

豆豆指著大黑洞左側,說:“那塊木頭可以拿下來。”

許問剛想上前被路遠征拉住,“我來。”

他拿著手電筒走到樹下,先伸手在糟木頭內側敲了下,果然是傳來空餉。

路遠征把手電筒湊到跟前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應該是很久之前有人為了藏身做過偽裝,確實有同色木頭拼接的痕跡,木板上還留根同色的細繩,他拉扯了下,木板應聲而倒露出一個能勉強鉆進一個人的洞。

裏面卷縮著睡著的冬生,臉上淚痕猶在。

“冬生!”路遠征輕喊。

許問一聽連忙搶上前。

冬生聽見動靜睜開眼,習慣性叫了聲爸爸。

路遠征松了口氣,把手電筒遞給許問,上身探進樹洞,兩手把冬生抱了出來。

內外光線的反差,以及許問跟眾人的喊聲,讓冬生睜開眼。

他一看見許問哇地一下哭了出來,“麻麻!你別不要我!我不跟小弟弟爭寵好不好?”

許問一下破防了,張開胳膊把他從路遠征懷裏抱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他也是淚如雨下,“傻孩子!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呢?”

路遠征顴骨動了動,剛想伸手抱他們倆,看見眾人,收回手對大家道:“謝謝大家了!冬生已經找到了,大家都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遣散人群,這才從許問手中強行抱過冬生,牽著許問往回走,“回家再說!”

到了家冬生也冷靜下來了,許問心裏的慌亂也平覆了。

不平覆也不行,路遠征發火了,隔開許問跟冬生,並且勒令冬生站在客廳裏。

許問不是沒想護,被路遠征一句慈母多敗兒打發了回來。

然後許問連他的氣一起生了,板著臉坐在窗臺前的椅子上不說話。

路遠征知道自己一著急說錯話,但這會兒也不是哄媳婦的時候,他在審冬生。

“來,你告訴我,全營這麽多人一起喊你喉嚨都喊啞了你為什麽不出來?”

後來人們走遠他睡著了,但是最初肯定沒睡著,是故意躲著的。

心疼歸心疼,但這種一不開心就離家出走的行為不能有。這是孤島,但凡出點意外都是性命關天。

如果冬生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沒法跟他親爹交代。

“我想等你們來找我。”冬生垂著頭小聲道。

路遠征跟許問都聽懂了。

就好像很多想引起父母註意的孩子會惹禍一樣。

他想著藏起來,如果路遠征跟許問發現他不見了,來找他就是在乎他。

路遠征眼神軟了軟,隨即又惱聲質問:“那我們找的時候你也沒出來!我跟你媽媽都路過了不只一次那棵樹!每次都是喊著過去的。你都沒應過聲。”

冬生低下頭不說話了。

路遠征擡腳在他屁股上輕踢了一下,“說話!你再小也是個男人,敢做別不敢當!心裏有委屈你可以說!不說話就這麽藏起來讓人擔心算什麽本事?”

冬生咕噥:“可你們也沒找到我啊!”

路遠征嘶了一聲,覺得沒法溝通,氣得又想踢他。

許問一把把冬生拉進懷裏護著,“你別光想著揍他!你知道他為什麽藏起來嗎?是因為福娃說我懷孕了以後會再生個孩子就不喜歡他了!”

路遠征怔住。

他還不知道這事,只以為冬生不開心了耍性子,要不然也不會踢他了。

冬生趴在許問的懷裏放聲大哭,哭得那麽委屈那麽絕望,嘴裏不停地念叨著“麻麻,你別要弟弟好不好?”“麻麻你別不喜歡我!”

“麻麻我只有你一個麻麻,你能不能也只有我一個孩子?”

路遠征打開門走到院子裏,掏出煙點上,仰頭看著微亮的天空。

許問眼睛看著路遠征,手在冬生背上輕拍,“冬生,我跟你說過,這輩子我都不會再丟下你,你還記得嗎?”

一年前她就跟他許諾過。

冬生點點頭,“記得。”

“那你相信福娃的話還是相信我的話?”

“你。”冬生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直起身子,低頭看著許問的小肚子,“可是我不是從你肚子裏生的,小寶寶才是你生的!你會不會只對他好就不對我好了?”

“我肚子裏沒有小寶寶。只是個誤會。”許問拇指擦掉冬生眼睛上的淚水,“就算有一天我肚子裏有了小弟弟小妹妹,你也是我大兒子。雖然你確實不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那我也是你麻麻呀!怎麽會不對你好了呢?”

冬生拉著她的衣擺,又開始哭了起來,“為什麽我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呢?那我就不搶小弟弟小妹妹的媽媽了。”

哭得許問心疼到不行,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爸爸媽媽,“生你的爸爸媽媽他們都是很偉大的英雄!他們不是故意不要你,只是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犧牲了。你還記得你除了冬生以外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嗎?”

冬生點點頭,“我叫李崢。”

“對呀!你爸爸李懷年是個大大的英雄,他是為了打敗侵略我們國家的壞人,為了保護自己的戰友才犧牲的。你的媽媽也是,她是個護士為了保護傷兵被打傷,又為了保護你才犧牲的。冬生,他們都很愛你,只是沒辦法繼續再陪著你,所以拜托路爸爸當你的爸爸,我是你自己選的媽媽。

你可以擡頭挺胸告訴別人我是的你後媽,他們罵不罵我沒關系,但是你得記住,即使我只是個後媽,也會和生你的媽媽一樣愛你。”

許問慢慢給冬生講解,她不想承諾做不到的事,比如只要他這一個孩子。

也不想騙他,謊言總會在最不想的時候被拆穿。

比起從別人嘴裏聽見亂七八糟的,她更願意慢慢讓他接受事實,並且讓他相信,她跟路遠征都非常地愛他。

許問把冬生抱到腿上坐著,像跟大人說話一樣,跟他說了許多。

路遠征坐在門口,一支煙接著一支煙。

冬生雖然還是似懂非懂,但是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有沒有小弟弟小妹妹,許問都會這麽愛他。

冬生抽抽噎噎道歉:“對不起麻麻,我不該躲起來耍脾氣。”

“我原諒你了。但是下次不要再這樣子好不好?我跟爸爸找不到你都急瘋了。不光我們,還有全島的叔叔阿姨們,這麽晚不睡覺都在找你。就連豆豆都跟著找了你一晚上。以後如果有不開心的事你可以講出來。如果是爸爸媽媽不對,我們改。如果是你不對,那你改。行不行?”

冬生點頭:“對不起,我下次不這樣了。”

許問把他放到地上,指了指路遠征的方向:“你再跟爸爸道個歉。別看他兇你,那是因為他害怕了。他怕找不到你,怕你發生危險。爸爸為了找你,一個人跑到很遠很遠的海上去了。”

冬生猶豫了下,還是挪到門口,小聲道:“爸爸,我錯了!”

路遠征把煙掐了,只說了句:“下不為例。走,我們去洗澡睡覺!”

“我想讓麻麻幫我洗。”

路遠征大掌在他後腦勺上扣了一下,“要麽我幫你,要麽你自己洗。沒有麻麻這個選項。她是女人,咱倆是男人。男人不能跟女人一起洗澡。”

冬生捂著後腦勺,反駁:“你騙人!那你還跟麻麻一起洗澡了!”

許問連轟一下燒了起來。

她不知道冬生什麽時候看見或者聽見的。

路遠征看起來比許問淡定的多,“因為她是我媳婦兒!等你長大了你也可以跟你媳婦兒一起洗!但是麻麻不行,其他女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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