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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小白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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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王爺一路打馬, 過鬧市的時候慢了下來,再急也不能沖撞了百姓,只是心裏焦急, 就這樣又急又穩, 等進了太平正街速度才起來。

“有人太平正街打馬飛馳,一路往皇宮內去了。”

“誰啊?”

“不知, 風塵仆仆的看著像是從外面來的。”

“莫不是官家信使?”

“不像, 衣裳不像也沒背著旗子。”

那是誰呢?雖說大歷朝沒有太平正街打馬飛馳的禁令,但往來幾十載,除了官家信使,就沒人幹過在內皇城太平正街騎快馬的前例,到底誰這麽大膽。

大膽的黎王爺到了宮門口下馬,守皇城侍衛持刀上前, 只是還未開口, 先聽來人說:“南昭王進京見聖。”

侍衛聽得怔住, 反應過來,紛紛見禮。

“王爺, 得罪了。”侍衛頭領抱拳道。進宮面聖得檢查。

黎王爺倒是不為難下人, 由著檢查, 只是面色陰沈沈的問:“我弟弟是不是被那什麽七皇子給揍了?”

檢查的頭領手一抖,都不敢回話。

南昭王見了,臉黑如鍋底, 一把抓著檢查搜身侍衛的手,說:“調頭回府。”

不進宮了。

“跟聖上說, 我滿面塵土, 不宜面聖, 回頭再來。”黎王爺給了聖上面子, 說完便上馬,帶人回王府。

他多少年沒來京裏,早忘了黎王府在哪,還是下手抓了路人問清了,這才找到了黎王府大門。

被抓著問路的路人,見那隊伍背影走遠了,才回過神,喃喃念道:“黎王府……南昭王回京了……”

南昭王黎南漳回京。

侍衛頭領疾步通報,劉祿寶得聽後,匆匆進了側殿,當沒看見跪在地上的那幾位朝臣大人——

自打月底七皇子和黎郡王動起手來後,這幾位大人天天來這兒,誓不罷休的要聖上懲治黎郡王。聖上被煩的頭疼,卻拿這幾位老臣無可奈何,是軟了那幾位不吃,硬了,聖上下不去手。

在元和帝看來,不是什麽大事,真要為南珠懲治了大臣,才鬧得不可開交,局面大了。

“怎麽了?”元和帝見劉祿寶進來問了句,語氣也不太好。

連續七天被人堵著煩著聽大道理,誰都不樂意。

劉祿寶低頭說:“聖上,一刻前南昭王進京到了宮門口——”

地上跪的幾位直臣聽聞心中駭然。

黎南漳到京裏了?

黎南漳要進宮了?

元和帝怔楞了下,這麽快?煩躁情緒沒了,只剩下高興,“人呢?快快請進來,都傻著幹什麽。”

“南昭王說,他日夜兼程滿面塵土,怕汙了聖上的眼,先回府中修整……”劉祿寶掂量著回稟,他也不敢說南昭王明日就進宮。

都到了宮門口,又調頭回府,問的還是黎郡王傷勢如何,怕是黎王爺擔心弟弟,先回去看弟弟了。

“南漳是懂規矩的。”元和帝也猜出來了,替黎南漳堵了朝中人的口,省的明日又有奏本奏黎南漳,“讓他好好修整,你親自去王府傳朕口令,就說朕不急。”

劉祿寶喏了聲。

“再派鄭太醫過去瞧瞧,從昭州到京裏,一個多月到,怕是日夜兼程別累壞了身體。”元和帝又補充道。

劉祿寶行禮,這才退下。

殿前跪的幾位大臣還跪著,不過元和帝現在沒了煩躁,甚至心情也舒坦了些,讓侍奉太監端著奏章,去側殿批折子去了。

從這一舉動也能看出元和帝是個軟面的皇帝。

不消半個時辰,整個京裏內皇城和高官世家都知道南昭王進京了。

南昭王黎府大門。

黎王爺落馬,侍衛敲門,門開了,黎王爺匆匆往內走,下頭人攔都攔不住,被親衛先揪了回來,說:“傻了嗎,王府主子,王爺回來了。”

“快帶路。”

黎王爺大步走在前頭,王府下人腦子都是一團亂,身體聽著命令,快步跑著到前頭引路。

“南珠!南珠!”

“哥來了,哥給你出氣。”

正堂裏,小郡王自從上次揍了七皇子後,就閉門謝客,先裝幾日養身體——皇上是真的偏心他,他也不好讓聖上難做。

從他單機揍七皇子,這事最後定性成兩人互揍打起來了。

那就宅著吧。

小郡王坐在躺椅上,墊著軟墊,身上織花薄被,旁邊圓幾上放著點心、奶茶、牛肉幹各種零食,進入養老模式,已經第六天了。

沒手機沒網,祝靈怕他無聊,這幾天給他拉二胡,小郡王也學了點皮毛,這會嘴裏嚼著牛肉幹,手裏拉著祝靈的二胡,淒淒慘慘戚戚的拉著小白菜。

“小白菜啊,地裏黃啊,三四歲啊沒了爹娘~”

小郡王陶醉忘我,突然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他哥聲,說給他撐腰給他出氣,二胡聲嘎的停了下,感動喃喃自語:“我的琴音已經出神入化這等地步了。”

拉小白菜拉的出現了幻覺。

不由重新忘情起來,一邊拉一邊淒淒慘慘唱,歌聲配二胡很是淒涼。南昭王黎王爺就站在門外聽著弟弟帶著哭腔唱三四歲沒了爹娘,頓時心如刀絞,他家南珠竟然受了天大的委屈。

“弟!”

黎王爺是雙眼通紅——有熬夜趕路,也有被弟弟可憐模樣引得心酸忍不住,眼底泛著淚花,進去一看他那寶貝弟弟,是聲音哽咽,“南珠,哥對不起你,不該讓你來的。”

“……小白菜——嘎。”小郡王見他大哥身影嚇得歌聲都停住了,緊接著被他大哥一把抱住,跟小時候哄他入睡一樣,用蒲扇大巴掌安撫的拍拍他的背。

黎南珠感受著背後力道,是從驚嚇到了驚喜,“哥!!!”他一把反抱住大哥,也拍他大哥背後。

兄弟倆擊鼓似得互拍了會。

“哥,哥!”黎南珠高興,本想問怎麽來這麽早,一看他哥頭發絲的塵土,便知道怎麽回事。他哥擔心他,日夜趕路過來的,不由心裏酸酸澀澀特別感動。

“我在京裏也沒啥大事,哥你別緊趕慢趕的,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跟年輕那會比。”黎南珠絮絮叨叨的,雙眼也濕潤了,跟祝靈交代要熱水洗澡還要熱飯。

“上我哥愛吃的,要臘腸燜飯,還有酸筍粉,多來辣椒。”

倆兄弟都愛吃辣。

黎南漳見弟弟紅了眼眶,背著他去仔細吩咐安排,不由更是心酸,他這弟弟來京裏才多久,一下子長得跟大人似得了,原先在昭州多皮啊,哪裏操心這個事。

想到此,黎南漳對七皇子又記了一仇。

“傷著哪了?南珠你別害臊,大哥也不是外人,不會丟面子的,哥不跟誰說,你大嫂我都不提。”黎王爺猛男溫聲說。

黎南珠:啥?

“傷?我沒傷啊。”

“還瞞著我呢,我瞧瞧,是不是傷胳膊了?還是身上?”黎王爺說著上手仔細瞧弟弟,心疼不已,“瘦了。”

黎南珠看他哥,臉頰好像瘦了幾分,臉上眼角皺紋都藏著塵土,也心疼,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沒瘦,最近宅在家裏吃喝感覺還胖了,哥,我跟你說實話,我沒受傷。”

“是我打的七皇子。”

“聖上不好拉偏架,就說我倆玩著打架。”

其實已經是偏心黎南珠了。

黎王爺一聽弟弟沒事,吊著的心略放下一些,說:“沒受傷就好。”

“你打小就不是惹是生非的人,就算是動手打架也是被逼才動手的,能讓你動起手來,那肯定是別人先冒犯的你,打了就打了,別怕,有哥在。”

黎南珠是一邊囧囧有神,一邊感動的淚眼汪汪。

他哥對他濾鏡,這也就是他,換旁人早被慣壞了。

黎王爺一看弟弟這副模樣,心疼壞了,他不在,誰都能欺負到他弟弟頭上了,南珠不是不知好歹輕重的人,在昭州時還跟他念叨什麽磨刀霍霍,讓他低調些,怎麽到了京裏就對七皇子先動手。

那不就是七皇子先犯的毛病嗎。

熱水好了,黎王爺先洗了澡,換了衣裳,廳裏桌上也擺了熱騰騰吃食,黎南珠坐在一旁等他哥,開心活潑模樣像個小孩。

黎王爺一瞧是欣慰又心酸,他那可憐的弟弟啊。

黎南珠:……

“哥,你別老覺得我可憐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我在京裏可好了,真的。”

黎王爺不信,黎王爺覺得弟弟在寬他的心。

“好好,哥信你說的,我弟弟長大了。”

黎南珠:“……”算了,他哥高興就好。

兄弟二人剛坐下,管家通傳說宮裏來人了,黎南漳就當沒聽見,還是管家說劉公公帶了太醫過來,黎王爺才發話讓進。

給南珠瞧瞧。

小郡王也想著給他大哥看看。

五十多歲的人了,騎馬趕路趕了一個月。

劉祿寶笑呵呵進來給南昭王行了個大禮,黎王爺讓起,“太醫呢,給我弟弟瞧瞧。”

來的太醫是老熟人,黎南珠在皇孫那兒見過,鄭太醫。

小郡王知道他哥不看他平安無事心裏不踏實,就挪到正廳伸了胳膊讓鄭太醫給他把脈。

自然是平平安安,中氣十足,半點傷都沒有。

黎王爺一聽這是徹徹底底松了氣,小郡王說:“勞鄭太醫留步,給我大哥看看,他趕了一個月的路,以前還有行軍時留的舊傷,胳膊腿天寒了就酸。”

“我沒事。”

“哥。”

黎王爺就伸胳膊讓鄭太醫上,“看吧。”

這次鄭太醫診的時間略久,說話簡單扼要,意思黎王爺勞累所致,好好休息調理一下就好。至於舊傷,那要慢慢養了,養個三五年也好不利索,只能改善,無法根治。

黎王爺不在意,蒲扇大的巴掌落在弟弟腦袋上,說:“吃飯吧,餓了。”

黎郡王嗯了聲,讓管家送二人。

兄弟倆坐在一張桌吃東西,溫度正正好,就是粉泡的軟爛了,黎南珠吃那碗軟爛的粉,讓在廚房在給他哥做一碗。

黎王爺瞧在眼底,眼底帶著笑。

都說他寵弟弟,疼愛弟弟,可要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弟弟,即便是看在阿娘情面上,黎南漳也能做到對弟弟好,可做不到如今這一地步。

都是真心換真心的。

南珠是他一手帶大的,秉性如何他知道。黎南漳大口吃著飯,說:“你放心,哥心裏有數,小孩子家家的不操那麽大的心。”

說的是黎南漳揍七皇子這一事。

“好。”小郡王嗦著粉乖乖點頭,他哥能坐到王爺這位置,除了祖上庇佑,爹的戰功和大哥戰功,那肯定還是有腦子的。

小郡王這會想旁的事呢。

大哥知道他和年年婚事——

幸好還有七皇子先擋一遭。

小郡王問了大嫂他們,黎王爺說在後頭有黎暮珂看著,可能七月才到。吃過飯,黎王爺就去補覺去了。整個黎王府熱鬧了許多,跟著王爺來的親衛,那都是‘信’字輩的前輩‘禮’字,當初信字輩還是小娃娃時進的王府,都是禮字輩教的。

這些孤兒看禮字輩跟看親人一般。

好像有了家人有了支撐靠山一樣,不是說要欺負誰,就是心底輕松許多,黎南珠坐在客廳——他每天起碼睡十個小時,這幾天更甚,所以不困,就是高興在客廳哼著歌。

不過不拉二胡了。

二胡簡直自帶悲慘效果。黎南珠本來鬧著玩,讓他哥聽去了,剛還難受了。

他哥又掉小珍珠了。

膨脹高興的小郡王‘沒規矩’的打趣他哥。

宮裏。

劉祿寶回來覆命,鄭太醫也在。劉祿寶簡單說了見了黎王爺,黎王爺當時跟郡王在用飯,見奴才帶太醫來,便先給郡王診治傷,末了郡王讓鄭太醫給王爺也看了下,王爺舊傷難根治。

元和帝聽到前頭眼皮子抽抽,南珠哪裏來的傷。末了,想到以前打仗時候,便嘆了口氣,“他那傷朕知道,有一刀傷差點活不過來了。”

“鄭太醫這些日子你就辛苦些,延年那兒和南漳那兒多看看。”

“是,臣不辛苦。”鄭太醫應了下來,見聖上無別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元和帝坐了一會,想了下還是說:“去長樂宮。”

劉祿寶退下安排龍攆,心想聖上這個時候去皇後宮裏,到底是還對七皇子留著父子情。其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聖上有意往小的處理,可皇後咄咄逼人,不願放過黎郡王。

是。

這事是黎郡王先動的手——劉祿寶猜的。七皇子外強中幹,不敢在宮裏對黎郡王動手。可那會打起來外人沒瞧見,侍衛來得晚,只聽郡王說七皇子揍他。

七皇子暈了過去,按照九皇子和旁邊倆小太監口風,都說是黎郡王好端端沖過來先打的七皇子。

黎郡王就反駁,說九皇子和七皇子抱團欺負他,那小太監是他們自己人,誣陷他的,不然讓我貼身侍衛說。

郡王貼身侍衛說是郡王和他只是路過,七皇子先動的手。

黎郡王在旁補充,說七皇子恨他,上次在街上丟了臉面,可不關他的事,他也是好心關心七皇子身體來著。

誰知道這次報覆叫住他就打,他嚇得胡亂揮成一氣,也不知道打到哪裏了……

這下兩方爭執不下。可七皇子身上、臉上傷是確確實實的,人又暈了過去,黎郡王就是頭發絲亂了些——

皇後聞聲到了永雙殿,要拿黎南珠試問。

當時永雙殿吵成了一團,各說各有理,黎郡王也委屈啊,聖上有意是往小的說,先問皇後,老七在禁足,怎麽不在自己宮裏,跑到了外面去?

皇後啞巴了下,也猜到聖上想息事寧人,只是不甘,第二天朝上不就亂了,全是參黎郡王的。

劉祿寶平心而論,這事確實是委屈皇後和七皇子了。

若是皇後咽下這口氣,想必聖上反倒心軟,可能會給七皇子賞點什麽,這不馬上要出宮建府,爵位應當是會有的……

如今黎王爺到京了,聖上也是怕後日早朝鬧的不休,先一步去找皇後通口風,此事算了吧,讓老七退一退。

永樂宮。

下人嘩啦啦跪了一片,劉祿寶叫了起,讓外頭候著。帝後相顧無言,各坐一處,皇後硬邦邦的,過了會暗暗垂淚。元和帝見了,心軟先說:“梓潼,朕與你多年夫妻,你若是為老七好,就勸勸他。”

“臣妾知道,老七受了委屈還要和血吞,臣妾會勸的。”皇後拿著帕子按了按臉上淚痕,“怪只怪他得罪了黎郡王吧。”

後一句一出,元和帝就知道皇後心裏還有氣,根本沒明白他的心思,剛前頭跟他裝的,不由沈了幾分,說:“朕這麽做也是為了老七好,他無能無才,當個富貴閑散王爺合適。”

“他是朕的親子,朕豈能害他?”

“他在禁足時,你為他破例,過去種種殊寵,朕睜只眼閉只眼,皇後,你還不明白。”

皇後聽聖上動了真,當即心裏也怕,她下午就知道南昭王進京了,南昭王什麽分量她還是知道,當時就知道黎南珠打炎兒這事只能他們忍了回去。

以退為進,聖上理虧,定會給炎兒補償。

只是過去聖上給足了皇後尊重,皇後做戲做了一半,到底是沒忍住刺了那麽一句,結果就成了現在局面。

那聲皇後一出,不叫梓潼,多年的夫妻情分淡的快沒了。

“臣妾知道了,炎兒那兒臣妾會跟他說的。”皇後害怕慌亂捏著帕子,語氣也軟和幾分。

元和帝聽出皇後聲音裏的害怕來,心中嘆氣,說:“老七也快出府了,沒個身份光禿禿的難看,告訴他,讓他好好養身子。”

“是,臣妾明白。”皇後也聽出話裏意思,剛才的不忿也沒了。

元和帝安撫完了後,皇後還想留人,聖上不做停留的,直接走了,隱約中能聽見劉祿寶喊擺駕永寧宮。

去寧貴妃那兒了。

皇後心裏五味雜陳,但她這個年紀還掙什麽寵,只要兒子有出息就成了……

七皇子都是一些皮肉傷,隔了幾天就好的七七八八看不見了,比起臉上的黑眼圈青紫,丟了顏面更嚴重些,心裏暗暗發誓,這次勢必要讓黎南珠得到教訓。

結果第二天母後宮裏嬤嬤就來了,說讓他作罷,息事寧人。

七皇子自是不甘,嬤嬤簡單把皇後交代的話說了遍,“……娘娘猜,聖上要給您封爵。”

“封爵?那是本皇子該得的,本皇子是父皇兒子,或早或晚總是要封的,這算什麽補償。”

“這次本皇子勢必讓黎南珠跪著跟我斟茶認錯。”

嬤嬤:……

“昨個兒下午南昭王到了京裏,到了宮門調頭回了王府,聖上非但沒責怪,還派了太醫前往王府。”

床上七皇子一聽當即坐起,南昭王進京了?他一時心思紛亂,面上還要裝作鎮定,“南昭王也不過是歷家臣子,黎南珠打了我,此事還是不能作罷。”

他得出這口氣。

嬤嬤好說歹說,又勸了一通,七皇子最後氣才出去,面子也保住了,松了口風意思這次就饒了黎南珠。

這一日,南昭王並未進宮面聖。

京裏世家紛紛猜測,七皇子打了黎郡王,黎王爺宮門口調頭回府,莫不是生了氣,第一日還能借口用得上,到了第二日竟也沒進宮面聖,這是跟聖上置氣了。

好大的脾氣。

有人說起,面上帶著笑,“黎南漳親自送的把柄,那就不怪人不得不做文章了。”

“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就且看他們君臣二人,是否真有外頭傳的那般深厚,半點間隙都無。”

他不信。

第三日正好是小朝會。這日天不亮,京裏各家府邸是早早點了燈,有的不放心,有的是看戲,有的是迫不及待進宮上朝,各懷心思。

黎府。

黎暮澤昨天下了值回府,就跟他爹喝了一肚子茶。

黎父說:“知道南漳進京了,他一進京,勢必引起京裏所有人註意,丁點都會放大,不到京立即面聖被參,穿戴不整齊了被參,說話粗魯了被參,就跟南珠那時候一樣。”

“不過南珠是個哥兒,底下的手藏得深,對南珠不以為意,南昭王身份就不一樣了,參的更猛一些罷了。”黎父擺事實說。

黎暮澤:好像也沒什麽擔心的。

就是個被參罷了。

“爹,您知道大伯秉性嗎?”

黎父詫愕,“我怎會知曉?他打小在昭州長大,也就二十多年前他進京賀壽見過一次,也沒說幾句話,是個老大粗,那巴掌打得我砰砰響,把我能氣死。”

黎暮澤:……剛靜下的心又揣上了。

黎父見兒子沒出息樣,說:“怕什麽。”

“怕明日小朝會,大伯殿前動手打人,我不知道攔不攔。”

黎父大笑:“你能攔得住就去攔。”笑話兒子那文人身子骨。

黎暮澤:……

“咱們黎家人不傻的,你瞧南珠那機靈勁兒。”黎父說,“怎麽著,黎南漳也不會傻完了殿前打人,再者現在聖上要用南昭王……”

都是要護著的。

盡管這樣,小朝會這天,黎暮澤還是睡不踏實,早早就醒來了,穿戴整齊吃早飯,吃的是沒心思,幹嚼了餅——上朝他盡量不喝湯水,以免要如廁。

就這樣黎大人比往常早兩刻出了府,結果平日裏路上稀稀疏疏沒幾輛馬車,今個倒是熱鬧,跟逛廟會一般,外頭還有寒暄的。

黎暮澤掀開車簾看了眼,對方笑著同他見禮。

“黎大人早上好啊,聽說南昭王回來了,也不知道今個早朝見不見得到。”

黎暮澤端坐,淡淡道:“劉大人如此關心南昭王,起的這般早,本官要是遇到了南昭王定當替劉大人問個好。”

劉大人:……

黎暮澤:……呵呵。

簾子合上了。

到了皇宮門口,竟有黎郡王儀仗,百官磨磨唧唧偷偷側目,只見南昭王穿著朝服,正提溜黎郡王,黎郡王困得眼睛睜不開,站沒站相。

“說了起不來就算了,回去接著睡。”黎王爺說。

黎南珠迷瞪著眼,嘴裏含糊說了什麽,黎王爺半個字都沒聽清,但也不妨礙交流,“你個孩子真是操心。”

“算了,不回去睡就不回去吧。”

黎王爺給弟弟整了衣襟,剛還猛漢柔情,一回頭沈著一張臉,目光不善掃偷偷聽的百官,嚇得眾人不敢對視。唯獨黎暮澤上前行了禮,口稱大伯。

“是暮澤啊。”黎王爺點了點頭。

兩人也沒多交流——這麽多外人看著呢。沒一會陸陸續續浩浩蕩蕩進宮,侍衛一一檢查,黎王爺那兒墨跡了會,有官員看著,侍衛是點頭哈腰送南昭王走的。

有人心裏冷笑,這會這般氣焰,等會嘛——

元和帝昨夜宿在自己宮裏,也是早早起,劉祿寶彎腰前來通報,說:“聖上,宮門侍衛來報,今日南昭王身著官服帶著黎郡王進宮上朝。”

這個元和帝猜到了。

劉祿寶面色忐忑,有些懼意,但還是要說:“侍衛說,南昭王隨身帶了先帝賜的清龍鐧。”這,南昭王竟這麽膽大妄為,帶清龍鐧是想小朝會上打聖上不成?

“聖上,要不要攔下?”

元和帝本來面色平平,仔細看眉頭還掛著憂愁,聽完後倒是一怔,而後哈哈大笑,往出走的腳步也輕快了。

劉祿寶見狀,恍然大悟,是他誤會南昭王意思了。

這清龍鐧是打的另有其人。

元和帝去朝堂路上,卻想的是早前,父皇還在時,因他脾性怯弱膽小,父皇想鍛煉鍛煉他,帶著他去南邊戰場,讓他看看,戰事殘酷,邊境百姓生靈塗炭。

他看的恨不得上陣禦敵,卻被父皇攔了下來,說讓你看這個是讓你記著咱們大歷百姓受此等屈辱苦楚,記在你心裏,你心腸柔和不是壞事,以後是位善待百姓的仁君。

你要做的就是信人不疑,黎家、孟家都是為光武子孫所用,是能臣良將,忠心不二……

在那時,元和帝也結識了黎南漳。

“父皇,您這麽器重黎、孟兩家,要是兩家要反呢?”

“那你壓不住,做什麽都無濟於事,反倒天下大亂,受苦的是百姓。不過,我看,黎家還怕你先拿了他全家,你跟南漳是不是吵架了?”

元和帝被父親知道,羞愧的漲紅了臉。

動手了,他還沒打過。

盛平帝大樂,拍著兒子肩膀,說:“你打不過他正常,熟了之後就知道,他要是認你為君,會拿命相護。”

後來元和帝被黎家父子先後救過性命。

黎南漳的王爺爵位,也是盛平帝留給兒子,讓兒子上位後加封的,這是兒子的將臣,不過在此之前,盛平帝賞了黎家一柄清龍鐧。

這清龍鐧還是永熠帝時鑄造的。

上打君,下打臣,先斬都不用後奏。

要是不打元和帝,黎南漳帶著清龍鐧那就是要謔謔朝中參他的了,道理講是講不通——黎王爺跟他那文盲弟弟半斤八兩,只能武力鎮壓了。

朝上百官還不知情,抱著笏板,袖兜裏揣著參人的折子,美滋滋的就等著一會大放光彩。

元和帝也很期待,他被這些冥頑不靈的老臣糾糾纏纏拉拉扯扯多年,是以進為退倚老賣老時不時把先帝誇嘴邊把規矩掛嘴邊,逼他幾次退讓。

誰讓他開了個仁君名頭。

元和帝也不想,但他確實心軟,做不出杖責把老臣子往死裏打,也是等他想雷霆手段梳理時,才發現朝中關系錯綜覆雜,與後宮也關系頗深。

還想揪出害太子的背後元兇。

“……讓延年和南珠結親,霖之提的好。”元和帝喃喃道。

這話沒流傳到南昭王耳朵裏,不然黎暮澤有得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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