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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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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許聞又回頭開始找棍子,這次要揍許問。

桑小青哭笑不得,攔他:“問問就是跟你開玩笑!”

許聞氣到不行,“這是能開玩笑的事嗎?姑娘家家的能拿清白開玩笑嗎?”

“該打!”

許秋石的聲音。

許問、許聞以及桑小青一楞齊刷刷地看向門口。

許秋石推門進來,鐵青著臉,指著許問命令:“你給我站起來。”

朱美珍和許切一左一右扶著奶奶跟在後面,臉色也不好。

許問:“……”

這是都知道了?!

許問求助的目光看向二哥。

許聞哼一聲別過頭。

許問看向桑小青。

桑小青低頭看地。

許問看朱美珍。

朱美珍食指虛點她額頭,氣道:“活該!”

許問看許切。

許切朝她做個鬼臉:“你完了!”

許問:“……”

求救的目光落在奶奶臉上。

奶奶擺手,示意她坐下:“你們一個個拿我們問問撒什麽氣?又不是她的錯。”

“不是她的錯,也跟她脫不了關系。好端端的人家孩子能管她叫媽?”

奶奶拍拍許問的胳膊,“問問啊,你跟那個當兵的路同志到底怎麽回事?他兒子為什麽叫你媽媽?”

許問摸摸鼻子,開口解釋:“真的只是個誤會。那天……”

把跟路遠征認識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跟之前對許聞說的差不多,只說失足落水沒說自己游泳。

不是為了保護路遠征,是不想讓家裏人知道她躲出去洗澡,怕他們多想。

許家人齊齊沈默。

半晌,許切先開口:“姐,那解放軍叔叔……哥哥救了你,你會嫁給他報恩嗎?”

他年紀小,想法簡單,沒大人那麽多顧忌,只想著有個當兵的姐夫那可太牛了。

許問:“……”

解放軍同志滿大街救人,都要以身相許那是報恩還是報覆呢?

許聞也特別喜歡軍人,他曾經也想當兵的。只是家裏就他跟許秋石兩個壯勞力,他要入伍就只剩許秋石一個整勞力和許美珍這大半個勞動力來養家糊口。

家裏本來就窮,他如果再應征入伍,家裏恐怕飯都吃不上。

他猶豫再三還是沒報名,也從沒跟家裏說過自己想當兵這事。

知道路遠征是當兵的對他好感上升,只有一點遺憾,“可惜姓路那小子不光是個二婚還帶著個孩子。要不然還真挺適合問問。”

朱美珍皺眉搖頭:“適合什麽?問問才十九歲,自己都是個孩子怎麽去給人家當媽?還是個後媽。這後媽難當著呢!怎麽都是錯!”

桑小青點頭:“就是!咱們問問這麽年輕漂亮,肯定能找到更優秀的青年。當軍嫂偉大是偉大,可也是真苦。兩口子一年就能在一起這麽幾天,跟牛郎織女似的!”

許秋石也不認同:“人家路同志對咱們有恩,咱得重謝!但是要娶問問這是兩碼事,不行!”

許問:“……”

還是忍不住插了一句:“人家路遠征也沒說想娶我。”看給你們委屈的。

許家人:“……”

朱美珍指著她:“許問,你還是站著吧!你什麽態度?八字都沒一撇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許問:“……”冤枉。

奶奶搖搖頭:“不管怎麽說鬧這一出,最近問問怕是不好再找對象。都在傳問問閑話,誰還敢上門?依我看,給問問找對象這事先緩緩,過陣子再說吧!反正問問年紀小也不著急。”

又轉頭吩咐許秋石跟朱美珍:“秋石,你跟美珍備份厚禮,到路家大隊走一趟。不管怎麽說,救命之恩得謝!不能讓人家說咱許家人不地道。”

心意是一回事,實力是另外一回事。

掌管全家財政大權的朱美珍把包錢的布手絹掏出來攤開在方桌上,當著全家人的面數了一遍。

除了對錢還不太有概念的許切,一家六口,齊齊沈默。

十六塊七毛八分錢。

這些錢全家要一直花到秋收,大約國慶節前後。

魏莊公社這邊都是一年夏秋兩收,一年會統一分配三回。兩次秋收各分配一次,還有年終分紅一次。

在桃源生產大隊,每十個工分算一整個工。一般一個工是七毛錢,偶爾會多點也可能會少點,具體一個工多少錢得看當年的收成。

也不是說掙了工分就能拿到錢,還得看分完人口糧有沒有剩餘。

比如許家,一家七口。

首先要把全家的工分加到一起換算成錢,然後用這些錢來買七口人的口糧。

如果工分錢買完人口糧還有剩餘就會換成現金發給許家,這叫餘糧戶。

如果工分錢買人口糧都不夠,必須得先向生產隊補足差價才能分人口糧,這叫透支戶。

許家人多勞動力少,許秋石跟許聞是一整個工。朱美珍跟桑小青只能算07個工。

工分換完全家口糧基本不剩什麽,甚至偶爾還是透支戶。

家裏還著兩個學生,日子哪能好過?!

都是指著家裏的雞下蛋零售或者到年底殺豬賣豬來補帖家用。

原本許家條件還稍微好點,去年年底許聞跟桑小青結婚,家裏掏光家底還借了點錢湊夠了給桑小青的聘禮,再給他倆張羅辦了婚禮,本不富裕的家庭直接財政赤字。

朱美珍輕嘆一聲,“問問跟小切馬上就開學了。問問學費三塊雜費兩塊,小切學費兩塊書本費一塊。兩個人就要八塊錢。娘的病也不能離藥……”

她拉拉雜雜報了一堆必要的開支,這十十幾塊錢不算吃喝都剩不下。

桑小青連忙表態:“娘,沒關系,我還可以去上工。”

生產大隊的小媳婦們懷孕的又不止她一個,大家都去上工,她沒必要那麽嬌貴。

歇了這幾天已經讓生產隊其他有身孕的媳婦們羨慕不已。

都是窮人家,不能因為懷孕就不吃飯了。

許聞搖頭:“不行!你這幾天吐得吃不下喝不下,睡覺都難受,人都瘦了一圈,哪還能讓你去幹活?”

朱美珍也點頭:“就是,你已經夠受罪的了,好生在家歇著吧!”

許問舉手表態:“我真可以退學下來賺工分。”人得先填飽肚子才能想以後。

“沒你事!”許秋石瞪許問一眼,隨即長嘆一聲,皺起眉:“錢的事我想辦法,實在不行我去借。”

奶奶點頭,把手腕上的銀鐲子擼下來,遞給朱美珍:“美珍,你找個地方賣了它,換點錢。小路同志的人情不能欠,欠了咱們問問丫頭以後腰桿挺不直。”

許問:“……”

再次試圖勸阻家人:“奶奶,爸爸,媽,哥哥嫂子。人家路同志是解放軍,覺悟高著呢!不會收你們禮物的。人家有紀律不能收群眾一針一線。”

“這是白拿嗎?這是謝禮。不是一回事。”許秋石再次駁回許問的訴求,“再說收不收是路同志的事,給不給是咱們的態度!”

許問見說服不了家人,暗下決心,如果路遠征真敢收,她就敢上門要回來。

那只是個誤會,她又沒真淹到。

唉!也不是她想撒謊,說了怕全家得在揍路遠征跟謝他之間糾結到失眠。

回頭還得內疚,覺得虧欠她。

朱美珍連連擺手:“娘,我哪能要您這麽貴重的東西?”

這是奶奶當初結婚的陪嫁。

十年前那麽難,爺爺都不讓奶奶賣。

銀鐲子不算值錢,對許家來說卻已經是相當值錢的物件。

“一家人分什麽你我?我一個老婆子氣都喘不勻了稀罕這勞什子做什麽?先拿去應急。”

朱美珍看向許秋石。

許秋石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我再想想辦法。”

托路遠征的福,自打那天相親看電影之後,許問淪為整個魏莊公社社員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許問比當天放的電影在社員們之間的討論度都高。

她跟人相親,半路殺出個管她叫媽的孩子,擺明了給枯燥的勞動人民生活添點趣味話題。

好聽的說法就是許問年輕美貌魅力大,連三歲小孩都為她著迷。

不好聽的說法是許問不知檢點男女關系混亂,連孩子他爹都勾引。

要不是路遠征職業擺在那容不得質疑,估計還得給她扣一個小小年紀就跟人私通生孩子的罪名。

許問倒不怎麽在意,跟幾十年後鍵盤俠們卷起的網暴比起來,這點背後嚼舌根真不疼不癢。

最多就是再沒人上門提親了而已。

許家人沒許問這麽看得開,各個十分憋屈又毫無辦法。

人家都在背後嚼舌根又不當面說,他們總不能去跟每個人解釋一遍前因後果。

況且也解釋不清楚。

說冬生年紀小不懂事?那他怎麽不管別人叫媽媽?

至於旋渦中心的許問,只想起了林燕妮老師散文裏那句名言:一見xx誤終生。

此刻於她:一見遠征誤終身!

耽誤的誤!

眨眼到了開學前一天。

許問所在的縣一中是一年四假。秋收兩假各半月,寒假半月,暑假大約二十天,三伏天一過就開學。

又飽受一整晚煎熬的許問大清早就迫不及待地趕著羊兒去墳地那邊的池塘裏洗澡。

老遠就看見池塘邊的山坡上站著個男人,穿著軍綠色褲子,藍白相間的海魂衫,身形挺拔筆直。

走近一個,果然是路遠征。

冤家路窄啊!

見澡洗不成,許問就沒再往山坡前走,假裝沒看見路遠征轉過頭。

“許問同志!”路遠征開口喊她。

許問納悶地回頭,指了指自己,問他:“叫我?”

路遠征點頭,他人高腿長,從山坡上小跑下來,幾步到了許問跟前:“許問同志,我能跟你談談嗎?本想直接登門拜訪,又怕你不開心。思來想去我想先來跟你談談。”

跟許問雖然只有幾面之緣,並且每次相處結果都不怎麽美好,但,不妨礙他能看出來許問跟其他姑娘不一樣。

許問雖然看起來性子綿軟無爭,實則是個特別有主見的姑娘。

單看她對冬生的態度就知道她是個需要被尊重的女同志。

“有什麽事嗎?”許問一臉防備。

不是她小氣,實在是每次見路遠征她都是倒黴那個。

路遠征似有些難為情,默了會兒才開口,開口時麥色的臉上透著一抹淡紅:“許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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