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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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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娘!”

從生產隊趕回來報信的許聞,肝膽俱裂,疾跑幾步跳起來整個人砸向了李紅花。

李紅花整個人被許聞撞的趔趄一下,跟許聞雙雙摔倒在地。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許聞特別生氣,人都還沒起來躺在地上就抓著李紅花質問:“李嬸,我娘怎麽你了你怎麽還拿鐮刀砍人?”

朱美珍一見有兒子撐腰,慘白著臉告狀:“她說你妹妹被抓去坐牢了!”

許聞揚起手就想給李嬸一巴掌,“你這麽大年紀了怎麽什麽話都敢說?你在背後編排我妹妹你能得什麽好處?我要說你家閨女坐牢被抓走了你能樂意嗎?”

李紅花嚇得尖叫一聲,可嘴上硬道:“可問問就是被抓走了,我又沒胡說。”

許聞到底不好打女人,重重一拳砸在李紅花旁邊嚇唬嚇唬她。起身拍打了下身上的塵土,對著李紅花哼了一聲:“我妹妹那是去協助公安調查公社溫一鳴投機倒把的案子。現在我妹夫已經接了她往回走著了!公安還說過幾天給我妹妹頒發個獎狀呢!沒事別胡咧咧。”

他冷眼看著那些伸脖子探頭的好事者,扶著朱美珍往回走,“娘,我妹妹妹夫一會兒就回來了!你不回家做飯跟這些爛舌頭的人在這吵什麽?”

“是的呢!咱這就回去。”

許聞扶著朱美珍,許秋石扶著奶奶,一家四口往回走。

等一拐過自家屋角,朱美珍就停住腳步追問自己的兒子,“你說的是真還是假的?問問跟小征一會兒真能回來?”

“這哪能騙人?那不一會兒就穿幫了?剛才路遠征往隊裏打電話我接的。問問真沒事了,路遠征正帶著問問往回走呢!”

許家人齊齊松了口氣。

朱美珍破涕為笑,小跑著往屋裏走,“那倆孩子忙活半天該餓了吧?我這就做飯去。”

一頭霧水的社員們還站在路邊議論紛紛。

“問問真放回來了?還有人被公安帶走能回來?”

“怕是真的吧?這撒謊也沒意思,問問要不回來,咱不早晚還得知道。”

“說的也是。劉家嫂子,溫一鳴是問問前頭相的那個對象吧?他犯什麽事了?”

劉秀娥身為媒人也被公安問過話,只是沒被帶走所以很多社員不知道。

她還為溫一鳴說過不少好話,也作證過溫一鳴跟許問見面,說人家感情好來著。

後來聽說許問被抓走了還有些心虛,這會兒聽見許聞的話多少松了口氣,對打聽事的人也沒了好語氣:“許聞從大隊那來,是真是假你去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

“對哦!”有人聽不出好賴話,還真順著劉秀娥的話往生產大隊去打聽了。

其他不著急回家做飯的大姑娘小媳婦兒也跟著往大隊走。

路遠征跟許問進門時,天已經黑透了。

聽到消息的許望也趕了過來。

朱美珍跟許望拉著許問轉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見她毫發無傷才真正放下心來。

等路遠征跟許問在桌前坐下,許家人一通問為什麽。

公安為什麽帶走問問?

那個溫一鳴到底犯了什麽事連累問問?

路遠征是怎麽把問問救出來的?

……

路遠征跟許問簡單的說了說事情的經過。

許家人一聽紛紛痛罵溫一鳴。

奶奶氣得直打顫:“溫一鳴年紀輕輕心思怎麽這麽壞啊?問問一個大姑娘要真坐了牢可怎麽辦?”

許聞咬牙切齒道:“看我明天不打上門去。”

朱美珍點頭,“子不教父之過。明天我也上他家,好好跟他爹娘說道說道!”說完又嘆息一聲,“幸好問問沒真跟了溫一鳴,要不然這輩子都毀了!”

桑小青拉著許問的手,也是淚流滿面,“問問,嫂子對不起你!要不是因為我抱怨……你也不會著急想結婚,那就不會遇見溫一鳴這個畜生了!都是我不好!”

許問這是平安回來了,要是有個萬一,她就是許家的罪人了。

許問搖頭,“嫂子,你別這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溫一鳴平日裏裝得那麽好,誰能想到他一肚子壞水,心肝肺都是黑的!”

許聞拍了拍桑小青的背,“你也不用這樣。雖然咱們都有錯,但說到底還是溫一鳴那個孫子太不是東西!”

許切倒是沒說話,一邊扒飯一邊暗搓搓的想他明天要溜學,偷偷跟在二哥身後,去把溫家的玻璃都打破,讓他們欺負問問姐!

許秋石更有大局觀一點,看著路遠征欲言又止。

路遠征當然懂他的意思,忙表態:“叔,別擔心!別人說什麽我管不著,但是我跟問問會好好的。”

許秋石這才松了口氣,招呼他們:“先吃飯!邊吃邊說都餓壞了吧?”

人言可畏。

尤其那個溫一鳴還跟問問相過親,外面肯定說什麽的都有。

好在路遠征明事理,沒有悔婚的意思。

要不然,問問以後還怎麽出門見人?

周一一大清早,路遠征陪著許問到學校。

那些筆記跟書既然是從宿舍翻出來的,想必現在滿學校也都在傳許問的事。

她若不出現怕是真會被人當罪犯了。

路遠征先帶著許問先去見了校長。

校長說公安那邊已經打電話通知學校了,說許問是無辜的,溫一鳴才是罪犯主謀。

路遠征心道:老何辦事還是那麽周詳細致。

“你們放心,學校會秉公處理,既然許問同學是無辜的,我們不會讓許問同學再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和非議。我已經下過通知,把事情原委都張貼在公告欄裏,至於溫一鳴已經被開除了。”

路遠征和許問道過謝,離開校長辦公室。

正好是下課時間,路遠征在教學樓下等著許問,許問自己上樓去老師辦公室跟班主任請假。

這事一鬧,她也沒心情再上課,反正沒幾天就要跟路遠征結婚了,幹脆請了十天長假。

班主任一聽她要結婚,批假到是痛快,只是連連囑咐:“許問,雖說結婚是大喜事,你可不要荒廢了學習。”

許問連連點頭。

她剛從辦公室裏出來就被班裏的同學們團團圍住。

大家以為許問是來退學的,都圍著她嘰嘰喳喳。

尤其是邵月都急哭了,“問問,我們都知道你是清白的你別想不開!你要是退學了不正中溫一鳴那個小人的奸計嗎?”

“就是。”李蕓附和,“你不能拿壞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其他同學也都紛紛附和,只有劉如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肯來。

她是盼著許問退學的,倒不是見不得許問好,只想著許問如果退學了,她就是班上最好看的女生了!

許問不退學她有些失望,撅起嘴不高興。

不過許問沒犯罪她也松了口氣。

要不然有個犯罪的同桌,她也討不了好。

許問哭笑不得,“我沒有退學!我只是請個婚假。”

“哦!不退學就好不退學就好。”邵月連連點頭。

李蕓抓住重點,“請婚假???”

邵月這才發現自己重點錯了,一激動忘了在公共場合,“你真要跟路教官結婚啊?”

李蕓連忙去捂她的嘴。

為時已晚,大家都聽見了。

幾十個學生瞬間安靜。

許問神色不變,笑著點頭:“對。不過婚禮不在周末,你們都還要上課我就不請大家來參加婚禮了,回頭給大家帶喜糖。”

雖然大家都還是高中生,但年齡在這,並不覺得許問結婚有什麽突兀,只是略驚訝,尤其是許問結婚的對象還是那個魔鬼教官。

都紛紛打探許問跟路教官什麽時候好的,是不是因為軍訓。

許問當然搖頭,“他來帶軍訓之前我們就認識的。”

“那今天路教官也來了嗎?”

許問嗯了聲,指了指陽臺的方向:“他在樓下等我。”

立時有好事的人跑到陽臺上往下探頭,對著路遠征叫:“路教官!”

等在樓下的路遠征聽見動靜擡頭。

那幾個喊話的同學,習慣性縮了縮脖子往後躲。

勇氣這東西在看清路遠征臉時就消失不見。

路遠征擡胳膊朝他們揮了揮手。

已經不是他們教官了,當然不會再拿教官的架子壓人。

其中一個同學見狀,惡向膽邊生生,大喊:“路教官,你跟許問同學結婚,都不給我們帶喜糖嗎?”

路遠征微怔了下,失笑:“來的匆忙,確實沒準備。一會兒給你們買了送來!”

“我也要!”

“還有我!”

“……”

見路遠征不惱,都紛紛開始討要喜糖。

路遠征好脾氣地點頭,“見者有份。”

其他班的的同學聽見也跟著跑來起哄:“真的嗎?路教官我們有沒有?”

“有,都有!”

“……”

離開學校後,路遠征載著許問到百貨大樓買些婚禮用品。

“不回家來這裏幹什麽?”許問從自行車上跳起來,仰頭看著偌大的招牌納悶道。

“不是還欠你兩身衣裳?”路遠征停好自行車,走過來,自然地牽著許問的手往裏走,“早知道你婚前請這麽久的假,就等你自己挑了。”

許問搖頭,“你挑的我都很喜歡。”

“那就好。”

許問又自己選了一身紅色單衣,還一套日常衣服。

等結婚後沒幾天就入秋了,不能只可著夏裝買,還是買些厚實的衣裳,這樣換季省的再買。

臨走時,路遠征還真又買了些硬糖,送回學校讓各個班自行分著吃。

“他們就是開玩笑,你還真買了。”

“難得你肯公開我。我還以為你會瞞著。”

許問沒說話,有幾分羞意。

之前確實不太想讓人知道,倒不是說想要隱婚,就是覺得自己還是個學生,有點不好意思。

現在被溫一鳴一鬧,也沒藏著掖著的必要了。

“許問。”路遠征突然開口。

“在。”

“我很高興。”

簡簡單單一句話,許問就紅了臉。

她知道路遠征是說她公開承認跟他結婚這事。

不過……

她也很開心。

和他一樣。

婚禮雖然只有一天,但是細細碎碎的事準備起來還挺麻煩。

許問身為待嫁的新娘都忙不消停。

眨眼就到了婚禮前一天。

在魏莊公社,婚禮前一天是女方待喜客,俗稱送閨女。

這一天,新娘一家的親戚朋友都會攜禮前來祝賀。

許家地方小,擺不開這麽多桌,便借了周邊鄰居家的桌椅設宴。

肉菜果蔬都是提前采買好的,請的是隊裏前兩年掌勺大鍋飯的師傅主勺。

跟許家沾親帶故的社員們也都紛紛來幫忙。刷碗洗盤子的,燒水的,端盤子的,各司其職忙得腳不沾地,卻也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一大早,許秋石、朱美珍、許聞兩口子、許切以及許望一家人就穿上新衣,胸前帶著紅花迎接賓客。

一群人中,最閑的一個反而是許問。

這些親戚朋友,她認識的不多。又不需要她拋頭露面,躲在裏屋……補作業。

老師們雖然一再表示結婚是喜事,但布置起作業來半點不手軟。

許問想,都要結婚了還要寫作業的新娘,估計她也是十裏八鄉頭一份了。

這喜宴一天要擺兩次。

中午一次,待得都是關系略遠的街坊鄰居朋友。

比如像許聞的朋友,桑小青的朋友。

以及一些遠房親戚。

許問家統共擺了七桌宴席。

晚上還一回,賓客都是關系極近的親屬,以及白天幫忙的社員們。

滿滿當當坐了九桌人。

有許問的舅舅姨,桑小青的父母兄弟。

爺爺的堂兄弟妹們,許問的堂兄弟姐妹們,表兄弟姐妹們。

等等。

中午和晚上兩種宴席規格是不同的。

中午略次,晚上更豐盛。

許問不知道差別的緣由是什麽,大約是拿禮金多少的區別?

魏莊這地方,窮歸窮,但是禮節多。

在許問看來丁點事都要擺席設宴。

所以像結婚這種大事更是隆重。

她曾好奇問過,奶奶告訴她:“咱們魏莊窮,又曾都為魏家的長工,所以較別處更團結。你看,誰家當兵擺宴,生孩子擺宴,孩子周歲擺宴,哪怕誰家考個中專都有人擺宴。一來是想分享喜悅,二來是咱們這是窮。隨份子雖然沒多少,但也能積少成多幫著這些辦事的人家暫度難關。

拿結婚來說,聽著是喜事。可現在娶媳婦從見父母到把媳婦兒娶回家,沒有六百塊往上辦不成。你嫂子嫁過來,咱沒單獨房間給她,不也是把家具錢都給她了?不說咱家,你看咱們生產隊幾百戶人家,有幾個一把掏出六百塊的?

都是東家借了西家借,就等結婚收的禮錢來還債。

凡事都講究給你來我往,人家幫了咱,人家有事咱們自然也得去。”

好容易折騰到晚上送完客,幫忙的社員們也把碗盤清洗幹凈送回各家這才算完事。

許問上輩子聽結過婚的同學都說婚禮前一夜,都會緊張到失眠。

她想這是因為,她們都沒在魏莊結過婚。

從天不亮忙到月亮正空,許家人各個累到直不起腰,奶奶更是早早睡下。

“都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去送問問。”

這也是魏莊的特色風俗之一。

新娘家前一天待客,就為了結婚當天騰出空來把女兒送到夫家,並且參加女兒的婚禮。

這一晚連許問都沒失眠,早早睡了過去。

累的。

一家人才剛剛進入夢鄉,就被窗外猛烈的敲擊聲和叫門聲喊醒。

“叔兒,嬸兒,許問!”

許問睡眠淺,最早醒來。

仔細聽了聽動靜,不太確定地問:“路遠征?”

“是我。”路遠征停止了拍打窗戶,“問問,明天……我不能娶你過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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